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進梧桐公寓那天,雨下得很大。中介說701室采光好,
卻沒告訴我墻上的霉斑會自己生長,也沒說電梯里總有一股腐臭味,
更沒說隔壁702住著一個只在午夜梳頭的女人。
直到我在樓下垃圾站發現那面紅木全身鏡——雕花精美,鏡面嶄新,像是被人精心保養過。
我鬼使神差地把它搬回了家?,F在,鏡中的"我"開始有自己的想法了。當我睡覺時,
它會睜開眼睛;我轉身時,它的動作總是慢半拍;最近,
它甚至開始對我笑......最可怕的是,我發現公寓物業老王在登記表上,
給每個搬進701的住戶名字后面都畫了紅叉。而我的名字,是最后一個。
1我搬進梧桐公寓那天,正好下著雨。雨水順著老舊的排水管嘩嘩流淌,
像是這棟七層建筑在無聲啜泣。搬家工人把最后一個紙箱扔在客廳地板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仿佛多待一秒都會沾染上什么不祥之物。「701 室,朝南,采光好?!?/p>
中介當時是這么說的,卻沒說樓道里的感應燈時靈時不靈,
也沒說電梯里總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我拖著疲憊的身子整理物品時,
聽到隔壁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墻太薄了,
還有一個被紙張堵住的空洞,沒辦法,誰讓這地方便宜呢,外出打工,能有地住已是萬幸,
哪有權利挑三揀四。我皺了皺眉,走到門前透過貓眼向外看。走廊空無一人,
只有 702 的門微微晃動,好像剛被人用力關上。我正想轉身,
一張蒼白的臉突然填滿了我的視野?!赴?!」我驚叫一聲后退兩步,心臟狂跳。
再湊近貓眼時,走廊依然空蕩蕩的。是我眼花了?還是...門鈴突然響起,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刚l?」我顫抖著問?!感锣従影桑课沂俏飿I的老王?!?/p>
一個沙啞的男聲回答。我松了口氣打開門。門外站著個六十多歲的干瘦老頭,
手里拿著登記表?!竵碜鰝€住戶登記?!顾f著,眼睛卻不住地往我身后瞟,
好像在找什么東西。填表時,我裝作不經意地問:「702 住的是什么人?」
老王的手指明顯抖了一下?!柑K女士,住了三年多了?!顾焖俸仙系怯洷荆?/p>
「她...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她長什么樣?剛才好像看見...」「你見到她了?」
老王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她對你說話了?」「沒、沒有?!刮覓觊_他的手,
「只是好像看到個人影...」老王的表情松弛下來。「最好別和她打交道。」他壓低聲音,
「她只在晚上出門...而且...」一陣刺耳的電鉆聲突然從樓上傳來,
淹沒了他的后半句話。當晚,我在浴室發現墻角有一片發黃的霉斑,形狀像只伸展開的手。
我用毛巾使勁擦了幾下,霉斑反而更明顯了。凌晨三點,
我被一陣有規律的抓撓聲驚醒——聲音來自于 702 相鄰的那面墻。
「咚、咚、咚...」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叩擊墻面。我屏住呼吸數著,
當數到第十三下時,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我聽到走廊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
「噠、噠、噠」,由遠及近,最后停在我的門前。我渾身僵硬地盯著門縫下那道陰影,
直到它慢慢移開。那晚我再沒睡著。2第二天,我在樓下垃圾站旁發現一面全身鏡。
鏡框是暗紅色的桃木,雕刻著繁復的花紋,雖然有些舊卻異常精美。鏡面一塵不染,
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高@鏡子...」我忍不住伸手撫摸鏡框?!竸e碰那個!」
保潔阿姨沖過來,「那是 702 扔的!」我縮回手:「為什么不能碰?」
阿姨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那鏡子...不干凈?!顾龎旱吐曇?,
「我親眼看見鏡子里有東西在動...不是人的倒影...」我笑著搖頭,
心想這些迷信真可笑。但當晚,我又聽見了墻后的抓撓聲。這次更清晰,
還伴隨著微弱的、斷斷續續的哼唱聲。我鬼使神差地走到窗前,
看見樓下那面鏡子依然立在原地,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光。第三天清晨,鏡子還在那里。
我不知怎么就把它搬回了家,放在臥室墻角。它和房間意外地搭調,仿佛本就屬于這里。
「真漂亮...」我撫摸著鏡框自言自語,卻沒注意到鏡中的「我」
比實際慢了半拍才抬起手。第七天夜里,抓撓聲變得異常劇烈。我壯著膽子湊近墻邊。
拔出白紙,看向 702 的方向,昏黃的燈光滲出來。我看見她對著梳妝臺前,
一下一下梳著長發。
梳妝臺旁——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擺著一面和我臥室里一模一樣的紅木鏡子。更恐怖的是,
當蘇女士緩緩轉頭時,鏡中映出的...是我的臉。我跌跌撞撞退回房間,
后背抵在墻上大口喘息。下一刻我立即起身關上臥室門,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上。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耳邊是自己急促的喘息聲。
剛才看到的畫面在我腦海中不斷閃回——蘇女士轉過頭時,鏡子里分明是我的臉?我的臉!
