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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參加除夕夜宴,宜修恍若隔世。

望著眼前正在與皇上插科打諢的果郡王,宜修仍有些茫然。

在冷宮之時,忽然有一日,她聽說過果郡王死在邊關。

而浣碧,也追隨果郡王而去。

宜修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總感覺果郡王之死,并非宮人議論那般簡單。

皇上向來是容不得兄弟的,得知消息時宜修也不驚訝。

胤禛因為年羹堯打了勝仗,龍心大悅,一時間多飲了幾杯。

宜修則是默默欣賞著歌舞,并沒有像從前那般規勸皇上。

自己一把年紀不好好保養身子,難怪前世死得那般早。

勸也勸不動,與其在宗親面前被皇上拂了顏面,不如默不作聲,全了皇后的尊嚴。

見周寧海瘸著腿走到年世蘭身旁低語,宜修眸光微動。

年羹堯剛打了勝仗,年世蘭自然是有恃無恐。

宜修對皇帝的脾氣秉性了如指掌,已然聽出皇上夸獎年羹堯時背后的忌憚與猜疑,不由得多看了年世蘭幾眼。

年世蘭卻絲毫不知,沉浸在哥哥打勝仗和折磨端妃的得意中。

剪秋趴在宜修耳邊,輕聲道:“娘娘,事情已經辦妥了?!?/p>

“嗯?!币诵撄c了點頭,目光在案上的紅梅掃了一眼。

胤禛垂著眼低聲道:“宮中的梅花可開了嗎?”

宜修笑著道:“凌霜而開?!?/p>

胤禛又流露出讓宜修作嘔的深情模樣:“朕想去看看。”

宜修沒有規勸,只是淺淺酌了一口清酒,但笑不語。

胤禛原本要反駁皇后的話卡在嗓子里,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惱怒:“蘇培盛,朕要一個人去看看,不要人跟著。”

蘇培盛焦急地望著宜修,“娘娘,這可如何是好啊?!?/p>

宜修飲了一杯酒,朝果郡王看了一眼:“蘇公公去請果郡王陪著皇上吧。”

蘇培盛一臉茫然地被宜修打發走了,臨走前眼里滿是疑惑。

從前皇后最是憂心皇上,可不知為何,現在的皇后好像換了一個人一般。

皇上不去景仁宮,皇后也沒有親自來養心殿瞧過。

今夜,皇上飲了許多酒,外面天黑路滑,皇后像是完全不在意一般。

若是從前,皇后早就焦急不堪,親自去囑咐果郡王陪同皇上了。

可如今皇后卻還有心思在富察貴人的箏上。

蘇培盛雖然茫然,但還是走到了果郡王身旁,悄悄說了皇上之事。

果郡王看了宜修一眼,宜修沉浸在箏聲中,竟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果郡王雖然覺得皇嫂有些奇怪,但還是走出殿外,去尋了皇上。

宜修心里知道,皇上這是又想了她的好姐姐純元皇后。

每到冬日,每次看到紅梅,皇上總要發瘋。

皇上從來都沒有顧及過她的臉面,她何必上趕著給自己找不痛快。

更何況,前世,皇上還在今夜的倚梅園里,給自己找了一位“妙音娘子”。

“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想起純元經常念的這句詩,宜修只覺得嘲諷。

皇上倒是深情,不斷地從旁人身上尋找純元的影子。

夜宴結束。

長街上冷冷清清的,到處都是覆蓋的雪。

宜修沒有坐上轎輦,而是在剪秋的攙扶下緩緩走回景仁宮。

宮中燈火通明,配上隨處可見的紅梅,別有一番韻味。

紫禁城是這么美,冷宮卻是那樣的冷。

“娘娘,皇上今夜醉酒,已經在養心殿歇下了?!奔羟镄⌒囊硪淼?。除夕之夜,按照祖宗規矩,皇上應當是歇在皇后這里的。

“由他去吧?!币诵蘼唤浶牡孛蛑鵁岵?,熱茶進入唇齒,連帶整個身子都暖和了。

皇上來了又怎樣,反正也是同床異夢,也不知道皇上心里再想著誰。

宜修冷笑,別以為她不知道皇上每次都在裝睡,可憐自己總是反復安慰自己皇上太累了。

“娘娘,咱們今夜守歲嗎?”

