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胡商上門砸場子？

貞觀七年的三伏天，長安西市的青石板被曬得能煎雞蛋。蕭逸塵光著膀子坐在攤位后，用浸過井水的布巾擦汗，桑皮紙招牌上的“興平莊美顏坊”被曬得卷邊，倒是隔壁波斯商隊的帳篷下熱鬧非凡，駱駝隊帶來的乳香、沒藥堆成小山，阿巴斯的大胡子上還沾著金箔，正用生硬的漢語吆喝：“波斯香料！一銖錢買半兩，比漢人女子的胭脂還香！”

“東家，他們這是明擺著搶生意。”張虎蹲在攤位前，手搓著新制的安神香，“咱們的香囊才賣三銖錢，他們香料賣得比豆腐還便宜?！?/p>

蕭逸塵瞥了眼波斯商隊，見阿巴斯正朝這邊冷笑，鷹鉤鼻在陽光下投下陰影：“別急，咱們玩的是‘田忌賽馬’——”他忽然提高聲音，沖路過的貴女們晃了晃香囊，“買皂角香胰送安神香！睡前掛在帳中，夢到的郎君都更俊俏三分！”

李詩瑤從木桶里撈出剛制好的皂角肥皂，水珠順著刻著稻穗的紋路滴落：“別吹牛了，波斯香料雖便宜，卻性燥傷肺?！彼D頭對張虎說，“去把周伯的《千金方》拿來，咱們按‘諸病源候論’配避穢香，加艾草、薄荷、丁香，專治暑熱胸悶。”

阿巴斯顯然聽見了，帶著兩個胡商大步走來，織金胡服上的孔雀紋隨步伐抖動：“漢人小娘子，敢說波斯香料不好？”他抽出腰間的銀制香瓶，濃郁的乳香撲面而來，“我這香，從波斯駱駝背上運來，燒一爐能香遍半座長安城！”

蕭逸塵捏著香囊湊近鼻尖，故意皺起眉頭：“香是香，可惜太烈?！彼瘟嘶问种械牟即霸蹅兊陌采裣?，用的是終南山晨露采摘的艾草，涇水河的薄荷葉，再配上官窯燒制的瓷瓶裝——”他忽然壓低聲音，“最妙的是加了點‘五行調和之法’，睡前聞三息，夢里能見嫦娥跳舞?！?/p>

阿巴斯的琉璃色眼睛瞇成縫：“胡言亂語！香料哪有什么五行？”

李詩瑤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搗藥罐：“波斯太遠，長安的貴女更信咱們的‘土法子’?！彼讣鈩澾^罐中碎藥，“艾草祛濕，薄荷清涼，丁香醒神，合起來正是‘暑月避穢方’，孫思邈孫真人的方子，比你那駱駝背上的香料更合大唐水土?！?/p>

圍觀的貴女們發出低低的驚嘆——孫思邈的名號，在長安比波斯國王還有分量。阿巴斯的臉色青了青，忽然指向蕭逸塵腰間的酒葫蘆：“你腰間掛的什么？莫不是摻水的假酒？”

“這是‘醉花陰’！”蕭逸塵拔開葫蘆塞，蜂蜜甜酒的香氣混著桂花味溢出，“用咱們農莊的蜂蜜蒸餾，加了十味香料，喝一口能醉三天，夢里全是百花盛開——”他忽然湊近阿巴斯，“不過胡人喝不慣甜酒，還是回去喝你們的馬奶酒吧?！?/p>

阿巴斯大怒，伸手搶過香囊摔在地上：“漢人狡猾！”布袋裂開，碎藥撒在青石板上，卻驚起一片蟬鳴——不知何時，周伯已站在攤位后，用突厥語輕聲嘀咕：“他剛才說‘盯緊興平莊的作坊’，是突厥細作的暗語。”

蕭逸塵表面不動聲色，暗中踢了踢張虎——這小子會意，立刻帶著幾個佃農假裝斗毆，撞倒波斯商隊的香料堆。阿巴斯咒罵著去扶陶罐，蕭逸塵趁機撿起香囊碎片，發現里面藏著片小紙條，上面畫著興平莊的地形圖。

