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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身著玄色錦服,腰間的玉玨和頭上的玉冠無一不彰顯著身份的不一般。

劍眉星目,神情桀驁。

不是四皇子還是誰。

“賣身契……呵,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p>

蘇玉柔見他要發怒,脫口而出道:“我們和她是朋友,知道她的心結,想將此交還與她?!?/p>

“所以,你們鬼鬼祟祟的跟著本皇子,便是為了這?”

兩人連忙點頭。

四皇子似乎有些不屑,撇撇嘴沒再說什么。

他走了不要緊,身契也沒還回來。

蘇玉柔見狀忙喚住了對方,“殿下留步。”

四皇子停下腳步,卻并沒有回頭。

“殿下,可否讓我們見一見她?!?/p>

見四皇子要走,她咬咬牙道:“不行將契書還給我們呢?”

四皇子似乎笑了,接著手一抬,薄薄的一張紙飄向了空中。

顧時月因求了堂哥的事被父親知道,被關在房間抄了許久的書。

三人再次見面還是選在了胡家的鋪子。

胡老爺是真有錢,酒館之后是茶樓,單這兩處產業都夠許多人家的吃用了。

顧時月瘦了許多,據說他爹這次發狠要治他,每日就是饅頭咸菜,寫不完還不給吃。

此刻他一邊塞著肉餡點心,一邊大口喝著茶水。

當看到那張夢寐以求的身契時,更是點心也不吃了,茶水也不喝了。

激動的手都顫抖著。

“你們……謝謝你們?!?/p>

蘇玉柔可不邀功,“你只些清蘊就好,此事我并沒怎么出力。”

胡清蘊卻是不依,“阿柔真是客氣,若不是你我也沒膽子去做呢?!?/p>

顧時月雙手接過那張紙,認真的向兩人彎腰行了個禮。

“兩位都是我的恩人,這份恩情我此生永不會忘?!?/p>

按照約定的,他會分期付給胡清蘊銀子,只后來給沒給,怎么給的,蘇玉柔卻是不知道了。

北方傳來消息,裴修文坐的船遇上了水難。

貫穿兩州的大河原本安靜了許多年,前些日子京城大雨,靈州和浦北州也雨水不斷,因河道幽深,河堤堅固,倒也沒人擔心它會突然泛濫。

巧就巧在,好好的河堤不知怎么被侵蝕了一個洞,一天天的,隨著雨水的增多,水面上升,河堤也終于堅持不住被沖開了口子。

好消息是兩州四面環山,洪水倒是沒席卷他出,壞處是兩州守在百姓無數,無數人流離失所。

作為航運的重要路線之一,數不清的商船也被沖的七零八散。

這個八百里加急的消息傳來后,滿朝震驚。

偏偏又有南方一州的州府官員上奏折,言明治下造了蝗災,只怕今年不能按時繳納糧稅了。

如今快到六月,正是水稻成熟的季節,經此一遭,只怕州府內無數百姓都要餓肚子了。

水旱天災皆是人力不能控制的,但身為統治者要收拾之后的攤子。

鑒于水災更為嚴重,皇帝也就更重視這邊。

太子被特封為御史,代替皇帝前去監視官員、安撫百姓。

南方則是安排了四皇子,擇日出發。

至此,太子和四皇子再次平局。

朝堂上局勢如何暫且不說,安平侯府卻是一片愁云慘淡。

裴夫人聽聞噩耗后便暈了過去,這次是真的病的起不來床。

安平侯倒是沒暈,但他上朝路上被人驚了馬,徑直從馬背摔下,一條腿折了。

夫妻倆人皆傷病,整個侯府只剩蘇玉柔一人完好無損。

裴夫人擔心兒子,恨不得馬上下床去尋人,連一貫穩重內斂的安平侯也動了心思。

蘇玉柔在一旁勸慰,效果卻并不如何。

“我只生了他一個,若是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可讓當娘的我怎么活??!”

蘇玉柔勸道,“已經安排了人過去了,姨母再等兩日,說不定就能尋到表哥了?!?/p>

裴夫人憔悴的不行,“七天了,我兒失蹤七天了……”

靈州距離京城有段距離,快馬加鞭也得跑個幾日,消息傳到京中,時間也就過去了。

“管家呢?讓他也過去!”

