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懷諫到燕譯景寢宮時,燕譯景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每一道菜,先有人品嘗。
丞相后一步到,“陛下,這是臣前些日子買的千年人參,聽聞陛下偶感風寒,希望這人參能幫到陛下。”
人參是個好人參,只是對于風寒沒什么作用。
姜公公過去收下,燕譯景已經整理好著裝,“既然太師與丞相來了,便一同用膳?!?/p>
這些膳食,很多都是那些嬪妃親手做給燕譯景,用來滋補身子的。
商懷諫與丞相坐在對面,兩人皆看對方不順眼,似乎下一秒要將這掀翻。
隨后燕譯月與華應子也到了。
這是燕譯景準備給燕譯月接風洗塵的家宴,只是莫名多了些不該在的人。
華應子看著燕譯景,欲言又止的模樣被商懷諫收入眼底,一時間心中警鈴大作,看著華應子的目光帶著敵意。
這三個心思各異的男人湊在一起,也是很大的一臺戲。
燕譯景給自己斟酒時,商懷諫與華應子同時開口,“陛下感染風寒,不可吃酒?!?/p>
話音剛落,商懷諫看向華應子,華應子看著燕譯景,他捏著酒杯,臉色鐵青。
丞相很自然地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眸底盡是興味兒,商懷諫那不加掩飾的醋味,看來今日會有一場好戲看。
他看向燕譯月的方向,看華應子與燕譯月竊竊私語,有說有笑的模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這個男人……
燕譯景挑眉,看戲人變成局中人,丞相這人,對他阿姊還是有幾分真心。
姜公公也沒太讓他喝茶,而是盛了碗蓮藕排骨湯,排骨湯有些甜,除了喝藥,平日里燕譯景不是很喜歡甜的東西,他喝了一口,沒有再碰過。
這些事,華應子看在眼里,心中默默記下他的喜好。
丞相與商懷諫雙雙看著華應子,面色不善,華應子夾一塊肉,那兩人盯著他,讓他有些不好下口。
目及玉盤上的蟹,這蟹,在外頭很難吃上一回,便是宮中也偶爾能吃一兩次。華應子沒吃過,那些能吃那些不能吃并不清楚。
燕譯月看他小心翼翼試探那玉盤上的蟹,覺得好笑,她慢條斯理拆開那蟹,挑出里面的蟹肉,放在玉盤上,遞過去給華應子。
“蟹性寒,本宮吃不得,華公子嘗嘗,也算是不浪費?!毖嘧g月用帕子擦干凈自己的手,笑容溫柔。
丞相嫉妒地眼紅,她可從未這般對他。
那個華應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商懷諫也處理好面前的蟹,讓侍衛去給燕譯景,他素來不喜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但燕譯景很是喜歡。
燕譯景倒是不嫌棄,這種東西,也是入秋時才能吃上一次,他喜歡吃,又覺得太過麻煩。別人送來處理好的,他自是不能浪費別人的一番心意。
五人之中,唯有丞相顯得多余。
他緊握著手中的碗筷,牙齒咯咯作響。
燕譯景接了商懷諫的東西,商懷諫現在心情大好,看丞相一臉吃癟的模樣,心情更是不錯。
“丞相,這蟹宮中也難得見上一次,好好嘗嘗?!鄙虘阎G看向燕譯月的方向,“丞相不會因為無人給你剝蟹,心生艷羨?!?/p>
丞相橫他一眼,猛灌自己好幾杯酒。
燕譯景在上頭看著這一出好戲,他打量起華應子來,這個人他并不了解,只知在世華佗之名,不知性情如何。
“姜公公,明日給華公子在太醫院安排個閑職出來。”燕譯景將人放在身邊,好好觀察一番,若是性子溫良,阿姊有心悅那人,他不介意讓華應子當自己的姐夫。
姜公公稱是,趁著這個時機說:“陛下,那位華公子說,自個在京城無居所,想……”
“在長公主府附近給他收拾個住宅出來?!?/p>
姜公公欲言又止,那位華應子說的,是借住宮中,好能及時為燕譯景診脈療傷。
可燕譯景并不想,讓華應子住進來,太師與前朝那些大臣不得鬧翻天。
這場晚膳,心思各異。
燕譯景身子不適,吃了幾口便離開了。
燕譯月隨著他一同去。
殿內只剩下三人,沒了燕譯景與燕譯月,這三人也不藏著掖著,直接將自己的情緒放在明面上。
丞相問華應子,“華公子喜歡長公主?”
