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晚意的失魂落魄回房間沖了個澡,吹頭發的時候心神不寧還把頭發卷到風筒里。
蔣英雄被打的那么厲害,會不會有內傷啊?內臟的神經比較少,有些內臟的損傷沒有疼痛的感覺,等察覺到出血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最后實在是擔心,忍不住發了個消息。
WY.Xue:‘英雄,你怎么樣了?有沒有特別不舒服?’
薛晚意抱著手機等了幾分鐘,蔣明奇沒回,也許是睡著了吧,薛晚意躺到床上翻來覆去,隔幾秒鐘就摁亮屏幕看看自己是不是沒聽見提示。
昨夜一夜未睡,今天上午又精神緊繃,放松下來又困又乏,熱水激發了最大的睡意,薛晚意等著等著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連姿勢都沒有換過,睡了兩三個小時突然驚醒坐起,外面正是白天去黑夜交替的時候,暖黃色的燈光混著墨藍的天色襯得房內一片黑暗,好似被世界遺棄的一片陰影。
大概是還沒睡醒,薛晚意的頭隱隱作痛,她只用幾秒鐘就從悲觀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心中還記掛著蔣明奇,趕忙又看了一眼手機,蔣英雄還沒回消息。
薛晚意忍著頭痛爬起來,她等不及了,她要親自去蔣英雄家看一眼。
薛晚意按照昨夜的記憶往筒子樓里找,筒子樓間距很窄,地面青磚不平整,隔著很遠才有一個路燈,燈光也很微弱,薛晚意走的磕磕絆絆。
昨天晚上有蔣英雄在,還不覺得這里有多陰森潮濕,今天自己走進來才覺得這狹窄的胡同逼仄壓抑。
還好薛晚意并不路癡,摸摸索索的找到了蔣明奇家的那棟樓,老舊的小區沒有單元門,樓內也沒有感應燈,樓道里有點黑,薛晚意摸著墻上了兩節臺階,敲了敲101的門。
好半天都沒有人應。
薛晚意想起來昨天蔣明奇就沒有鎖門,將食指偷偷伸入門縫,稍稍用力一勾門就開了,果然沒鎖。
“英雄你在么?我可以進來么?”,薛晚意大聲問,從門縫中向里面窺探,機車停在客廳里,證明蔣英雄回來過。
還是沒人回答,薛晚意預感越來越不好,也顧不得什么禮貌,直接打開門自顧自走進去。
屋內光線很暗,借著窗外的路燈勉強看到蔣英雄躺在臥室的床上,連被子都沒有蓋,薛晚意腦海中閃過一連串悲觀的想法,連忙走過去探他的鼻息。
還好,還有呼吸。
薛晚意剛松了口氣,就看見蔣英雄緩緩睜開了眼睛,冷冷的看著自己。
“哦,你醒啦,我怕你……”,薛晚意想解釋自己私闖他家的原因,誰知蔣明奇并不聽,突然伸出左手握住薛晚意的手腕,用力把她甩到床上,翻身屈膝壓住她的雙腿,右手摸到她脖頸用力掐住。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薛晚意甚至來不及反抗就被挾制住了,讓她心驚的是蔣明奇的眼神,他雙目猩紅,像是狩獵的野獸一般死死的盯住薛晚意,好像隨時要咬斷她的脖子。
薛晚意整個人都動彈不得,喊也喊不出,空氣越來越稀薄,有一種要死掉的感覺,窒息讓薛晚意的眼睛結膜開始充血水腫,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反射出一點窗外的燈光。
蔣明奇看到眼淚的反光突然恢復了神智,掐著薛晚意的手驀然松開。
“小肥羊?”,蔣明奇像是不相信眼前薛晚意的真實性,伸手去觸摸她的眼淚,粗糲的拇指刮過眼角,眼淚還帶著溫度,似乎是蔣明奇無法承受的灼熱,燙的他一個瑟縮:“對不起,我...我做夢了?!?/p>
蔣明奇全身都很不舒服,強撐著回到家,刷牙的時候都在干嘔,臉還來不及洗倒在床上就昏睡過去。
大概是張克的殘虐刺激到了他,蔣明奇糊里糊涂的陷入夢境,夢回他不愿意多想的曾經。
失去父母的那個寒假,他一個人在家等了好多天也等不到父母回家,小小的蔣明奇忍不住去翻垃圾箱,卻被同學看見,他們圍著他、嘲笑他。
“蔣明奇,撿垃圾,蔣明奇,撿垃圾,蔣明奇就是撿垃圾。”
“原來他的名字是這個意思。”
“你爸媽不要你了。”
“哈哈哈”
蔣明奇滿頭大汗的祈求同學們善良,他們置若罔聞!
