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是個戀愛腦,對花心駙馬恨得咬牙切齒,又愛的癡狂,
公主府里甚至沒有一個平頭正臉的丫鬟,防不住駙馬,還防不住這些狐媚子嗎?
我奉旨去給公主調理身子,可看狗都深情的駙馬,卻在我診脈后,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何太醫芳齡幾何,可有婚配?”我的心臟瞬間停擺,他,他這是在撩撥我嗎?
1我來給宜靈長公主請平安脈。剛踏入暖閣,便有一只梅瓶迎面飛來。見勢不妙,
我當即跪下,梅瓶擦著頭頂飛過,砸落在地,碎片飛濺,雨點似的打在背上。我俯低身子,
畢恭畢敬:“微臣見過長公主?!庇喙庵校⑴囊遂`長公主不但不叫起,
反而又抄起一只瓷瓶,抬手時卻被她身旁的嬤嬤攔下。許嬤嬤看了我一眼,
附耳對長公主說了句什么。她咬了咬唇,恨恨放下了手中的瓷器,甩袖坐了下來。
許嬤嬤安撫似地拍拍她的肩,走過來扶我起來:“長公主正在氣頭上,沒認出何太醫,
這才差點誤傷,您不要介意啊。”我低眉斂目,口稱不敢。提起藥箱,走到她面前,
我掏出脈枕擺在桌上,溫聲:“長公主請?!彼林?,伸手擱在脈枕上,拂開袖子,
露出一截霜雪般的手腕。許嬤嬤展開一方香帕,蓋在長公主腕上,這才沖我點頭。
三指如羽輕觸寸關尺,我才知道她為何大發雷霆。宜靈長公主的癸水來了,這個月,
她還是沒能如愿懷孕。之前,我奉命為她調養身子,曾信誓旦旦說:“不出三月,定有喜訊。
”如今,事與愿違,她自然怪罪我。那個梅瓶,不是誤傷,而是泄憤。我佯裝診脈,
腦中飛快思索起對策。不等計上心頭,長公主就開口了:“何太醫,本宮的身子如何?。?/p>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不辨喜怒,杏眼里卻閃著冷冷的光。我鎮定道:“脈象沖和有力,
長公主鳳體康健。”“呵,康???”她的聲音陡然冷下來,“本宮請你來,可不止為了康健。
”我有些頭疼。同僚一早就告誡過我,這位宜靈長公主是先帝和古太后獨女,自小刁蠻專橫,
是個頂頂難伺候的主兒。她同駙馬成婚十數年,年已三十,卻不曾有孕。
接下這么棘手的差事,若成了,是皆大歡喜,若不成,怕要惹禍上身。只是那時,
我已因長于婦科,專治不孕揚名。長公主的請帖直接遞到了太醫院,我騎虎難下,不得不應。
剛入府時,她因求子心切對我言聽計從,以禮相待,我還道傳言不可盡信,與她交了底。
沒成想,第四次希望落空,她就原形畢露了。我拋開雜念,
耐心解釋:“微臣明白長公主心中所愿,已然使出渾身解數,論理該有喜訊。微臣斗膽,
敢問長公主,可有遵醫囑行事?”“自然,你開的苦藥,本宮每日都喝。”我想了想,
委婉道:“除了喝藥,微臣說過的日子里,駙馬可有留宿?”她的臉色忽地變了變。
我心中一定。她攥緊了椅子扶手,問:“少一日都不行嗎?”“看來,這便是癥結所在,
”我有些為難,“長公主,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彼哪樕y看了。一陣詭異的沉寂后,
我大著膽子開口:“子嗣之事關乎夫妻二人,不如,讓微臣也為駙馬調養一番?”“住口!