席間二人太過親昵,讓人不往那方面想都難。
華應子微微笑著,看向商懷諫,“不,草民心屬陛下?!?/p>
商懷諫正欲起身離開,聽聞華應子的話身形頓住,直直對上華應子挑釁般的目光。
丞相看熱鬧不嫌事大,“哦,華公子應當是第一日見陛下,莫非華公子對陛下一見鐘情?!?/p>
“陛下乃是人中龍鳳,相貌堂堂,草民山野之人,第一次見如此豐朗俊逸之人,難免心生喜歡?!比A應子說得真切。
他曾在長公主府小住幾日,聽燕譯月談過燕譯景,燕譯月自是處處說燕譯景的好話,這讓華應子十分好奇,這個燕譯月處處夸的帝王,是什么樣子。
聽聞過燕譯景向男子表明心意之事,華應子不覺得有什么丟人,反而覺得這位帝王十分勇敢。
商懷諫得意的笑容漸漸消失,他深呼一口氣,“只見過一面便說歡喜,華公子未免太過膚淺?!?/p>
“太師這是吃味了?!比A應子仰起頭,瞇著眼,嘴邊含著嘲諷的笑容。
外人看來,商懷諫仗著虎符打壓帝王,實乃忤逆犯上,狼子野心,算不得什么好人。
民間傳言,太師因陛下曾向其表明心意,一直記到現在,太師不喜陛下,便處處針對陛下。
商懷諫偏頭,不去看華應子。
“主上?!鄙虘阎G的侍衛俯身在他耳邊說:“要屬下去查他的身份嗎?”
“不用?!鄙虘阎G緩緩閉上眼睛,燕譯景絕對不會喜歡華應子的,絕對不會。
再睜眼,煩躁與郁悶被商懷諫壓下去,他面無表情看了眼華應子,整理衣裳起身離開。
路過他身邊時,商懷諫停下腳步,“華公子,最近京城不太平,華公子可要小心些。”
“多謝太師關切?!?/p>
商懷諫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承運殿中,燕譯景泡在熱湯中,臉色微微泛紅。
身邊留了太監在一旁伺候,宮女什么的全遣散在外伺候。
他將整個身子埋沒在熱湯中,現在頭腦清醒了許多。燕譯景煩躁地將頭埋在水里,該死,到了該就寢的時間,反而清醒睡不著。
夜間涼,燕譯景泡了半個時辰,姜公公往里不斷加熱水,燕譯景嘆氣,“將奏折拿過來?!?/p>
左右睡不著,還不如批閱些奏折,后日上朝,群臣一定會將今日之事拿出來說道說道。
光是想想那些人嘰嘰喳喳沒有重點的聲音,就覺得頭疼。
姜公公放下木桶,“陛下,夜已深,還是早些休息,若是再受涼了不好?!?/p>
“不必多說?!毖嘧g景被推上這個位置,當不了明君,也不能當昏君,“去拿吧?!?/p>
姜公公拗不過燕譯景,讓人去御書房拿了大半奏折過來,奏折中大多數事,是讓燕譯景給燕譯月賜婚。
言長公主即便雍容華貴,卻是個女子,女子以夫為綱,二十三還未成親,實在有違倫理綱常。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若是長公主再無郎婿,應以我朝律法,將長公主打入昭獄。
燕譯景將奏折摔在地上,冷笑幾聲,“這些人,日日不是看著朕的后宮,便是謀著阿姊的婚事,是我朝沒有更重要的事嗎!”
姜公公為他倒了杯安神茶,“陛下消消氣,這正證明我朝安定,無天災人禍?!?/p>
天災人禍,越山多了幫土匪,無人上奏,一個個吃著朝廷的糧食,卻不做自己分內之事,這樣的人,不如早早告老還鄉。
“你們下去,朕要自己待著?!毖嘧g景說話聲音帶了幾分怒意,世人說他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但做了三年的帝王,也養成一身帝王之氣,不怒自威讓人膽寒。
姜公公安排人值守,給屋里添好碳,關好門窗出去。
值守的是兩個新來的侍衛,不屬于任何一個,是燕譯景親自挑選的。
他們盡心盡責,做得很好。
夜深,燕譯景有了困意,在昏暗的燭光下看久奏折,眼睛酸澀不堪。
吹滅蠟燭后,燕譯景重新躺會床榻上,閉上眼睛。他沒有睡意,只是讓眼睛歇息歇息。
夜間寂靜,一丁點動靜,燕譯景都能聽清。
五更天時,月光灑落一地,關閉的窗戶被人打開,月光失去阻攔,灑進寢宮中,映襯著那一抹清冷的身影。
腳步聲逐漸靠近,燕譯景摸到枕頭下的匕首,來人背著月光,看不清模樣,但燕譯景覺得很熟悉。
那人慢慢靠近燕譯景,伸手撫摸他的額頭,燕譯景猛地睜開眼,匕首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陛下?!鄙虘阎G抓住燕譯景拿匕首的那只手,聲音暗啞,“你要殺了臣嗎?”
燕譯景緊皺眉頭,商懷諫一身濃烈嗯酒氣,熏得他難受,“你喝酒了?!?/p>
“是啊。”商懷諫癡癡笑著,“不喝酒,臣怎么敢現在過來呢?!?/p>
他握著燕譯景的手,奪下匕首扔在地上,清脆的聲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陛下?!?/p>
不等燕譯景說話,商懷諫慢慢靠近他,兩人只有一尺距離。他撫摸燕譯景的眉眼,聲音清冷又蠱惑,“陛下應當不想讓人看見你我這般吧?!?/p>
“無事?!毖嘧g景忍下屈辱,對著外面的侍衛說:“誰敢進來,朕砍下誰的腦袋?!?/p>
更新時間:2025-04-29 18:2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