夢境一轉,那個女人說:“當賊有什么不好?吃得飽穿得暖?!?/p>
“被打幾頓你就學會了!”
蔣明奇無數次祈禱師父慷慨,她視而不見!
女人消失了,那些欺軟怕硬的半大小子撕他的滿分試卷,落在身上的拳頭冷硬生疼,他面無表情的護著頭默默承受,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在冬雨里,回到家里獨自舔舐傷口。
他終于寄托于自己,鼓勵自己勇敢!
那群欺軟怕硬的男孩可以長大,卻變不成好人,蔣明奇被心中怒火烤的失去理智,他要反抗,揍得他們哭爹喊娘,再不敢欺軟怕硬!
他將薛晚意制服又被薛晚意的淚光喚醒,蔣明奇突然回歸現實,指尖上小肥羊的眼淚還在炙烤著他,黑暗的包裹讓他的心如掉入無底洞一般陰郁。
自己明明已經長大了,拳頭握的比誰都緊,骨頭比誰都硬,為什么還是走不出來,為什么還是要想起那些孤獨的日子,為什么還是心痛。
蔣明奇的情緒突然失去支點,視線逐漸模糊,一滴淚落在薛晚意的臉頰上。
薛晚意獲得自由,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攝入新鮮空氣,直到察覺到臉上的水痕,才注意到蔣英雄在面無表情的流淚。
薛晚意以為蔣明奇是自責剛剛的失控,氣還沒喘勻就爬起來給蔣明奇擦眼淚:“我沒事,不疼,你別哭?!?/p>
蔣明奇抬頭看薛晚意,這個干干凈凈的女孩子像是太陽一樣剝開了青岡的烏云,她沒有格外的關照自己。
可是她蹲在街邊耐心翻看‘聾啞兒童’的手中畫冊的樣子,臉上明亮溫柔的笑容,以及善意的慷慨,將蔣明奇對人性的失望撕開了一個裂口。
沒有鋒芒的她卻有對抗不公的勇敢,對于陌生的善意她知恩圖報,還有樂于助人的熱心,薛晚意善良的樣子讓蔣明奇心中那一潭死水重新流動。
善良,慷慨,堅強,勇敢,樂觀,這些蔣明奇無數次求而不得的品質具象化在一個女孩身上。
也許薛晚意無意驚擾蔣明奇,可她美好的光終究照到了蔣明奇,讓他心動且珍惜。
她現在就在自己眼前,真實的讓人不敢相信,正手忙腳亂的幫自己擦眼淚!
蔣明奇鼻尖泛紅,他歪頭朝著窗外釋然一笑,再也無法忽視劇烈的心跳,狠狠的將薛晚意撈進懷里,左手扶著她的脖頸急切的吸吮她的味道。
柔軟芬芳,帶著水果的酸甜清爽。
似乎是感受到了蔣明奇的絕望和無助,薛晚意很乖,被迫承受著蔣明奇的探索,他的唇干燥熱切,帶著高于人體的滾燙,探出舌尖描繪著她的唇形,似乎覺得還不夠,撬開齒縫深入。
小肥羊的氣息不夠用的時候才勉強舍得分開,薛晚意有點害羞的低下頭,蔣明奇心中一片柔軟,將緊緊她抱在懷里。
太陽已經徹底的拋棄了北半球,兩個人在黑暗中擁抱,窗外的路燈照進屋內,將窗的影子印在兩人身上。
蔣明奇終于處理好自己的情緒,將小肥羊的手握在手里輕輕揉搓:“你怎么來了?”
“我給你發消息你一直沒回,我擔心你有事,就過來看看,你怎么樣了?是不是還在疼???”
不然怎么會哭呢。
蔣明奇的嗓音有點沙?。骸拔覜]事,就是睡著了。”
薛晚意覺得蔣英雄的手格外的燙,她以為是因為不好意思,現在冷靜下來還是覺得很燙。
薛晚意抬手摸了摸蔣明奇的額頭:“你發燒了?”
蔣明奇卻不在意道:“沒事兒。”
薛晚意支棱著坐起來,又摸了摸他的額頭:“還說沒事,好燙?。∥胰ソo你買藥。”
說著就要下床,她還穿著鞋子,為了避免弄臟被子,很吃力的抬著雙腿往床下挪。
蔣明奇一手穿過薛晚意的腋窩,一手穿過薛晚意的腿窩,以公主抱的樣子將薛晚意抱下床:“不用,明天就好了。”
“不行,你今天也還沒吃東西,我去買點吃的回來,你想吃什么?”