”長公主瞪我一眼,“他好得很。”我乖乖閉嘴。半晌,長公主開口:“今日先到這兒,
你跪安吧。”“是。”我行了禮,提著藥箱轉身出門。身后,傳來長公主的聲音:“嬤嬤,
駙馬人呢?”許嬤嬤的回話聽不真切。長公主拔高了音量,滿含怒意:“讓他明日一早過來,
不然本宮一把火燒了那煙柳苑?!辈坏任依^續偷聽,眼前閃過一張布滿瘢痕的臉。
長公主的貼身丑婢梅染幽幽看了我一眼,輕聲:“何太醫,奴婢送您回藥廬。
”2進長公主府的第四個月,我終于見到了駙馬劉重昌。那時,
我剛給長公主把完這日的平安脈,就聽到梅染通報“駙馬求見”。
原本倚著引枕的公主立即坐直了身子,脫口:“快請進來。”我有些訝異地瞥了她一眼,
卻見長公主掃了一眼銅鏡,飛快整理了本就無懈可擊的儀容,便直直盯著門口。
我從未見過眼高于頂的她這般模樣,低下頭去,若有所思。兩年前,
長公主和駙馬大吵一架鬧到和離,一年前才經人說和復婚。我還暗想那中間人真是多管閑事,
造就一對怨侶,如今看來,復婚一事,至少長公主是樂見其成的。不多時,珠簾碰撞聲響起。
有人大步流星進屋,躬身一禮道:“見過長公主。”“免禮?!辈恢獮楹?,見了人,
長公主的聲音又頗為冷淡。駙馬直起身,走到下首坐下,打了個呵欠才問:“長公主召見,
所為何事?”她的聲音愈發冷了:“本宮聽聞駙馬近日都在煙柳苑做長夜之飲。
”駙馬挑挑眉,無所謂道:“是啊,官場應酬,您的幾位兄長也在場。
”我看到長公主藏在袖中的手握緊了。頓了頓,她言歸正傳:“宿醉傷身,正巧何太醫在,
去,給駙馬瞧瞧。”我剛應下,駙馬便打斷道:“不必了,臣早就酒醒了,還要去府衙上值,
這便告退。”語畢,他起身欲走?!暗鹊龋遍L公主提高聲音,
一字一頓拆穿駙馬胡亂扯的謊,“今、日、休、沐?!瘪€馬腳步一頓,拍拍腦門:“呵,
是臣記岔了。”“可見駙馬的酒沒醒,還是讓太醫瞧瞧吧?!瘪€馬轉過身,
似笑非笑:“可臣明明記得,何太醫長于婦產之道,她還會看別的?”長公主見駙馬挑明,
便也不再掩飾:“本宮服藥數月,還是未能懷孕,為后嗣計,駙馬不該也看看大夫嗎?
”駙馬嘴角還是翹著,眸光卻冷了下來:“臣早就說過,只能保證留宿。求醫問藥之事,
臣不摻合?!遍L公主的臉色徹底沉下來。許嬤嬤見氣氛不對,上前勸道:“駙馬,
只是把把脈而已,也沒說要您吃藥?!瘪€馬一臉不耐煩:“滾?!币婑€馬對乳母無禮,
長公主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劉重昌,你放肆!”駙馬冷笑:“臣沒問題,
臣本來有兒子的。還是拜長公主所賜,宋王府至今后繼無人。”此話一出,
在場眾人均面如土色。長公主驀地漲紅了臉,沖上去揪住駙馬的衣領,胸脯起伏不定,
聲音尖利刺耳:“你……你竟……”然而,話未說完,長公主忽地委頓下來。駙馬臉色一變,
伸手將她扶住??砷L公主緊閉雙眼,歪倒在他臂彎里,已不省人事。許嬤嬤慌了,
大聲呼救:“何太醫!”本來垂首站在角落待命的我一個箭步沖過去,只見長公主口噤拳握,
呼吸氣粗,一望而知是為情志所傷,氣逆而厥?!皩㈤L公主平放在榻上?!蔽颐睢?/p>
駙馬卻像是嚇傻了,怔怔盯著我,一動不動。我急了,催促道:“駙馬爺,快啊!
”他猛然回過神,打橫抱起長公主,平放在美人榻上,旋即讓開。我俯下身,
火速松解了長公主的衣領、腰帶,用金針刺她的水溝、十宣、太沖、內關等穴。片刻后,
長公主長嘆而復蘇。3醒來后的長公主似乎不太清醒,
茫然看著圍在身邊的三人:“本宮這是怎么了?”我看看駙馬,又看看許嬤嬤,
都從彼此眼中讀到了一絲后怕。古太后臨朝稱制,又極為寵愛長公主,若她有半點閃失,
誰也擔待不起。我定了定神,躬身回稟:“長公主方才一時氣急,氣厥昏迷。幸而蒼天庇佑,
施針后及時醒轉,還請殿下日后切勿憂思惱怒,以免傷及鳳體。”她似是想起了之前的一幕,
眼神轉冷,抿緊了唇。駙馬將滿含深意的目光從我身上移開,撩袍下跪,
俯身作揖:“是臣宿醉糊涂,口不擇言,還請長公主恕罪?!遍L公主久久沒有開口,
駙馬就老老實實維持著請罪的姿態。僵持良久,長公主先妥協了:“你起來吧。
