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戚紅梅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第一章
早晨八點半,溫海文走下樓,她家住的樓房是那種老式的,總高五層紅磚蓋的樓房,她家住在四層,這座住宅樓是爸爸單位分的。溫海文穿一件紫紅色的呢子大衣,梳一頭披肩長發,下身穿一條黑色毛呢褲子,腳蹬一雙中腰皮靴。她走出樓道口,樓道口不遠處是一排小平房,溫海文走到自家的小房門口,從兜里掏出鑰匙打開自家的小房門,從小房里推出自行車,再鎖上小房門,她把右腿騎跨在自行車上,左腿的腳尖支在地上。這是一輛嶄新的二六式的黑色自行車,自行車到處閃著光亮,是爸爸為她新買的。溫海文右手從身上背著的棕色皮包里掏出一雙紫色的毛線手套,戴在兩只手上,雙手握住車把,左腳尖一用力自行車向前駛去,車圈上的發亮的發條,發出輕微的噠、噠、噠的聲響。溫海文滿心喜悅地騎著自行車走出家屬院,向南拐走過一段小街,街上人來人往,有的忙著上班,有的忙著送孩子,還有手里拿著蔬菜邊和人聊著天的老年人。
早春的天氣,乍暖還寒,一陣風吹來,路邊的樹搖晃著光禿禿的枝丫,驚飛了樹上的幾只麻雀。騎到小街的盡頭再向西拐,沿著自行車道走上一條大路,一路向西騎去,這條路的名字叫城河路,是丹市的主干道,路邊種著一排排的榕樹,榕樹頂著一頭枯萎的褐色的樹葉,就像是一位年輕的少女頂著一頭褐色的卷發。榕樹的樹蔭遮蓋了大半個自行車道。初春的風吹著她的面頰,吹過她的頭發,她感到一股涼意傳遍全身,她不由得縮了縮脖子。鼻子里涌進一股塵土混合著馬路上瀝青的味道,一輛汽車呼嘯著從身邊開過,一股刺鼻的汽油的味道直沖鼻腔。騎過一個紅綠燈十字路口,再向南拐騎過一條小路左拐就是拖拉機廠分廠了。這座廠子坐北朝南,門前是一條馬路,馬路的名字叫南苑路。只見敞開的鐵制柵攔門旁邊掛著一張白色的木制牌子,上寫:丹市拖拉機廠分廠。幾個黑色的正楷大字。旁邊是一間警衛室,一位五十多歲的,穿一身中山裝,滿頭白發,滿臉皺紋,小眼睛,中等個子的老頭甩著胳膊走出警衛室,小眼睛看著溫海文問道:“姑娘,你找誰呀?”
“大爺,我是來報到的?!睖睾N姆鲋孕熊囌驹陂T口說。
“進去吧?!崩项^一聽,習慣性地擠擠小眼睛,點點頭揮揮手說。
溫海文推著自行車走進院子,她看到自行車都放在西邊墻根下,她也把自行車鎖在旁邊。她打量著整個廠區,北邊一溜青磚瓦房內傳出轟隆轟隆的聲音,它房頂上鋪著粉紅色的石棉瓦,房屋的墻壁上鑲嵌了五個巨大的玻璃窗,玻璃窗戶像是生長在巨人臉上的眼睛,眼睛上壞了幾塊玻璃,壞了的缺口用白色的塑料布遮擋著,大門上掛著兩個藍色的上面滿是油泥的棉門簾,門簾的下部用一塊白色的塑料布包裹著 ,塑料布的邊緣用線縫住。溫海文心里猜想,那里大概是車間,院子的正中偏西有兩棵離得不遠生長茂盛的槐樹,一棵槐樹生得挺拔順直,樹冠巨大,另一棵槐樹樹身略細 ,它歪斜地靠向旁邊的槐樹,它的樹冠稍小,稍小的樹冠略微歪斜地靠在另一棵樹冠上,它們的枝葉交叉著,就像是一對談戀愛的情侶,頭挨著頭互相親密地依偎著,無比恩愛的情景?;睒渖线€沒長出綠葉,褐色的枝椏上,有兩只喜鵲在樹上嘰嘰喳喳地叫著,在槐樹的樹蔭下放了一張紫紅色的半舊的排椅,排椅的板面是木制的,而它的整個骨架卻是鐵制的,只是刷上了紫紅色的油漆。炫目的陽光暖暖地照在院子里,天空藍藍的,游走著幾朵白云。緊挨警衛室又是一排平房,一大間的屋門鎖著,門口牌子上寫著會議室。一間房門口寫著倉庫辦公室,門上掛著半舊的藍色的棉門簾。院子的西邊是一排青磚大瓦房,房頂上也是鋪著粉紅色的瓦,這里的窗子稍小,兩扇大門上都用黑色的大鐵鎖鎖著。東邊是一排低矮的舊的青磚瓦房,房頂是灰色的老式瓦。門上都掛著藍色的或者綠色的棉門簾。溫海文走到東邊的一排平房前,看到第三個房間的牌子上寫著辦公室字樣的,就走了進去,里面是兩間辦公室,東西窗邊各擺放著兩個辦公桌,正對門也擺放著一張辦公桌。一位三十多歲腦后梳著馬尾辮,圓臉小眼睛的女人坐在桌子旁邊和對面一位黑臉的中年男人聊著家常。溫海文看著他倆說:“同志,我今天來報到,該去找誰?”
