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頌寧一覺睡到了傍晚,連午膳都沒起來吃。
許是是吃了藥的原因,她這一覺睡得格外好。
在被窩里滾了一圈,她才惺忪地睜開眼。
屋內沒有點亮燭火,落幕的最后一絲霞光也都漸漸消散,整個世界都被一片黑暗籠罩,黑得令人心生恐懼。
聶頌寧呼吸都停了幾秒。
這種環境實在是太像她之前被謝嶠厭棄,被關在宮殿內暗無天日的日子了。
都是……夢嗎?
她難道沒有重生?!
幾乎是一瞬間,聶頌寧一掀被褥,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推開了房門。
拿著托盤走來的竹心瞧著一臉恐慌的聶頌寧,快步上前:“小姐,可是夢魘了?”
望著這令她心安的環境,聶頌寧的心才落地。
她咽了咽口水,緩緩蜷縮了手指:“無礙,就是有些頭暈。”
竹心將托盤放下,然后點燃房間內的燭火,“頭暈是自然,您都昏睡半日了,小姐,腳還疼嗎?”
聶頌寧轉身坐下,如實道:“還有點疼,不過不礙事的?!?/p>
她吃了幾口竹心帶來的膳食,正欲放下筷子,竹心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輕聲:“小姐,在您睡著的時候,太子殿下派人送來了一瓶藥,說是可治擦傷?!?/p>
這下聶頌寧算是什么胃口都沒有了。
但竹心好像沒看出,還將那瓶藥找出來,遞到聶頌寧眼前:“小姐,您打算如何處理?”
她根本沒什么擦傷,最重的傷是他的掐痕,昨日沐浴的時候,她才發覺原本膚如凝脂的手臂上布滿了紅腫的掐痕!
“收好,明日送回去?!?/p>
竹心輕輕地“啊”了一聲,這才完全接受自家小姐如今是真的不想和太子殿下有牽扯了。
這時,玉蘭閣外傳來一陣聲響。
聶頌寧皺了皺眉,放下筷子起身。
瞧清人后,發現來的人竟是太后身邊的靜蔓嬤嬤。
“嬤嬤怎么親自前來,可是太后娘娘有何吩咐?”聶頌寧揚起笑意,快步上前。
露水不可能這么快就起作用了。
此事定然有古怪。
靜蔓臉上也掛著笑,但卻拒絕了進去的邀請,道:“聶姑娘,太后娘娘有旨,讓您參加今晚的宴席?!?/p>
聶頌寧當下皺了皺眉,但卻沒失禮太久,乖巧應下:“臣女遵旨?!?/p>
等靜蔓走后,聶頌寧皺著的眉不淺反深。
她知道太后一直都知道謝皎皎送過來的露水是她所采,今日故意錯開謝皎皎平日送露水的時間,也是想打破這個心照意不宣。
她自然不指望送瓶露水就能得到太后的另眼相看,所以當時并沒有留下名字。
那太后讓她參加宴席定然就與露水無關。
“小姐,這宴席您......”竹心有些擔憂地看著聶頌寧。
她在宮中沒有朋友,認識的人皆敵視她,若是參加宴席,指不定會被欺負成什么樣。
聶頌寧勾了勾唇:“太后口諭,自然是要參加。”
前世欺負她最多的就是謝皎皎。
她怕惹謝嶠不悅,能忍的則忍,其余人最多嘲諷她幾句,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
倒是謝皎皎,見她忍著便更加變本加厲。
折辱她最過分的便是在今夜的宴席。
只是不知道,她如今沒被賜婚,會不會依舊針對她。
她雖身份比不過公主高貴,但如今好歹也算是功臣之女,若是有什么她直接不忍了便是,大不了將她逐出宮去。
這也許是個機會。
宮宴上。
宴席已經開始,殿內燈火通明。
琉璃燈盞泛著盈盈燈光,照射在婀娜多姿的舞姬身上,一陣春風吹過,只見薄如蟬翼的衣衫下,那純粹如玉的身段春光乍泄,看著令人心情澎湃。
坐在夏泓儀身側的謝皎皎嫌棄地瞥開臉,厭聲道:“禮部的人當真是越發不中用了,選的人個個一股狐媚樣,知道的是在跳舞,不知道的還以為在賣身呢?!?/p>
夏泓儀聞言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什么。
但謝皎皎卻突然詭異一笑,她伸手拍了拍夏泓儀的肩,夏泓儀偏頭疑惑地看著她,只聽見她輕輕說:“我求了皇祖母,今夜宴席那小賤蹄子也會來。”
夏泓儀秀眉一擰:“你要做什么?”
