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章節

將軍的藥囊香 白娘子的許仙 31275 字 2025-04-28 20: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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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邊關初遇破廟的瓦片簌簌作響,又一陣風裹著黃沙從殘缺的窗欞灌進來。

沈清荷抬手擦了擦額角的汗,卻抹上一道血痕——方才搶救那個抽搐的孩子時,

被他的指甲劃破了眉角。"姑娘,老李頭又吐血了!"學徒阿竹慌張地跑來,

手上端著半盆發黑的血水。沈清荷快步走到角落的草鋪前。老人已經氣若游絲,

嘴角不斷溢出帶著泡沫的暗紅色血液。她搭上他的脈搏,心下頓時一沉——瘟疫入肺,

藥石無效。"去煮些甘草水來。"她輕聲吩咐,實則知道這不過是聊盡人事。

從藥箱底層取出最后一點人參須,含在嘴里嚼碎,俯身渡入老人口中。這是父親教她的法子。

十年前父親被押上刑場那日,她藏在送葬隊伍里,也是這樣將最后一片人參送入母親口中。

可惜母親終究跟著父親去了。"姑娘..."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渾濁的眼里回光返照,

"別費力氣了...留著藥...給娃們..."枯槁的手緩緩垂下。

沈清荷輕輕合上他的眼睛,轉身時差點撞上默默站在她身后的阿竹。

少年手里捧著空空的藥罐,眼神絕望:"白芨用完了,

黃連也..."沈清荷望向廟內橫七豎八的二十多個病患,胸口像壓了塊巨石。

三日來已經死了九個,若再沒有藥材..."有人來了!"門口望風的小童突然喊道。

馬蹄聲由遠及近,沈清荷下意識摸向腰間銀針。自瘟疫爆發,

趁火打劫的流寇比救人的大夫還多。她示意阿竹帶著孩子們躲到神像后面,

自己抓起搗藥杵走向門口。塵土飛揚中,十余騎黑甲騎兵疾馳而至,卻在破廟前齊齊勒馬。

為首之人戴著鐵面具,抬手示意隊伍停下。沈清荷瞇起眼睛——這不是流寇,是正規軍。

"可是沈大夫?"鐵面人聲音低沉,翻身下馬時鎧甲鏗鏘作響。沈清荷警惕地點頭,

手中藥杵握得更緊。鐵面人一揮手,后面騎兵紛紛卸下馬背上的麻袋,堆在廟門前。

濃郁的藥香立刻彌漫開來。"將軍命我等送來這些。"鐵面人解開一個麻袋,

露出里面上好的黃芩、黃連,"每日會有人再送。"沈清荷怔在原地。

這些正是她最急需的藥材,有些甚至只在宮中御藥房見過。她正要道謝,鐵面人已翻身上馬。

"等等!"她追出兩步,"請問將軍是...""鎮北侯裴琰。"聲音隨馬蹄聲遠去,

"將軍說,不必言謝。"沈清荷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裴琰——這個刻在她骨髓里的名字。

十年前那個雪夜,正是時任鎮北侯的裴琰之父帶兵查抄沈府,將父親押往刑場。"姑娘?

"阿竹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手臂,"這些藥..."沈清荷深吸一口氣,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她卻覺得痛快。"搬進去。"她聽見自己冷靜的聲音,

"按重癥優先分配。"三日后,藥材再次告急。沈清荷看著最后一個孩子咽下藥汁,

咬了咬唇。"我去軍營求藥。"她解下腰間玉佩交給阿竹,"若我日落未歸,

帶著大家往南走,去找陳太醫。"阿竹瞪大眼睛:"可那是鎮北軍大營!

聽說裴將軍治軍嚴酷,擅闖者...""正因如此。"沈清荷將銀針藏入袖中,

嘴角勾起冷笑,"我才有非去不可的理由。"烈日當空,

沈清荷走了半個時辰才望見軍營轅門。守衛長槍交叉攔住去路:"軍營重地,閑人免進!

""民女是大夫,求見裴將軍。"她提高聲音,"西城瘟疫又起,急需藥材。

"守衛嗤笑:"每日來要藥的人能排到城門口!將軍是你想見就..."話音未落,

營內突然響起號角聲。守衛臉色大變,立刻退開。只見一隊親兵簇擁著個玄甲將領疾馳而來,

轉眼就到眼前。沈清荷抬頭,正對上馬背上那人居高臨下的目光。玄甲將領摘下頭盔,

露出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左頰上寸余長的疤痕非但不顯猙獰,反添幾分肅殺之氣。

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年紀,眼神卻如歷經滄桑。"擅闖軍營,按律當杖三十。

"他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你是三日前城隍廟那位大夫?

"沈清荷心跳突然加速——他記得她?強自鎮定地行禮:"正是民女。

將軍厚賜的藥材已用完,特來...""押進來。"裴琰突然打斷,調轉馬頭,

"其余人退下。"兩個親兵立刻架起沈清荷。她被半拖半拽地帶入中軍大帳,

狠狠摔在冰冷的地面上。帳內燭火通明,裴琰端坐案后,手指輕叩桌面。

沈清荷悄悄觀察四周——兵器架、沙盤、墻上地圖插滿黑色小旗。

最引人注目的是案頭一摞醫書,最上面那本赫然是《沈氏傷寒論》!她瞳孔驟縮。

這是父親畢生心血,十年前隨沈家被抄沒,怎會在此?"沈清荷。"裴琰突然開口,

聲音冷得像冰,"太醫院判沈墨之女,年二十二,精通醫術。永和二年沈家滿門抄斬,

唯你被家仆所救,流落民間。"沈清荷渾身血液凝固。他早就知道她是誰!

"將軍既知我身份,"她強忍顫抖,直視那雙鷹隼般的眼睛,"為何還贈藥?"裴琰起身,

鎧甲發出細碎的聲響。他走到她面前,突然彎腰撿起她方才掙扎時掉落的銀針。

"因為這枚針。"他將銀針舉到燈下,針尾刻著極小的"沈"字,

"三日前我見你用它救那個抽搐的孩子,手法與《沈氏傷寒論》中記載如出一轍。

"他俯身逼近,熱氣噴在她耳畔:"我很好奇,一個'已死'的太醫之女,

為何突然出現在我的邊關?"沈清荷仰頭看他,突然笑了:"將軍以為呢?

"帳內燭火"啪"地爆了個燈花。裴琰眼神微動,正要說話,帳外突然傳來急報:"將軍!

