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醒來,都是那個囚室。四壁冰冷,觸感堅硬,連一絲光線都吝嗇給予,
只有那扇厚重的金屬門,像巨大的句號,斷絕了所有希望。消毒水的氣味無孔不入,
頑固地附著在空氣里,混雜著我自己都快習慣的恐懼。身體是沉重的,并非疲憊,
而是一種更深層的虛脫,仿佛靈魂被提前預支了即將到來的痛苦。神經末梢已經在發出警告,
那種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都讓我覺得,活著比死了更需要勇氣。對,
我就是顧行舟的金絲雀。名義上住在這座城市最高摩天樓的頂層,俯瞰眾生,實際上,
我住的地方連最低賤的囚犯都不如。至少囚犯的牢房,偶爾還能看見天空。顧行舟。
這個名字如今代表著權勢、財富,是無數人仰望的商業巨擘。他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輕易攪動時代的風向。可在我這里,他只有一個身份——我的主人,我的牢頭。而我,
是他最趁手的工具,一個會說話、能喘氣,偶爾還能提供點黑色幽默的未來預測器。
我的能力,我自己都覺得詭異。我能“看見”概率最高的那個未來,不是什么朦朧的第六感,
而是具體的畫面、精確的數據,有時甚至連人物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都一清二楚。
這該死的能力不是天生的,是二十歲那年鬼門關前走一遭的“贈品”。最要命的是,
預測的未來越重要,越精準,我付出的代價就越大。那種疼痛是雙重的,生理上痛不欲生,
精神上更是被反復碾壓,每一次都像被重新格式化,然后等待下一次崩潰。
知道我秘密的人不止顧行舟一個,但他絕對是心最黑,手最狠,也是唯一一個把我的痛苦,
直接砌成他商業帝國地基的人。三年前,我剛得到這能力不久,生活一團糟,
奶奶重病躺在醫院,賬單堆積如山。就在我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顧行舟出現了。
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我,他只是平靜地聽完我的敘述,
甚至還提出了幾個問題,冷靜得像在評估一件商品。然后,
他開出了我無法拒絕的條件:他負責我的一切開銷,包括奶奶高昂的醫藥費,保證我的安全,
我只需要為他提供預測?!昂献鞴糙A?!彼敃r是這么說的,語氣平淡,
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竟然信了?;蛟S是當時太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或許是他偽裝得太好。我天真地以為這真的是一場交易,直到我住進這個地方,
聽見身后金屬門沉重落鎖的“咔噠”聲。那一刻,冰冷的金屬聲響徹房間,
也徹底擊碎了我最后一絲幻想。三年了。我從一開始的激烈反抗,到后來的麻木接受,
再到如今……偶爾能在絕望的間隙里,找到一絲苦中作樂的自嘲。比如現在,
我能清晰感覺到身體內部正在積蓄能量,為下一次劇痛做準備。呵,
真是規律得像上班打卡一樣準時。不知道這次,顧先生又想撬動哪個行業的未來,或者,
又要讓哪個對手公司明天一早收到破產通知?我打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畢竟看別人倒霉,似乎更能取悅他。他從不親自虐待我,他甚至從不碰我。他的虐,
是精神上的,是環境上的,是精確到秒的控制。
他知道我的預測能力與我的情緒、甚至是身體狀態息息相關。他發現,
當我越是痛苦、絕望、憤怒,身體備受折磨時,預測的畫面就越清晰,數據越準確。
特別是那些涉及巨大風險和潛在收益的事情——股市崩盤前的精準拋售點,
競爭對手致命的決策失誤,甚至某些“意外”發生的具體時間。所以,這個房間,
這種徹底的隔絕,連送進來的食物都精確計算卡路里,
以及他偶爾通過揚聲器傳來的冰冷指令,全都是為了讓我保持在一種“最佳”的痛苦狀態。
他甚至不需要動手,單是精準地觸碰我記憶里的傷疤,或是制造一些微小卻能累積的絕望,
就足以讓我的能力高效運轉。“今天下午三點,A股市場,能源板塊,中石油,
預測它的收盤價。”顧行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墻壁上的揚聲器里鉆出來,冰冷,
不帶任何人類的情緒。心臟驟然收縮,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身體的本能已經在尖叫,
預感告訴我,這次的預測代價不菲。我閉上眼,試圖驅動那該死的能力。
