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隱忍與覺醒臘月廿三,祭灶的煙火混著寒風掠過街道,
像一把把冰刃刮過行人的臉龐。暮色籠罩的城市里,零星的鞭炮聲炸響,
卻驅不散彌漫在空氣中的寒意。張淑芳裹緊洗得發白的藍布棉襖,那布料早已磨得薄透,
領口和袖口處打著層層補丁,在風中輕輕飄動。她懷里緊緊抱著一顆凍得梆硬的白菜,
塑料袋里的豆腐結著冰晶,在路燈昏黃的光暈下泛著冷光,仿佛凝結著她這些年的辛酸。
路過小區門口的便利店,櫥窗上貼著嶄新的福字,透著暖黃的燈光。透過霧氣,
能看見店里熱鬧的景象,店員正忙著擺放年貨,顧客們臉上洋溢著喜悅,挑選著節日的物品。
而張淑芳只是木然地看了一眼,那暖光灑在她身上,卻始終照不暖她佝僂的身影。
她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像極了被揉皺又風干的枯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終于走到家門口,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推開防盜門。一股刺鼻的煙酒混著汗酸的濁氣撲面而來,幾乎讓她作嘔。
客廳里,電視正大聲播放著無聊的肥皂劇,夸張的笑聲刺耳地充斥著整個空間。
王建國翹著二郎腿癱在沙發上,腳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頭,如同一個小小的黑色山丘。
茶幾上橫七豎八擺著幾個空啤酒瓶,新燙的焦痕在木紋茶幾上蜿蜒如疤,
那是王建國常年隨手按壓煙頭留下的印記。王明輝歪在另一側的沙發里,
整個人陷在柔軟的靠墊中,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時不時爆發出一陣讓人心悸的怪笑。
手機屏幕的藍光映在他油光滿面的臉上,照亮了他眼底的貪婪和不耐煩。
他的頭發油膩地貼在頭皮上,身上穿著張淑芳用退休金給他買的名牌外套,此刻卻皺巴巴的,
沾滿了零食碎屑?!八览咸?,磨磨蹭蹭等死呢?”王建國頭也不抬,
隨手又將煙頭精準地砸在茶幾上,新的焦痕與舊痕重疊,“還不滾去做飯!
”他的聲音粗糲而暴躁,仿佛對著一個毫無尊嚴的奴仆。張淑芳默默放下菜,
走進狹小昏暗的廚房。水龍頭噴出的冰水刺得手指發麻,她卻早已習慣了這種刺骨的寒冷。
這些年,她的雙手因為長期浸泡在冷水中,關節變得粗大而變形,布滿了凍瘡和裂口。
她熟練地洗菜、切菜,耳邊不斷傳來客廳里父子倆的叫罵聲和摔東西的巨響,
像四十年如一日的詛咒,深深烙印在她的生命里。還記得新婚夜,
滿心歡喜的她憧憬著未來的生活,卻被王建國無情地趕去睡沙發。
理由是她“不夠漂亮”“配不上他”。兒子出生后,王建國對哭鬧的嬰兒不聞不問,
甚至嫌吵搬到了書房。是她獨自熬過無數個不眠之夜,照顧生病的孩子,操持著家里的一切。
而她的付出在這個家永遠是理所當然,從未得到過一句感激,換來的只有無盡的指責和辱罵。
晚飯時,張淑芳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紅燒肉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
那是她特意去市場挑選的新鮮豬肉,精心烹制了一下午。王建國夾起一塊肉,狠狠咬下一口,
隨即又“呸”地吐在桌上,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豬食都比這強!”說著,
他隨手就把碗摔在地上,瓷片碎了一地,濺到了張淑芳的腳邊。張淑芳看著滿地狼藉,
眼眶發酸,淚水在眼中打轉。四十年了,她無數次告訴自己要忍,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子。
可今天,她突然覺得累了,累得連彎腰撿碎片的力氣都沒有。那些年的委屈、疲憊和不甘,
像決堤的洪水,在她心中翻涌。這時,王明輝嘴里塞著飯,含糊不清地說:“媽,
我公司最近資金周轉有點問題,你把退休金轉我卡上?!彼恼Z氣理所當然,
仿佛那是他應得的?!坝忠俊睆埵绶继痤^,看著兒子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這些年,
王明輝打著創業的旗號,不知道從她這里拿走了多少錢,每次都說會還,卻從來沒有兌現過。
她的退休金本就不多,除了日常開銷,幾乎都填進了兒子這個無底洞,“明輝,
媽真的沒錢了。這個月的退休金,上星期不是剛給了你嗎?”“沒錢?
”王明輝猛地把筷子拍在桌上,湯汁濺得到處都是,“你不是每個月都有退休金嗎?