東城發現疑似投毒,已有三十余人嘔吐抽搐!"裴琰臉色驟變,

一把拉起沈清荷:"你既能認出那枚針,就該知道現在該用什么藥。"沈清荷掙脫他的手,

冷靜整理衣襟:"白礬二兩,綠豆半升,金銀花...""程煥!"裴琰高聲喚來親兵,

"按沈大夫說的備藥,派人護送她去東城。"他轉向沈清荷,眼神復雜,"疫情緊急,

你我恩怨容后再議。"沈清荷暗暗攥緊拳頭。她當然會去救人,

但絕不會忘記——眼前這個看似憂國憂民的將軍,骨子里流著與她仇人一樣的血。

踏出大帳時,她余光瞥見裴琰正對親兵低聲吩咐什么,眼神始終沒離開她的背影。

第二章:瘟疫中的暗涌沈清荷在東城忙到三更天才回營。雨水順著她濕透的鬢發滑落,

在粗布衣襟上洇開深色的痕跡。營門守衛見她回來,竟直接放行——看來裴琰早有吩咐。

"沈姑娘。"剛踏入臨時安排的軍帳,陰影里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

裴琰從案后站起身,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案上攤開的正是那本《沈氏傷寒論》。"將軍深夜造訪,不知有何指教?

"沈清荷站在帳口沒動,手指悄悄摸向袖中銀針。裴琰似乎看穿她的防備,

嘴角微揚:"東城情況如何?""三十九人中毒,死了七個。"她直視他的眼睛,

"不是瘟疫,是有人在水井中下了斷腸草。"裴琰眼神驟然變冷。他大步走到沈清荷面前,

鎧甲帶起的風撲滅了一支蠟燭:"你確定?

""癥狀與《沈氏傷寒論》第七章記載的一模一樣。"沈清荷故意加重了書名,

"將軍若不信,大可翻看——"她目光移向案頭,"您案上那本書。"帳內空氣仿佛凝固。

裴琰定定看了她片刻,突然轉身抽出佩劍。沈清荷下意識后退半步,卻見他劍尖一挑,

將醫書推向她這邊。"既是你父親所著,不如由你指給我看。"沈清荷胸口一窒。

她緩步上前,指尖觸到書頁時微微發抖。這本她幼時倒背如流的醫書,如今竟在仇人手中。

翻到第七章,她指著一段被血漬暈染的文字:"這里。當年父親為救一個被繼母下毒的孩子,

特意記錄了..."話未說完,帳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親兵程煥匆匆進來,

在裴琰耳邊低語幾句。裴琰臉色驟變,一把抓住沈清荷手腕:"跟我走。"雨更大了。

裴琰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沈清荷被他拽著踉蹌前行,

穿過大半個營地來到西側一處偏僻帳篷。帳外圍著十余個持槍士兵,見她二人到來,

立刻讓開一條路。帳內躺著五個口吐白沫的士兵,軍醫正手忙腳亂地施救。裴琰松開沈清荷,

聲音壓得極低:"也是斷腸草?"沈清荷蹲下檢查,搖頭:"是烏頭,更烈性的毒。

"她掰開一個士兵的眼皮,"瞳孔已散,恐怕...""救活他們。"裴琰突然掐住她肩膀,

力道大得讓她吃痛,"這是命令。"沈清荷掙開他的手,冷笑:"將軍的劍可以殺人,

我的針卻未必能救命。"話雖如此,她已經取出銀針,迅速刺入士兵頭頂穴位,

"準備綠豆甘草湯,越多越好。"兩個時辰后,沈清荷精疲力盡地直起腰。

五名士兵總算保住性命,帳內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血腥氣。她轉身要找裴琰,

卻發現他站在帳角陰影里,正與一個瘦高文官模樣的人低聲交談。"...趙大人深夜造訪,

就為說這個?"裴琰的聲音冷得像冰。"宰相大人也是關心邊關疫情。"趙大人笑容諂媚,

目光卻不斷往沈清荷這邊瞟,"聽說將軍收留了個女大夫,

醫術了得..."裴琰側身擋住對方視線:"軍營重地,不勞監軍大人費心。程煥,送客。

"趙大人悻悻離去后,裴琰大步走到沈清荷面前:"從今日起,你搬到中軍大營旁的醫帳。

""軟禁?"沈清荷擦著手上的血漬。"保護。"裴琰眼神陰沉,"趙明德是宰相心腹,

他既已注意到你..."話沒說完,外面突然傳來喧嘩聲。

一個滿身是血的士兵沖進來:"將軍!藥棚塌了,壓住了十幾個病患!

"裴琰和沈清荷同時沖出去。暴雨如注,遠處藥棚已成一堆廢墟,哭喊聲淹沒在雨聲中。

沈清荷正要奔去,被裴琰一把拉?。?等等。""放開!那些人需要——""看著。

"裴琰指向廢墟四周。沈清荷瞇起眼,隱約看到幾個黑影在廢墟周邊游走,不像是救人的。

"有人想趁亂做什么。"裴琰低聲道,突然提高音量,"程煥!帶人封鎖四周,

一只老鼠都不準放出去!沈大夫,跟我來。"他們冒雨跑到廢墟前。

沈清荷剛要鉆進垮塌的棚架,裴琰猛地拽回她:"危險,我先。

"他獨自鉆入搖搖欲墜的殘架,不一會兒抱出個昏迷的孩子。沈清荷接過孩子時,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她手背上——不是雨水,是血。

她這才發現裴琰右臂被鋼筋劃開一道猙獰傷口。"別愣著。"裴琰已經轉身再次鉆進廢墟,

"救人。"三個時辰后,最后一名傷者被抬出。沈清荷渾身濕透地站在臨時醫帳里,

為裴琰包扎手臂傷口。燭光下,那道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為什么不先處理自己的傷?

"她蘸著藥粉,聲音有些發抖。裴琰任由她擺弄手臂,

目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我是主帥。"簡單的四個字,卻讓沈清荷手上動作頓了頓。

她抬頭想說什么,正對上裴琰近在咫尺的眼睛。燭火在那雙深邃的眸子里跳動,

映出她從未在這位冷峻將軍臉上見過的神情。兩人同時怔住。沈清荷先回過神,

慌亂地低頭繼續包扎,卻發現自己手指不聽使喚地輕顫。裴琰突然伸手托住她手腕,

熱度透過濕透的衣袖傳來。"冷?"他聲音低沉。沈清荷搖頭,抽回手:"好了。

傷口別沾水,三日后再換藥。"裴琰站起身,

鎧甲上的雨水在腳下積成小洼:"你今晚就搬到醫帳。程煥會帶人守著,任何人不準擅入。

"他頓了頓,"包括趙明德。"沈清荷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胸口莫名發緊。她搖搖頭,

