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p>
黃羽把商懷諫架到床榻上后,去廚房熬了醒酒湯。
府里的人都睡下了,黃羽動作很輕,怕吵到別人。
醒酒湯熬好之后,商懷諫也清醒了些,自己迷迷糊糊跑到浴池里去,讓黃羽一陣好找。
灌下醒酒湯之后,屋頂傳來一個冷冽的聲音,“太師大人日日宿醉,莫不是把本王的話當做耳旁風?!?/p>
商懷諫意識混沌,卻能辨出那人的聲音,“黃羽,你出去。”
黃羽將門帶上后,屋頂下的人一躍而下,氤氳的霧氣模糊那人的臉龐。可那打心底產生的厭惡,讓商懷諫清晰地知道,是誰來了。
那個嘴上帶著惡劣笑容的人,幾乎毀了他和燕譯景的一生。
燕譯書見人不搭理自己,有些氣惱,抬抬手之間,商懷諫心臟像是被一只蟲子啃食一般,疼得無法呼吸。
他走過去,捏著下巴迫著商懷諫抬臉兒,又用帕子擦去他臉上疼出來的冷汗,“商懷諫,你是忘了,你的命,還在本王手上?!?/p>
“哦,對,你不稀罕?!毖嘧g書笑得越來越放肆,“可是你忘了,本王手中,有能夠動搖燕譯景帝王之位的把柄。”
商懷諫掙脫他的禁錮,迅速給自己穿好衣裳,酒醒了大半。
心疼加頭疼,他強忍著沒有倒下,“燕譯書,你遲早會為你的猖狂付出代價的?!?/p>
“代價?!毖嘧g書哈哈大笑,“代價就是,你和燕譯月都受制于我?!?/p>
“不過,燕譯月倒是有骨氣,即便中了毒也不求我,硬生生撐了這么多年。想來,她也是強弩之末了。”
商懷諫擰眉,嘴巴微微張大,倒抽一口氣,“長公主,也中毒了?!?/p>
燕譯書比他更加驚訝,“真是個自尊心強的人?!?/p>
“三王爺今日來,不是只為說這些話吧。”商懷諫壓下心中的驚訝與疑惑,不愿在他面前表露過多。
“真是個無情的?!毖嘧g書圍著商懷諫走一圈,意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每一處,似乎想隔著衣裳,將他看光。燕譯書站在他面前,替他整理衣襟,“本王來,自是想念太師。聽說太師為了本王在朝堂上公然反駁陛下,本王真是十分感動呢?!?/p>
商懷諫拍開他的手,將帕子沾濕,只要是燕譯書碰過的地方,他定要擦地干干凈凈。他的皮膚不算白皙,小麥膚色的脖頸與下巴,摩擦地泛紅。
即便如此,也不滿意,恨不得給自己換一層皮。
燕譯書略有不滿,他抓著商懷諫的手,說話聲音突然變高,“太師,本王與他可都是皇室之人,他碰得,本王碰不得?”
“三王爺?!鄙虘阎G向前一步,他個子高,燕譯書在他面前,顯得十分矮小,“我也希望你能清楚一點,你逼宮都無法成功,如今,你覺得,你能坐上那個位置嗎?”
“陛下的擁護者,不比你少。更何況,單憑長公主、丞相、陳將軍這幾人,便能抵得過你所有的幕僚,更別說還有匈奴、大月氏。而你的母妃,不過是商賈之人的庶女?!?/p>
燕譯景母親為大月氏嫡公主,燕譯月的妹妹遠嫁匈奴和親,邊塞之外,盡是燕譯景的后盾。
燕譯書平靜地聽他說完,不以為意。他挑眉一笑,撫摸商懷諫的眉眼,“本王想,太師不會讓本王有事的?!?/p>
“三王爺太高看我了,你也說了,長公主是強弩之末,你怎不知,她會不會和你拼個魚死網破。還有……”商懷諫目光狠厲,狠狠拍開三王爺的手,沉肆冷笑一聲,“別碰我。”
“所以啊,這就要看太師的了?!毖嘧g書往后退兩步,抬頭看著屋頂,烏云散盡,月朗星稀。他背著手,認真起來,“本王要你,讓燕譯月嫁給林家小公子。”
林家小公子,年僅十七,最重要的是個病秧子,無權無勢。尤其他的父親曾是三皇子的手下,逼宮之時,被玉竹斬于劍下。
此后,林家小公子暫居叔父下,所謂寄人籬下,他不少受到府中人的欺辱。燕譯月之于他,是殺父仇人,也是將自己推入深淵的人。
十五歲,林家小公子投入五王爺麾下,他唯一的心愿,便是讓燕譯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燕譯月嫁給他,她也就顧不了燕譯景了。而丞相大人心屬長公主,若是讓燕譯月嫁給別人,不知那位丞相大人,會如何呢?!?/p>
商懷諫垂眸,看不出思緒。
在燕譯書以為他會拒絕時,商懷諫啞著聲說好。
“哈哈哈哈。”燕譯書對著天大肆笑著,“本王還以為,你會拒絕?!?/p>
“我沒理由拒絕。”商懷諫低頭,盡顯憂郁悲傷,渾身提不起力氣來似的。
“那本王,恭候太師大人的好消息?!毖嘧g書說完,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他喬裝過后,只身一人來京城,仗勢太大,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
