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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燈照雪 歐小白 9146 字 2025-04-28 21: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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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照四季江南的三月像浸在青瓷碗里的水墨,細如篩糠的春雨斜斜織在青石板路上,

將朱雀橋頭的七里花燈洗得愈發透亮。柳照雪立在朱漆欄桿旁,鬢間白梅簪沾著雨珠,

素衣下擺被風掀起半幅,露出繡著纏枝蓮的月白羽紗裙。腰間青玉連環佩隨呼吸輕晃,

環環相扣的紋路里刻著細如蚊足的《采蓮曲》,

那是母親臨終前用銀簪一點點鑿進玉里的——“照雪,過日子要像這玉連環,

看得見風花雪月,也藏得住柴米油鹽?!遍w樓上四盞琉璃燈垂著素絹,

春桃燈面繪著雙燕銜泥,夏荷燈底浮著露珠滾葉,秋桂燈旁隱現月中吳剛,

冬梅燈角立著踏雪尋梅的士人。柳照雪指尖撫過中央未亮的八角燈,

素絹上“照雪自題”四字尚未干透,筆鋒里藏著七分清冽三分溫柔——她以四季為題招親,

明面上是求詩,暗地里卻是在等一個能看懂“人間煙火藏于四時”的人。戌初刻,

茶樓上的銅鈴鐺叮當一響,金陵陳公子搖著泥金折扇踏月而來。月白錦袍繡著纏枝牡丹,

腰間玉佩墜著三串流蘇,未開口先向柳照雪作了個半揖,

扇面上“春風得意”四字在燈影里泛著金粉?!按喝债敻瑁铱础闭凵取班А钡卣归_,

墨香混著龍涎香撲面而來,“桃枝軟趁東風顫,細柳搓金鶯語亂。晴絲牽住賣花擔,

蝶翅沾香過畫欄……”讀到“誰家小娘子,素手理瑤簪,鬢邊飛絮不肯散,

卻教檀郎拾翠鬟”時,樓下姑娘們的輕笑像春燕掠水,驚起細碎漣漪。柳照雪指尖劃過素絹,

忽然想起去年春分,賣花阿婆的茉莉筐翻在青石板上,她蹲下身幫著撿拾,

鬢角沾了朵未開的花苞。隔壁阿弟舉著糖人跑過,笑她“賣花姐姐變成茉莉花精”,

那時她追著阿弟跑了半條街,發簪松了也顧不上理,哪會像詩里寫的“教檀郎拾翠鬟”?

“公子的‘亂’字破春景,倒見巧思。”她提筆在“顫”“亂”二字旁畫了圈,

墨色比春日溪水更清透幾分,“只是這‘拾翠鬟’……”筆尖懸在素絹上,

想起母親常說“女兒家的嬌憨要藏在眉目里,不是掛在簪子上”,

遂落下一行小楷:“春風應似鄰家女,鵝黃衫子追紙鳶?!标惞拥恼凵取芭尽钡睾仙希?/p>

面上浮起尷尬:“柳姑娘這話,倒讓晚生想起賀監‘碧玉妝成一樹高’的清氣。

”柳照雪頷首,目光掃過他腰間的牡丹玉佩——到底是金陵貴胄,連詩里都帶著金粉氣,

哪里懂得橋頭賣花擔上,露水沾著桃花瓣的清歡?戌正刻,青石板路上傳來木屐聲,

杭州林秀才抱著半卷詩稿匆匆趕來,月藍長衫下擺沾著泥點,發帶松了一半,

倒像剛從雨里撈出來的。他站定后先作了個深揖,袖口飄出淡淡荷葉香:“晚生觀夏日驟雨,

得句如下——”“黑云翻墨壓重樓,白雨跳珠碎玉甌。荷葉擎來三尺傘,

芙蕖簪罷一湖秋……”念到“羅裙半濕渾不覺,卻數流螢過畫樓”時,

柳照雪的指尖在欄桿上輕輕叩了兩下——流螢是秋夜的景,怎會出現在夏雨里?