“哼,自然是給她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果?!敝x皎皎環著手臂,姣好的容顏上盡是惡毒。
雖然表面看似是為了夏泓儀才行此事,但她內心卻知道,她就是看不慣聶頌寧一個低賤之人,有著比她還要過人的姿色。
過分的美貌有些不對等的地位,能帶來的只有禍端。
但夏泓儀其實并沒太把聶頌寧放在眼里。
在她心中,她就是一只在泥塘中垂死掙扎的魚兒罷了,若是有幸讓謝嶠看中,也只不過是暫時擺脫爛泥塘,并不會改變她就是一條賤魚的命。
“別做太過分,今日畢竟是太子殿下的慶功宴?!?/p>
謝皎皎哼了一聲,不以為然:“怕什么,反正有母后在?!?/p>
一切有人兜底。
見勸不住,夏泓儀也沒有繼續勸了。
聶頌寧進殿時,一曲舞畢,舞女紛紛退下,剛好與聶頌寧撞上,所以并沒什么人注意到她。
宮婢領她坐的位置不算偏,身側有好幾個她眼熟的世家小姐。
今夜設宴在主殿,宴席分割成兩側,男女席并沒有明確的分界線。
她安靜地坐在席位上,掃了一眼桌面上的膳食,沒有動。
又過了一會,殿外傳來太監的通傳聲:“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太子殿下駕到——”
殿內的人立即起身請安。
等落座后,帝王威嚴的聲音響起:“平身?!?/p>
“謝皇上?!?/p>
聶頌寧剛坐直,便察覺有道視線若有若無地放在她身上,她抬起眸子,便看見坐在皇上席位下,漫不經意地看向自己的謝嶠。
他一襲墨袍,銀冠束發,神情褪去孤冷,倒增了幾分風度翩然的君子氣概。
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看她,在對上他眸子的那刻,她連忙低頭抿茶。
但茶早已涼透,她喝了一口就皺著眉放下了。
謝嶠有些乏味地移開了視線。
沒過多久,外頭又傳來太監的通傳聲:“靜王殿下到——”
聞言,本來一臉威嚴,生人勿近的帝王臉上瞬間浮現笑意,眸子緊緊盯著殿門。
一名身穿月白色銀絲錦紋長袍的男子緩步走近。
他的身形修長,氣質似雪,溫潤的臉上一如既往帶著得體的笑意,可等他走近時,眾人才發現少年的笑容有些牽強,如玉的容顏上帶著幾絲憔悴。
謝起云站定行禮,眼睫輕垂:“兒臣給皇上,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請安。”
帝王自然是連忙道:“快些起來?!?/p>
太后皺眉看了一眼皇帝,她對于皇帝如此偏愛賢貴妃以及靜王一直都頗有微詞,開口問道:“你母妃的病還未養好?”
謝起云輕聲開口:“母妃昨夜頭疼,一夜未睡,未能參加宴席,還請皇祖母見諒?!?/p>
帝王聽出太后語氣的不悅,便替賢貴妃解釋:“母后,貴妃身子一向如此,近日陰雨綿綿,朕便讓她好生在宮內修養,你就別氣了,免得傷了身子?!?/p>
太后皺了皺眉,臉色依舊不好看,但最終還是沒為難謝起云。
“皇兒,坐這?!钡弁跽辛苏惺?,神情溫和,像極了一個極好的父親。
身側的夏皇后勾了下嘴角,沒出聲。
但謝起云聞言卻沒有動,語氣有些清疏:“不用了,兒臣已經找好了席位。”
說罷,便再行一禮,往身后的席位走去。
更新時間:2025-04-28 21:4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