別跟我裝窮!我在外面打拼容易嗎?要不是為了面子,我會跟你要這點錢?
”他的眼神中滿是不耐煩和嫌棄,仿佛張淑芳是個累贅。
王建國也跟著吼道:“養了你這么多年,要點錢還推三阻四的,白養你這個廢物了!
”他站起身,一腳踢翻了旁邊的椅子,“看看你,連個兒子都教不好,還有什么用!
”張淑芳只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一股無名火突然從心底竄了上來。
積攢了四十年的委屈和憤怒,在這一刻徹底爆發。她顫抖著聲音說:“這些年,
我伺候你們父子倆,洗衣做飯,打掃衛生,哪一樣不是我在做?你們把我當什么了?
我是你們的保姆,還是你們的提款機?”“反了反了!”王建國氣得滿臉通紅,
額頭上青筋暴起,“敢跟老子頂嘴?”他大步上前,一巴掌狠狠扇在張淑芳臉上。
張淑芳被打得踉蹌著后退幾步,摔倒在地。嘴角滲出鮮血,臉頰瞬間腫起,
火辣辣的疼痛傳遍全身。她看著眼前這兩個面目猙獰的男人,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曾經那個在她心中高大的丈夫,那個她捧在手心的兒子,如今卻像兩個惡魔,
要將她的尊嚴和生命徹底碾碎。她掙扎著站起來,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好,你們別后悔!
”說完,她轉身沖進臥室。王建國的書桌擺在窗邊,陽光透過斑駁的窗簾灑在上面,
給這個充滿壓抑的房間增添了一絲微弱的光亮。張淑芳用力拉開書桌抽屜,這些年,
她一直知道丈夫有個秘密,藏在書桌最深處的暗格里。今天,她一定要把這個秘密挖出來。
顫抖的手指摸索著暗格的機關,心臟在胸腔里劇烈跳動,仿佛要沖破胸膛。“咔嗒”一聲,
暗格打開了。一本泛黃的日記本靜靜地躺在里面,封皮上“徐秀蘭”三個字格外刺眼,
字跡間夾著干枯的槐樹葉,仿佛封存著一段被時光掩埋的往事。
張淑芳小心翼翼地翻開日記本,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但依然能辨認出內容。隨著閱讀,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原來,當年王建國為了保住自己的仕途,
拋棄了心愛的徐秀蘭,娶她只是因為她“身份清白”,可以成為他政治生涯的一塊跳板。
更讓她崩潰的是,日記里還詳細記錄了王建國為了升職,給革委會干部行賄的種種黑幕。
“你敢翻我的東西!”王建國不知何時沖進臥室,看到張淑芳手中的日記本,
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眼中滿是驚恐和憤怒。他撲上來搶奪,兩人在拉扯中,日記本掉在地上,
一張泛黃的照片滑落出來。照片上,年輕的王建國穿著筆挺的中山裝,嘴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而他身邊依偎著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子,眼中滿是愛意。那笑容,
張淑芳從未在王建國看向自己時見過。那一刻,她終于明白,自己這四十年的婚姻,
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她像個傻子一樣,為這個家付出一切,卻換來這樣的結局。
“把東西給我!”王建國惱羞成怒,一把將張淑芳推倒在地。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床角,
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王建國抓起日記本和照片,塞進懷里,“滾!給我滾出去!
”他指著門口,大聲咆哮,臉上的猙獰扭曲得可怕。王明輝也沖進來,
不分青紅皂白地推搡著張淑芳:“你發什么瘋?趕緊給我爸道歉!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非要把這個家搞散才開心?”張淑芳被推出家門,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
震得樓道都在顫抖。她跌坐在冰冷的樓道里,四周一片寂靜。頭頂的聲控燈閃爍了幾下,
最終徹底熄滅。黑暗中,她仿佛又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滿懷憧憬地走進這個家,
穿著嶄新的嫁衣,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卻沒想到,這一走,就是四十年的噩夢。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在她粗糙的手背上。張淑芳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她的眼神中不再有恐懼和懦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堅定。她轉身,一步步走下樓梯,
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別過去那個隱忍的自己。樓道里的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亮起又熄滅,
仿佛在為她送行。朔風裹挾著冰霰如利箭般劈面而來,張淑芳瑟縮在枯黃的蒿草叢中,
