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龍二他就是一老千,跟那個潘家少爺一塊,兩人合伙騙我呢。
徐父眼神一凝,他年輕時也是一敗家子,吃喝嫖賭也都會,對于堵伯這些也是了解一些,道:
“你是怎么知道人骰子里灌水銀了?他龍二是老千,你怎么看出來的?”
“爹!”
徐福貴道:
“前幾年我不是挺混蛋,天天擱城里的妓院里待著,那里面有個叫沈先生的,六十多歲年齡,在賭桌上玩了大半輩子,他跟我講堵伯全靠一雙手和一雙眼睛,眼睛啊得練成爪子一樣銳利,這手要跟泥鰍一樣滑溜。
這沈先生對我不錯,教了我幾手,所以啊,對于出老千的手段我知道一些,這沈先生后來在賭桌上輸給了龍二,我估摸也是被這龍二偷雞耍老千了?!?/p>
徐父聽完卻是愈發不解了,道:
“福貴,你既然知道這個龍二是出老千贏你,你怎么不揭發他呢?
咱家的房子、貢田也就不用抵押湊錢賠給人了,你……你怎么想的?咳咳咳……”
一急,又是劇烈咳嗽起來。
“爹,你別激動,別激動!”
徐福貴撫著他爹胸口,待緩和些了,道:
“爹,你聽我說完,現在外面可是在打仗,我聽得消息,那些黃衣大頭兵在街頭亂抓人,去給他們拉車,扛包,就會虐待下面的窮苦老百姓,大家都是怨聲載道,
你想想,就這些人能打贏為窮苦老百姓著想的部隊嘛?
北方那邊都已經解放了,咱這南邊也是遲早的事?!?/p>
徐父一聽,道:“打跑了黃衣兵,那是好事,跟你這堵伯有什么關系?”
“爹,你糊涂??!”
徐福貴道:“黃衣兵敗了,確實是好事,那是對其他人來說的,但咱不行啊,咱這……”
徐父愣下,隨即明白,這下是聽進去了,道:
“福貴,你這都聽誰說的?那北方的兵馬上就要打到咱這邊來了?”
“爹,這事千真萬確”,徐福貴道:
“我估摸短則一兩年,最遲也就三四年,肯能要打到咱這兒來,到了那會,那可就晚了,錢財是好東西,但也得有命花,搞不好咱徐家都得斷后,要這么些錢財還有什么用?”
徐父身板打個激靈,臉都白了幾分。
徐福貴道:
“既然如此,還不如現在扔給龍二,這家伙出老千騙我,那是他活該,死不足惜!”
徐父聽完,沉默了有個一兩分鐘,然后拍著兒子手道:
“福貴啊,是爹錯怪你了,是爹錯怪你了,你做得對,輸得好啊,算是給我們徐家留后了?!?/p>
咱得快些搬出這房子,不能住,不能住了!”
踉踉蹌蹌要從床上下來。
“爹,你躺著,躺著!”
徐福貴道:
“也不急于這一時,就是搬出去,咱總得有個住的地兒,我想好了,等我明兒把銅錢挑去城里,給龍二還了賭債,這事就了了。
就在村東頭那山腳下,蓋個茅草屋,等弄好了咱再搬過去,爹,你受累先將就住下,以后我一定會努力干活的,等解放后分了土地,我在給咱徐家養只雞出來先。
你可一定要好好活著,兒子我還沒好好孝敬過您呢?!?/p>
“好好好!”
徐父一連說了三個好字,道:
“福貴,看來你真得是懂事了,變好了,爹聽你的,聽你的,好好活著。
我下地活動活動,躺這些天身子骨都僵了,溜達溜達!”
“爹,那你小心點!”
徐福貴小心的攙扶著他爹下床,然后往門口去,到了門口時,徐父突然停下腳步,
道:“福貴,這事兒除了你知我知,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你媽、家珍那都不成,萬一說漏嘴,再傳到龍二耳朵里,這事可就不成了?!?/p>
“好好!”
徐福貴連點頭,道:“爹,你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兩人出了屋,家珍和徐母也沒離開,生怕里頭出個什么事,見兩人出來,是忙迎上去,
徐母道:
“老爺,你怎么還下地了,快回去躺著,別一會又暈倒?!?/p>
徐父道:
“沒事了,我身體都好了,頭也不暈了,躺床上悶,出來走走……”
手里拐杖指著院里的家具物品,道:“這是收拾東西呢?好好,快些收拾好,咱吶早點搬出去?!?/p>
這迫不及待樣子,好像還挺高興,把徐母和家珍都搞糊涂了,
徐母道:”老爺,你……你沒事吧?你可不要嚇我們?!?/p>
“沒事,我好得很!”
徐父道:
“剛福貴跟我說了好多話,人也認錯了,我呢心里這結也就解開了,有錢沒錢這些不重要,都是身外之物,重要是咱一家人都還在,富有富的生活,窮有窮的日子,餓不死人的,咱們都好好的。”
徐母眼睛都紅了,擦了擦眼角淚水,道:
“老爺,你能想開就好!”
徐父道:“我去外頭上個茅廁!”
“老爺,我扶你過去!”
“我就上個茅廁,還走不動道了”,徐父道:
“都不要跟來,我自己去”,手里拐杖都不拄了,步履挺健穩的出了院子。
鳳霞蹦蹦跳跳跟了上去,以前爺爺上茅廁,跟一小跟屁蟲一樣跟著,這次也沒落下,
走在鄉間的田埂上,這會時間還早,一些個佃戶都還在地里干活,紛紛彎腰問好,
“老爺!”
“老爺……”
“不要這么叫,不要這么叫!”
徐父擺擺手,來到茅廁,里面有糞缸,褲腰帶一解便爬上去,蹲到了糞缸邊沿上,
鳳霞也不嫌臭,在一邊天真的道:
“爺爺,你今天腿怎么不抖了?”
徐父慈愛一笑,過去來茅廁上大號,畢竟年紀大了,腸胃不好,有些便秘,半天出不了,蹲上面久了,腿一麻雙腿就抖動不停,那時就會說,
“嗯,是風吹的!”
更新時間:2025-04-29 15:4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