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兩旁掛滿了紅彤彤的燈籠，隨風輕輕搖曳，像是為即將到來的新年提前點亮了喜慶的光芒。小攤販們擺出了各式各樣的年貨，春聯、福字、紅鞭炮琳瑯滿目，空氣中彌漫著炒瓜子、糖葫蘆和臘肉的香氣，仿佛每一縷風都在訴說著“年近了”。

暮色漸染窗欞時，廚房飄來臘味糍粑的甜香?，摤搶⒆詈笠豢|艾草扎進錦囊，轉頭便見父親倚在門框上，指尖正摩挲著那個褪了色的安神香囊。昨夜新雪壓彎了院里的臘梅枝，父親眼下的青影似乎也隨著積雪一同消融了。

"閨女這手藝當真了得。"邱建國摘下老花鏡，眼角的笑紋像揉皺的宣紙，"昨兒夜里枕著松針香，倒比年輕時在部隊站崗聽著蛐蛐叫還催眠。"他故作神秘地壓低聲音，手指在棉襖內袋上拍了拍："你媽總嫌我囤些個草藥占地方，趕明兒要買什么稀罕香料......"話音未落，樓梯間已傳來妻子收拾年貨的動靜。

瑩瑩忍笑將醒神香囊塞進書包暗格，薄荷與冰片的清涼混著陳皮暖意滲出針腳。弟弟邱澤的哀嚎恰在此時穿透門板："老姐你再不出發，我就要被數學卷子腌入味了！"

車庫的感應燈忽明忽暗，父親往女兒掌心塞了顆溫熱的酒心巧克力。引擎轟鳴聲中，后視鏡映出母親抱著青花瓷湯罐的剪影，瓷罐里燉了整宿的佛跳墻正咕嘟作響。除夕的街道宛若流動的星河，車燈將沿街紅燈籠的光暈拉成長長的絲線。

老宅院里的石磨盤落滿炮竹碎屑，邱澤扒著門框探出腦袋，發梢還沾著未化的雪粒。"說好的救命稻草呢？"少年晃著月考卷子撲過來，卻在觸及香囊時猛地后仰："這薄荷味沖得——姐你該不會拿我試新方子吧？"

"臭小子不識貨。"父親將紫檀木盒擺在八仙桌上，檀香與安神香糾纏著漫過祖父母的銀絲，"你姐同窗家長都排著隊求方子，上回林家那孩子......"老人布滿繭子的手撫過香囊上并蒂蓮紋樣，皺紋里漾開欣慰的漣漪。

廚房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玻璃窗，表姐薛柳的聲音混在剁肉聲里格外清亮。

她將沾著面粉的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忽然正色道："瑩瑩今年高考有把握嗎，有想好去那個城市和學什么專業沒，表姐告訴你呀，專業選擇很重要，關乎于你之后的職業發展道路，聽多了很多師兄師姐，選擇專業不對口的工作，前面一兩年換來換去的好多都在浪費時間，我有個師姐，高考就選定了之后要做老師，選擇教育專業，大學期間好多人在玩和浪費時間，師姐就為之后的工作考取各種要考和能考證書，整個大學都在為未來工作蓄力，最后在同一年畢業生大家還在各種投簡歷面試的時候，我拿師姐就已經拿到教授推薦她去的當地重點高中做老師，正式編制呢，開始工資都過萬那種，所以你要好好想想"話音未落。

大姑端著青花魚盤插進來："柳柳快別念經了，來搭把手擺盤。"

瑩瑩往醒神香囊里多添了兩片檸檬草，望著窗外漸次亮起的萬家燈火。表姐的話與父親塞來的巧克力在舌尖化開，混著廚房飄來的八寶飯甜香，竟釀成某種令人心安的滋味。檐角銅鈴在夜風中輕顫，她忽然覺得，或許調香與人生一樣，總要經幾番斟酌取舍，才能淬煉出最熨帖的溫度。

更新時間：2025-04-29 18:4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