仰頭望著六樓那扇亮著暖光的窗戶。結霜的玻璃上,
王建國臃腫的身影正就著花生米灌下白酒,喉結劇烈滾動;王明輝癱在真皮沙發里,
手機屏幕的幽藍映得他面色發灰,時不時爆發出刺耳的尖笑,驚飛了檐下凍僵的麻雀。
她摩挲著口袋里結滿冰碴的塑料袋——那是他們扔在樓道里的剩飯,
此刻米粒早已凍成尖銳的冰碴,扎得掌心生疼。街道上,路燈昏黃,寒風呼嘯,
卷起地上的枯葉和垃圾。張淑芳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來到了城郊一座破敗的廟宇前。廟宇的大門早已殘破不堪,上面的油漆斑駁脫落,
露出腐朽的木質紋理。門楣上“黃仙廟”三個大字依稀可辨,卻被歲月侵蝕得模糊不清。
她推開門,“吱呀”一聲,仿佛驚醒了沉睡的幽靈。廟里蛛網密布,
供桌上的香爐積滿厚厚的灰塵,幾尊神像也缺胳膊少腿,顯得陰森恐怖。
角落里堆積著破舊的雜物,墻壁上的壁畫褪色剝落,露出底下斑駁的墻面。
張淑芳卻不覺得害怕,她在墻角找了個還算干凈的地方坐下,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
這里雖然寒冷又破舊,卻讓她感到一種久違的安寧。第二幕:黃仙結緣夜深了,寒意更甚。
張淑芳迷迷糊糊間,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借著月光,
看到一只通體金黃的黃鼠狼正蹲在供桌上,一雙眼睛泛著幽幽的光,直勾勾地盯著她。
那眼神仿佛能看透她的靈魂,讓她不寒而栗。她本能地想要站起來逃跑,卻發現渾身發軟,
動彈不得。黃鼠狼縱身一躍,撲到她面前,一口咬住她的手腕。劇痛襲來,張淑芳想要呼救,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鮮血順著傷口流下,在地上暈開一朵詭異的花?;秀遍g,
她看到黃鼠狼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化作一個身穿金色長袍的老太太。老太太面容慈祥,
眼神中卻透著一絲凌厲:“可憐的女人,你愿意和我一起,討回屬于你的公道嗎?
”張淑芳看著老太太,想起王建國父子對她的種種傷害,想起那本揭開真相的日記,
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恨意。她咬了咬牙,艱難地點了點頭:“我愿意!
”老太太滿意地笑了:“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宿主。記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說完,老太太化作一道金光,鉆進張淑芳的身體。破廟斑駁的朱漆大門在狂風中吱呀搖晃,
門環上纏繞的褪色紅綢獵獵作響。張淑芳跌坐在布滿青苔的門檻上,
腕間被黃鼠狼咬出的傷口突然滾燙如烙鐵。月光從坍塌的藻井漏下,照亮供桌上歪斜的牌位,
“黃三奶奶之位”的朱砂字跡正滲出暗紅液體,如活物般在塵土中蜿蜒,
倏然化作鎖鏈纏住她的腳踝?!八氖炅耍偹愕鹊郊冴幟鼣档娜?。
”沙啞嗓音裹挾著腥風掠過耳畔,張淑芳猛然抬頭,只見梁上倒掛著一只通體金紅的黃鼠狼。
它的皮毛在月光下泛著綢緞般的光澤,琥珀色豎瞳中流轉著血色光暈,
尾尖垂落的毛絲無風自動,掃過她脖頸時激起細密的戰栗。更駭人的是,
獸齒間滴落的涎水接觸青磚便騰起白煙,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澳阕娓赣毛F夾碾碎我后腿,
你丈夫的獵槍打瞎我左眼?!秉S鼠狼的聲音里混著千百聲尖嘯,震得張淑芳太陽穴突突直跳,
“如今他的孬孫兒,也該嘗嘗筋骨寸斷的滋味了?!庇洃浫绯彼?。
三個月前的同學聚會上,王建國醉醺醺地拍著胸脯炫耀:“老爺子當年用黃鼠狼皮做的帽子,
戴著去革委會開會,那些領導見了都得高看一眼!”此刻供桌上的血鏈突然收緊,
勒得她腳踝生疼,腕間傷口涌出的血珠懸浮在空中,竟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狀。
“我要他們生不如死?!睆埵绶级⒅S鼠狼,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瞳孔深處泛起妖異的金光。
黃鼠狼發出刺耳的尖笑,利爪撕開她袖口的瞬間,
張淑芳看見自己掌心的斷掌紋路正發出幽藍光芒。劇痛從手腕蔓延至脊椎,
仿佛千萬根鋼針同時扎入骨髓,她眼前炸開刺目的白光。恍惚間,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記住,子時三刻,
去敲他們的門......”張淑芳只覺得一股暖流從傷口傳遍全身,
身體的疲憊和寒冷瞬間消失不見。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感受到體內涌動著一股神秘的力量。走出廟宇,月光灑在她身上,
仿佛給她披上了一層金色的戰甲。這一次,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凌的張淑芳,
她要讓王建國父子為他們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復仇的火焰,在她心中熊熊燃燒。
更新時間:2025-04-29 02:07: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