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太監走來走去,鼓起勇氣想沖進去。
姜公公及時拉住他,“陛下與太師的事,不得摻和。”
太監不懂,姜公公懶得解釋,只是讓他不要多管閑事。
“太師仗著虎符這般猖狂,不怕有一日失了虎符,那時候,太師又該如何?!毖嘧g景接受他們之間的力量懸殊,懶得再掙扎什么。
失了虎符……商懷諫垂眸打量看著燕譯景,喉結輕滾,“若是陛下想要,臣心甘情愿奉上。”
“是嗎?”燕譯景蠕動嘴唇,他整理商懷諫身前的衣裳,冷笑看著他,“若朕現在想要,太師給嗎?”
“陛下想要,臣自然給,只是,現在不是時候。”
不是時候。
燕譯景輕嗤一聲,日日都是這句話。
哪有什么不是時候,不過不想給罷了。
“太師這張嘴,果真不能信呢?!毖嘧g景翻個白眼,側身離開商懷諫的禁錮。
他打開門,今日放縱一天,御書房中還有些許奏折沒有處理,明日上朝,指不定那些老東西會議論。
臨走時,商懷諫站在他身后,看著他。太監過來問:“殿下,要將太師送回去嗎?”
“不用。”燕譯景瞥一眼商懷諫,他現在門口,一半站在光明下,一半隱匿黑暗中,看不清神情。燕譯景收回自己的目光,淡淡說:“他想待著,就讓他自個待著?!?/p>
今夜,商懷諫在寢宮站了一整夜,而燕譯景在御書房,沒有回來。
上朝時,兩人才見上。
現在天亮得慢,上朝時,外面還是一片漆黑。殿內點著蠟燭,有些人還在打瞌睡。
昏昏沉沉一片,看著十分糟心。
“陛下到。”
隨著尖銳的一聲,大臣即刻清醒,看著玄金色身影坐在龍椅之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毖嘧g景居高臨下看著他們,面色蒼白凝重。
“陛下?!蔽鋵⒅?,站出來一個五大三粗的人,他毛發極其茂盛,又不常搭理,看起來臟亂不堪。
燕譯景揉著眉心,這人何時能收拾收拾自己。
“陛下,雁山之中,三王爺在那大肆招兵買馬,意圖造反,請陛下派臣出兵,臣定拿下三王爺。”武將聲音渾厚,嗓音也大,整個宮殿中響徹他的回聲。
三王爺造反之心日漸顯露,如今更是招搖過市,似乎知道燕譯景拿他沒有辦法。
群臣之中,也有三王爺的幕僚,以太師為首,處處為三王爺開脫。
這次站出來的,也是一位武將,這位武將白白凈凈,身上每一處都收拾地很干凈。
白凈的武將入朝為官時,還是燕譯景那邊的人。不過收了三王爺的賄賂之后,開始倒戈,早已成為三王爺在朝中的眼線。
他抱拳行禮,道:“陛下,每位王爺,都應該配有各自的府兵,但三年過去,三王爺還是孑身一人。三王爺招兵買馬,不過是用來充斥府兵,保障自己的安全罷了?!?/p>
燕譯景撐著頭,慵懶又隨意。他冷冷看著那為白凈的武將,“愛卿的意思是,朕小氣不給三王爺配備府兵?!?/p>
“臣不是這個意思?!?/p>
“狗屁不是意思!”粗狂的將軍指著他鼻子罵,“你就是三王爺的走狗,他是救了你的命嗎,你身為陛下的臣子,竟然向著另外一只狗!”
“周將軍慎言?!卑變舻膶④娔樕嘁魂嚢滓魂?,但他做不到像周將軍那般粗礦,實在……太無禮數教養。
周將軍雙手叉腰,怒目圓瞪,朝著白凈的將軍吐了口吐沫,滿臉鄙夷,“慎言個狗屁,老子說話就這樣,不服打一架,看老子把你的狗膽給打出來?!?/p>
燕譯景靜靜看著那兩人爭論,周將軍說話亦是粗鄙不堪,性子也是豪放不拘。那白凈的將軍說不出那些話,更吵不過周將軍。
兩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雖說更多是周將軍在罵那位白凈的將軍。
那白凈的將軍半天憋不出一句好話來,最終只是怒氣騰騰說了句,“陛下還在這,你說話如此不堪入耳,可把陛下放在眼里?”
周將軍罵的爽,全然忘了在上朝,提及陛下,他的氣勢弱下去不少,但又不想表現出自己理虧,“臣當然將陛下放在眼里,不似有些人,拿著朝廷的俸祿,幫他人做事?!?/p>
“你!”