女人停止了說話,小眼睛打量著溫海文說:“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溫海文,今年二十歲了?!睖睾N妮p聲說。
女人在面前的本子上翻著,尋找著她的名字,最后找到了她說:“有你的名字,溫海文,是吧,你去車間報到吧?!?/p>
“好的?!睖睾N拇饝?。
生著一張黑臉的中年男人說:“讓我領著她去吧?!?/p>
“好的,盧主任你去吧,這么漂亮的女孩怎么分到了車間?”中年女人小聲嘟囔了一句。
盧主任站起身邁著大步,領著溫海文來到了北面大車間門口,沖著里面招手,一位一米七五,高大粗壯的中年男人,他的身上穿一套發了白的,上面是一片片油污的藍色工作服,他的雙手帶著一雙都是油漬的帆布手套,腳穿一雙綠色的解放鞋的男人走到門口,他長了一頭烏黑的頭發,一張長方臉,高鼻梁,小眼睛,大嘴巴,他的左臉上蹭了一塊黑油,使他的臉看起來顯得有些滑稽。盧主任看著男人說:“程主任,這位是剛來咱們廠報到的溫海文,你看著安排吧?!?/p>
“好的,盧主任,你去忙吧?!背叹S新眨巴著小眼睛,點頭笑著說。
溫海文在門口打量著車間,寬大的廠房里,一臺臺的機器轉動著,機器旁邊站著身穿工作服的男男女女,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一股機油嗆鼻的味道和鐵銹味直沖鼻子。溫海文不由得用手遮住了鼻子。車間高高的房梁上掛著三盞大燈泡,每個燈泡都發出慘白的光。車床旁都是螺旋狀的鐵絲,滿地都是鐵的碎屑。盧主任回辦公室了。程維新脫下左右手上沾滿油污的手套,用右手的大拇指和二指夾著手套,看著溫海文,呲著滿嘴的黃牙,堆起一臉皺紋微笑著對溫海文說:“你跟我來?!?/p>
程維新右手夾著手套,左胳膊一甩一甩的,扯開羅圈腿,邁著大步在前面走,溫海文跟在后面。溫海文跟著程維新來到了車間西頭的一間屋子,門沒鎖,程維新一把推開了門,里面光線昏暗,程維新伸手拉了一把門口的燈繩,屋里瞬間亮了。程維新走進里邊,把手套隨手放在了窗臺上。溫海文也跟著他走進去,只看到兩張辦公桌靠在北墻,辦公桌的東西兩邊各擺了一張椅子,骯臟的桌面上滿是灰塵,靠東墻是一張單人床,床上的綠色床單上蒙著一層塵土,靠墻根堆著一條骯臟的綠色棉被,棉被上是一個綠色的骯臟的枕頭。
程維新低頭從桌子的櫥柜里拿出一套勞保工作服和鞋子遞給她,站在桌邊的溫海文趕忙伸手接住。程維新坐在椅子上,從抽屜里拿出名冊和一支圓珠筆,看著溫海文說:“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溫海文,今年二十周歲了?!睖睾N目粗雷由系谋咀诱f。
程維新用帶著油污的右手握著一根圓珠筆,在本子上寫著。這時一位中等個子,身材不胖不瘦,黑皮膚四方臉,蒜頭鼻子,大眼睛,也是穿著一身帶著油污的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推門走了進來,他的身后跟著六位年輕男女。程維新看著中年男人說:“范副主任,這幾位年輕人都是今天來報到的?”