轉向藥柜開始準備明日要用的藥材。拉開最下層抽屜時,

她眉頭突然皺起——這批新送來的黃芩顏色不對。湊近聞了聞,她瞳孔驟縮。

有人摻了與黃芩外形相似的毒蘑菇粉!若用在藥方中...帳簾突然掀起,

程煥帶著兩個士兵進來:"沈姑娘,將軍命我等幫您搬——""別動!"沈清荷厲聲喝止,

嚇得程煥差點拔刀。她小心地用油紙包起那批問題藥材,"這些黃芩有問題,帶我去見將軍。

"裴琰的主帳仍亮著燈。聽完沈清荷的發現,他臉色陰沉得可怕:"程煥,

查這批藥材的來源。""已經查了。"程煥低聲道,"是趙監軍昨日親自押送來的那批。

"帳內死一般寂靜。裴琰突然冷笑一聲:"宰相大人真是費心了。"他轉向沈清荷,

"今后所有藥材由你親自驗收。"沈清荷點頭,卻見裴琰示意程煥等人退下。

帳內只剩他們二人時,裴琰突然問:"你父親當年,是怎么死的?"這問題如利刃刺來。

沈清荷攥緊拳頭:"將軍何必明知故問?令尊親自帶兵抄的家。""我問的是細節。

"裴琰眼神銳利,"比如,他臨終前可曾留下什么話?可曾見過什么人?

"沈清荷胸口劇烈起伏。那夜的記憶如潮水涌來——火光中父親被鐵鏈拖走,

母親將她塞進密道時最后的叮囑:"記住,藥方在...""我不知道。"她生硬地回答,

"我當時不在場。"裴琰深深看她一眼,沒再追問。他走到案前,

從暗格取出一個小木匣:"這個給你。"沈清荷遲疑地接過,

打開后呼吸一滯——匣中是一枚青玉玉佩,正面刻著"沈"字,背面是精細的藥碾圖案。

這是父親隨身佩戴的玉佩!"這...怎么會在你這里?"她聲音發顫。裴琰背對著她,

聲音異常平靜:"十年前那夜,我父親從刑場回來后就一病不起。臨終前,

他讓我把這玉佩還給沈家后人。"頓了頓,"他說...對不起。"沈清荷如遭雷擊。

玉佩在她掌心冰涼刺骨,卻仿佛有火在燒。她張口想說什么,帳外突然傳來急促號角聲。

"敵襲!"程煥沖進來,"北狄人趁雨夜偷襲東門!"裴琰瞬間恢復統帥威嚴,

抓起佩劍大步向外走。到帳口時他忽然回頭,對仍呆立原地的沈清荷道:"記住,

無論聽到什么動靜,別出醫帳。"帳簾落下,沈清荷仍盯著手中的玉佩。

父親當年究竟想說什么?裴琰父親又為何道歉?更重要的是——裴琰給她這玉佩,

到底是什么意思?雨聲中夾雜著越來越近的廝殺聲。沈清荷將玉佩貼身收好,取出銀針。

若真有人趁亂來殺她,她絕不會坐以待斃。

第三章:情愫與真相的撕扯沈清荷在東門傷兵營忙到天光微亮。北狄人的偷襲雖被打退,

卻留下二十多名重傷士兵。她手中的銀針已經換了三套,指尖因長時間施針而微微發抖。

最嚴重的一個傷者胸口插著斷箭,她花了半個時辰才將箭頭取出,濺得素色衣裙上全是血點。

"沈姑娘,喝口水吧。"程煥不知何時站在身后,遞來一個粗陶碗。

沈清荷這才發覺喉嚨干得發疼,接過水一飲而盡。水中有淡淡的甘甜,像是加了蜂蜜。

"將軍吩咐的。"程煥看她疑惑的眼神,解釋道,"說您若忙完,請去主帳一趟。

"沈清荷手指無意識地摸向懷中玉佩——那枚裴琰昨夜給她的、屬于父親的青玉玉佩。

她點點頭,洗凈手上血污,隨程煥向中軍大帳走去。

清晨的營地彌漫著炊煙和藥草混合的氣味。路過醫帳時,

沈清荷突然駐足——帳前站著兩個陌生士兵,正在翻檢她的藥箱。

"這是..."程煥臉色微變:"是趙監軍的人。自從發現那批摻毒的藥材,

將軍就加強了戒備。"沈清荷瞇起眼睛。其中一個士兵正拿起她調配好的藥丸湊近鼻子聞,

動作粗魯得讓她皺眉。她正要上前阻止,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襲來。"沈姑娘?

"程煥的驚呼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沈清荷感覺雙膝發軟,視線邊緣泛起黑斑。

她勉強扶住旁邊的旗桿,卻摸到一手濕冷——不知何時,自己已經汗透重衣。

"我沒事..."她強撐著開口,聲音卻細若蚊吟。模糊的視線里,

遠處主帳的簾子突然掀起,一個高大的身影疾步而來。沈清荷想站直身子,

卻控制不住地向前栽去。沒有預想中的堅硬地面,她落入了一個帶著鐵銹和松木氣息的懷抱。

裴琰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立刻準備馬車,送她去將軍府!

""不...用..."沈清荷掙扎著想掙脫,"傷兵...還需要...""你染疫了。

"裴琰的聲音異常冷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東門水井被投毒,

今早已經有七個百姓出現癥狀。"沈清荷心頭一震。難怪她整晚覺得口干舌燥,

原來是...意識再次模糊前,她感覺身體騰空而起。裴琰竟直接將她打橫抱起,

大步走向營門。她下意識抓住他的胸甲,觸手卻是一片滾燙——他竟也發熱了?再次醒來時,

沈清荷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淡青色的帳幔隨風輕拂,

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光影。這不是軍營,也不是醫帳。她試圖撐起身子,

卻引來一陣劇烈頭痛。這時她才注意到床邊坐著個打盹的小丫鬟,聽到動靜立刻驚醒。

"姑娘可算醒了!"小丫鬟忙不迭倒了杯水遞來,"將軍守了您三天三夜,

剛被程校尉硬拉去休息。"沈清荷接過水杯的手一顫。三天?裴琰守著她?"這是哪里?

