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轉學與初見在那些被陰霾籠罩的日子里，
我時常會不自覺地去數母親精心縫在我校服內襯里的薰衣草籽。整整三十七粒，
它們乖巧地隱匿在第三顆紐扣周圍細密的褶皺之中。每當父親暴怒地掄起皮帶，那一瞬間，
碾碎的薰衣草香氣便會絲絲縷縷地從線腳處悄然滲出。母親曾溫柔地告訴我，
這是給我的護身符，草木的魂靈會默默記住那些來不及流淌出的滾燙眼淚，護佑著我。
當午后的陽光慵懶灑落，梧桐葉那斑駁的影子如同靈動的精靈，緩緩爬上教學樓的西墻。
彼時的我，正怔怔地盯著臺階上那道醒目的第三道裂縫。思緒不禁飄回到上周四，
就在這個令人膽寒的地方，父親兇神惡煞地拽著我的馬尾，狠狠往墻上撞去。
瓷磚破碎后殘留的碎碴，依舊頑強地卡在磚縫里，與凝固的血珠相互交織，
在清晨微弱的晨光下，泛出詭異的珊瑚色，仿佛在訴說著不堪回首的傷痛。保溫杯里，
那些漂浮著的枸杞，是我昨夜從被打翻的湯鍋里慌亂搶救出來的。此刻，
它們已泡發得脹鼓鼓的，擁擠在杯口，恰似一串溺水后即將消逝的落日，
徒留幾分殘敗的凄美。“同學，請問高二（3）班往哪走？
” 清冽的薄荷氣息混合著淡淡的油墨味，如同一把銳利的劍，瞬間刺破我的鼻腔。
我下意識地轉身，卻不想書包帶猛地勾住了那根生銹的欄桿。
藏在書包夾層里的玻璃碎片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 “叮咚” 聲，那是母親被無情推倒時，
撞碎的魚缸殘骸。青灰色的棱角上，還附著著星星點點的金魚鱗片，
似乎在無聲地抗議著命運的不公。突然，物理試卷如同折翼的鴿群般在空中紛飛。
一個少年俯身去撿試卷，他那潔白如雪的襯衫輕輕掠過我的小腿。
少年腕間醫用膠帶散發的獨特氣息，瞬間讓我憶起碘伏棉簽，那是在媽媽被熱油燙傷后，
我無數次小心翼翼調配濃度的必備物品。
當他修長的指尖不經意間觸及試卷上暈染開的淚痕時，
我恍惚間看清了他指甲蓋上那彎月牙白，恰似手術室無影燈下新生的骨痂，
帶著幾分脆弱與希望交織的復雜?！凹铀俣葐挝粦撌?m/s2?！?他緩緩開口，
說話時喉結在晨光中投射出微微搖晃的陰影，聲音輕柔卻又不容置疑，
“但你把厘米換算成米時，平方似乎被恐懼給 ‘吃掉’ 了。
” 最后一句話輕得宛如蝴蝶振翅，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卻又如同一記重錘，
震落了我袖口偷偷藏著的半片安定藥。我下意識地后退半步，
后腰猝不及防撞在消防栓堅硬的金屬棱角上。原本結痂的傷口被再度撕裂，
新鮮的血珠源源不斷地滲出，迅速浸透了紗布，
那股帶著腥甜的氣息與薰衣草碎屑混雜在一起，在衣料下緩緩蔓延開來。
這個位置是多么巧妙啊，恰好能被書包嚴嚴實實地擋住，就如同上周我藏在劉海下，
那片觸目驚心的顴骨淤青，看似被巧妙隱藏，實則傷痛依舊刻骨銘心?！拔医蓄櫝恰?/p>
” 他突然伸出手，然而并非是朝向我，而是徑直擰開了我因用力過度而攥得發白的保溫杯。
剎那間，枸杞散發的甜腥氣猛地升騰起來，我不經意間瞥見他鎖骨下方那道淡粉的疤痕，
形狀竟酷似一個縫合失敗的十字架，在他白皙的肌膚上顯得格外刺眼。“嘴唇都裂了。
” 他倒水的姿勢優雅而精準，宛如手持手術刀的專業醫生，
“每天至少要攝入 1500 毫升的水分?！本驮谶@時，頭頂的鈴聲如炸雷般突兀地響起。
他眼疾手快，拎起我那綻線的書包。書包裂口處，玻璃碎片閃爍著冰冷的光，
還有半截未寄出的舉報信若隱若現。我不禁想起教導主任發現我藏美工刀時，
那眼神中摻雜著懼意的憐憫，那目光仿佛一把尖銳的針，刺痛著我的自尊。
可顧城只是若無其事地將書包換到右肩，仿佛里面裝著的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參考書，
沒有絲毫異樣?！耙t到了，沈雅同學?！?他胸前嶄新的校牌在光線折射下，
泛出絢麗的虹彩。校牌上那藍底照片里，他眼尾那顆淚痣的位置，