臥室里的鏡子靜靜立著,我顫抖著望向鏡面。鏡中的「我」沒有動,
只是直勾勾地盯著現實中的我,嘴角慢慢咧開一個不屬于我的笑容...「這不可能...」
我搖搖頭,喃喃自語,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痛讓我稍微冷靜了一些。
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幾乎是爬過去接通的?!噶钟辏磕氵€好嗎?」
是同事小張的聲音,「你已經一周沒來上班了,主管很生氣?!挂恢?!我看向手機日歷,
上面清晰地顯示著 4 月 28 日。我的喉嚨發緊:「今天...真的是 28 號?」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醫院看看?」小張的聲音充滿擔憂。我含糊地應付了幾句掛斷電話,
渾身發冷。七天,我居然在這間公寓里待了七天而不自知。更可怕的是,除了這鏡子,
我完全不記得這七天里自己做了什么。鏡子依然靜靜地立在墻角,我不敢再看它,
用床單草草蓋住。但就在布料覆蓋鏡面的前一秒,我分明看到——鏡中的「我」
沒有跟著做同樣的動作,而是站在原地,對我露出了詭異的微笑。
我尖叫著把整張被子都扔在鏡子上,跌跌撞撞地沖出臥室。浴室里,我拼命用冷水拍打臉頰,
抬頭時卻發現鏡子上蒙著一層厚厚的霧氣。我伸手擦了一下,水珠順著我的動作滑落,
露出后面扭曲的影像——我的臉正在融化,像蠟燭一樣慢慢變形...「不!」
我閉上眼再次睜開,鏡子恢復正常,只有我慘白的臉和驚恐的眼神。回到客廳,
我決定必須找蘇女士問清楚。剛握住門把手,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上來。透過貓眼,
我看到 702 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微弱的燈光。我深吸一口氣,
輕輕推開門走向 702。走廊比想象中冷得多,每走一步,
老舊的地板都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站在 702 門前,
我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檀香混合著某種腐敗的氣息?!柑K女士?」我輕輕叩門,
「我是隔壁新搬來的林雨,想和您聊聊...」門悄無聲息地開大了些。里面黑得反常,
只有梳妝臺前點著一盞暗黃的臺燈。蘇女士背對著門坐在那里,依然在緩慢地梳著頭發。
「打擾了,我...」我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因為我看到梳妝臺上擺著的紅木鏡子中,
映出的確實是我的臉。但更恐怖的是——鏡中的「我」正在對我搖頭,嘴唇一張一合,
似乎在說「快跑」。蘇女士的梳子突然停在半空。她緩緩轉頭,
我終于看清了她的正臉——那根本不是一張完整的臉,而像是無數碎片拼湊起來的,
皮膚下有什么東西在蠕動。「你終于來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等了很久...」我后退一步,卻撞上了什么堅硬的東西。轉頭一看,
是那面紅木鏡子——但它明明應該在我的臥室里!鏡中的「我」此刻滿臉驚恐,
拼命拍打著鏡面,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蘇女士站起身,她的動作很奇怪,
像是提線木偶一樣不協調?!竸e害怕,」她說著向我伸出手,「很快就不疼了。
就像我當初一樣...」我轉身就跑,卻發現自己回到了 701 的客廳。身后的門「砰」
地關上,蘇女士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逃不掉的...它已經選中你了...」
我顫抖著撥通了物業老王的電話,幾乎是在尖叫:「702 的蘇女士要殺我!求你快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老王嘆了口氣:「林小姐,702 已經空置三年了。
上一位租戶叫蘇雯,她...在浴室里上吊自殺了?!?/p>
我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不可能...我明明看見她...」「你帶那面鏡子上樓了對嗎?」
老王的聲音突然變得詭異,「那是蘇雯的東西!她死后,
每個看到那面鏡子的人都說見到了她...上周剛有個保潔員辭職,
說在垃圾站看見鏡子里的蘇雯在梳頭...」電話從我手中滑落。我機械地走向臥室,
掀開被子——鏡子完好無損地立在那里,而鏡中的「我」穿著和蘇女士一模一樣的白色睡裙,
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覆?..」我摸著自己的短發,鏡中影像卻對我咧嘴一笑,
伸手撫過那頭不屬于我的長發。我發瘋似的沖向鏡子,想把它砸碎。
就在我的拳頭即將碰到鏡面的瞬間,鏡中的「我」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冰冷的觸感順著胳膊蔓延至全身,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開始變得透明。鏡中的「我」
卻越來越清晰,最后竟然一步跨出了鏡面!「謝謝你,」她在我耳邊輕聲說,