“是,這都是從辦公室領過來的。”范光榮習慣地擠著眼睛說,“都坐下吧,在程主任這里做一下登記?!?/p>
六個年輕男女有的在墻邊的椅子上坐下,有的在床邊坐下。登記完,溫海文離開桌前,站到了門口。一位長相英俊,穿著一件藍色的呢子大褂,一條黑色褲子,腳蹬一雙黑色皮鞋的小伙子走到桌前說:“我叫趙星銳,今年二十四歲了,我干過車工?!?/p>
程維新在本子上寫著,抬起頭驚訝地望著小伙子,小眼里閃出亮光,問道:“是嗎?那可太好了!”
程維新把本子推給對面的范光榮說:“你來給他們登記,我給他們發工作服?!?/p>
程維新說完從櫥子里拿出一套工作服和鞋子遞給趙星銳,趙星銳接過走向門口,站在溫海文身邊。范光榮拿起筆接著登記,一位一米六五穿著一件海藍色呢子大褂的女孩走向前說:“我叫姜麗娜,今年二十一歲了?!?/p>
范光榮在本子上記著,登記完,姜麗娜也領到了一套工作服。接下來是申瑞娟、段玉、林曉強、陳耀武。登記完了,程維新看了一眼范光榮說:“咱們去院子里開個會,明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今天先熟悉一下環境。”
屋里的人陸續向外走去,程維新和范光榮也向屋外走,他們來到了槐樹下。溫海文和姜麗娜、申瑞娟坐在紫色的長椅上,剩下的四個男職工沒好意思坐,站在排椅的旁邊。從廠長辦公室走出來一位四十出頭的男人,他高高的個子不胖不瘦,一頭濃密的略微卷曲的頭發閃著光亮,白皙的長方臉上,寬大的額頭,濃眉下一雙細長的單眼皮的眼睛,高高挺直的鼻梁,微微撅起的大嘴巴,這位就是拖拉機廠分廠的廠長周海山,他穿一件深藍色呢子翻領大衣,邁著外八字步走到了槐樹下,他的身后是一位五十多歲,一頭白發,黑黑的臉上皺巴的像是一只縮在一起的核桃,距離很近的兩只小眼睛,閃著光,這位是分廠的書記王家祥,他身上穿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周海山雙腿微微分開站在槐樹下,他注意到槐樹下坐著三位年輕的女孩,最南邊穿著紫色大衣的女孩生得眉清目秀,個子也是高高的,他想著,自己要是年輕十幾歲,這位女孩倒是不錯的追求對象。他努力收回自己奔跑的思緒,站直身子說:“歡迎你們來到拖拉機廠分廠,以后你們也是廠里的一員了,這兩位師傅一位是程維新主任,另一位是范光榮副主任,以后你們就在他倆的領導下工作,希望你們好好工作,以廠為家,為廠里做出貢獻?,F在讓咱們廠的書記王家祥講話。”
一陣掌聲過后,王家祥舒展開緊皺的眉頭說:“我沒有什么好講的,就是歡迎大家成為拖拉機廠分廠的一份子,希望你們以后努力工作,為咱們廠子做出貢獻!現在請咱們的車間主任程主任來講幾句吧。”
程維新的大臉一紅說:“我也沒什么好講的,總之是好好工作,廠子也不會虧待大家的。”
周海山對范光榮說:“范副主任,你也講幾句?”
