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邊漸漸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皇宮早早點燃蠟燭,御前侍衛攙扶著體弱的商懷諫離開。
行至宮門外,商懷諫轉身往后看,沒有看見自己想要看見的人影,低低自嘲笑兩聲。
黃羽不敢與商懷諫同乘馬車,他在外面,跟著馬車走。
“主上,屬下不是故意的,屬下只是想為您討個公道?!?/p>
商懷諫靠在馬車上,腦海中盤旋著燕譯景的話。心臟的位置抽疼抽疼,眼淚流了滿臉。他沒有回答黃羽,只是靜靜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回到府中,商老夫人注意到商懷諫身上的傷口,擱下茶盞,“懷兒,你這傷是怎么回事?快,去請郎中過來?”
商懷諫叫住管家,“娘。我沒事。娘,我想清楚了,我的確該娶妻了。”
商老夫人聽他這話,卻開心不起來。她了解自己的孩子??隙ㄊ潜徽l傷了,心灰意冷才這般說。
她嘆一口氣,這時候順著他來就好了,“那你有看上的姑娘嗎?”
“娘喜歡就行了?!鄙虘阎G閉上眼睛,“娘,我先去休息了?!?/p>
“好好好?!鄙汤戏蛉藳]看見黃羽,略微有些不滿。她讓管家送商懷諫回去,自己去通知那些媒婆,讓他們將姑娘的畫像送來。
商懷諫喝了藥,正要睡下,外面有人敲門。
不等他說話,那人自顧自推門進來,是燕譯書。他的臉色極不好,傷口比商懷諫要重的多,若是傷口在腿上,他這時估計下不了床。
方才他在外面聽見了商懷諫與老夫人說的話。
看見商懷諫落寞的樣子,即便帶著傷口,也要來潑一番冷水。
“三王爺,我那份奏折,是你寫的?”商懷諫從床榻上下來,穿好自己的著裝。
他不愿燕譯書待在自己房里,忍著疼痛,拽著燕譯書出去。
“當然?!毖嘧g書十分得意,他在商懷諫離開府中之后,去了他的書房,用了他的印章。他的目的十分簡單,就是要離間燕譯景與商懷諫,“你不如猜猜,本王奏折上寫的什么?!?/p>
商懷諫沉默不語,在燕譯景燒毀奏折的時候,他便猜出一二。領著人去了一個荒涼的庭院,他直接將燕譯書扔在地上,臉色鐵青。
“三王爺,我忍你這么多年,并不是代表,我沒有脾氣。”商懷諫蹲下身,掐住他的脖子,眸光微深,“我可以讓你死在這里?!?/p>
“是嗎?”燕譯書沒有掙扎,他直視商懷諫的眼睛,眸底盡是興味兒,他抬手輕輕拂過商懷諫的肩膀,勝券在握的模樣讓人厭惡,“本王死了,你也活不長久。即便你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但你莫要忘了,若是本王死了,本王的親信,會將燕譯景的秘密散播出去。你說那時候,他會不會也下來陪我呢?”
商懷諫握緊拳頭,對著燕譯書身旁的土地狠狠錘下去。
燕譯書笑得更加恣意放肆,他推商懷諫,拍去身上的塵土。
一個人一旦有了軟肋,便會受制于人。真是不巧,商懷諫的軟肋,他正巧知道,并有證據。
“所以太師大人,可要保證本王安然無恙地活著?!?/p>
他整理自己的衣裳,大搖大擺離開。商懷諫動了殺心,深不見底的眼眸充滿算計與殺意。
“只要,知道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就不會給他構成任何威脅了?!?/p>
商懷諫堅定自己的決心,他奢望著,做完這一切的自己,也換來燕譯景一點點的憐惜,能換取他一點點的原諒。
屋頂上的人看著這一切,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正出了太師府,被一個女子攔住,女子緩緩睜開眼眸,語氣冷淡,“殿下,讓你過去一趟?!?/p>
黑衣人跟著玉竹去了城外的樹林,樹林中有一間隱匿的院落,院落依水而建,十分簡樸。
院落中間,坐著一個喝茶的人,看見那黑衣人過來,放下茶盞,便只是那一個動作,便展示著無盡的威嚴。
黑衣人差些嚇得跪下,“屬下見過長公主?!?/p>
燕譯月抬眸看他,玉竹退至她身邊,輕聲講述方才的經過,連著太師與三王爺的對話。
“哼,他以為,自己幫那個畜生做事,景兒便能安然無恙坐穩那個位置不成。”燕譯月面露鄙夷,有時真不清楚,這位太師是聰明,還是愚笨,“他護著三王爺,不讓那個秘密流露。但三王爺此時做的,不正是想動搖景兒的皇位嗎。他到底是裝作不懂,還是精蟲上腦,讓感情控制理智?!?/p>
黑衣人淡定聽她說完,只是不明白她為什么找自己過來。他聽到的,玉竹也聽到了,完全沒有必要,讓他過來跑一趟。
燕譯月自顧自說完,翹著二郎腿,右手撐在木桌上,輕輕扶著頭,抬眸看他。
“你是丞相的人?”
