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秋收宴：咱們終于不欠債了！

貞觀六年的深秋，興平莊的曬谷場被染成了金紅色。新收的粟米堆成小山，玉米棒子掛在竹架上隨風搖晃，紅薯藤蔓堆成的草垛里，偶爾滾落一兩個帶著泥土的紫皮紅薯，在夕陽下泛著溫潤的光澤。蕭逸塵蹲在田埂上，看著佃農們用改良后的曲轅犁翻整冬田——犁頭是周伯用隕鐵刀的殘料打的，入土三分卻不沾泥，氣得隔壁王員外的管家趙鐵柱上周路過時，把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

“東家，該準備秋收宴了！”張虎抱著一捆新扎的蘆葦燈，燈穗上還沾著未干的桐油，“周伯說今晚要做‘五谷雜糧宴’，連灶王爺都聞著香味了！”

蕭逸塵拍了拍膝蓋上的泥土，望著遠處官道上騰起的煙塵——那是王員外的馬車，算算日子，正是借據上的最后期限。他轉頭看向正在給甜酒封壇的李詩瑤，她鬢角沾著片玉米須，卻執意要親自檢查每壇酒的荷葉封口：“娘子，準備好了？”

李詩瑤頭也不抬，指尖劃過壇口的蠟封：“三十壇蜂蜜甜酒，二十塊防偽豆腐，還有你非要加的‘火燒借據’環節——”她忽然抬頭，眼中閃過狡黠，“要是王員外氣到砸場子怎么辦？”

“砸場子？”蕭逸塵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紙借據，上面的朱砂印在夕陽下格外刺眼，“我巴不得他來。你忘了咱們的‘秘密武器’？”他忽然壓低聲音，“周伯的宮廷菜，足夠讓長安來的商隊瞪破眼珠?！?/p>

戌時初刻，曬谷場中央的篝火堆噼啪作響。八張榆木長桌上擺滿了玉米碴粥、紅薯窩頭、麻婆豆腐，還有周伯秘制的“黃金飯”——蛋液裹著粟米飯在鐵鍋里炒得金黃，香氣混著篝火的煙味，引得佃農們頻頻咽口水。蕭逸塵站在石磨旁，看著王員外帶著十個打手闖入，錦緞長袍上沾著官道的浮灰，腰間的玉墜卻擦得锃亮。

“蕭逸塵！”王員外的馬鞭指向曬谷場中央的借據，“今晚再不還錢，這百畝良田——”

“王員外稍安勿躁?！笔捯輭m舉起酒壇，荷葉封口的甜酒香撲面而來，“先嘗嘗咱們的豐收甜酒，再談正事如何？”他忽然看向詩瑤，“娘子，給王員外倒酒的碗，記得用咱們新燒的青花瓷碗——刻著‘欠債必還’的那只?！?/p>

李詩瑤強忍著笑，將酒碗遞過去：“王員外，這酒用的是咱們后山的野蜂蜜，蒸餾時加了周伯的‘宮廷秘咒’，喝了能消氣?！?/p>

王員外盯著酒碗，忽然注意到碗底的小稻穗刻紋——正是興平莊的防偽標識。他咬了咬牙，一飲而盡，卻被甜酒的醇厚嗆得咳嗽：“少來這套！老夫要的是銀子，不是破酒！”

蕭逸塵忽然舉起借據，火光在羊皮紙上跳動：“實不相瞞，今日正是咱們興平莊‘焚契宴’——”他忽然提高聲音，讓在場佃農都聽見，“感謝王員外當年借銀之恩，讓我們有了創業動力！這張借據，今日當著鄉親們的面，燒了！”

佃農們發出低低的驚呼。周伯捧著銅盆上前，盆里的火油散發著刺鼻的氣味。蕭逸塵將借據拋入火盆，火星子騰地竄起，將王員外鐵青的臉映得通紅。借據上的朱砂印漸漸蜷曲，化作灰燼時，蕭逸塵忽然指著王員外的袖口：“哎呀，火星濺著您了？快用咱們的肥皂水洗洗，去油又止痛！”

王員外低頭一看，錦緞袖口果然燒出個小洞，氣得渾身發抖：“蕭逸塵！你敢戲弄老夫？”