竟與母親被玻璃劃傷的印記驚人地重疊。剎那間，我的喉嚨仿佛被一塊滾燙的硬塊哽住，
在他轉身的瞬間，我慌亂地把魚缸碎片中最鋒利的那一枚，匆忙塞進筆袋夾層，
仿佛那是我最后的一絲倔強與防衛。我們穿過回廊時，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無預兆地突然下起了傾盆暴雨。狂風呼嘯而過，梧桐葉在風中瘋狂地翻卷，
露出銀白的背面，如同受驚的飛鳥。顧城的球鞋用力踩碎水洼里倒映著的天空，
飛濺而起的光斑如同閃爍的星辰，紛紛落在我腕間那道舊疤上。不知為何，那里開始發癢，
仿佛在這一瞬間，結痂的皮膚也做起了關于飛翔的美夢，渴望掙脫束縛，飛向自由的天際。
他忽然停下腳步，動作流暢地從書包側袋里掏出一把傘柄刻著紅十字的雨傘。
就在傘面撐開的剎那，我仿佛聽見胸腔里那三十七粒薰衣草籽在噼啪爆裂，
它們似乎迫不及待地要在我的血肉里生根發芽。而此刻，
他的影子正恰到好處地覆蓋住我鞋尖那個破洞，宛如一塊溫柔移植過來的皮膚，
給予我從未有過的溫暖與庇護。第二章：靠近與幫助顧城所用的草稿紙，
似乎自帶一種獨特的魔力，每每觸碰，都能感受到薄荷般的絲絲涼意，
仿佛夏日里那熾熱的溫度都被神奇地揉進了紙漿之中。他在為我講題的時候，
有個習慣性的小動作，總是會用鉛筆的尾端輕輕敲擊桌面，那節奏不緊不慢，
仿若醫院里心電圖監護儀發出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有條不紊，
仿佛在丈量著知識傳遞的脈搏。我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他虎口處那道十字形的疤痕上，
隨著他筆尖在紙上的移動，那疤痕時隱時現，就像是某種只有他自己能讀懂的隱秘摩斯密碼，
藏著不為人知的故事。“摩擦力是雙向的，” 他一邊說著，
一邊在斜面示意圖上認真地畫下第三道輔助線，線條筆直而清晰，“就像你推開課桌時，
課桌也會以同樣大小的力反推你。” 窗外的蟬鳴仿佛也被他的聲音吸引，突然尖銳起來，
像是在為這晦澀的物理知識伴唱。我怔怔地盯著他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
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閃過一個念頭：這雙手，似乎比我更早地見識過死亡的猙獰。就在上周，
我俯身替他撿橡皮時，不經意瞥見他書包里露出一角的病歷單，那醒目的患者姓名欄上，
赫然寫著 “顧城” 二字，而診斷結果卻被鋼筆重重地劃花，
仿佛是有人在拼命掩蓋著什么令人恐懼的真相。他似乎察覺到了我過于專注的目光，
忽然用鉛筆輕輕戳了戳我手背上生的凍瘡，那觸感涼涼的，“別總是盯著傷口看，
這樣會延長愈合的時間。” 他的聲音很輕，卻如同一聲驚雷在我耳邊炸響。
我像觸電一般迅速縮回手，袖口不經意間滑落，
腕間交錯縱橫的舊疤毫無防備地暴露在他眼前。他的瞳孔瞬間劇烈收縮，
手中的鉛筆像是失控了一般，在稿紙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那聲音格外刺耳，
仿若手術刀無情地剖開結痂的皮肉，將我內心深處極力隱藏的傷痛赤裸裸地展現在他面前。
那天的補習一直持續到黃昏時分，天邊被染成了一片橙紅色，余暉透過窗戶灑在教室里。
顧城像是變魔術一般，從書包夾層里掏出一個保溫飯盒。當他打開飯盒的瞬間，
山藥排骨湯那濃郁的霧氣一下子升騰起來，很快便氤氳了教室的玻璃。
我望著湯里浮沉的枸杞，一顆一顆地數著，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七顆，
竟和媽媽縫在我校服內襯里的薰衣草籽數目相同?！拔野终f蛋白質能促進傷口愈合。
” 他說著，舀湯的姿勢竟如同在實驗室里調配藥劑一般精準，
勺柄上那小小的紅十字在逐漸黯淡的暮色中泛著冷冷的光。我吞咽著口水，