“我也沒什么要說的,今天咱們就打掃一下衛生,明天開始正式上班,明天八點半必須到廠,十一點半下班,下午兩點上班,五點半下班,不許遲到,遲到了會扣工資和獎金的?!狈豆鈽s眨巴著眼睛說。
程維新說:“那就散會,現在開始打掃衛生,明天上班后,都換上工作服干活?!?/p>
廠長和書記各自回屋了。程維新回車間了。范光榮忙著在院子里找著打掃的工具。幾個人拿著工作服不知道放在哪里好,有的放在自行車的后衣架上,有的抱著。溫海文和姜麗娜、申瑞娟把工作服放在長凳上,就去拿掃帚。掃帚被趙星銳搶到了手里,范光榮笑著對三個女孩說:“你們三個,跟我來會議室打掃衛生吧,院子讓他們幾個打掃。”
三個女孩跟著范光榮來到了最南邊門口寫著會議室牌子的兩間屋子,范光榮掏出鑰匙打開了門,屋子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大長桌,長桌上鋪著一張綠色的金絲絨臺布,臺布上是一塊巨大的玻璃,玻璃上蒙著一層灰塵,長桌的兩邊擺放著六、七張椅子,南墻根靠墻放著一張紫紅色的躺椅。五個窗戶上掛著墨綠色的金絲絨窗簾。一只蒼蠅嗡嗡地叫著撞到了窗戶上,掉到了滿是塵土的窗臺上,它掙扎著站起身展開翅膀飛向門口。地下是亂七八糟的碎紙屑和報紙。西墻上貼著三位偉人的照片,照片上掛著一條橫幅,上寫:抓革命,促生產,將革命進行到底!在桌子的西頭擺著一架木制的黑板。范光榮指著骯臟的地面和桌面說:“你們上午把這里打掃干凈就可以下班了?!?/p>
范光榮說完走出會議室去車間了。溫海文從窗臺上拿起一件破抹布擦起來桌子,桌子上蕩起的塵土嗆得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申瑞娟看著溫海文說:“你那樣也擦不干凈,我去端盆水來,你沾著水擦?!?/p>
姜麗娜拿起門后的笤帚掃起了地,申瑞娟端起門后洗臉盆架上的搪瓷臉盆,把里面的水均勻地潑灑在地上,端起臉盆去院里的水管下接水去了,她走到倉庫前的水管旁接著水,耳朵里聽到不遠處的林曉強邊掃地邊說:“星銳,那個女孩真漂亮,你敢不敢追她?”