她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梅雨季的暴雨來得猝不及防,她抱著繡繃往廊下跑,

裙擺全被雨水浸透。隔壁嫂嫂撐著荷葉傘來接她,傘面太大,遮住了兩人的臉,

只看得見雨珠在荷葉上滾成銀線。嫂嫂把她的繡繃護在懷里,自己后背卻淋得透濕,

還笑著說:“照雪的荷花繡得比真花還嬌,可不能讓雨水沖了顏色。

”“‘跳珠碎玉’寫雨勢貼切,只是這‘一湖秋’……”柳照雪提筆圈去“秋”字,

添了個“羞”字,筆尖在“芙蕖”旁勾了兩筆,像是少女低頭時的裙擺,

“夏日的荷花該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羞怯,哪能一湖皆秋?”林秀才望著改后的詩句,

忽然紅了耳根:“晚生著實該去西湖邊多看幾日荷花,姑娘這‘羞’字,

竟讓滿湖芙蕖都活了。”柳照雪笑笑,

見他詩稿邊角畫著歪斜的荷葉傘——到底是個心里裝著童趣的人,

只是少了些生活里的煙火氣。亥初刻,蘇州才子抱著古琴踏月而來,

墨綠衣袂上繡著暗紋桂樹,腰間懸著玉扳指,舉止間帶著吳地的溫潤。他將古琴置于石案,

先調了調琴弦,清音如松間流水般漫開:“秋月如霜,當配清音——”“梧桐葉上漏清光,

蟋蟀階前織素裳。丹桂香隨風笛遠,白蘋洲畔棹歌長……”念到“砧聲驚起棲鴉夢,

卻把新詞寄雁行”時,柳照雪輕輕嘆了口氣。她想起去年中秋,鄰家姐妹們在橋頭斗草,

每人摘來桂花、菊花、芙蓉花,編了滿頭的花鬟。月光把她們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

像一幅會動的《搗練圖》,銀鈴笑聲驚飛了棲在梧桐樹上的寒鴉,卻沒人顧得上傷懷。

“公子的詩里滿是秋涼,倒忘了秋月也照見人間歡喜?!彼∵^朱砂筆,

在“棲鴉夢”旁畫了只抱玉杵的玉兔,筆尖在“寄雁行”上頓了頓,

又添了句小楷:“斗草歸來月滿簪”,“李白說‘解道澄江凈如練’,

這澄江里該映著姑娘們的笑影,才算不負秋月?!碧K州才子撫琴的手頓了頓,

望向柳照雪鬢間的白梅簪:“姑娘心中的秋月,原是帶著桂花香和歡笑聲的。”柳照雪點頭,

目光落在他的玉扳指上——到底是士族子弟,即便寫秋月,也帶著幾分孤高,

哪里知道橋頭的月光,會落在賣桂花糖的竹筐上,沾著糖霜般甜。亥正刻,

揚州趙公子捧著暖爐緩步而來,月白裘衣襯得面色紅潤,腰間掛著新制的玉葫蘆,

未開口先呵出一口白氣:“冬日圍爐,最妙是初雪——”“瓊瑤一夜剪千枝,

壓損寒梅第幾枝?貍奴臥暖翻書頁,鸚鵡呼茶啄硯池……”念到“墨未干時香滿袖,

原來袖口落梅遲”時,滿樓響起喝彩聲。柳照雪終于露出笑意,