喉嚨里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可恥的咕咚聲。當湯汁順著食道緩緩流下，燙進胃里的那一刻，
本應是溫暖的感覺，卻仿佛在心口凝結成了一塊冰。我忍不住想，此時此刻，
父親應該正憤怒地用皮鞋碾磨著地上的魚缸碎片吧，那些青灰色的玻璃渣，
說不定會毫不留情地刺破他的腳底，而我的書包里，還藏著那沾著血的半片魚缸碎片，
像是一個隨時會引爆的炸彈?！吧蜓??！?顧城突然伸出手，緊緊握住我不停發抖的手腕，
醫用橡膠手套那獨特的觸感，讓我忍不住一陣戰栗。“疼痛分十級，被開水燙傷是八級。
” 他的指尖隔著薄薄的乳膠手套，輕輕按壓著我腕間那道最深的疤痕，
仿佛在感受著我曾經承受過的痛苦，“你現在所承受的，至少是九級。
”我像是被激怒的小獸，猛地甩開他的手，這一甩，手中的枸杞湯潑灑出去，
不偏不倚地落在記錄著牛頓第一定律的筆記上。墨跡在液滴的暈染下，
漸漸形成詭異的瞳孔狀，恍惚間，就像無數個我在紙上無聲地尖叫，
訴說著內心的恐懼與絕望。然而，他卻出奇地平靜，只是默默地抽出濕巾，
不緊不慢地擦拭著桌面，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知道為什么醫院要用藍色手術服嗎？” 他一邊擦拭，一邊淡淡地說道，
“因為血跡在藍色布料上會顯黑，這樣能時刻提醒醫生警惕生命的流失?！蹦翘焱砩?，
我獨自一人蜷縮在閣樓的地板上，月光如水，透過魚缸那道深深的裂縫，
在地面投下粼粼波光，仿佛是破碎的夢境。顧城給我的創可貼還緊緊地粘在掌心，
上面印著的卡通鯨魚圖案，此刻正在慢慢地吸收著我指縫間滲出的血珠。就在這時，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他發來的一條信息，點開一看，是一個物理公式動態圖——畫面里，
小球不斷地撞擊著彈簧，勢能與動能在屏幕上交替流轉，形成一個永恒的光圈，
仿佛在訴說著某種永不消逝的力量。“能量守恒。” 他在短信里這樣寫道，
“所有被吞沒的，終將以另一種形式歸還?！?看著這條信息，我的眼眶漸漸濕潤，
仿佛在這黑暗的世界里，終于捕捉到了一絲微弱卻又堅定的希望之光。
第三章：家庭陰影與溫暖立冬那日，天地間仿佛被一層陰霾所籠罩，冰冷的雪裹挾著雨，
紛紛揚揚地飄落。我將半管凝血酶偷偷藏在校服外套里，
那是昨夜父親癲狂地用啤酒瓶劃破母親小腿后，我趁著混亂，從診所櫥窗里匆忙偷來的。
此刻，藥膏在口袋里受體溫影響，漸漸融化，那黏膩的觸感，
恰似一條在絕望中垂死掙扎的蛇，令我心中泛起一陣又一陣的惡寒。
就在我心事重重地走著時，顧城宛如一道突然出現的身影，在校門口的實驗室處堵住了我。
他身著的白大褂下擺，隱隱散發著福爾馬林那刺鼻且獨特的味道。“生物課解剖要用的。
”他揚了揚手中的青蛙標本，那標本玻璃眼球折射出的光，
映出我毫無血色、蒼白如紙的面容，“是神經系統標本的制作，你要不要來幫把手？
”當解剖刀緩緩劃開蛙腹的剎那，隔壁班傳來的《歡樂頌》鋼琴聲，不合時宜地飄進實驗室。
那原本歡快的旋律，在此刻卻顯得如此詭異和刺耳。顧城原本專注于解剖的手，
捏著鑷子突然轉向我，神情嚴肅地說道：“肋間神經的位置，和家暴造成的第五肋骨骨折，
存在著一定的關聯性?！鼻嗤艿呐K器在透明的防腐液里，輕輕漂浮著，
好似一個個無助的幽靈。他的鏡片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使他的眼神看起來有些朦朧，卻又透著一種不容回避的銳利，“上周四你去派出所了吧？
我看到接警回執單被折成了紙飛機的模樣?！甭犅劥搜裕倚闹忻偷匾徽?，
手中的解剖刀不受控制地 “當啷” 一聲落地。我下意識地往后退，
慌亂間竟撞翻了一旁的標本瓶。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
更新時間：2025-04-29 17:13: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