裴夫人忽然想起來了一半,大喊著讓蘇玉柔找管家過來。

“姨母,管家為衣夫牽馬,也受了傷,如今正在修養?!?/p>

整個侯府,能派出去的管事都派出去了,但偌大的侯府總要維持生活。

主人病了,管家也不方便,內外事宜便由蘇玉柔一人處置。

管著中饋,還要伺候裴夫人好安平侯,就這么陀螺一般連軸轉幾天,蘇玉柔再也忍不住,主動向裴夫人開了口。

“表哥生死未卜我實在擔心,請姨母允許我過去找他?!?/p>

她這兩日過于疲累休息不好,此時的面色很是憔悴,看著就像太過牽掛所致。

裴夫人一把將她摟進懷里,“好孩子啊,你有這份心姨母就知足了……”

驕陽似火,院中的蟈蟈開始叫的厲害。

蘇玉柔終于離開了裴夫人的懷抱,也終于得到了離京的允許。

他外祖父的七十大壽,身為外孫女他怎能不替母前去呢。

裴夫人給她想好了名頭,又給她拿了不少錢財,叮囑她找人重要但自己安危更重要。

蘇玉柔也沒辜負她的期盼,很快就將自己的東西裝點好。

由十幾人護衛的一輛馬車很快出發,晝夜不同,終是在第五天夜里趕到了靈州。

雖是坐著馬車,但蘇玉柔也沒有休息好。

如今終于趕到地方,她便想著今晚好好休息一夜明日動身找表哥。

一路走來路上并不見多少洪水,怎料靠近城池入眼卻滿是泥濘。

“小姐不知,靈州位置特殊,府城靠近河水,也是地勢最矮之處。”

這樣蘇玉柔就了解了。

靠著靈別河,靈州府相當于有了個源源不斷的財路,這樣富饒的一處地方,便是地勢低些又怎樣呢?

一旁的行人也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接道:“以往的雨水都是往河里流,每每下過雨,街上像是被洗刷一遍似的,干凈的很。如今倒是反過來了,河水上岸了?!?/p>

他老伴擰著他的耳朵往外拉,“人家小姐問你了嗎,你湊什么熱鬧???屋堂的淤泥清了嗎你就跑?”

“哎呦哎呦你輕點耳朵要被你揪掉了~”

老夫妻吵吵鬧鬧的往回走,看的蘇玉柔頗為驚奇。

“這靈州府的人還真會樂觀,完全看不出是遭了災的樣子?!?/p>

角落里傳來一聲嗤笑,“呵,那二位是城里賣掃把簸箕的,泥巴越多他們生意越好?!?/p>

天色很黑了,官府燃起的篝火堆也照不到那里,護衛們護著蘇玉柔,警惕的進了城。

街上火光昏暗,但依稀能看到不少人就那么睡在了街頭,一動不動的很是嚇人。

官民都忙救人清淤泥,正常開張的客棧便僅剩那么幾家。

就這,還幾乎都沒空房了。

走到最后一家客棧的時候,正好傳來一人的吆喝。

“剩下的幾間我們全包了!”

“得嘞,幾位客官請……”

“慢著?!?/p>

蘇玉柔快步走進,“老板,可能勻我們兩間?!?/p>

老板有些猶豫,“可這位小哥已經全包下了。”

蘇玉柔本想和柜臺旁的男子說幾句,卻見他看向了不遠處的桌子,而那里正好坐著一位熟悉的人。

不甚明朗的燭火都遮掩不住他俊美無儔的面容,是顧珩。

許是地勢原因,客棧的夜晚很是涼爽。

蘇玉柔和顧珩坐在二樓的額臺子上,對月暢談。

“顧公子是跟隨太子來靈州的嗎?”

“不是。”

顧珩也不瞞她,笑道:“我此行是來尋人?!?/p>

“蘇小姐為何來這里?”

蘇玉柔也笑,“巧了,我也是來尋人的?!?/p>

今夜沒什么月光,兩人略坐一會便各自回房。

第二日,蘇玉柔和侯府的人便開始尋人。

昨日天色晚不明顯,今日就能看到街上被打掃過的痕跡,雖然淤泥還是衛清干凈,但總不至于無從下腳了。

靈州府城是最靠近靈北河的,寬闊的碼頭邊被沖來了許多破船。

順著河流沿岸走,不過一天,他們便尋完了還能有路的地方。

他們邊走邊打聽,依舊半點不見裴修文的蹤影。

一個中年婦人看出了蘇玉柔的女子身份,指著一處棚子道:“你是來尋親人的吧,去那邊看看吧,這幾日沒尋到人家的尸體多在那里存放著,實在方不得的也留著衣服物件等人去認領呢?!?/p>

蘇玉柔不想去,她害怕真在那里看到裴修文。

對這個表哥她愛過恨過,如今只想與他做普通親人,從未想過他就這么死去。

護衛們很快回來,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表……公子,沒有,那里沒有咱們二公子?!?/p>

婦人這時又說話了,“這樣的棚子那里還有幾個,就是那片被草木遮擋的地方,看到了嗎?”