“我陪你去。”,蔣明奇有點暈,但是他不想讓小肥羊自己走夜路。
“不要,你在家等著,我很快就回來,你乖嘛。”,薛晚意帶著撒嬌一般的尾音。
蔣明奇在黑暗中偷笑,卻不聽她的,已經穿好了鞋,經過昨天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薛晚意自己出門的。
兩人牽著手往便利店走,很奇怪,剛剛薛晚意自己穿過胡同的時候還覺得狹窄,蔣明奇牽著她的時候反而不覺擁擠。
薛晚意去藥店買了退熱藥和退熱貼,想讓蔣明奇趕快回家躺著休息,決定買點吃的回去吃,于是又拉著蔣明奇去便利店,蔣明奇靠著便利店的架子看她認真的挑挑揀揀。
“這是我老家的退熱神器哦,給你買一瓶好不好。”,薛晚意拿著個桃罐頭得意洋洋的說道。
他不太吃甜食,可是更不想打擊她的熱情,蔣明奇微笑著點了點頭。
薛晚意轉了半圈找到速食區:“你喜歡什么口味的方便面?”
“我都好啊?!保Y明奇跟在她后面挪著腳步。
“什么都好,這樣回答就是都不好。”,薛晚意不滿意蔣明奇的回答,撅著嘴自己慢慢挑,挑了一會又問:“你一點辣也不能吃么?”
“可以吃一點。”,蔣明奇說都好,是因為他真的覺得此刻很好。
“算了,還是給你買這個西紅柿打鹵面吧,我覺得最難吃的面,哈哈。”,薛晚意舉著粉色的包裝袋給蔣明奇看。
“你家有鍋和碗么?”,薛晚意想起蔣明奇那空蕩蕩的家。
蔣明奇點了點頭:“有。”,溫嶠借住的時候置辦了不少生活用品,蔣明奇不在家做飯,所以她離開蔣明奇就收起來了,不常拿出來用。
薛晚意并不想讓蔣明奇付賬,蔣明奇直接往收銀員那里扔了幾張毛爺爺,然后一只手握住薛晚意兩只手腕,將她雙手提起輕輕晃,薛晚意像只被吊住的小羊只能認慫。
“我服啦,放開我吧,英雄兒~”
蔣明奇笑著把她松開,盯著收銀臺旁的展示架看,薛晚意順著他的視線看,瞥到那些五顏六色的計生用品,想到今天的兩個吻,耳尖悄悄紅起來,輕輕撞了蔣明奇一下:“不許亂看。”
蔣明奇被她的害羞可愛到,拿了一袋旁邊的葡萄味軟糖扔到選購的產品中,對收銀員道:“一起算。”
蔣明奇一只手拎著購置的戰利品,另一手牽著羊慢悠悠的往家走,薛晚意一手拿著糖吃另一手被牽著跟在英雄后面,她甚至可以不用專心看路。
薛晚意一邊吃著糖一邊嘟嘟囔囔說西紅柿打鹵面有多難吃,天黑后的青岡安靜的只有薛晚意軟糯的聲音,微微帶著回聲,安心又溫馨。
回到家薛晚意立刻把蔣明奇摁倒測了體溫,果然在發燒:“三十八度八?英雄你要八分熟了,應該很難受吧。”
薛晚意認真的拆開退熱貼,小心的給蔣明奇貼到額頭上,像哄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蔣明奇:“你先躺著休息一會,等我煮好面,吃完東西再吃退燒藥,然后好好睡一覺,明天就退燒了?!?/p>
蔣明奇確實有點頭暈,而且渾身酸疼,他聽著小肥羊在廚房叮叮當當的聲音躺了一會。
好奇她在廚房樣子,起身洗了把臉,倚著廚房門框看著她刷鍋、煮面、洗水果,燒水、沖藥。
家里不是第一次有人做飯,溫嶠借宿的時候也經常做,東子他們偶爾會來聚餐,他們只是過客,只有小肥羊站在那里,配著咕嘟咕嘟的熱氣,才真正的讓蔣明奇覺得溫暖。
人總是雙標的,會給偏愛的那一個賦予不一樣的價值。
小肥羊應該是很優渥的家庭培養出的女孩子,可是她并不嬌氣,這些家務活她做起來得心應手。
關于兩個人是怎么被放出來的,蔣明奇一直沒有問過,也不想問,他不想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
既然這幾天是上天賜予他的生日禮物,那他就好好的享受,珍惜,以便日后回憶。
更新時間:2025-04-27 17:5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