這“落梅遲”倒讓她想起去年冬至,她掃了梅枝上的雪煮茶,茶香混著梅香漫進袖口,

連繡繃上的梅花都仿佛沾了香氣?!啊羟еΑ瘜懷涿愤t’寫人,倒是人景相映。

”她提筆圈去“壓損”二字,想了想,添上“偷換”,“初雪該是調皮的,

像偷換了梅枝的玉冠,哪能壓損?”筆尖在“貍奴臥暖”旁畫了只蜷成毛球的黑貓,

“去年我家阿雪就愛趴在硯臺邊,墨汁沾了爪子,在宣紙上踩出小梅花。

”趙公子望著改后的詩句,笑道:“柳姑娘這一改,倒讓初雪有了靈氣。

都說‘瑞雪兆豐年’,原是雪懂得疼惜草木?!绷昭╊h首,

見他暖爐上刻著寒梅紋——到底是本地人,懂得雪與梅的情意,只是“壓損寒梅”四字,

到底帶了些凌虐氣,不如“偷換”來得溫柔。四盞琉璃燈次第亮起,春桃燈映著雙燕,

夏荷燈浮著露珠,秋桂燈繞著月光,冬梅燈落著細雪。柳照雪摸著青玉連環佩,

想起母親臨終前的話:“當年我和你爹相遇,不過是他幫我撿了串散落的玉珠子,可這緣分,

就像玉連環,環環相扣才長久。”她望著臺下四位才子:陳公子的詩里有春風,

卻少了賣花擔的煙火;林秀才的詩里有夏雨,卻缺了荷葉傘的溫情;蘇州才子的詩里有秋月,

卻漏了斗草時的歡笑;趙公子的詩里有冬雪,卻失了惜梅的溫柔。他們都寫得一手好詩,

卻沒人懂得,她要的不是風花雪月的堆砌,

而是藏在四季里的細碎光陰——是春日縫花時嫌蝶吵,

因為蝴蝶總停在繡繃上;是夏天枕荷聽蛙語,

因為荷葉鋪在竹席上最是清涼;是秋來拾桂漬香囊,衣襟上總沾著碎金;是冬至掃梅烹雪煮,

水汽漫上來模糊了窗欞。細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從云隙里漏下來,給七里花燈鍍了層銀邊。

柳照雪望著中央未亮的八角燈,忽然想起十三歲那年的雪夜。

那時她在巷口遇見個凍得發抖的少年,衣裳單薄,腰間掛著半截青玉穗子。

她把懷里的炊餅分了半塊給他,他低頭啃餅的樣子像只護食的小獸,睫毛上還沾著雪花。

后來她常去巷口等,卻再沒見過那個少年,只有那截青玉穗子,總在記憶里泛著溫潤的光。

“姑娘,該題自詠詩了?!毖诀咝〈漭p聲提醒。柳照雪回過神,

見茶樓上的書生們正舉著酒盞望過來,朱雀橋下的畫舫里飄出琵琶聲,彈的正是《四季歌》。

她提起狼毫,在素絹上輕輕落墨,筆尖劃過“采蓮女”“青箬笠”時,

仿佛又看見母親在荷塘里采蓮的模樣;寫到“春日縫花”“夏天枕荷”時,

繡繃上的針腳、竹席上的荷香一一浮現;最后一句“是那橋頭賣花女,

簪著流年等少年”落下時,八角燈突然大放異彩,琉璃片上映出萬千燈影,

恍若星河落進她的衣袖。樓下傳來驚呼:“原來‘照雪’二字,是照見自己如雪中燈!

