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對于他的到來似乎有些抵觸,甚至在他站在她身側時,纖瘦的身子還抖了一下。
他、就這般嚇人?
謝嶠想到他方才在殿外聽見的話,不禁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
婚約?
她這是在欲擒故縱?
他這種身份,身邊想依靠美貌勾引他,借機上位的女人一抓一大把,甚過野草,根本燒不完,他早已厭惡至極。
起初他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只模糊記得是謝芫的伴讀。
人長得是很好看,但看著柔柔弱弱地,太嬌氣了,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原以為她會是個安分的,卻沒想她竟比尋常女子要大膽得許多。
只記得那日他因涼州水患之事心煩至極,想獨自待一會,便讓服侍的人退下。
初春天氣多變,方才還是晴天,不一會就下起了小雨。
他素來不喜雨天,撐著涼亭儲備的油傘剛離開沒幾步,一道纖瘦的身影卻好巧不巧撞進了他懷里。
未他發怒,女子便匆忙從他懷中抽離,等看清自己撞的人究竟是誰后,頓時瞪大了杏眸,驚恐道:“太子殿下?”
她連連退了好幾步才跪下,“臣女不是故意沖撞殿下您的,求殿下饒恕......”
謝嶠沒說話,但逐漸陰沉的臉已經預示著暴風雨的來臨。
他皺著眉拿出手帕,冷漠地擦干衣袍上的水漬,本想讓人拉她下去,卻在下一秒看清了她的模樣。
女子跪在地上望著自己,美眸滿是慌亂與不安,梳得一絲不茍的烏發被雨淋垮,有些凌亂,卻更加襯得她嬌弱可人。
因為懼怕而無意識咬著的紅唇,在那個陰天里,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吸引。
是她。
淅淅瀝瀝的小雨傾灑在她身上,衣裙不一會便濕透了。
初春的雨極為寒涼,女子受不了寒冷,單薄的小肩不受控制地輕抖著,柔弱的身體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只是瞥了一眼,口中的斥責便成了:“起來。”
聶頌寧一愣,長而濃的睫毛輕顫了一下,怯生生地望著他:“殿下不怪臣女?”
“……”
謝嶠撐著油傘,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她,冷漠地拆穿她的小把戲:“入宮這么久,還用這些上不來臺面的手段,孤就沒見過這么蠢的?!?/p>
“殿下......,你說什么?臣女不是很懂?!迸拥哪樒ず鼙。坪跏懿蛔∵@種嘲弄,臉都白了幾分。
豆子般的雨滴在臉上,方才還殷紅的唇變得有些灰淡。
此處較偏,除了他很少有人會來此地,若不是精心打探過,又怎會恰巧在此地?
毫無鋪墊,直接就往他身上撞,真是蠢上天了。
他像是這么好說話的人嗎?
見謝嶠不理她,只是像在看笑話般看著自己,聶頌寧的自尊心終于被擊垮,剛起了退縮之心,便聽見他往遠處厲聲:“愣在那作甚,還不滾過來?!?/p>
貼身侍衛醉劍低著頭連忙上前,跪下:“屬下失職,讓聶姑娘驚擾了殿下,屬下這就去領罰?!?/p>
謝嶠沒接話,而是看著她,見她是真的要堅持不住了,才朝醉劍伸手。
醉劍一開始并沒有領會到其中意思,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忙不迭遞上手上的油傘。
“最后一次?!敝x嶠丟下油傘,冷然道。
隨后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
從回憶中抽離,謝嶠一陣無語。
還是這般蠢笨,這么久了也只會用這種伎倆。
不過……倒也并不是完全沒有吸引到他。
只是他還沒說什么,一直充當透明人的女子突然有了動作。
她原本是站在大殿中央,只是在他到來后,便不動聲色地往右邊挪了又挪,所以要跟太后說話,需側著身子:“太后娘娘,若無吩咐,臣女便先行退下了。”
太后在跟謝芫說話,無心管她,隨口道:“退下吧?!?/p>
女子福了福身子,便低著頭快步離開了偏殿,從頭到尾禮儀周到,讓人挑不出一處毛病。
自然,也沒有看謝嶠一眼。
謝嶠的心沉了下去,臉色有些陰沉,看上去瘆人的很。
太后見他沒動作,皺眉:“祈安?”