“娘子，”他壓低聲音，“阿巴斯不是單純的胡商?！?/p>

李詩瑤望著波斯商隊帳篷上的狼頭旗，忽然想起周伯的隕鐵刀：“突厥狼旗，隋宮舊敵?！彼D身對貴女們笑道，“諸位娘子，今日買香胰子，額外送防狼符——”她舉起繡著麥穗的香囊，“繡了北斗七星，夜里走巷子不怕歹人。”

日頭偏西時，波斯商隊的香料銷量銳減，反倒是興平莊的攤位前排起長隊。阿巴斯坐在駱駝旁擦汗，忽然看見蕭逸塵蹲在地上畫什么，湊近一瞧，竟是用炭筆在桑皮紙上畫“三國殺”卡牌，其中“曹操”的臉被畫成自己的大胡子模樣。

“這是什么？”他疑惑。

蕭逸塵抬頭，一本正經道：“此乃‘商戰兵法圖’，畫的是波斯商隊與興平莊結盟抗敵——”他指向“曹操”卡牌，“這是隔壁賣綢緞的張富貴，專搞山寨，咱們得聯起手來對付他。”

阿巴斯氣笑了：“漢人果然會騙人。”他忽然盯著蕭逸塵的眼睛，“你知道我為什么低價賣香料？因為突厥可汗要攻打——”

“打?。　笔捯輭m連忙擺手，“咱們只談生意，不談國事?！彼鋈惶统鰝€小瓶，“送你瓶‘醒神露’，用薄荷蒸餾的，比你們的駱駝尿提神多了。”

是夜，西市打更聲響起時，蕭逸塵蹲在驛站后院，聽周伯用突厥語翻譯紙條內容：“興平莊有妖法，能讓水往高處流，豆腐比肉香——”老人忽然皺眉，“他們盯上咱們的灌溉術和豆腐方了。”

李詩瑤望著波斯商隊方向的篝火，忽然輕笑：“正好，讓他們偷。咱們的豆腐要石膏點化，他們偷了去，沒咱們的‘咒語’也是白費?！彼D頭對蕭逸塵，“不過那瓶‘醉花陰’，你是不是偷偷加了周伯的宮廷秘方？”

蕭逸塵撓頭：“就加了點八角茴香，誰讓阿巴斯說咱們的酒像馬奶……”他忽然看見周伯盯著波斯狼旗發呆，袖口的蟠龍紋刺青在月光下若隱若現，“周伯，您說突厥和隋宮，是不是有什么舊怨？”

周伯長嘆一聲：“隋亡時，突厥可汗曾掠走隋宮珍寶，包括十二把隕鐵刀——”他摸了摸腰間的刀，“老奴這把，是漏網之魚?！?/p>

蕭逸塵望著星空，忽然想起第一卷偽造的突厥文訂單，如今竟真的引來突厥細作。阿巴斯的冷笑、周伯的刀、公主的玉鐲，這些看似無關的線索，正像他畫的“三國殺”卡牌，漸漸連成一局大棋。

蕭逸塵躺在硬木板床上，聽著窗外波斯商隊的駝鈴聲，忽然聽見李詩瑤翻身時的衣料摩擦聲。她湊近他耳邊，輕聲說：“我在避穢香里加了點辣椒面，明日阿巴斯打噴嚏時，記得夸他‘水土不服’?！焙诎抵校路鹂匆姲退沟拇蠛由险礉M辣椒粉，又氣又急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這古代商戰，倒比現代廣告策劃更有趣，每一步都藏著算計，卻又帶著煙火氣的熱鬧。

而遠處的波斯帳篷里，阿巴斯正對著地形圖咒罵，指尖劃過興平莊的標記：“蕭逸塵，你以為靠幾個香囊就能擋住突厥的鐵騎？”他不知道的是，周伯的隕鐵刀此刻正寒光閃爍，在驛站的陰影里，劃出一道無聲的警告。

更新時間：2025-04-29 19: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