”柳照雪望著琉璃燈影,忽然明白母親為何留她青玉連環佩——這環環相扣的,何止是玉,

更是四季里的煙火、歲月里的等候,還有那個藏在記憶深處的青玉穗子少年。

細雨又落了起來,打在琉璃燈上叮咚作響。柳照雪摸著腰間的玉佩,

忽然聽見橋西傳來清脆的銅鈴聲,像極了記憶里雪夜的檐角風玲。她抬頭望去,

只見一個青衫少年騎著毛驢踏月而來,竹筐里裝著新采的夜合花,鬢角沾著未化的春雪,

腰間別著半卷皺巴巴的詩稿——那詩稿邊角,隱約露出半截青玉穗子,與她的玉佩同色。

這一刻,朱雀橋頭的花燈、四季流轉的光影、十三載的等候,忽然都有了注解。

柳照雪忽然想起母親說的話:“緣分就像四季,該來的總會來,

帶著春風的暖、夏雨的急、秋月的明、冬雪的靜,環環相扣,從不曾錯過。

”而這一晚的春風,正裹著夜合花的香氣,將少年漸漸送來她的燈影里。

自題燈影八角琉璃燈驟亮的剎那,柳照雪手中的狼毫在素絹上洇開個小墨點,

像落在雪地里的梅瓣。琉璃片折射的萬千燈影漫過她的眉眼,

恍惚間看見十三歲的自己蹲在青石板上,

給陌生少年遞去半塊炊餅——那時的雪比此刻的春雨更密,

少年睫毛上的冰晶比琉璃燈還要亮。狼毫重新蘸墨,筆尖懸在素絹上方三寸,

柳照雪聽見自己心跳如鼓。母親臨終前說“自題詩要寫骨血里的東西”,

于是第一句“我本江南采蓮女”落下時,她仿佛看見母親赤著腳站在荷葉上,

菱桶里堆著帶露的蓮蓬,鬢角別著的木槿花掉進水里,驚起一尾紅鯉。

“青箬笠下藏云縷”——去年清明在橋頭賣花,細雨打濕青箬笠,她低頭穿針引線,

絲線混著雨絲纏在指尖,隔壁阿婆笑她“頭發比絲線還細,能藏住云呢”。

筆尖在“云縷”二字旁勾了道弧線,像笠檐滴落的水珠。

“春日縫花嫌蝶吵”——三月繡春桃時,總有白蝶停在繃架上,翅膀一開一合蹭得絲線發亮。

她舉著繡繃追蝴蝶,腳下絆到裝花線的竹筐,彩線撒了滿地,倒比蝴蝶更絢爛。

“夏天枕荷聽蛙語”——七月流火,她把荷葉鋪在閣樓竹席上,頭枕荷莖側臥,

蛙聲從蓮湖中央傳來,像敲著無數面小鼓,驚得荷葉上的露珠滾進她領口。

寫到“秋來拾桂漬香囊”時,指尖不自覺摩挲著袖口——去年中秋撿的桂花還藏在樟木箱里,

曬干的碎金夾在繡樣簿里,翻頁時簌簌往下掉,總有半片粘在指甲縫里。

“冬至掃梅烹雪煮”讓她想起母親的銅爐,雪水在爐上咕嘟冒泡,梅枝斜斜擱在爐邊,

水汽漫上來,把窗紙上的冰花熏成了水墨畫。最后兩句“今日提燈照秦淮,不是嫦娥不是仙,

是那橋頭賣花女,簪著流年等少年”落下時,狼毫在“等少年”三字上頓了頓。

十三歲的雪夜突然在眼前清晰:少年接過炊餅時指尖的溫度,青玉穗子擦過她掌心的觸感,

還有他低頭時發頂落著的雪花——原來這十三年的等候,早藏在每一個四季的褶皺里。

八角燈突然大放異彩,琉璃片上的四季紋樣活了過來:春桃燈的雙燕掠過她鬢角,

夏荷燈的露珠滴在她素衣上,秋桂燈的月光為她簪上金箔似的花影,

冬梅燈的細雪落在她手背上,轉瞬化作光點。樓下書生的驚呼聲像隔了層水,

她只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這盞燈照見的,何止是詩里的自己,

更是藏在時光深處的青玉穗子。橋西的銅鈴聲是在更鼓敲過第二通時傳來的。

柳照雪擱下狼毫,看見青石板路上晃著個青影,毛驢蹄鐵敲在石面上,迸出細碎的火星。

少年披著月色而來,竹筐里的夜合花沾著未化的春雪,花瓣半合半開,像含著一汪月光。

最醒目的是他腰間別著的半卷詩稿,邊角磨得泛白,用褪色的青布繩捆著——繩頭垂落的,

正是那截讓她魂牽夢繞十三年的青玉穗子。穗子上的紋路與她的青玉連環佩分毫不差,

連磨損的缺口都像是從同一塊玉料上裁下的?!巴砩s路來遲,卻見姑娘燈上題詩,

斗膽和上一首——”少年翻身下馬時,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靛青里子,

布料上繡著極小的梅花,針腳歪歪扭扭,倒像是自己初學刺繡時的手藝。他作揖時,

竹筐里的夜合花香氣混著雪水味涌上來,讓柳照雪想起那年冬夜,她在灶間烤炊餅,

柴火香混著雪氣的味道。少年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沙啞,

卻像浸了晨露的竹笛:“初見橋頭賣花時,青箬沾露壓鬢絲。

”柳照雪心頭一跳——那是四年前的谷雨,她蹲在青石板上整理茉莉花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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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4-28 21: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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