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藥王劫火錄

千機引劃破夜幕的聲響混著遠處的爆炸聲，沈星河俯沖時瞥見藥王谷方向騰起的三色焰火——赤色為敵，玄色為蠱，而最頂端的幽藍火焰，正是蘇九微獨創的「寒焰令」。他的機關臂在麻痹中泛起微顫，齒輪縫隙滲出的金紅液體竟順著袖口凝成冰珠。

「撐住?！股蛐呛訉⒀傺僖幌⒌牧骰鸾鹣s塞進衣襟，甲蟲甲殼上的裂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下方山谷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夾雜著齒輪轉動與蠱蟲嗡鳴，他的碧血蠶殘留在瞳孔的感知告訴他：藥王谷的弟子正在與青銅傀儡廝殺。

滑翔翼掠過藥田時，腐臭的硫磺味撲面而來。沈星河落地瞬間，三枚淬毒銀針擦著耳畔釘入樹干——針尾沒有月輪紋，是藥王谷普通弟子的制式暗器。

「天工坊的人也來趁火打劫？」樹影里躍出灰衣弟子，腰間藥囊繡著半朵曼陀羅，「圣女早有令，若見沈......」

話音被金屬撕裂聲截斷。千機引化作鏈刃纏住弟子手腕，沈星河扯下對方的面巾：「蘇九微在哪？」他的過目不忘癥在此刻發作，竟清晰記起三日前廟會里，這個弟子曾給蘇九微送過摻了火髓丹的涼茶。

弟子瞳孔驟縮，突然咬破舌根。沈星河拽住他衣領時，瞥見其脖頸后浮現的血蠱烙印——與謝無歡親衛如出一轍。千機引的齒輪突然逆向旋轉，機關臂表面的冰晶紋路延伸至掌心，竟在地面投射出南疆祭壇的立體星圖。

「原來藥王谷早就......」沈星河的低語被劇烈震動打斷。山谷深處傳來齒輪咬合的轟鳴，七十二具青銅傀儡組成的「地煞陣」破土而出，每具傀儡的胸腔都嵌著藥王谷弟子的命核。他的流火金蟬突然騰空，赤紅甲殼裂開蛛網狀紋路，噴出的黏液在空中凝成「山河社稷圖」的輪廓。

沈星河的記憶如潮水倒灌。父親臨終前攥著的半幅山水畫，畫中未完成的舟楫與此刻傀儡陣的排列軌跡完全重合。千機引自動變形為望遠鏡，他透過齒輪縫隙望見谷主殿方向——謝無歡的玄鐵算盤虛影正懸在殿頂，而蘇九微的冰魄銀針在火海中織成星隕大陣的殘圖。

「攔住他！」

喝聲未落，十二名藥王谷長老從藥霧中現身。為首的白發老者甩出「九轉回生索」，繩索上纏繞的不是尋常蠶絲，而是活的噬心蠱。沈星河旋身避開，千機引化作盾牌擋下蠱蟲，卻見盾牌表面的星紋與索上蠱毒接觸后，竟滲出蘇九微的血珠。

「二十年前南疆之劫，天工坊也脫不了干系！」老者掌心騰起「七步斷腸煙」，煙霧中浮現出沈父與璇璣閣主密會的幻象，「沈星河，你父親用機關術困住雙生子，而我藥王谷......」

千機引的劇痛突然轉為清明。沈星河的瞳孔映出老者腰間玉佩——半塊月輪玉佩，與蘇九微頸間的殘玉能拼成完整圖騰。他機關臂的齒輪迸發出藍光，竟將毒煙逆轉為《安魂曲》的聲波，震碎老者袖口的血蠱符咒。

「谷主在哪？」沈星河的鏈刃纏住老者咽喉，「蘇九微說山河社稷圖在藥王谷，而圖里藏著......」

爆炸聲吞沒了后半句。谷主殿轟然倒塌，謝無歡的虛影化作血霧消散前，沈星河瞥見殿內壁畫——蘇九微被鎖鏈釘在祭壇中央，而她對面的石像，分明是戴著青銅面具的沈星河。

「小心！」

熟悉的女聲裹著冰寒之氣襲來。沈星河本能后仰，蘇九微的冰魄銀針擦著他鼻尖釘入地面，針尖凍住一只正要鉆入他后心的血蠱。她的火云掌在掌心明滅不定，右眼的碧血蠶已變成詭異的紫黑色。