來時一人,走時黃羽架著馬車,將他送到城門旁。城門有人守著,現在還沒到開城門的時間。
開城門,至少還要等兩個時辰,燕譯書等不了這么久。找了個無人看守的位置,飛身而上,打算直接這樣闖出去。
即將越過城墻之時,箭矢破月而來,劃破天際,直直穿透他右邊的胸膛。
燃著火炬的高塔之上,有兩個身影。
高塔距離城墻不遠,借著燭光,燕譯書看清那高塔上的人——燕譯景,和一個他從未見過的人。
燕譯景垂眸打量燕譯書,微微勾唇,如一只看見獵物的蟒蛇,“皇兄,好久不見?!?/p>
“原來是皇弟……”
“皇兄,朕現在是一國之君,”燕譯景居高臨下,滿臉蔑視與鄙夷,“你,沒有資格稱朕為皇弟?!?/p>
燕譯書抬頭看著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一國之君的氣質,與平日里懦弱的帝王不同。
旁邊穿著一襲夜行衣的男子,手上的弓箭正對著燕譯書,只要松手,便能直接穿透他的額頭。
黑衣男子請示燕譯景,“陛下,可要射箭?”
黑衣男子是燕譯景的暗衛,是一直陪伴在燕譯景身邊的姜公公,也不知道的暗衛,真正意義上獨屬于他的暗衛。
“嗯。”燕譯景看著燕譯書的眼神,宛若在看著一個死人,一個將死之人,“殺不死,落下個殘疾也是好的?!?/p>
燕譯書孑身一人,不想引人注意,身上沒有帶任何東西。無數箭矢從他身旁擦肩而過,劃破他的衣裳,連帶著輕微的血肉。
看他只是受了點輕傷,燕譯景冷笑,拿起身旁一把金色弓箭,箭尖對準他心臟的位置﹉g14皇后1似乎8置。
箭弦被拉到最大,燕譯書躲避暗衛射來的箭,這時,燕譯景往他躲的方向射了一箭。有傷在身,燕譯書來不及反應,那金劍刺破原來的木箭,他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要被這兩支箭撐破。
舊傷加新傷,燕譯書跪在地上,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暗衛抬手,燕譯景壓住他的弓箭,抬起自己的弓,這次,對準的是燕譯書的心臟。
沒有猶豫,箭矢迅速離開弓弦,差那么一點,燕譯書想躲,可他只要一動,胸口撕裂的疼痛遍布全身,身體不受控制癱在地上。
忽而,一把泛著冷光的長劍將箭矢砍成兩半,尖銳的一頭,落在燕譯書腳上。
劫后余生,燕譯書喘著粗氣,那道青色的身影停在身旁,不用去看,他也知道是誰。
“陛下。”暗衛不敢動手,那是手握虎符的太師。
燕譯景瞇著眼,看著月光下清冷的身影,還有那把銀色的長劍。
商懷諫……又是他!燕譯景咬牙切齒,他非得幫助三王爺,站在他的對立面不成!
胸口抑制不住劇烈起伏,他緊緊握著弓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格外可怖。
暗衛不知所措,他小心翼翼詢問燕譯景,“陛下,這三王爺,還殺嗎?”
“當然要殺。”燕譯景說話時,目光全在那個人身上,那個人低頭垂眸,根本不敢看他。
“那太師?”
嫉妒與仇恨沖昏燕譯景的頭腦,呼吸加重,他盯著那個人。
真是可笑,一個時辰前,醉著酒吻他。
一個時辰后,清醒地站在這里,救下沒有圣旨,私自來京城的燕譯書。
“他,不死即可?!?/p>
暗衛不語,重新執起弓箭,他盡量做到不傷到商懷諫。
但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商懷諫。
商懷諫砍下所有的箭矢,這里的響動很快引起巡邏士兵的注意,他們先看到太師,還有一個背對著他們的身影,應該是個男子。
還有不斷而來的箭矢,他們沒有看高塔,問:“太師,可是有刺客?”
一行人浩浩蕩蕩上城樓,商懷諫擔心燕譯書暴露,分神讓他們不能上來。而就是這分神之際,箭矢生生刺進他右邊的肩膀。
商懷諫拔下那支箭,鮮血浸染青色衣袍。
燕譯景腳步下意識向前,磕在木樁上才反應過來,“罷了,走吧。”
暗衛收了弓箭,在士兵發現之前,和燕譯景離開這里。
商懷諫看著那道決絕的身影,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身影,最后再手中的,只有虛無的空氣。
更新時間:2025-04-29 17:4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