“哪有什么不敢的,咱們看誰能追到手,敢不敢打個賭?”趙星銳手拿著一張鐵掀說。
“敢,誰輸了請吃飯?!绷謺詮娦χf,大嘴笑得快咧到了耳根。
長相洋氣的段玉走過來說:“算上我一個。”
三個人的手拍在了一起。申瑞娟聽到了這一席話,知道他們說的女孩是指溫海文,心里想:還是生的漂亮受歡迎,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等盆里接滿了水,申瑞娟端著水盆走回了會議室,把水盆放在盆架上。溫海文拿著抹布在水盆里洗著說:“這是多長時間沒打掃了,都是土?!?/p>
申瑞娟一共去院子里打了三趟水,才把會議室的桌子和椅子擦干凈,地也掃干凈了。陽光溫暖地照在院子里,樹和房屋都有了色彩。風從北方吹來,吹著樹梢朝向一個方向,它掀起人們的衣角,吹亂了人們的頭發。如果說風是一個造型師,那么,太陽應該就是一個畫家,它讓地上的一切都有了生機和色彩。趙星銳拿著掃帚從東往西一下一下地掃著地,地上的塵土蕩起一米多高,趙星銳不時地捂著鼻子扭過臉。林曉強拿著一把鐵芊在鏟著垃圾。段玉和陳耀武一人拿了一把掃帚和趙星銳并排往西掃去,二十分鐘后院子打掃干凈了,垃圾堆在了西南角的墻根下。趙星銳的心思完全被溫海文吸引了,他的眼睛沒離開過會議室的門口,她白皙的臉蛋,大大的眼睛,像是印在了他的腦子里,甩也甩不掉。段玉和林曉強也是懷著同樣的心思,盼望著溫海文出現在院子里。溫海文和姜麗娜、申瑞娟打掃完會議室,在水管下洗干凈手,來到院子里的槐樹下,坐在長凳上。這時一位穿著藍棉襖的年輕小伙子騎著自行車進入院子里,他停下自行車直奔站在槐樹下的趙星銳,急切地對著趙星銳的耳朵耳語了幾句,趙星銳快步走進辦公室跟在里面的車間主任程維新請過假,騎著自行車跟著來人就走了。段玉納悶地問林曉強:“他這是怎么了?”
“還不是他那個分手的前女友又在作妖?!绷謺詮姴恍嫉卣f。
姜麗娜看著溫海文說:“你叫什么名字呀?家住在哪里?”
我叫溫海文,我家住在東邊的振興路旺財街的商業局家屬院,你叫什么名字呀?”溫海文說。
“我叫姜麗娜,她叫申瑞娟,我們都住在西邊的財政局家屬院?!苯惸日f。
這時段玉幾個人走了過來,段玉說:“以后咱們就是同事了,相互介紹一下,我叫段玉,今年二十一歲了?!?/p>
“很高興認識你,我叫溫海文?!睖睾N亩Y貌地說,伸手握一下段玉伸出的手。林曉強、陳耀武一一作著介紹。
在新來的員工打掃衛生的這段時間,周海山把程維新和范光榮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抽了一口煙,吐出一個煙圈,看著煙圈慢慢向上升去,他用右手的二指在桌上的玻璃煙灰缸上彈著煙灰,細長的眼睛看著分別坐在椅子和床邊的兩個人說:“這次分來的職工,有兩個需要照顧的,一個是溫海文,一個是姜麗娜,這兩個人都是通過關系來的,要分個好工種,別的怎么分都行?!?/p>
“好吧,能照顧就盡量照顧,把溫海文分到滾齒機吧,這活不累,姜麗娜分到銑床上,銑床的活也不累?!背叹S新看著周海山說。
“好吧,你們兩個商量著辦?!敝芎I接殖榱艘豢跓?,看著兩個人說,“明天就讓他們正常上班?!?/p>
“好的?!狈豆鈽s和程維新回答說。
周海山接著說:“先集中培訓一星期,就在會議室里培訓,讓他們認識自己要用的車床。你倆來給他們上課?!?/p>
“我倆行嗎?”程維新茫然地望著周海山說。
“行,怎么不行,你得教會他們看圖紙,不然怎么干活?!敝芎I降芍氶L的眼睛說。
“是這么個理?!狈豆鈽s笑著說,大嘴咧著,露出嘴里的黃牙。