”駙馬仰頭看著她,綻開一抹笑:“長公主原諒臣了?”駙馬生就一雙桃花眼,
看狗都似含著萬千深情。長公主因氣厥而蒼白的臉在他含笑的目光下漸漸泛起紅暈,
她別開眼,努力維持冷淡的態度:“死罪可免,活罪難饒。”駙馬笑容一頓。
慌亂的神色一閃而過,長公主補救似地開口:“本宮罰你喝藥,喝最苦的藥。
”她手指下意識攥緊了,用余光觀察著駙馬,相當在意他的反應。似乎是怕再次刺激長公主,
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駙馬一改之前桀驁的態度:“臣遵旨。”語畢,他站起身,
沖我頷首微笑:“接下來,有勞何太醫了?!蔽夜Ь创故祝骸安桓遥@是微臣分內之事。
”長公主的目光在我和駙馬之間輕輕一個打轉,莫名面露戒備。
我很快知道了長公主的警惕并非毫無緣由。那日,我先給長公主請完平安脈,她便去更衣了。
我如往常一般,轉向駙馬,給他診脈。手上摸著脈,我在腦中斟酌著藥方,
冷不丁聽到一句:“何太醫芳齡幾何???”我下意識答:“二十四了?!薄盎ㄐ胖臧。?/p>
真看不出,可有婚配?”男子越靠越近,熱乎乎的吐息拂動鬢邊碎發。我這才察覺不妙,
猛地后仰拉開距離,因動作太大,差點跌下繡墩。他伸手攙了我一把。我一個激靈,
甩開他又急退兩步。他愣了愣,一點點縮回手,輕咳一聲道:“別怕,
我就是覺著何太醫面善,這才忍不住親近一二?!闭谖也恢绾巫鞔鸬臅r候,
長公主回來了,我隨口應付了兩句,落荒而逃。進府這些時日,我也看出了蹊蹺。
堂堂長公主身邊伺候的丫鬟,竟沒一個拿得出手,不是毀容了,就是相貌丑陋,
略微平頭正臉些的都難找。我原以為是長公主心眼小,不喜美貌的婢女搶她的風頭,
今日才回過味來,原來,是防著有人吃窩邊草。思及此,不由一陣惡寒。夜半,
輾轉難眠之際,忽而聽到很輕微的“嘎吱”聲。我精神一振,輕手輕腳披衣起身。
透過素色布簾的縫隙,我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閃身進了藥房,動作輕柔地翻找藥柜。
透窗而入的月光照亮她的臉,布滿瘢痕,丑陋可怖,居然是梅染。4我心頭一動,
掏出懷中的火折子。油燈亮起來的剎那,梅染身形僵住,面露慌張,下意識奪路而逃。
我掀簾而出,叫住她:“梅染姑姑。”她推門的手頓住,片刻后,轉身看向我,
嘆了一聲:“何太醫。”我放下油燈,倚著藥柜:“這些日子,
我藥箱中莫名丟失了不少紅花,都是姑姑拿的?”她長睫微顫,默認了。
“姑姑深夜造訪藥廬,又要找什么?”我歪頭問。她沉默半晌,冷聲道:“給我麝香。
”“紅花加上麝香,你想做什么?”我盯著她,明知故問。“與你無關,給我便是。
”她厲聲,強硬得有些反常。我忍不住笑了:“梅染姑姑,不問自取是為盜,
你就不怕我把你偷盜藥材一事捅到長公主那邊嗎?”她眸光一顫,
突地嗤笑:“真鬧到長公主面前,何太醫怕也落不著好?!薄芭叮俊薄敖裨缯埰桨裁}時,
”她握緊了拳,咬牙道,“我看見駙馬撩撥你了?!惫唬匆娏四且荒?。
不過我并未逾矩,故而絲毫不懼,反而一步步上前,將她逼到墻角,強硬拽過手腕,
搭上寸關尺。片刻后,我皺眉:“你沒懷孕?”她甩開我的手,自嘲:“駙馬再饑不擇食,
也不至于對我這個羅剎鬼下手。”“那你要這些墮胎之物作甚?”我追問。她咬唇,
冷冷道:“無可奉告?!蔽业皖^心算一番:“最早一月前,你就在偷我的紅花了,
再不說實話,有些人怕是等不起了。”她瑟縮了一下,咬緊了牙關。我看著她,
循循善誘:“我們都有彼此的把柄,你告訴我,沒準我能幫你?!彼齑筋澏吨?,
好半晌才僵硬地點點頭。我在花房里見到了真正的孕婦蓮翹,她已有孕四個月,
快要瞞不住了。孩子生父,自是駙馬無疑。長公主求子心切,一碗碗苦藥灌下去卻不見喜訊,
若知道蓮翹搶先懷上了駙馬的孩子,后果禍福難料。但看梅染和蓮翹的反應,恐怕是禍非福。
把了脈,梅染迫不及待問我:“如何?”“她年輕體健,胎像穩固,只用紅花煎煮湯藥服用,
難以起效。得用猛藥,一日一付,連服三日?!泵啡竞蜕徛N對視一眼,都面露難色。
花房婢女無故來往藥廬,難免惹人懷疑。我安撫道:“別憂心,交給我?!眱扇蘸?,
