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元旦的京州街頭,霓虹燈在薄霧中暈染出朦朧的光暈。整點煙花剛剛落幕,齊文蔚卻獨自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玻璃上倒映的萬家燈火。這是他連續第七個獨自跨年的夜晚,只是這次窗外的天際線不再是明州港的塔吊,而是京州金融中心如劍指天的玻璃幕墻。
"書記,該出發了。"秘書龐玉坤捧著褪色的牛皮筆記本輕聲提醒。雖然這個秘書跟隨齊文蔚不足一年,但從前輩的口中得知,每個元旦夜,這位眾陽政策研究室出身的書記總要親自丈量城市的肌理。司機周廣元默默發動一輛黑色帕薩特,并不是那那輛“漢O.00005”的奧迪A6。
轎車碾過結霜的梧桐葉停在南華巷口,三人踩著青磚縫隙里滋生的苔蘚往巷尾走。周廣元忽然在"張記家菜"的殘缺燈箱前駐足,缺筆少畫的霓虹管在夜色中痙攣般閃爍。"書記,就是這家店,聽說這家店的面在附近可是一絕。”
“那就這里吧。”
推開店門的剎那,青銅鈴鐺驚醒了懸在門梁上的風滾草。二十平米的店面里,四張折疊桌呈菱形陣列,每張桌上的鐵皮餅干盒都貼著不同的卡通貼紙——喜羊羊的耳朵被透明膠粘了三次,仍倔強地翹著。磨砂玻璃上的福字剪紙邊緣平整如新,仔細看能發現是用手術刀沿著舊痕重新裁切的。
窗臺上七個AD鈣奶瓶列隊般托著青蔥,根系纏繞的紅毛線在玻璃壁上織出蛛網狀的血絲。他抬頭時正撞見天花板的星海——三十六個剪去商標的礦泉水瓶倒懸著,每個瓶底都用砂紙打磨成磨砂質感,節能燈泡在霧化的塑料后面氤氳成毛月亮。
"三位吃點什么?"王秀梅攥著抹布的手指節發白,卻在看清來客面容后突然松弛,指腹在桌面上擦出半道油亮的圓弧。后廚傳來規律如心跳的剁肉聲,齊文蔚的目光掠過墻角的消毒柜——玻璃門內側貼著泛黃的衛生許可證,簽發日期定格在2008年3月15日。
周廣元掏出便簽本念道:"三碗紅湯面配大肉、牛肉、肥腸澆頭,三客牛肉鍋貼,桂花湯圓另裝。"
"大姐在這條街開店有十年了吧?"齊文蔚拎起粗陶茶壺,滾水沖開浮沫時騰起白霧,模糊了營業執照邊角處被撕扯的裂痕。王秀梅撈面的漏勺在沸水里畫了個圈,鋁柄撞擊鍋沿的顫音在瓷磚墻面折射:"整八年...當初拆遷辦說改造后頭三年免租......"
齊文蔚夾起一筷子雪菜拌進面里,青瓷小碟邊緣還留著洗碗時磕破的豁口。"大姐,現在每月要交多少管理費?"
"也就...千把塊。"
"千把塊?"龐玉坤突然抬頭,筆尖在紙上戳出個黑洞,"市里不早就取消了個體戶衛生管理費。"
"領導們別聽她瞎說!"他布滿老繭的手死死掐住妻子手腕,"咱們這小店能有啥難處......"
話音未落,卷簾門突然被鐵棍砸得轟隆作響。五個黑影裹著寒風涌入,為首的光頭壯漢脖頸紋著青色虎頭,獠牙正對著喉結跳動。"張瘸子,醫藥費湊齊了吧?"被稱作虎哥的男人將砍刀拍在桌上,刀背殘留著暗褐色的銹跡。
齊文蔚緩緩起身,周廣元肌肉瞬間繃緊,他警校畢業時的擒拿術冠軍獎杯此刻正在市委保險柜里泛著冷光。"這位同志,"齊文蔚的聲音像淬火的鋼,"收保護費是違法的。"
虎哥突然狂笑起來,震得吊燈上的積灰簌簌落下。他抓起搪瓷缸猛灌幾口涼茶,茶水順著下巴滴在齊文蔚的深灰色羊絨大衣上。"小子,知道京州夜市的規矩嗎?"他噴著酒氣湊近,"這片的月亮,"染著黃漬的牙齒幾乎碰到書記的鼻尖,"都得按虎爺的尺寸圓!"
周廣元左腳后撤半步,右手摸向腰間——那里本該別著他的九二式警槍,此刻卻只有車鑰匙硌著掌心。龐玉坤的鋼筆無聲滑進袖管,藏在表帶后的微型錄音器亮起紅光。
"醫藥費?"張大勇突然抓起灶臺上的剔骨刀,刀刃在燈光下折射出白內障般的濁色,"上個月你們打斷我兩根肋骨,收據還在衛生院......"
虎哥的砍刀突然橫拍在湯鍋邊緣,滾燙的湯汁濺在齊文蔚袖口,在羊絨面料上暈開深色斑點。"老頭,知道去年南華巷火災為啥燒死那三個人嗎?"他刀尖挑起王秀梅圍裙系帶,"有些舌頭,燒成灰才老實。"
周廣元突然抓起桌上的竹筷筒,三十七根木筷暴雨般射向天花板。吊燈熄滅的瞬間,他的皮鞋尖精準踢中虎哥腕骨,砍刀旋轉著插進面案,刀柄仍在嗡嗡震顫。黑暗中有玻璃瓶碎裂的脆響,AD鈣奶瓶里的小蔥在混亂中被碾成綠泥。
"都別動!"龐玉坤舉著手機高喊,"市公安局特警支隊還有三分鐘抵達!"
“還特警支隊,老子告訴你,這輩子我就沒怕過誰?!被⒏绲募y身小弟突然從后腰掏出鋸短獵槍,獵槍拿出的瞬間的剎那,周廣元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這個前特警支隊戰術教官的肌肉記憶瞬間蘇醒——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左手已抄起沸騰的面湯鍋。
"嘩!"滾燙的湯汁潑向槍手面門,持槍者本能地后仰躲避。周廣元右腳踏在傾倒的消毒柜邊緣借力躍起,不銹鋼柜門在他腳下發出哀鳴。空中的三枚瓷碗碎片被他順勢抄在指間,鋒利的裂口精準嵌入槍手虎口。
"??!"劇痛讓槍手下意識松開扳機,周廣元的皮鞋尖已勾住獵槍背帶。借著下墜之勢,他使了招"千斤墜"將槍械壓向地面,同時左肘如戰斧般劈向對方鎖骨——這是他在警務實戰課教過的"繳械三連擊"。
"跪下!"周廣元的膝蓋頂住對方后腰眼,擒拿手壓頸的力度精確控制在致暈臨界點。持槍者抽搐著癱軟在地時,他迅速抽走對方褲腰上的尼龍扎帶——那是混混們常備的捆人工具——將其雙手反剪綁了個"8"字結。
就在虎哥正試圖翻越窗臺。他抄起竹筷筒里最后一根筷子,腕部抖出個漂亮的鞭花,木筷如袖箭般釘穿虎哥的褲管,被稱為虎哥的男人,最后也被綁了起來。
剩下三人見此,都乖乖蹲在了墻角。
“你們知道我大哥是誰嗎?識相的快放了我們!”那大漢被在墻角依舊不依不饒的叫囂。
“報告齊書記,市公安局副局長趙東來報到!”
……
更新時間:2025-04-29 18:3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