“讓奴才們去快活吧,不用拘著。本宮先歇下了?!?/p>

守歲大抵是只心有期待的人,才慣愿做的事。

沒有弘暉,沒有夫君,沒有親人。有什么可守的?

除夕不是所有人的團圓節。

第二日。

蘇培盛正帶著人滿宮尋找能對出“逆風如解意”的人,端妃病故的消息打得眾人一個猝不及防。

年世蘭驚訝道:“你們是說,端妃死了?她怎么突然就死了?”

周寧海皺著眉頭:“奴才也不知道啊。原來端妃居然病得如此之重,聽說前幾日得了風寒,昨日發起了高燒?!?/p>

頌芝站在一旁,她也沒有想到端妃的身子居然如此不中用。她眉頭緊皺,但很快松開了,寬慰道:“娘娘不必憂心,年大將軍剛打了勝仗,皇上也寵愛娘娘,不會有事的?!?/p>

年世蘭松了一口:“對,還有哥哥,哥哥一定不會讓本宮有事的?!?/p>

“端妃那個賤婢,死了便死了!”年世蘭想起自己的慘死的孩子,端妃死有余辜。

胤禛聽到端妃病故的消息,一時間什么心思都沒有了。

隨后,胤禛和年世蘭又被請到了太后宮里。

太后怒道:“端妃怎么好端端的,就病死了?”

太后雖然是在發問,目光卻直直地盯著站在殿中的年世蘭。

年世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一個勁兒的望著皇上。

見皇上也面色凝重,年世蘭硬著頭皮解釋道:“臣妾也沒想到端妃居然病得如此之重……”

太后被氣得嘴唇顫抖:“華妃!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讓太醫院的太醫不許給端妃看病,是你,是你害死了端妃!”

對于端妃,太后一直問心有愧。

當初端妃養在她膝下,若不是擔心端妃和華妃兩個將門之后關系過于要好,她不會出此下策。

雖然從那事以后,端妃便與太后疏遠了,可太后卻依然記掛著端妃。

此事,太后明白,端妃是無辜的。

但為了皇位,只能如此。

出于補償,端妃一進宮便被封了妃位,和華妃平起平坐。

年世蘭辯解道:“皇上,太后,若是知道端妃快不行了,臣妾是絕對不敢攔太醫的。”

接受到年世蘭求救的目光,胤禛嘆了口氣:“皇額娘,華妃也是無心之失,不如便罰俸半年吧。再將六宮之事,交給敬嬪和沈貴人如何?”

太后明白皇上的意思,如今年羹堯剛打了勝仗,此時華妃動不得。

即便太后再恨華妃,也只能為了胤禛的皇位,忍下心里的不痛快。

太后突然感覺到身心俱疲:“華妃退下吧?!?/p>

等到殿中只有她和胤禛二人,太后怒斥道:“皇上,華妃如今愈發猖狂了。月賓那孩子,好歹是妃位啊。”

胤禛對于此事也極為惱怒,當初那事他就心懷愧疚,如今端妃居然被華妃害死,胤禛閉上眼:“皇額娘,若不是年羹堯剛平了叛亂,朕也不會對她如此容忍。”

皇上看不清,太后卻對自己的兒子看得很清楚:“皇帝,將來年羹堯無用,皇上會如何處置華妃?”

“是殺了她,還是將她打入冷宮?”

