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從傭人房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

她撒謊了，佟珒山壓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騙了外婆。

不過，要是她能高考順利，能避開姜誠海的追責，也算值得。

五年而已，雖然不知道佟珒山還有什么目的，但是總比少一顆腎要好太多。

此刻姜一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把佟珒山想得太簡單了。

讓她住進佟家，只是第一步而已。

……

接連好幾天，姜一都沒有見到佟珒山。

倒是劉助理說的那個過來替他復習的家教天天按時過來協助她備考。

一切，看似好像風平浪靜。

可那天，她照例去傭人房看外婆的時候，外婆睡在床上安安靜靜的怎么也叫不醒。

姜一不敢大叫，她按著外婆的肩膀輕輕叫她。

“外婆，外婆？外婆！”

最后一個字落音，姜一的眼淚終于出來了。

她顫抖著起身出去找到傭人領班吳姐，抓著她的衣袖央求：“吳姐，吳姐，我外婆的病情嚴重了，我可不可以請你……請你允許我帶她去醫院？”

在吳姐之前，這里的傭人領班是姜一的外婆。

外婆年邁生病后，才輪到吳姐擔任領班一職。

她本身就對外婆有偏見。

“佟家的傭人是不允許隨便進出的，生病了就去找家庭醫生。”

“那，那家庭醫生在哪里，請問可不可以幫我聯系她？”姜一眼淚都在眼眶直轉悠。

她一刻也等不了，生怕外婆就……

再也醒不來了。

吳姐慢條斯理地把姜一的手推開。

“需要登記一下，再安排時間。照理說，你外婆這種情況，是應該已經被辭退的！”吳姐冷漠地扯了扯衣服，“我會安排家庭醫生的，但他什么時候來，就看他自己的時間了?！?/p>

“我外婆……”

“你外婆病得再厲害，也要遵守佟家的規矩，按規矩辦事！佟家不是講人情的地方，規矩大如天！”

姜一上次來的時候，吳姐雖然態度冷淡，但至少不像現在這般明目張膽地“針對”她。

現在外婆病重了，她真實的嘴臉一下子就出來了。

姜一盯著她，眼淚順著淚溝往下滑。

“阿姨，拜托你了！人命才大如天??！”

姜一剛才叫了外婆那么久都沒能把她叫醒，現在她后背一層層竄麻下去，雙手都僵住了。

“人命？有錢有權的才叫人，沒錢沒權的，就是傭！”

十來歲的姜一，腦子里的話并不多，這是印象最深刻的一句之一。

有錢有權的才叫人，沒錢沒權的，就是傭。

姜一松了手，她想去找佟珒山。

吳姐并沒有錯，佟家確實有佟家的規矩，家庭醫生只是給主人服務的，傭人生病是需要去按規矩申請的。

只是，病有輕重，事有緩急。

外婆的那種情況，可以特殊處理。

偏偏吳姐咬著不放，心不善良。

可佟珒山不是姜一說見就能見的。

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也找不到人幫忙聯系他。

姜一回傭人房一直守在外婆身邊，她不知道吳姐說的規矩，到底需要多久。

她握著外婆的手，溫度低得嚇人。

可這溫度，是唯一能讓姜一稍微安心一點點的東西。

只要溫度還在，她知道，外婆便還在等，等人來救她。

可是，吳姐那邊遲遲沒有動靜，她去催也沒用。

除了等，別無他法。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聽到有人說話。

姜一立馬來了精神，把外婆的手放好狂跑出去。

大廳里都已經燈火通明了。

佟珒山的脖子兩側有些微紅，傭人拿著他的外套，問他要不要醒酒茶。

姜一顧不得禮貌。

她跑到佟珒山面前。

還沒說話，他先開口。

“哭過？”佟珒山低頭看她。

沒等她回答，他的手就在把她下巴捉住了，另一只手輕輕擦了擦她的眼周。

“誰欺負你？”

姜一的淚腺一下子繃不住了。

她眼圈驟紅，眼淚滾落。

佟珒山的指腹并不細膩，可這讓她感覺特別真切。

除了外婆，沒有人對她如此親昵過。

“佟先生，救救我外婆……”

佟珒山的動作一滯，不消問清楚，已經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側頭跟一旁的傭人吩咐：“找醫生過來，如果需要入院，立馬安排！”

“是！”

“讓吳姐去找劉助理！”

“是！”

說罷，佟珒山掏出手帕，替姜一擦干臉上的眼淚。

他的手帕是深藍色的，上面一角有一個小小的人工刺繡，質地柔軟無比，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

不是普通的香精味，更像是經過長時間浸染后深入布料之后的一種渾然天成的味道。

“不許哭！”他把手帕放在她手里，然后牽起她另一只手，往樓上走。

姜一不放心外婆，不肯走：“我要陪我外婆！”

“我喝了酒?！辟～兩秸f了句跟姜一剛才那句話不搭邊的話。

“然后呢？”

“陪我上去?！?/p>

姜一已經十八歲了。

很多事雖然她沒有觸碰過，但她也并非一點都不懂。

佟珒山善心大發要把她留在這兒五年的目的，到現在她突然猜到點眉目。

可是，她自認為長得不算討人喜歡，就是在后花園碰巧遇到他罷了。

匆匆一眼，怎么就讓他上了心。

或者說，只是匆匆一眼，怎么就想占她便宜了？！

她才不信，他品位低到喜歡她這么個學生妹。

“這是你昨天還沒說的條件嗎？”姜一聲音冷淡下去，剛才攀升到心口的小動容此刻已經消失殆盡。

佟珒山捏緊她的手，并不想解釋。

“是！”

“好，我知道了！”姜一換了態度，掙脫佟珒山的手，主動挽上旁邊這男人的胳膊，“我陪你上去，佟先生喝了酒早點睡，等你睡了我再去看外婆！”

現在外婆的情況還不確定，如果需要住院治療，她沒有這個能力去承受。

最現實的辦法，就是依附佟珒山。

剛好，他似乎愿意讓她依附。

佟珒山第一次被人挽住胳膊，即便他不喜歡，卻由著她。

兩人到了主臥門口，姜一的臉越來越熱，有些緊張不安。

她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會不會做什么過分的事情。

更新時間：2025-04-29 16:07: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