""將軍府啊。"小丫鬟一臉理所當然,"東廂最好的客房,將軍親自把您抱進來的。

"沈清荷低頭,發現自己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色中衣,頭發也洗過了,散發著淡淡的藥香。

她心頭突然一緊:"誰給我...""是奴婢和廚房的李嬤嬤。"小丫鬟機靈地回答,

"將軍只讓奴婢們近身,連把脈都是隔著簾子口述癥狀。"沈清荷不知為何松了口氣。

她環顧四周,房間簡潔卻不失雅致??看暗臅干险R擺放著她的銀針和藥囊,

旁邊還有幾本醫書——最上面那本赫然是《沈氏傷寒論》。"將軍吩咐,

姑娘的東西一樣不少。"小丫鬟順著她的目光解釋,"還說您醒了立刻通知他,

奴婢這就去...""等等!"沈清荷叫住她,"先給我說說疫情。

"小丫鬟臉色頓時黯淡:"東城已經死了二十多人,今早西城又發現十幾個病例。

將軍下令全城戒嚴,所有水井都派兵把守。"她壓低聲音,

"聽說...朝廷派了欽差來查投毒的事。"沈清荷心頭一緊。她強撐著下床,

雙腿卻軟得像棉花。小丫鬟連忙扶住她:"姑娘別急,將軍說您中的毒比一般人深,

得好好將養。""拿我的藥囊來。"沈清荷咬牙道,"還有紙筆。"她靠在床頭,

顫抖著手寫下三個方子:"交給將軍,就說...第一個方子給輕癥的,第二個給重癥的,

第三個..."她頓了頓,"給將軍自己。"小丫鬟瞪大眼睛:"將軍也染疫了?

"沈清荷沒有回答。她記得那夜裴琰抱她時異常的體溫,

還有他手臂上那道傷——若傷口接觸了毒水...一陣劇烈的咳嗽突然襲來,沈清荷彎下腰,

喉間涌上一股腥甜。小丫鬟驚慌地拍著她的背,卻見一抹鮮紅濺在雪白的中衣上。

"快去..."沈清荷擦擦嘴角,"按我說的做..."小丫鬟匆匆離去后,

沈清荷勉強挪到窗前。從窗戶望出去,可以看見庭院里幾株開得正艷的海棠。

樹下石桌上攤著幾份文書,旁邊放著個熟悉的靛青色香囊——是她當初給裴琰的那個。

視線又開始模糊。沈清荷踉蹌著回到床上,

陷入昏沉前最后一個念頭是:裴琰為何對她這個仇人之女如此照顧?

高熱像一場醒不來的噩夢。沈清荷時而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時而又如墜冰窟?;秀敝?,

有人不斷用冰涼的帕子擦拭她的額頭和脖頸,有人扶起她灌下苦得舌根發麻的藥汁。

最痛苦時,她仿佛回到了十歲那年的雪夜。父親被鐵鏈拖走前,最后回頭看了她一眼,

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她一直沒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父親...不要..."她在夢魘中掙扎,

卻發不出聲音。一只溫暖的大手突然握住她胡亂抓撓的手指。那觸感如此真實,

讓她一時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沈太醫當年...真的通敵嗎?"恍惚中,

她聽到裴琰低沉的聲音。另一個聲音回答,像是程煥:"老侯爺后來查證是冤枉的,

可那時沈家已經...""所以父親臨終前..."裴琰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疲憊,

"是真的悔恨。"沈清荷想睜眼,眼皮卻重若千鈞。她又陷入昏沉,夢見自己站在刑場外,

看著劊子手的刀高高舉起..."不——!"她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全身。窗外已是深夜,

燭臺上新換的蠟燭才燃了一小截。床邊坐著的人被她的動作驚動,抬起頭來——是裴琰。

三日不見,他憔悴得幾乎認不出來。眼下青黑一片,下巴上冒出胡茬,

左頰的疤痕在燭光下顯得更加猙獰。見沈清荷醒來,他立刻倒了杯水遞來:"慢點喝。

"沈清荷接過水杯,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裴琰干脆握住她的手,幫她穩住杯子。

他的手掌寬大溫暖,虎口和指腹有常年握劍留下的繭子,觸感粗糙卻意外地令人安心。

"我...昏迷了多久?"沈清荷聲音嘶啞。"三天。"裴琰收回手,"你寫的方子很有效,

疫情已經控制住了。"沈清荷注意到他說話時眉頭微蹙,

呼吸也比常人急促:"將軍也染疫了?"裴琰搖頭:"只是小傷發熱,不礙事。

"他起身從桌上端來藥碗,"該喝藥了。"藥汁黑如墨汁,氣味刺鼻。

沈清荷接過碗一飲而盡,苦得渾身一顫。裴琰適時遞來一塊蜜餞,她下意識接過放入口中,

甜蜜頓時沖淡了苦澀。這個動作如此自然,仿佛已經重復過無數次。

沈清荷突然意識到什么:"之前...也是將軍在照顧我?"裴琰動作微頓,

沒有正面回答:"你是為救邊關百姓染疫,我自然要負責。"燭光下,

沈清荷注意到他衣領處露出的繃帶一角——是她那日為他包扎的傷口。

看來他根本沒有好好休息,傷口恐怕..."將軍不該冒險。"她直視他的眼睛,

"若您有個閃失,邊關誰來守?"裴琰與她對視,目光復雜:"沈姑娘不也是冒險救人?

"兩人一時無言。夜風吹動燭火,在墻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沈清荷突然發現裴琰腰間掛著個熟悉的物件——那本《沈氏傷寒論》的羊皮封套,

被做成了一個小袋子系在玉帶上。"那是..."裴琰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神色微變。

他解下那個羊皮袋,猶豫片刻,還是遞給了她:"物歸原主。"沈清荷顫抖著手接過。

羊皮已經泛黃磨損,但上面父親親筆題寫的書名依然清晰。翻開內頁,

密密麻麻的批注和藥方映入眼簾——全是父親的筆跡!某些頁邊還有她幼時歪歪扭扭的涂鴉。

"這本書...怎么會...""十年前查抄沈家時,我父親...私自留下的。

"裴琰聲音低沉,"他晚年沉迷醫道,收集了不少醫書。"沈清荷胸口劇烈起伏。

她翻到扉頁,父親那方小小的藏書印還在,只是旁邊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跡:"誤信讒言,

悔之晚矣——裴遠山絕筆。"裴遠山——老鎮北侯,裴琰的父親,當年帶兵抄斬沈家的元兇!

沈清荷猛地抬頭,正對上裴琰復雜的目光。電光火石間,

她突然明白了一切——裴琰早就知道她是誰!

那些藥材、那個玉佩、這本醫書..."為什么?"她聲音發抖,"為什么現在還給我?

"裴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墻上投下濃重的陰影:"因為我父親欠沈家一個交代。

"他走到窗前,背對著她,"當年他受人蒙蔽,

等發現真相時已經...""所以給我玉佩、醫書,就是為了替父贖罪?