謝嶠斂了斂神色,淡聲道:“兒臣忽然想起還有些折子未批完,就不久待了?!?/p>
“好吧,政務要緊,但記住切勿勞神?!?/p>
“嗯?!?/p>
......
謝嶠出殿后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站在原地,臉色隱隱有些不虞。
在殿外候著的醉劍順著謝嶠的方向看去,跟在謝嶠多年的他也能大抵猜出幾分,但他沒敢出聲。
好在謝嶠只是站了一會,便往東宮的方向走去。
醉劍松了一口氣,連忙跟上,等到了人不是很多的地方,他才輕聲道:“殿下,烏蘇二皇子求見?!?/p>
謝嶠腳步不停,冷聲:“不見?!?/p>
醉劍還想再說些什么,但見謝嶠明顯陰沉的側臉,便把話吞了進去。
若是平常,這烏蘇二皇子興許能見到太子殿下,但今日他怕是觸到霉頭了。
此次殿下帶兵攻打烏蘇,雖然贏了,但因他們帶的兵實在是太少,能贏完全靠的是殿下過人的戰術。
他們這次贏得很吃力,作為戰勝國,損失的可不比烏蘇少。
而烏蘇此次派二皇子墨硯之來大梁,為的就是親手向大梁皇帝遞和解書,以表兩國交好之誠意。
方才在慶功宴上,墨硯之完全沒有作為戰敗國的頹然,面對周圍的嘲諷也不生氣,甚至還一臉和善。
但卻在背地里偷偷求見太子。
這狐貍尾巴藏也藏不住。
東宮。
醉劍遣散了屋內所有人,只留下一個太醫。
洛太醫手腳麻利地給謝嶠重新包扎好傷口,隨后退了一步,道:“殿下,您此次受的傷雖然不是很重,但手臂卻傷到了筋骨,這些天切莫習武,以免留下病根?!?/p>
“還有……您出征前讓臣研究的藥方,現在有結果了……”
謝嶠穿衣的手一頓,半晌才道:“說?!?/p>
洛太醫咽了咽口水,擦了把額頭的虛汗,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拿出一張紙。
醉劍接過遞上。
“藥方中的每個藥材都是罕見的金貴之物,都有滋養身子,強筋健骨之效,看上去確實是補藥,但臣翻閱了大量古籍,都未曾發現這味藥方的存在。”
洛太醫飛快看了眼謝嶠的神色,“最后臣是在纂寫鴆毒的古籍上找到此方的……臣仔細翻閱了古籍,發現此藥方險峻之極,只需要按配方服用過一次,身子便垮了……”
剩下的話洛太醫不敢說下去,話到尾音,勘勘停下。
謝嶠沒說話,看著紙張的神色瞧不出喜怒。
殿內霎時間只剩下呼吸聲,兩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就在他們覺得快憋死之際,謝嶠有動作了。
他隨手打開匣子,從中取出一個錢袋。
醉劍連忙接過錢袋,快步塞到洛太醫懷中,沉聲道:“出去之后,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明白嗎?!?/p>
洛太醫能待在東宮,自然清楚太子謝嶠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光風霽月,聽此連連點頭,連忙退下。
殿內只剩下謝嶠和醉劍二人。
雨滴拍打在樹葉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讓人心情越發煩悶,但謝嶠卻依舊悠然自得,仿佛方才聽的是什么戲曲。
醉劍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
他直接跪下,道:“殿下,皇上這是要您的性命啊!您不能這么忍著了!”
更新時間:2025-04-28 21:43: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