范光榮和程維新一前一后走出廠長辦公室,他倆又商量了接下來該講什么課。程維新和范光榮看幾個人打掃完衛生,坐在槐樹下聊著天,程維新和范光榮走到槐樹下,程維新看著幾個人說:“從明天開始正常上班,上班后來會議室進行理論學習,學習一星期后再進行考試。范副主任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范光榮瞥了程維新一眼,心里想:這考試的事情你可沒跟我說,這家伙又搞一言堂。他的心里隱隱有些不快,但是臉上沒有表現出來。范光榮清了一下嗓子,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說:“不要輕視理論學習,這對我們的工作很重要,你學會了看圖紙,給你安排的工作,你拿起來就能干。你要是看不懂圖紙,人家都去干活了,你不能拿著個圖紙到處問人家吧?大家要重視起來,明天八點半準時到廠會議室,可不能遲到呀!好了我講完了。你們可以下班了?!?/p>
程維新邁著羅圈腿走向車間,范光榮走向車間辦公室。溫海文抱著工作服和鞋子來到自行車前,把衣服和鞋夾在后座上,和姜麗娜、申瑞娟一起往外走。段玉、林曉強趕上來說:“咱們一起走?!?/p>
陳耀武落在最后,他是結過婚的人,不愿意跟著他們混。走出廠門,他們就兵分兩路,溫海文、林曉強向東走去,姜麗娜、申瑞娟和段玉向西走去。林曉強和溫海文一起向前騎去。天灰蒙蒙的,偶爾有一輛汽車從身旁開過,一股刺鼻的汽油味和塵土的味道涌進鼻腔,溫海文輕咳著吐出一口痰。一陣風吹來,吹亂了溫海文的頭發,她一只手扶著車把一只手理了理頭發說:“你先走吧,我家就在前面?!?/p>
“沒關系,我愿意跟你一起走?!绷謺詮娕つ樋粗鴾睾N男χf。
溫海文無奈地接著往前騎去。騎過了紅綠燈,又走了一截路,溫海文要拐彎了,跟他說了再見就回家了。林曉強才沿著大路走了。溫海文對這種被男孩子追逐著的現象已經習以為常,只要他們不說過分的話,做過分的事,她就不那么反感。
中午,溫世杰用鑰匙打開家門,這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進門右邊是一間衛生間,南邊是一間陽臺,北邊是一間廚房中間是一間中廳兼臥室的大房間,往東走是并排兩間臥室,一間在陽面,一間在陰面。溫世杰在門口換上拖鞋,隨手脫下黑色的呢子大褂,掛在衣架上,中廳里靠南墻一張單人床是溫海文的奶奶睡的地方,緊靠單人床的西邊擺著一張雙人黑色皮革沙發。老太太穿一件花棉襖,一條藍棉褲,腳穿一雙紫色的棉拖鞋,坐在沙發上看對面的六十七寸的彩色電視,電視上播著戲劇,她微閉著眼睛頭一栽一栽地在打盹。溫世杰看著老太太說:“媽,海文回來了嗎?”
“回來了,在廚房做飯呢?!崩咸犻_朦朧的眼睛說。
溫世杰走進廚房,看到溫海文腰間系著一條藍花圍裙正在炒菜,就說:“報到了嗎?”
“報到了?!睖睾N陌巡耸⑦M盤子里說,
她右手端著鐵鍋,把鐵鍋放在水池下刷著。刷完把鐵鍋又放到爐子上。溫世杰接著問:“安排工作了嗎?”
“還沒呢,說是先學習一個星期?!睖睾N脑阱伬锓派嫌驼f。
“啊?!睖厥澜苷f完回中廳了。
胡慧琴從廁所出來了,她看著溫世杰說:“你今天不是不回來吃飯嗎?”
“我心里想著海文今天第一天報到,就回來看看?!睖厥澜苷f。
溫海文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又去廚房端飯。溫世杰向臥室喊著:“海梅,吃飯了?!?/p>
一位十四、五歲的跟溫海文長得特別像的女孩從臥室走了出來,嘴里說著:“吃的什么飯呀?”
“米飯炒菜?!睖睾N倪呎f,邊放著筷子。一家人不再說話,坐下吃著飯。
更新時間:2025-04-27 12:5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