「藥王谷主是謝無歡的人。」蘇九微的聲音混著咳嗽，心口的巫族咒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他用我的命核培育血蠱，而山河社稷圖......」

地面突然裂開蛛網狀縫隙。沈星河的千機引自動變形為鉆頭，機關臂的藍光與蘇九微掌心的赤火交融，在裂縫中照出地下密室的輪廓。密室中央的石臺上，半卷浸泡在血池中的山水畫正在緩緩展開。

「那是......」沈星河的流火金蟬瘋狂撞擊血池，赤紅汁液與池水相觸，竟顯露出暗藏的機關城地圖。他突然想起父親日記里的潦草字跡：「七星連珠陣眼非門派，乃移動的機關巨艦?！?/p>

蘇九微的冰魄銀針突然全部脫手，在空中組成璇璣閣的「鎖魂陣」。血池中的山河社稷圖發出嗡鳴，圖中山川竟化作真實地形浮現在空中，而藥王谷的位置，恰好是機關巨艦的「心臟」所在。

「啟動星隕大陣需要雙生血脈，但......」蘇九微的聲音戛然而止。沈星河轉頭，瞳孔驟縮——藥王谷主從廢墟中走出，手中握著的不是藥鋤，而是謝無歡的玄鐵算盤。算盤珠上凝結的血珠，與蘇九微心口的咒文產生共鳴。

「沈少坊主果然聰明?！构戎鞯拿嫒蓍_始崩解，露出謝無歡的真容，「當年我將雙生嬰孩一分為二，用巫族換命術讓蘇姑娘重生，再用她的記憶碎片煉制血蠱......」他抬手，地面的青銅傀儡同時舉起手臂，掌心對準沈星河，「而你以為自己的千機引是機緣巧合？那是用雙生血脈鍛造的鑰匙啊。」

千機引的齒輪開始瘋狂轉動。沈星河的左臂傳來灼燒般的劇痛，機關臂表面浮現出完整的星隕劍紋路。蘇九微突然撲過來，火云掌與寒毒同時擊向謝無歡，卻在觸及對方身形時被血蠱反噬。她咳出的血滴在山河社稷圖上，竟激活了圖中隱藏的機關——地下傳來齒輪轉動的轟鳴，整個藥王谷開始緩緩下沉。

「機關巨艦啟動了?！股蛐呛幼ё√K九微手腕，千機引射出的繩索纏住即將崩塌的梁柱，「謝無歡要用這艘船撞向南疆祭壇，引發地脈暴動！」

謝無歡的笑聲混著算盤珠響：「沈少坊主總算明白。當年璇璣閣主獻祭雙生子鎮壓地脈，如今我用同樣的血脈重啟暴動......」他的身影化作血霧滲入山河社稷圖，圖中的機關巨艦竟開始浮現活人面孔——那是被煉化成「船靈」的南疆巫族。

蘇九微的碧血蠶突然爆體而出，紫色蠱蟲在虛空中織成星隕大陣的完整圖案。沈星河的千機引同時迸發藍光，機關臂化作的星隕劍與蠱蟲圖案共鳴。兩人頸后的月輪胎記連成一線，在船靈的哀嚎聲中，山河社稷圖的秘密終于顯現：所謂機關巨艦，竟是當年雙生子獻祭時用肉身鑄就的「地脈錨」。

「毀掉船靈！」蘇九微將最后一枚冰魄銀針刺入沈星河掌心，「用我們的血......」

千機引的星隕劍揮出的剎那，藥王谷徹底沉入地底。沈星河最后看到的，是謝無歡在血霧中舉起的嬰兒——那嬰兒頸后的月輪胎記，與蘇九微心口崩解的咒文完美重合。而在船靈深處，他父親的面容正在齒輪間若隱若現，手中緊握著的，是完整的山河社稷圖。

更新時間：2025-04-27 16:5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