"沈清荷攥緊手中的羊皮書,指甲幾乎要刺破堅韌的皮面。裴琰轉身,

燭光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跳躍:"不全是。"這三個字讓帳內空氣突然變得凝重。

沈清荷想追問,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喉間再次涌上腥甜。裴琰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

手指無意中碰到她頸間掛著的玉佩——那枚刻著"冤"字的青玉。兩人同時僵住。

"沈姑娘...""我累了。"沈清荷別過臉,掙開他的手,"將軍請回吧。

"裴琰沉默片刻,最終只是輕輕放下藥碗:"明日我再來看你。"腳步聲遠去后,

沈清荷才松開緊攥的拳頭。掌心被指甲掐出四個月牙形的血痕,她卻感覺不到疼。

父親的書、裴琰的話、那個意味深長的"不全是"...一切都在她腦中翻騰,

比高熱更讓她眩暈。窗外傳來隱約的說話聲。沈清荷勉強挪到窗邊,

看見庭院里裴琰正與一個文官打扮的人交談——是那個趙監軍。"...已經密報宰相大人。

"趙監軍的聲音順著夜風飄來,

"確實是沈墨余孽沒錯..."裴琰的聲音冷得像冰:"趙大人,這里是我的將軍府。

""將軍三思?。?趙監軍故作痛心,"那沈清荷可是逆犯之后,您將她安置在府中,

若傳到京城...""邊關疫情緊急,本將征用民間大夫有何不可?"裴琰冷笑,

"倒是趙大人,那批摻毒的藥材..."趙監軍臉色大變,匆匆告辭。裴琰站在原地良久,

突然抬頭看向沈清荷的窗口。她慌忙后退,不小心碰倒了燭臺。黑暗中,

沈清荷背靠墻壁緩緩滑坐在地上。父親的書緊貼胸口,玉佩冰涼地硌在皮膚上。

現在她終于明白裴琰那句"保護"的真正含義——不僅保護她不被宰相的人發現,

更是在保護一個可能危及他仕途的秘密。一個鎮北將軍私藏逆犯之后的秘密。

第四章:當眾決裂將軍府的西跨院突然熱鬧起來。沈清荷倚在窗前,

看著仆人們捧著紅綢、燈籠來回穿梭,將原本素凈的庭院裝點得喜氣洋洋。

自從三天前她退燒后,裴琰就再沒出現過,只派程煥每日來詢問她的狀況。"姑娘不知道嗎?

"小丫鬟端著藥進來,見她望著窗外發呆,主動解釋,"疫情平息了,

將軍今晚要辦慶功宴呢。聽說連州府的幾位大人都要來。

"沈清荷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玉佩。慶功宴...意味著裴琰很快會找借口送她離開。

畢竟一個"逆犯之后"留在將軍府太危險,無論對他還是對她。"姑娘也收到請帖了。

"小丫鬟從袖中抽出一張燙金帖子,"將軍特意吩咐,說您若身子未愈,不必勉強。

"沈清荷接過帖子,指尖傳來紙張特有的涼意。翻開一看,里面用端正的楷書寫著她的名字,

筆鋒剛勁有力——是裴琰親筆。她合上請帖,轉向藥柜開始整理這段時間用過的藥材。

最底層的抽屜里,那包被摻了毒蘑菇粉的黃芩還在。她小心地取出來,用油紙重新包好,

塞進袖中。"告訴將軍,我會準時赴宴。"夜幕降臨,將軍府正廳燈火通明。

沈清荷穿著一身素白裙裾踏入廳門時,原本喧鬧的大廳突然安靜了一瞬。

數十道目光齊刷刷投向她,有好奇的,有驚艷的,也有充滿審視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主位上的裴琰。他今日穿著玄色錦袍,

腰間玉帶上掛著那枚象征鎮北侯身份的青銅印綬。燭光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如刀削般鋒利,

左頰的疤痕非但不顯猙獰,反而為他平添幾分威嚴。裴琰抬眼看她,

目光在她素白的衣裙上停留片刻,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這位就是沈大夫吧?

"一位蓄著山羊胡的文官笑瞇瞇地迎上來,"多虧您妙手回春,

邊關百姓才得以——""趙大人過獎了。"沈清荷微微側身避開他的禮,

"不過是盡醫者本分。"這位就是趙明德——宰相的心腹,監軍大人。

沈清荷打量著他和善面容下閃爍不定的眼神,袖中的手悄悄握緊了那包毒藥材。宴席開始后,

沈清荷被安排在末座,與裴琰隔著整張大圓桌。她小口啜飲著杯中的清酒,

目光不時掃過廳內眾人。除了州府官員,還有幾位當地鄉紳和軍中將領,程煥也在其中,

正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酒過三巡,趙明德突然起身舉杯:"諸位,此次邊關疫情得控,

全賴裴將軍指揮有方。下官提議,共敬將軍一杯!"眾人紛紛起身。沈清荷也跟著站起來,

卻見趙明德話鋒一轉:"不過說到抗疫功臣,怎能少了這位沈姑娘?"他轉向沈清荷,

笑容可掬,"聽聞沈姑娘醫術精湛,想必家學淵源?

不知與十年前那位太醫院判沈墨是何關系?"廳內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清荷身上,她能感覺到裴琰的視線如實質般灼熱。

沈清荷緩緩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終于來了——這場她與裴琰都心知肚明的試探。

"趙大人既然問了,民女不敢隱瞞。"她聲音清亮,在寂靜的大廳里格外清晰,

"沈墨正是家父。"滿座嘩然。幾位官員立刻變了臉色,交頭接耳起來。

沈清荷目光越過眾人,直視主位上的裴琰。他面色如常,只是握著酒杯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竟是逆犯之后!"一位鄉紳失聲驚呼。趙明德故作驚訝:"哎呀,這可如何是好?

按律逆犯家屬不得...""不得什么?"沈清荷突然提高聲音,"不得行醫救人?

還是不得茍活于世?"她一步步走向主桌,所過之處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一條路,

"家父當年是否真有罪,趙大人不妨問問在座各位大人——尤其是,裴將軍。

"她停在裴琰面前,兩人之間只隔著一張桌案。裴琰抬眼看她,眸色深沉如墨。

"沈姑娘..."他低聲警告。"裴將軍。"沈清荷拿起桌上的酒壺,緩緩斟滿一杯,

"您可還記得十年前那個雪夜?令尊帶兵闖入沈府時,我父親正在為令堂診脈。

"裴琰瞳孔驟縮。這件事顯然出乎他的意料。"當時令堂患有心疾,

全太醫院只有我父親能治。"沈清荷舉起酒杯,聲音顫抖,"那夜他被押走時,

最后一句話是囑咐我記住藥方——因為他知道,沒了他的藥,令堂活不過三個月。

"大廳里死一般寂靜。裴琰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左頰的疤痕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這杯酒,"沈清荷將酒杯高高舉起,"祭我沈家十二口亡魂!"說罷,她手腕一翻,

整杯酒潑在裴琰臉上。琥珀色的液體順著他的額頭、鼻梁、下巴滴落,

打濕了玄色錦袍的前襟。"大膽!"幾位將領霍然起身,程煥更是直接拔出了佩刀。

裴琰抬手制止眾人。他緩緩站起身,任由酒水從臉上滑落:"讓她走。

"沈清荷轉身大步走向廳門,背后傳來趙明德尖銳的聲音:"將軍!逆犯之后豈能輕縱?