見胤禛目光閃爍,太后疲憊不堪:“你也下去吧。額娘累了?!?/p>

景仁宮。

得知前世在暗地里攪弄風云的端妃死了,宜修心中的極為暢快。

端妃可是后宮里唯一見過純元,還與純元交好的后妃。

宜修接過剪秋遞來的酒杯,朝盆里的紅梅灑了一杯酒,勾唇一笑。

“姐姐啊姐姐,地下冷,就讓端妃來與你作伴吧?!?/p>

端妃既然這么喜歡姐姐,那就好好下去陪她的姐姐,端妃會喜歡的。

江福海派人每夜悄悄打開了端妃的窗子,讓她風邪入體。

發了高燒后,又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救治,這才玉減香消。

因為整個宮里,也只有華妃與端妃有嫌隙,華妃一直刻意為難端妃,旁人倒也不會多想。

只怕是連華妃,也以為此事是自己的過失。

“娘娘,端妃被皇上追封為端皇貴妃,以皇貴妃的禮儀下葬?!?/p>

“生前遭罪,死后極盡哀榮又有何用?不過是做給活人看的罷了。”畢竟端妃身后,還有與她一族交好的武將。

這一次端妃死了,還有誰記得純元孕期的事情呢。

解決完四阿哥和端妃,宜修終于可以喘口氣了。

等到端妃之事過了很久,皇上才想起了倚梅園的宮女。

宜修此時也通過碎玉軒的人知道,當日在倚梅園的人其實是甄嬛。

但宜修并沒有打算告訴皇上。

只是沒有想到,甄嬛與皇上居然有這樣的淵源。

“剪秋,隨本宮去養心殿。”

這是除夕那日后,宜修第一次去養心殿。

胤禛近日很高興,宜修知道,這便是因為那位“妙音娘子”。

宜修知道,皇上即便知道余鶯兒不通詩書,但只要能讓他快活,他是不拘此人是不是當時倚梅園之人。

宜修只覺得皇帝的所謂深情,當真是可笑至極。

“皇上,該翻牌子了?!?/p>

胤禛笑道:“再次聽到皇后勸朕翻牌子,朕倒是等了許久?!?/p>

宜修笑了笑,繼續道:“臣妾聽說不是每一位嬪妃都侍寢過?!?/p>

胤禛皺了皺眉,除了莞貴人、淳常在,他竟不知道還有誰。

“還有一位安答應。”

宜修是特地來舉薦安陵容的,若不是為了安陵容,她是不會來養心殿的。

胤禛聽完,果真翻了安陵容的牌子。

宜修笑著走出了養心殿,攜著風雪回了景仁宮。

“娘娘,奴婢已經讓花房將玉臺金盞送到了安答應宮中。”

宜修朝江福海點了點頭,笑道:“如此甚好?!?/p>

這一次,她依然要好好利用安陵容。

前世,安陵容倒是幫她做了許多。

這一次,若是安陵容聽話,她也不是不能讓她生一個孩子。

如今四阿哥雖然身死,但宜修依然覺得的心里不踏實。

若是皇上喜歡甄嬛生的六阿哥,將皇位傳給六阿哥,那她所有的謀劃,豈不是白費心思?

雖然宜修這輩子是不會讓甄嬛生出皇子,但宜修不得不防。

畢竟,甄嬛這人,聰明得有些古怪。

甚至連去了宮外三年,都能懷著雙胎回宮。

簡直聞所未聞!

“娘娘,皇上派人來了?!崩L春進殿稟報。

“請他進來吧?!币诵揞^也沒抬,正在看書。

等到小夏子進殿,宜修才從書卷中抬起頭。

小夏子殷勤道:“皇后娘娘,皇上派奴才來給娘娘送東西,這是西北進貢的玉石打造的鐲子,聽說是上好的和田玉?!?/p>

看到小太監捧著的托盤里,由通體雪白的羊脂白玉打造的兩只玉鐲,宜修點了點頭,示意剪秋收下。

剪秋捧著這對鐲子,面上十分鎮定,心里卻樂瞇了眼睛。倒不是多稀罕這些物件,只是稀罕皇上對娘娘的態度。娘娘一直過得太苦了。

“賞?!崩L春賞了小夏子一包銀子,便送小夏子出門了。

“將皇上的賞賜收到庫房吧?!?/p>

宜修說完后,便頭也不抬地繼續看書。

更新時間:2025-04-29 08: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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