為長公主請脈時,我狀似無意提起,藥廬那邊缺個打掃藥柜的奴婢。
她不甚在意道:“許嬤嬤,你撥個人給何太醫使喚。”也是巧,許嬤嬤隨手挑中了蓮翹。
就這樣,蓮翹來了我的藥廬,連喝了三日苦藥,終于覺得腹痛難忍。
我和梅染扶著她在床上躺下。怕驚動旁人,她就算痛到極點,也不敢叫出聲,
只用力咬著布巾,雙手死死抓著床沿,手指痙攣般蜷縮著。折騰到半夜,
她終于墮下一團模糊的血肉,眼睛一翻暈死過去。我收拾了床鋪,
轉頭看到梅染抱著一只木盒,默默垂淚。不知怎的,我也眼眶一熱。
我陪著梅染將木盒埋在長公主府后院角落的一棵白梅樹下。沒有碑,
只有花瓣熬不住夜風摧殘,紛揚落下,蓋在新土之上。回去的路上,梅染一改往日的沉默,
說起了很多往事。5時天下二分,南北二朝隔江對峙。二十年前,北朝大舉南征,
奪取南朝四州,俘虜軍民數萬,其中,就有年幼的梅染和蓮翹。她們不但是同鄉,
更是姨表姊妹,被掠至北朝皇宮后,雙雙淪為奚官奴婢。梅染因聰慧謹慎,長于女工,
入宮兩年后被選去侍奉豆蔻年華的宜靈公主。說到這里,梅染翹了翹唇角,
語氣有些懷念:“長公主那時候只是有幾分任性驕縱,并不難伺候。”沒多久,
早熟的梅染成了最受公主倚重的大宮女,找機會將蓮翹也調到公主身邊。后來,
宜靈公主出嫁、和離、復婚,她們也隨之輾轉于宋王府、皇宮內苑和長公主府。說到此處,
梅染哽咽起來:“我一直帶著蓮翹,是想把她護在羽翼下,沒想到,還是沒護住。
”“以姑姑和長公主多年的主仆情分,也討不來一個恩典么?”我不由問。
她含淚苦笑:“自嫁了駙馬,長公主心性大改,喜怒無常,又有前車之鑒,
我如何敢用蓮翹的命冒險?”“前車之鑒?”我喃喃。她深深看了我一眼,
平鋪直敘:“十二年前,駙馬寵幸了書房的一個婢女。婢女懷胎五月時東窗事發,
長公主勃然大怒,下令活活打死了她,還剖出成型的男胎,
將母子二人破碎的尸體送到駙馬面前。這就是長公主與駙馬多年不睦的根源。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而起,讓我激靈靈打了個寒顫。我用力咬住下唇:“好狠啊,
既然后果如此可怕,不如奮力反抗?!被ǚ侩m偏僻,但也有往來的下人,
若是拼命掙扎、高聲喊叫,想必可以逃過一劫。話音剛落,我頓覺失言,
怎能不譴責加害者的暴行,倒反過來責備受害者處置不當?不等我開口道歉,
梅染黑漆漆的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蘭苕試過,她在被駙馬非禮時呼救,
引來了長公主……”心里咯噔一下。我入府時沒見過名為“蘭苕”的婢女,
可見她的下場并不好。果然,梅染深吸口氣,才啞聲道:“長公主當時怒斥了駙馬,
轉頭卻杖斃了蘭苕。”我心上沉甸甸的,幾乎不能呼吸。委身是死,不從也是死,怎么選,
都是死路一條。梅染抬手摸了摸自己崎嶇的臉:“我的臉,就是蘭苕死后自毀的,只有這樣,
才不會引來駙馬的覬覦,也不會引起長公主的猜忌?!薄懊髅魇邱€馬不知檢點,
為何付出代價的是你們!”我感覺心上燒起了一把火,越燒越旺。她搖搖頭,
無奈道:“他們是主子,我們是奴婢,尊卑有別,向來如此?!薄翱蛇@不對!
”我抓著她冰冷的手,語氣激憤。她愣了愣,回握住我的手,拍了拍:“何太醫,
我同你說這些,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提醒你,別被駙馬的皮囊蠱惑,就算你不是奴婢,
也承受不起長公主的妒火?!薄拔抑懒??!蔽掖瓜卵郏瑥娮园聪缕鸱男某?。
梅染說完往事,匆匆回了衍芬堂伺候長公主。我則回了藥廬,卻一夜未眠。一閉上眼,
那個慘死的婢女便頻頻入夢,我幾乎可以描摹出她蒼白的容顏。6興統十七年春二月,
杏花初綻。長公主迎來了她期盼已久的好消息——圓滑如珠,搏動有力的喜脈。
年過三十的她,終于孕育了一個孩子。得知喜訊,古太后親自賜下數千匹錦彩和布帛,
更新時間:2025-04-28 22:4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