“戲弄？”蕭逸塵拍了拍腰間的錢袋，里面裝著半兩碎銀和幾枚波斯銀幣——那是胡商為防雨布預付的定金，“實不相瞞，咱們的甜酒已賣到長安西市，豆腐腦成了貴人的早膳，就連您派去偷秘方的奸細，現在都成了咱們的護院?！彼鋈恢赶蜻h處的馬車，“看見車轅上的波斯紋了嗎？胡商明日就到，要訂五百壇甜酒——”

話未說完，官道上忽然傳來馬蹄聲。一個戴著面紗的胡商策馬而來，鞍袋上繡著醒目的駱駝紋：“蕭東家，可是準備好了‘防雨神布’？”

王員外的臉色瞬間慘白——他認得這是西域最富有的粟特商隊。蕭逸塵趁機摟住詩瑤的腰，笑得見牙不見眼：“王員外，要不您也入個股？咱們興平莊的分店，馬上要開到長安城里了?！?/p>

詩瑤悄悄踩了踩他的腳背，卻忍不住笑出聲：“別逗了，王員外哪看得上咱們的小本生意?！彼鋈粚谈Ａ烁Ｉ恚罢堧S我看防雨布樣品，浸了三層玫瑰油的麻布，比波斯地毯還結實。”

王員外看著胡商被引進作坊，忽然發現曬谷場角落堆著的浸油麻布——那是蕭逸塵故意露出的邊角料，泛著淡淡的玫瑰香。他忽然想起管家趙鐵柱的密報：興平莊的沼氣燈能亮整夜，廁所通風道會冒“神火”，就連母雞都能下雙黃蛋……

“老東西，看夠了嗎？”蕭逸塵忽然湊近，壓低聲音，“知道為什么你的奸細總失敗嗎？”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因為咱們用的是‘現代思維’——比如這借據，早就在三個月前，用豆腐坊的盈利還清了?！?/p>

王員外猛地轉身，卻看見李詩瑤正在給佃農分發工分牌，竹片上的“錢”字刻得歪歪扭扭，佃農們卻視若珍寶。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輸給的不是銀子，而是這些被他視作泥腿子的佃農，眼里閃爍的信任與希望。

是夜，蕭逸塵躺在新修的瓦房里，聽著詩瑤整理賬本的沙沙聲。窗外傳來周伯巡視的腳步聲，還有遠處渭河的滔滔水聲。他摸了摸枕頭下的隕鐵小刀，刀鞘上的麥穗紋硌著掌心——那是周伯在借據焚燒時，悄悄塞給他的。

“在想什么？”詩瑤吹滅油燈，月光透過桑皮紙窗，在她眉間的朱砂痣上鍍了層銀邊，“怕王員外勾結縣令？”

蕭逸塵輕笑，望著屋頂新換的青瓦：“他今晚離開時，趙鐵柱往縣城方向去了。”他忽然握住詩瑤的手，指尖觸到她掌心的薄繭，“不過咱們有太平公主的金匾，有胡商的訂單，還有——”

“還有娘子軍的掃帚棍?！痹姮幋驍嗨?，聲音里帶著笑意，“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豆腐坊挖了地道，直通后山。”

黑暗中，蕭逸塵咧嘴一笑——果然什么都瞞不過她。遠處傳來貓頭鷹的叫聲，那是護衛隊的平安信號。他忽然想起白天焚燒借據時，佃農們眼中的火光，比篝火還要熾熱。第一卷的故事，就在這火光中落下帷幕，而第二卷的商戰，正隨著胡商的駝鈴聲，在長安城的方向，悄然拉開序幕。

第十五章的結尾，蕭逸塵站在曬谷場邊緣，望著王員外馬車消失的方向。月光下，他看見趙鐵柱的身影鬼鬼祟祟地鉆進小樹林，手中舉著的，正是白天掉落的防雨布碎片——那上面，還沾著蕭逸塵故意留下的熒光石粉，在夜里微微發亮。這枚小小的熒光石，即將成為第二卷中，胡商追蹤興平莊技術的關鍵線索，而蕭逸塵此刻的嘴角上揚，早已盤算著如何用這“失誤”，在長安西市，打一場漂亮的商業伏擊戰。

更新時間：2025-04-29 19:29: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