黑衣人點點頭。
“他讓你去看三王爺是否在太師府中,接下來,要做什么。”
燕譯月在三王爺離開常山之時,便安排了人跟在他身邊。昨夜在城門發生的事,早早有人跟她匯報。
包括石統領去丞相府中一事,她也是知道地一清二楚。
黑衣人臉上表情有一瞬間呆滯,很快恢復原樣。他搖搖頭,“這件事,屬下并不知道。”
他只是奉命行事,其中緣由,他不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燕譯月注視他的一舉一動,垂眸沉思,“回去之后,讓丞相大人來這找本宮?!?/p>
“屬下能問一問,是何事嗎?”
燕譯月收起臉上的笑容,只是冷冷說道:“你將話帶到即可,其他事情,不好了解為好。”
。黑衣人吞咽口水,連連說是。那雙能看透一切的眼眸,實在令人害怕。
有時他想知道,自家主子為什么會看上一個一點都不似女子的老女人。
這些話,他只敢在心中默默腹誹,只能將它當做一個未解之謎,留在自己心中。
“殿下,這樣不怕丞相覺得,您在監視他嗎?”玉竹有些擔憂,萬一丞相與殿下反目成仇怎么辦。
燕譯月端起茶盞,吹一口氣,很是不在意,“那又怎樣。”
玉竹莫默默閉嘴,直至丞相來時,也沒再說一句話。
丞相重新拿了一把折扇,折扇樣式很簡單,白色扇面用黑色墨水寫著他與燕譯月的名字。
他大搖大擺顯擺自己的折扇,燕譯月只覺得頭疼。
“殿下今兒個轉性了,竟然會想到見微臣,微臣真是感動?!彼膊恍卸Y,直接坐在燕譯月對面,端起她喝過的茶盞,一飲而盡。
燕譯月白他一眼,無奈扶額,突然覺得讓他過來的這個決定,大錯特錯。
玉竹很識時務離開,將空間留給這兩人。
“路司彥,想必你的暗衛將三王爺在太師府……”
路司彥合上折扇,堵住她的嘴。永遠只能在她這里聽見這些公務事,還真是令人傷心。
他宛若一只頹廢的小狗,可憐巴巴看著她,“殿下喚我來,只是為了這事嗎?”
燕譯月挪著椅子往后退,有些嫌棄,“不然呢。”
“殿下這話聽著真讓人傷心?!甭匪緩┪孀⌒目诘奈恢茫拔⒊歼€以為,殿下是想念微臣了,才喚微臣來的。原是臣一廂情愿罷了?!?/p>
燕譯月咬牙切齒,總有一天,她要把他那張嘴給撕下來,“路司彥,你給我好好說話!”
路司彥無奈攤手,他撐著下巴,盯著燕譯月,“好吧,殿下說什么臣就聽著,畢竟殿下嫌棄臣,臣說再多也是忍人厭惡罷了?!?/p>
燕譯月深呼一口氣,壓下自己想殺人的沖動。
她正想說話,路司彥伸手接住那輕飄飄的雨滴,那木桌上的燭光在風中搖曳,似乎馬上就要熄滅。
“殿下,你我撐著傘在這說話太過勞累,還是進去吧?!?/p>
路司彥有些期待,他從未見過燕譯月設立在其中的院落,內部是什么樣子。
最重要的,撐著傘在這說話是真的累人。
燕譯月淡淡看他一眼,起身往里面走去,算是默許。路司彥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后,不斷轉頭往里面瞧。
里面幾乎沒什么裝飾,只有一張床還有個桌子,連個梳妝臺都沒有,實在簡陋。
這里日日有人打掃,也算干凈,不過相比長公主府的金碧輝煌,這里更像乞丐住的地方。若不是親眼所見,無人會相信,這竟是燕譯月親自設立的院落。
路司彥撇撇嘴,“臣還以為里面別有洞天,沒想到殿下還有如此樸素的一面?!?/p>
燕譯月沒有搭理他,她將窗子打開,有些雨被風吹進來,打濕隨意放在一旁的衣物,沒有在意。
“現在,本宮可以說正事了嗎?”燕譯月嘆一口氣,面色有些不好。
路司彥以為她真的生氣,不敢再逗她,換成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殿下請說。”
“三王爺在太師府中,景兒定是知道的。你不用去說,免得他覺得,你手伸太長了?!?/p>
路司彥點點頭,“殿下這般,是在關心臣嗎?”
燕譯月沒有說話,算是默認。路司彥的開心溢于言表,“那殿下還有什么事嗎?”
“等會,一起用膳吧?!?/p>
更新時間:2025-04-29 17:4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