熟悉的刺痛感立刻在腦海里炸開,起初是細密的針扎,很快就匯聚成洶涌的浪潮,
沖擊著每一根神經。我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銹味,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輕微顫抖,
雙手緊緊抓著身下的薄被,指節泛白。
跳躍的數字、新聞播報員毫無生氣的臉孔、油田的鉆井平臺……無數信息碎片強行灌入腦海,
伴隨著撕裂般的痛楚。疼痛攀升到某個臨界點,我再也忍不住,喉嚨里擠出一聲壓抑的低吼。
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黏膩地貼在皮膚上。
視野最終定格在一個清晰的數字和一條向下傾斜的K線圖上。
“三塊……七毛五……下午收盤?!蔽业穆曇羲粏〉脜柡?,
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摳出來的,帶著未散盡的痛苦余韻。說完,我脫力地癱軟下去,
急促地喘息。揚聲器那邊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評估信息的價值,隨后響起顧行舟的聲音,
那里面似乎摻雜了點難以察覺的滿意:“很好。”然后,
外面傳來金屬鎖芯轉動的“咔噠”聲。他切斷了通訊,人也離開了。
他又一次把我獨自丟在這片痛苦的廢墟里。我蜷縮在床上,
感覺像個被榨干了所有價值的破布口袋,連靈魂都被抽走了大半。這就是我的日常,
用痛苦做燃料,換取冰冷的數字。我恨他入骨,更恨被困在這里,連自嘲都顯得無力的自己。
但又能怎樣呢?我只是他的金絲雀。為了活下去,為了醫院里吊著一口氣的奶奶,
我只能在這囚籠里,用自己的痛苦和血肉,為他吟唱所謂的未來。不是沒想過反抗。
記得有一次,他要我預測一個競爭對手的健康狀況,細節甚至包括可能出現的意外。
這和直接要人命有什么區別?我拒絕了。他沒多說什么,監控畫面里,
奶奶病床邊的輸液管卻被護士拔掉了,理由是藥物暫時短缺。屏幕上,奶奶呼吸困難,
臉色發青,痛苦地掙扎。我的心跳停了一拍,渾身冰冷。他不需要動手,
只需要掐住我最在意的人。我屈服了。還有什么不明白的?我的親情,我僅存的那點良知,
都是他手里最好用的繩索,隨時可以勒緊。他似乎很享受這種一切盡在掌握的感覺。偶爾,
他會出現在房間角落那個巨大的屏幕上,不說話,就那么看著我。那眼神空洞,
像是透過我在計算什么復雜的公式。他在評估我的剩余價值?
還是在欣賞自己一手打造的困境?我猜不透,也不想猜。這個房間除了必需品,
只有一個可以連接外部網絡的屏幕。聽起來不錯?但每一次點擊,每一個輸入的字符,
都在他的眼皮底下。我試過求救。偷偷給朋友發加密郵件,在不起眼的論壇角落留下暗示,
甚至嘗試黑進某些系統。結果呢?郵件石沉大海,帖子瞬間消失。最讓人不寒而栗的一次,
我的求救信息剛編輯了一半,還沒點擊發送,屏幕就切換成了顧行舟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他靜靜地看著我,仿佛我腦子里的想法都投影在了他面前?!皠e做無意義的事情。
”他的聲音通過揚聲器傳來,平淡,卻帶著讓人窒息的壓力。我最好的朋友,小雅。
那個以前總是笑嘻嘻,拉著我到處瘋玩的女孩。我失蹤后,她瘋了一樣找我,甚至去報了警。
后來呢?顧行舟輕描淡寫地告訴我,他只是“跟相關部門打了聲招呼”,
小雅就被送進了精神病院,診斷是偏執型妄想癥,認為她最好的朋友被邪惡富豪囚禁了。
多么可笑又精準的診斷。我不敢信,偷偷用被監控的網絡搜索,
關于她入院的消息和診斷證明赫然在列。那一刻,我沒哭,也沒鬧,
只是覺得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連站都站不穩,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不僅囚禁我的身體,還要斬斷我與過去的所有溫情,讓我徹底變成一座孤島。從那天起,
我徹底安靜了?;蛘哒f,麻木了。像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接收指令,輸出預測,
忍受痛苦。但身體的麻木,不代表思維的停滯。疼痛依然準時到來,絕望也從未真正離開。
我開始更仔細地觀察屏幕里的他,研究他每一次下達指令時的微小停頓,
分析他說話的語氣變化,捕捉他偶爾流露出的、或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細微情緒。
疼痛能催生預測,那么,這能力能不能反過來用在他身上?預測他的下一步?預測他的計劃?