應當立即拿下押送京城!""本將說了,"裴琰的聲音冷得像冰,"讓她走。

"沈清荷沒有回頭。她挺直脊背走出將軍府大門,夜風立刻裹挾著沙塵撲面而來。

遠處傳來隱約的馬蹄聲——是程煥帶著兩個親兵遠遠跟著,既不上前阻攔,

也不讓她離開視線。她故意往偏僻的小巷走,七拐八繞后突然加快腳步,

在一個岔路口猛地轉身躲進陰影里。程煥等人匆匆跑過,竟沒發現她的蹤跡。等馬蹄聲遠去,

沈清荷才從暗處走出,朝著相反方向的城門疾行。她早就計劃好路線——趁著夜色出城,

往南走三十里有個漁村,那里有她事先安排好的小船。剛走出兩條街,背后突然傳來破空聲。

沈清荷本能地側身一閃,一支弩箭擦著她的臉頰釘入前方樹干。她猛然回頭,

看見三個黑衣人從屋頂躍下,手中兵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沈姑娘,別來無恙啊。

"為首的黑衣人陰森森地笑道,"宰相大人讓我等問候您。"宰相?沈清荷心頭一震。

不是裴琰派來的?沒時間多想,第二支箭已經射來。她閃身躲到一棵大樹后,

從袖中摸出銀針。父親教的防身術此刻派上了用場——當第一個黑衣人逼近時,她突然轉身,

三根銀針精準地刺入對方咽喉。黑衣人悶哼一聲倒地,剩下兩人頓時暴怒。

沈清荷趁機往巷子深處跑,卻被一支箭射中左肩。劇痛讓她踉蹌了一下,

但求生的本能驅使她繼續向前。轉過一個拐角,眼前突然出現一堵高墻——死胡同!"跑啊,

怎么不跑了?"黑衣人冷笑著逼近,"宰相大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您要是識相..."話音未落,一道寒光閃過,黑衣人的頭顱突然飛起,鮮血噴濺在墻上。

沈清荷驚愕地看著突然出現的程煥,他手中的長刀還在滴血。最后一個黑衣人見勢不妙,

轉身就逃。程煥抬手擲出長刀,將對方釘在了墻上。"沈姑娘沒事吧?"程煥快步上前,

看到她肩頭的箭傷,臉色大變,"該死,是毒箭!"沈清荷已經感到一陣眩暈。

箭上淬了毒...果然是宰相的風格。

她強撐著從腰間小袋中取出一粒藥丸吞下:"不是...裴琰...派你來的?

"程煥一邊幫她簡單包扎傷口,一邊搖頭:"將軍早就料到宰相會派人滅口,命我暗中保護。

"他看了看四周,"這里不安全,我送您回將軍府。""不..."沈清荷推開他,

"您知道將軍是故意...""告訴他...我往南走了..."沈清荷咬牙拔出肩頭的箭,

疼得眼前發黑,"箭上有宰相府徽記...證據..."她推開程煥,

跌跌撞撞地往城墻方向跑去。程煥想追又不敢違抗軍令,最終一跺腳,轉身回去報信。

沈清荷用銀針封住肩周穴位減緩毒性蔓延,趁著守城士兵換崗的空隙,從排水口爬出了城。

城外是一片密林,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里走,直到再也堅持不住,靠著一棵大樹滑坐在地。

月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地上。沈清荷顫抖著手取出那支箭,

箭桿上果然刻著細小的"相府"二字。她苦笑著閉上眼——原來真正的仇人一直是宰相,

而裴琰父子...可能真的只是被利用的棋子。遠處傳來狼嚎,沈清荷強打精神站起身。

她必須趕到漁村,那里有她準備好的藥材和船只。剛走出幾步,

背后突然傳來馬蹄聲——比程煥帶的更多人!"搜!她跑不遠!"是趙明德的聲音!

沈清荷心頭一緊,顧不得肩傷,拼命往林子深處跑去。身后追兵越來越近,突然,

她腳下一空,整個人滾下一個陡坡。天旋地轉中,沈清荷撞上一塊巨石,肋部傳來劇痛,

可能是骨折了。她蜷縮在石后,聽著追兵從頭頂跑過,大氣都不敢出。等四周恢復寂靜,

她才艱難地爬起來。月光下,前方不遠處竟有一條小路,

路邊停著一匹無人看管的戰馬——馬鞍上掛著鎮北軍的徽記!沈清荷顧不得多想,

忍著劇痛爬上馬背。馬兒似乎認得她,乖巧地任她驅使。她剛扯動韁繩,

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厲喝:"站住!"回頭一看,裴琰不知何時出現在坡上,

手中弓箭已經拉滿,正對準她的心口!沈清荷僵在原地。月光下,裴琰的眼神冷得駭人。

他緩緩走近,弓弦繃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下馬。"他命令道。沈清荷沒有動。

兩人隔空對視,誰都沒有退縮。突然,裴琰的箭離弦而出——卻不是射向她,

而是擦著她的耳際,射中了從她身后撲來的一個黑衣人!"下馬!"裴琰再次喝道,

這次聲音里多了幾分急迫,"前面是懸崖!"沈清荷這才發現,就在她愣神的片刻,

馬兒已經走到了小路盡頭。再往前幾步,就是萬丈深淵!她慌忙勒馬后退,

裴琰已經沖到近前。就在他伸手要抓住韁繩的瞬間,一支暗箭突然從林中射出,

正中裴琰后背!"裴琰!"沈清荷失聲驚呼。裴琰悶哼一聲,單膝跪地。

更多的黑衣人從林中涌出,將他們團團圍住。沈清荷跳下馬想去扶他,

卻被一個黑衣人一腳踹開。"將軍大人,好久不見啊。"為首的黑衣人陰陽怪氣地說,

"宰相大人讓我代他問好。"裴琰咬牙拔出背上的箭,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趙明德呢?

""趙大人自然是在收拾您留下的爛攤子。"黑衣人冷笑,

"您以為今晚這場戲演得天衣無縫?可惜啊,宰相大人早就看穿了。

"沈清荷這才明白——她和裴琰的計劃早被識破。裴琰當眾受辱放她離開,

本是為了讓宰相的人放松警惕,好讓她帶著證據安全脫身..."放她走。"裴琰突然說,

"你們要的是我。"黑衣人哈哈大笑:"將軍說笑了。這丫頭手里可有宰相大人不少把柄,

怎么能放?"他一揮手,"拿下!"混戰中,裴琰奪過一把刀,護在沈清荷身前。

他背上的傷口不斷流血,動作卻依然凌厲,轉眼就放倒了三個黑衣人。

"懸崖...下面有河..."他在打斗間隙低聲對沈清荷說,

"我數到三...你就跳..."沈清荷還沒反應過來,裴琰已經數到"三",

一把將她推向懸崖方向。同時,一支毒箭破空而來,正中裴琰胸口!"裴琰!