“夠了。”燕譯景緩緩睜開眼,眸底暗的似是打翻了的濃墨,“周將軍,你去雁山查探一番,若是三王爺真有謀逆之心,格殺勿論?!?/p>
“是?!敝軐④姷靡獾乜粗俏话變舻膶④姡煤玫負P起頭。
“陛下?!鄙虘阎G走出來,“不可如此?!?/p>
燕譯景淡漠地看著他,對他所言所語皆不奇怪,甚至在想,這人終于站出來了。
他撐著頭,盯著商懷諫,看他能說出怎樣一番話來。
“周將軍行事張揚,他一去定會引起三王爺注意。三王爺心思縝密,肯定會提前做足準備,屆時無功而返?!鄙虘阎G頓了頓,繼續說道:“陛下不信三王爺,怕是他會將此事放大,給自己的謀逆找到合理的理由。”
燕譯景收回目光,打量起自己的手來。商懷諫說的不無道理,可他聽來,只是商懷諫在謀法子給三王爺找借口罷了。
他聽著商懷諫的解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周將軍沒有燕譯景那么大的耐心,能聽完商懷諫整整一句話,已經是他最大的耐心。
他將矛頭對著燕譯景,也不管自己的官職沒有他大,破口就是大罵,“太師,你的眼睛是被吃了還是心變黑了,那三王爺明擺著挑釁謀逆,你還給他找這么多借口,咋,他也救了你的命?”
……傻子!
商懷諫忍住自己的脾氣,燕譯景停了突然大笑。怎么也止不住,“周將軍真是性情中人,這事,全權交于周將軍負責,其他人,不得有意義?!?/p>
“多謝陛下?!敝軐④娤掳鸵У教焐先?,得意洋洋看著商懷諫,鼻孔看著他哼哧一聲。
燕譯景忍不住笑意,這周將軍看著不修邊幅,說的話他甚是喜歡。
姜公公看著燕譯景的臉色,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p>
“臣,有事。”商懷諫向前一步,站在群臣最前方,說這句話時,似乎下定了決心,言,“臣將一半的虎符,給了三王爺?!?/p>
全場寂靜,所有的目光匯聚在商懷諫身上,他不卑不亢的模樣,更令人氣憤。
群臣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觀察帝王的神色。
燕譯景先是愣住,反應過來后抄起身邊的奏折,砸到商懷諫頭上,厲聲道:“放肆!”
“陛下恕罪?!?/p>
烏泱泱跪著一群人,但那個罪魁禍首,卻昂首站在那里。
燕譯景氣得渾身顫抖,這就是他不愿將虎符給他的原因,原來早已給了別人。虧得自己還對他抱有一絲希冀,真是可笑。
頂著眾人的壓力,他平靜說道:“所以,還請陛下收回成命?!?/p>
“商懷諫,朕看錯了你?!毖嘧g景深呼幾口氣,平靜自己的怒火,“周將軍。你不用去了。”
周將軍憤憤看著商懷諫,真是不理解,三王爺是給他們下了蠱不成,一個兩個違抗陛下,護著三王爺。
世風日下,臣子不忠心帝王,反而維護謀逆之人。
他脾氣不好,沒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周將軍直接拂袖離去。
三王爺的人,暗搓搓笑著。
退朝之后,商懷諫想去解釋,被燕譯景的貼身侍衛攔住,侍衛也是不理解他的所作所為,也不給他好臉色,“太師,陛下現在不想見你,你還是回去吧?!?/p>
商懷諫橫了眼那個侍衛,換了個路線,他知道這個時候,燕譯景應該在御書房。但去了之后,沒見到人,寢殿之內,也沒有人。
小太監在外寢殿內等著,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看陛下的臉色,也能猜到發生了不好的事。
商懷諫沒找到人,心里焦急,問:“你們可知陛下去了哪里?”
小太監沒有回答他,一個掃地的宮女說:“陛下去了御花園,與皇后娘娘在一塊?!?/p>
陳婉意來了后宮,只是想與燕譯景劃清界限。
兩人在御書房石桌前,宮女給兩人倒茶,這雨前龍井十分難得,是個一等一的好茶。只是這陳婉意不懂茶,只愛喝酒。
“陛下,臣女今日來,是為一事?!标愅褚饽闷鸩璞K,喝也沒喝就放下,“臣女可以做皇后,但陛下不能強迫臣女做臣女不愿意之事,更不能不讓臣女習武……”
陳婉意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燕譯景聽出來的重點是,不能限制她的自由。
他與陳婉意也算是青梅竹馬,怎奈他不喜歡女子,陳婉意也不喜他。
“你說得這些,朕都能答應?!毖嘧g景慢條斯理端起茶盞,輕輕吹了一口,熱氣縈繞,他微微笑著,“不過有時候,朕需要你幫朕做些事情?!?/p>
陳婉意自知自己的要求有些多,面對燕譯景的要求,她拍拍胸脯,說話十分豪邁,“只要不出賣臣女的身心,陛下需要臣女,臣女在所不辭?!?/p>
燕譯景抿一口茶,看見急沖沖而來的商懷諫,嘴角上揚,“這,就來了?!?/p>
更新時間:2025-04-29 17:44: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