甚至……預測他的弱點?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像在漆黑的絕望里劃過一道微弱的電光。
可行嗎?我不知道。但總好過坐以待斃,不是嗎?呵,用他賦予我的痛苦,
去尋找刺穿他的機會,這聽起來,倒有那么點黑色幽默的味道。但我很快發現,預測他,
比預測市場或災難更困難,也更痛苦。每當我試圖窺探他的未來時,
那種針扎般的疼痛就會加劇百倍,仿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在阻止我。有一次,
我疼得昏死過去,醒來后,他出現在屏幕上,眼神異常銳利。“不要試圖用你的能力對付我。
”他警告我,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你會后悔的。”我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說,
也不知道為什么預測他會如此痛苦。這成了我心底最大的謎團,也成了我唯一的希望。
如果我能找到他的弱點,也許我就有機會逃出去。日子在無盡的預測和痛苦中流逝。
我為他賺取了天文數字的財富,幫助他擊垮了一個又一個對手,
甚至預測并阻止了幾次可能引發社會動蕩的事件。我在幕后,用我的痛苦,
支撐起了他光鮮亮麗的帝國。而他,則享受著世人的敬仰和膜拜,沒有人知道,
他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個被囚禁、被折磨的女人的血淚之上。我開始記錄每一次預測的細節,
以及與之對應的痛苦等級。我試圖找出規律,試圖理解我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同時,
我也在暗中觀察顧行舟。他是一個極其自律和冷靜的人,幾乎滴水不漏。但即使是機器,
也會有故障。我發現,他每周二晚上都會外出,直到深夜才回來。
這是他唯一固定的外出時間。他從不告訴我他去做什么,但我能感覺到,那對他很重要。
我的預測能力告訴我,在他外出的時候,我的房間安保等級會稍微降低,雖然依然嚴密,
但不再是銅墻鐵壁。這是一個機會。我開始計劃我的行動。我需要一些工具,一些信息。
通過房間里的屏幕,我開始學習一些基礎的電子知識和網絡技術。顧行舟對此似乎毫不在意,
也許他認為這些知識在絕對的監控下毫無用處。但他錯了。知識就是力量,即使在籠子里,
也能成為磨尖的羽毛。我在網上找到了一個匿名的黑客論壇,通過一些技巧,
我成功地聯系上了一個傳說中的頂級黑客,“幽靈”。我告訴他我需要幫助,我被困住了,
需要他幫我做一些事情,作為回報,我可以用我的“特殊能力”為他提供信息。
“幽靈”一開始很警惕,但他似乎對我的“特殊能力”產生了興趣。
我給了他幾個關于未來科技趨勢的預測,這些預測在我看來稀松平常,卻讓他震驚不已。
他開始相信我。我拜托“幽靈”幫我做兩件事:第一,調查顧行舟每周二晚上去哪里,
做什么;第二,如果我發出一個特殊的求救信號,他必須盡一切可能將我的位置信息和遭遇,
公之于眾?!坝撵`”答應了,但他警告我,顧行舟的安保系統是世界頂級的,一旦被發現,
我的處境會非常危險。我當然知道,但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時間一天天過去,
我在等待最佳的時機。每周二晚上,我的心都懸著。我利用顧行舟外出的這段時間,
偷偷摸摸地做一些準備。我用房間里僅有的幾樣東西——一根回形針,一個塑料筆帽,
更新時間:2025-04-28 12:05: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