"沈清荷想沖回去,卻被裴琰反手推開。她腳下一空,整個人向懸崖下墜去。千鈞一發之際,

裴琰撲到崖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接住..."他嘴角溢出鮮血,

另一只手扯下頸間的軍牌塞進她手心,

"里面有...你父親...清白的證據..."沈清荷握緊軍牌,

突然發現裴琰的手正在一點點松開。"不!抓緊我!"她拼命想抓住他的手。

裴琰卻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記住...我父親...和我...都欠沈家..."說完,

他主動松開了手。"裴琰——!"沈清荷的尖叫回蕩在山谷中。下墜的瞬間,

她看到裴琰被黑衣人團團圍住,更多的箭矢射入他的身體。

然后是無盡的黑暗和冰冷刺骨的河水...不知過了多久,沈清荷被沖上一處淺灘。

她掙扎著爬上岸,手中仍死死攥著那枚軍牌。借著月光,她發現軍牌側面有個暗格,

輕輕一按就彈開了。里面是一張泛黃的紙條,

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和日期——正是當年構陷沈家的官員名單!

紙條背面還有一行小字:"若有不測,請程煥轉交沈姑娘——當年我父受奸人蒙騙,

余生皆悔。"沈清荷再也控制不住,跪在河邊失聲痛哭。冰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

也照著遠處懸崖上那攤刺目的鮮血...第五章:懸崖上的抉擇河水刺骨般寒冷。

沈清荷在湍急的水流中掙扎,每一次浮出水面都拼命吸氣,卻又被下一個浪頭打入水中。

肩上的箭傷火辣辣地疼,肋骨可能斷了,每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胸腔里攪動。

但她死死攥著那枚軍牌,無論如何都不松手。"裴琰..."每當浮出水面,

她就嘶啞地呼喚這個名字,盡管知道不會有回應。不知被沖了多遠,

沈清荷終于抓住一段垂入水中的樹根,用盡全身力氣爬上岸。她癱在泥濘的岸邊,劇烈咳嗽,

吐出好幾口混著血的河水。天邊已經泛起魚肚白。借著晨光,

她看清了手中軍牌的模樣——青銅打造,正面刻著"鎮北"二字,邊緣已經被鮮血染紅。

不知是裴琰的血,還是她自己的。沈清荷顫抖著按下軍牌側面的暗格。

機關發出輕微的"咔嗒"聲,露出里面折疊整齊的紙條。她小心翼翼地取出,

展開——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一系列名字、日期和事件。

最上方赫然寫著"永和二年沈太醫案疑點",下面列著十幾條證據,

包括當年宰相指使人偽造的所謂"通敵密信"的紙質分析,以及幾個關鍵證人的翻供陳述。

紙條背面是一幅簡略的沈府布局圖,

標注著"藥房未搜出違禁藥材"、"書房密格非沈家所建"等字樣。

最下方還有一行剛勁有力的小字:"卿父清譽,吾必還之。"沈清荷的視線模糊了。

一直在暗中調查沈家的案子...原來他早就知道父親是被冤枉的...一滴淚水落在紙上,

暈開了墨跡。她急忙擦干眼淚,卻越擦越多。那個在懸崖上松開手的男人,

那個被亂箭穿身的身影,

那個最后時刻還惦記著還沈家清譽的將軍..."裴琰..."她將軍牌貼在胸口,

泣不成聲。遠處傳來犬吠聲。沈清荷一個激靈,強忍全身疼痛爬起來。

宰相的人肯定還在搜捕她,必須盡快離開。她踉蹌著走進河邊樹林,找了個隱蔽的樹洞藏身。

簡單處理了肩傷和肋部的傷后,她將軍牌用布條系在頸間,藏在衣領里。

那里還掛著父親留下的青玉玉佩,兩件金屬物件貼在一起,冰涼地硌在皮膚上。三天后,

沈清荷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來到一個小漁村。她用最后的銅錢買了套干凈衣裳和一頓飽飯,

又向漁夫打聽消息。"聽說鎮北將軍死了?"她裝作隨口一問。漁夫搖頭嘆息:"可不是嘛!

說是追捕逆犯時墜崖身亡。朝廷追封了忠勇侯,賜了副金絲楠木棺材呢。

"沈清荷握筷子的手一抖。金絲楠木...那是最上等的棺木,通常只有皇親國戚才用得起。

宰相這一手,既除掉了眼中釘,又賺了個體恤功臣的好名聲。"那...逆犯抓到了嗎?