循著婦人的手指,眾人果真再次看到了幾個棚子。

依舊是小心忐忑的去探查,興高采烈的再回來。

“沒有,都沒有,二公子一定還活著!”

此時,顧珩身邊的護衛也在說著一樣的話。

“幾個棚子都尋遍了,表小姐一定還活著?!?/p>

顧珩卻點頭,卻是并不怎么在意,一直盯著手中的輿圖看。

“明日繼續去找,別忘了給姨母送一封書信。”

趙老夫人大壽,他的姨母趙夫人,因身子不適未能回去見婆母,便安排了幾個庶子女替自己回去。

原本她是不舍得趙菁云回去的,但都是子孫,若是趙菁云不回難免顯得特殊,不孝可是大大的惡名,對一個正是適齡要找婆家的女子是萬萬不能背的。

靈北河大壩決堤的消息傳到京城,趙夫人當即就懵了。

她只有趙菁云一個孩子,為此她再次求上了顧珩。

“只要云兒能回來,是生是死都不要緊,我只想看到她最后一面……”

這是趙夫人的原話,顧珩也聽進去了。

他向來是不喜歡這個表妹的,年幼時,兩人便玩不到一起。

原閔國公夫人在世時還曾笑他們,長的像親兄妹,怎么偏就做成了仇人一般,誰也不搭理誰。

關于這個,顧珩想,許是表妹太貪心了吧。

年幼時便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惜一切代價,哭鬧撒嬌,裝傻賣癡。

長大后更是心比天高,一心想著攀附個地位高的夫君,甚至不惜做妾。

顧珩不否認她有野心,可這話份野心卻用錯了地方。

太子在河堤那治水,顧珩想,若是真有巧合,那表妹該出現在那里的。

巧的是,蘇玉柔也這么想著。

“靈州府這邊都找遍了,按地形來看,船只除了這里便只能在這里了?!?/p>

她指著圖上的一處位置,問裴林,“你可知這是哪里?”

裴林母親便是靈州人,年幼時也在這邊生活過幾年,對此倒還算熟悉。

“那是鬼哭峽,那邊河道窄,兩邊皆是石壁,船只只怕不會停泊在那里。”

這樣啊,蘇玉柔若有所思。

“表公子,你說二公子坐的船會不會早已經駛過這個河段了?。俊?/p>

這話倒是啟發了蘇玉柔。

“靈北河這邊,幾條河交匯的地方,是不是比較低洼?”

裴林搖頭,“那里是河堤的所在位置?!?/p>

說完他也愣住下,是啊,還有一種可能,船剛好通過了那里,或者就在幾條河的交匯處,靈北河堤那里。

抱著最后一絲希望,眾人再次向河堤那進發。

而他們出發不久,收到太子秘信的顧珩也起身了。

靈北河雖是叫河,卻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絕。

它的河堤還是往前數了不知多少朝的一位官員修建的,之后歷朝歷代縫縫補補,一直用到了今天。

蘇玉柔等人趕到的時候,果真再次見到了不少前來尋人的丫鬟小廝。

通過四周眾人的說法,她也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決堤那日,早有船只發現了不對,他們通知了過往的一些船只,雖大多表示不信,但有幾個是信了且做了準備的。其中就包括裴修文乘坐的萬氏商船。

這船很大,水手也多,險之又險的在最后關頭穿過了河堤進入了另一條河。

但這并不是說船上的人就一點沒傷亡了,還是有的,只是比這其他船毀人亡的要好的多。

這船大,沖進的河流卻小,因著洪水的沖力,被送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荒島處,就這樣過了快半個月了,才勉強找回來。

蘇玉柔等人來的巧,太子也在此時過來。

他顯然看到了蘇玉柔,正準備過來,就聽遠處傳來一聲呼喊。

“表妹?!?/p>

更新時間:2025-04-29 19: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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