""聽說是個女大夫,跳崖死了。"漁夫壓低聲音,"不過俺表兄在衙門當差,

說根本沒找到尸體..."離開漁村后,沈清荷一路向南。她化名"青荷",以游醫為生。

每到一個地方,除了治病救人,就是暗中打聽與沈家案子有關的線索。

裴琰軍牌里的名單給了她方向,但要真正為沈家平反,還需要更多證據。一年過去,

沈清荷的足跡遍布半個大梁。她醫術精湛,尤其擅長解毒,漸漸有了"青荷居士"的美譽。

頸間的軍牌從不離身,夜深人靜時,她常會取出來撫摸那個"裴"字,

回想懸崖上那雙決絕的眼睛。"姑娘這針法好生奇特。"在青州行醫時,

一位老大夫看著她施針,驚訝道,"像是京城沈家的手法?"沈清荷心頭一跳,

面上卻不顯:"師父教的,我也不知來歷。

"老大夫捋須沉思:"二十年前老夫在太醫院進修時,曾見沈太醫用過類似的針法。

可惜啊..."他搖搖頭,沒再說下去。當晚,

沈清荷在客棧房間研讀父親的行醫筆記——這是她唯一帶出沈家的遺物。突然,

樓下傳來一陣嘈雜。"搜!每間房都要搜!"一個粗獷的聲音喝道,"朝廷通緝的女逆犯,

據說逃到青州來了!"沈清荷迅速吹滅蠟燭,將軍牌和筆記藏入貼身暗袋。

她剛推開窗戶想逃,房門就被踹開了。三個官差舉著火把沖進來,

為首的正是當年在將軍府見過的趙明德親信!"就是她!拿下!"沈清荷縱身躍出窗戶,

落在后院馬棚頂上。身后箭矢破空而來,她側身閃避,卻還是被一支箭擦過大腿。

顧不得疼痛,她翻身跳進馬棚,解開一匹馬就沖了出去。官差們騎馬緊追不舍。

沈清荷策馬狂奔出城,往山林方向逃去。追兵越來越近,眼看就要進入弓箭射程,

突然從側面樹林里射出一支箭,正中領頭官差的咽喉!"這邊!"一個熟悉的聲音低喝。

沈清荷轉頭,難以置信地看到程煥從樹后閃出,手中弓箭還保持著發射姿勢。她下意識勒馬,

警惕地后退:"程校尉?你不是...""快跟我來!"程煥急切地招手,"將軍生前有令,

要護沈姑娘周全。"聽到"將軍"二字,沈清荷心頭一陣刺痛。但眼下情況緊急,

她只能暫且相信程煥,跟著他鉆入密林。兩人七拐八繞,來到一處隱蔽的山洞。

程煥確認沒人跟蹤后,才點燃火折子?;璋档墓饩€下,他看起來比一年前滄桑了許多,

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沈姑娘別來無恙。"他苦笑著拱手,"程某奉將軍遺命,

一直在暗中保護姑娘。"沈清荷沒有放松警惕:"裴琰...將軍的遺體...""沒找到。

"程煥搖頭,"懸崖下的河通往怒江,水流湍急,

暗礁遍布...生還的可能性..."他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沈清荷胸口發悶。

其實她早知道希望渺茫,但親耳聽到還是..."為什么幫我?"她強忍悲痛問道,

"我現在是朝廷通緝的逆犯,你就不怕..."程煥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將軍留給您的。

"信封上是裴琰熟悉的筆跡,力透紙背的"沈姑娘親啟"四個字。沈清荷手指微顫地拆開,

里面只有簡短幾行:"清荷姑娘:若見此信,則裴某已遭不測。

沈家冤案關鍵證據藏于軍牌夾層,另有證人名冊存于怒江南岸青石鎮'醉仙樓'地窖。

程煥可信,宰相耳目遍布,務必小心。珍重。"沈清荷將信紙貼近胸口,

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寫信人的溫度。她抬頭看向程煥:"你一直知道將軍在查沈家的案子?

"程煥點頭:"老侯爺臨終前將此事托付給將軍。這些年將軍明察暗訪,

就是為了..."他頓了頓,"為了彌補老侯爺當年的過錯。

"沈清荷想起裴琰在懸崖上說的話——"我父親和我都欠沈家"。

原來他一直背負著這份愧疚..."宰相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她問出長久以來的疑惑,

"就算我是沈家后人,

也不至于..."程煥神色凝重:"因為您父親臨刑前交給宰相一樣東西。""什么東西?

""不知道。"程煥搖頭,"將軍只查到這個。宰相似乎非常害怕那樣東西被公開,

所以一定要除掉所有知情人。"沈清荷努力回想父親被帶走那天的情景?;靵y中,

父親似乎塞給監斬官什么...但記憶太模糊了。接下來幾個月,在程煥的幫助下,

沈清荷輾轉多地,陸續找到了裴琰留下的更多證據。同時,她也繼續行醫濟世,

"青荷居士"的名聲越來越響。永和十四年春,邊疆戰事再起。沈清荷應征為軍醫,

前往北疆傷兵營。她本不愿再接近邊關——那里有太多關于裴琰的回憶。但程煥說服她,

說軍中可能還藏有重要線索。傷兵營設在離前線二十里的山谷里。

沈清荷到達第一天就忙得腳不沾地,源源不斷的傷兵被送來,

帳篷里很快就擠滿了呻吟的士兵。"大夫!快來看看這個!"一個滿臉是血的士兵沖進來,

"大帥親兵隊遇伏,傷亡慘重!"沈清荷抓起藥箱就往外跑。營地中央的空地上,

十幾副擔架排成一列,軍醫們正忙著處理傷患。她蹲下身檢查第一個傷員,

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發號施令:"重傷員優先,輕傷的排隊!

"那聲音低沉威嚴,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沈清荷如遭雷擊,手中的藥瓶"啪"地掉在地上。

她緩緩抬頭,看向聲音來源——五步之外,一個高大的身影正在指揮士兵。

他穿著統帥的鎧甲,左臉上一道猙獰的傷疤從額角延伸到下巴,

在火把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駭人。但沈清荷絕不會認錯。那是裴琰。活生生的裴琰。

第六章:死而復生的謎團藥碗從沈清荷手中滑落,摔在地上碎成幾片。

褐色的藥汁濺在她素白的裙裾上,像極了那日懸崖邊裴琰吐出的血。

她死死盯著不遠處那個高大的身影,雙腿仿佛生了根,動彈不得。裴琰——活著的裴琰。

他左臉上那道猙獰的傷疤在火光下泛著暗紅,從額角一直延伸到下巴,比記憶中更加可怖。

鎧甲下的身軀似乎比兩年前更加魁梧,指揮士兵的聲音低沉有力,沒有絲毫虛弱之態。

"大夫?您沒事吧?"旁邊的傷兵擔憂地問。沈清荷猛地回神,彎腰去撿碎片,

手指卻被劃出一道口子。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不對,這不可能是裴琰。

裴琰已經...那個雨夜,她親眼看著他松開手,墜入萬丈懸崖..."大帥!

這邊有個重傷員!"士兵的喊聲讓她再次抬頭。那個被稱作"大帥"的男人轉身走來,

火光完整地照亮了他的面容。沈清荷的呼吸停滯了。那雙眼睛——如鷹隼般銳利,

眼尾微微上挑,右眼角有一顆幾不可見的小痣。世上不會有第二雙這樣的眼睛。"傷在哪里?

"他在擔架前蹲下,聲音近在咫尺。沈清荷如遭雷擊。就是這個聲音,

曾在高燒中為她讀藥方,曾在雨夜里對她說過"物歸原主",

曾在懸崖邊決絕地道別..."肋骨斷了,可能傷及內臟。"軍醫回答。裴琰——不,

現在應該叫大帥——檢查了傷員的瞳孔:"立即處理。"說完起身,

目光掃過站在一旁的沈清荷。那一瞬間,沈清荷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的眼神陌生而疏離,

就像在看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沒有驚訝,沒有喜悅,甚至沒有一絲波動。

只是公事公辦地點點頭:"新來的大夫?"沈清荷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只能僵硬地點頭。"好好干。"他簡短地說,然后大步走向下一個傷員。沈清荷站在原地,

感到一陣天旋地轉。他不認識她了。那個曾為她擋箭、為她墜崖的裴琰,

如今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塊石頭。"青荷姑娘?"老軍醫王伯拍了拍她的肩,"別愣著,

那邊還有好幾個等著呢。"沈清荷強迫自己集中精神處理傷員。但整整一夜,

她的視線總是不自覺地追隨著那個高大的身影。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每一次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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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4-28 20:2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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