聲音和我一模一樣,「我終于自由了?!刮以噲D尖叫,卻發不出聲音。
身體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向鏡子移動。在完全被吸入鏡中的前一秒,
我看到「另一個我」走向房門,姿態已經和蘇女士如出一轍。黑暗吞噬了我。不知過了多久,
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站在 702 的梳妝臺前,手中握著一把梳子。
面前的鏡子里映出的是蘇女士模糊的臉,而當我湊近時,那張臉又變成了我自己的。
門外傳來新鄰居搬家的聲音。我忍不住微笑起來,開始緩慢地、一下一下地梳著頭發,
等待著下一個好奇的訪客...3樓下,物業老王默默在登記表上「林雨」
的名字旁畫了個紅叉,然后對著空氣輕聲說:「再等一等,蘇小姐。很快就會有新房客了?!?/p>
他身后,垃圾站旁不知何時又出現了一面暗紅色的桃木鏡子,在月光下泛著幽幽的光。
黑暗中有滴水的聲音。再次睜眼,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里。不,
不能說完全陌生——這里和我的 701 室一模一樣,只是所有東西都是反的。
門把手在另一側,墻上的掛畫左右顛倒,就連窗外的梧桐樹也詭異地朝相反方向傾斜。
「歡迎回家。」一個聲音從背后傳來。我猛地轉身,看到蘇女士站在廚房門口。不,
現在我能清楚地看到,她根本不是活人。她的皮膚像半透明的蠟紙,
下面流動著暗色的陰影;五官模糊不清,像是被人用手抹過的水彩畫?!高@是哪里?」
我的聲音在顫抖。抬手時,我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腕也開始變得半透明。
蘇女士——或者說曾經是蘇女士的東西——發出一種像是玻璃摩擦的笑聲:「你在鏡子里啊,
親愛的?,F在這里就是你的家了?!顾蛭易邅?,我后退著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墻面。
她的手指劃過我的臉頰,觸感像冰涼的絲綢:「別害怕,很快你就會習慣了。
就像我一樣...就像她們一樣...」她側身讓開,我才注意到房間里還有其他人。五個,
十個,或許更多。她們或站或坐,全都穿著同樣的白色睡裙,
有著同樣半透明的皮膚和模糊的面容。最靠近我的那個抬起頭,
我認出她是一周前辭職的保潔阿姨。「你們...都是被鏡子...」「被它選中的人。」
蘇女士點點頭,「現在輪到你了?!刮覜_向大門,卻發現它只是一幅畫在墻上的逼真圖像。
絕望中我跑向窗戶,窗外不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銀灰色的虛無,
偶爾有模糊的影子飄過,像是深水中的魚?!笡]用的?!固K女士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鏡子里的世界沒有出口。只有入口?!刮一诘厣?,淚水模糊了視線:「為什么是我?」
「因為你看得見我們?!挂粋€陌生的聲音回答。我抬頭,看到另一個「空心人」飄過來,
「大多數人看不到鏡子里的異樣,而你...你從第一天就注意到了?!?/p>
我想起搬來第一晚從貓眼里看到的那張蒼白的臉。那不是幻覺,
而是試圖警告我的前任受害者。「那老王呢?」我突然想到,「他知道這一切對不對?」
房間里的空心人們突然騷動起來,像是被觸動了某根敏感的神經。
蘇女士的表情(如果那能稱為表情)變得猙獰:「他比知道更糟。他是守護者。」「守護者?
」「鏡子需要養分?!固K女士的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而他需要壽命?!刮业难耗塘?。
所有碎片突然拼湊在一起——老王不自然的蒼老面容,他對鏡子的諱莫如深,
以及每次有新租戶搬來時那種詭異的期待神情?!杆谟梦覀?..續命?」
蘇女士沒有回答,只是轉向墻壁。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發現墻上浮現出模糊的影像,
像是透過毛玻璃看到的場景。影像逐漸清晰,我看到了自己的臥室——或者說,
曾經是我的臥室。另一個「我」正站在鏡子前梳頭,動作和蘇女士如出一轍。她(它?
)突然轉頭看向我們這邊,仿佛能透過鏡面看到我們,嘴角勾起一個完美的微笑。
「她在等新獵物。」蘇女士說,「就像當初的我等你一樣。」影像變換,顯示出公寓走廊。
一個年輕女孩正在 701 門前徘徊,手里拿著租房合同。老王站在她身邊,
臉上是我熟悉的、令人不適的笑容。「莫小姐,這間采光很好...」
他的聲音從墻里傳出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我撲向墻壁,卻穿了過去,
跌入一片黑暗,「必須警告她!」黑暗中有人扶起我。是蘇女士,她的臉比之前更模糊了。
「沒用的,」她說,「我們試過無數次了?!埂改蔷瓦@樣認命嗎?」我掙扎著,
「永遠被困在這里?」「不是永遠。」她搖搖頭,「當下一個替代者進來,
最老的靈魂就會...解脫。」我這才注意到房間里的人數比剛才少了幾個。角落里,
一個幾乎完全透明的身影正在慢慢消失,像晨霧被陽光蒸發。「多久...」
我的聲音哽住了,「要等多久?」蘇女士指向墻上的影像。畫面中,
那個叫莫小姐的女孩正彎腰查看垃圾站旁的什么東西——一面暗紅色的桃木鏡子,
在陽光下閃閃發光?!负芸炝?。」蘇女士說,「她已經被吸引了?!?/p>
我絕望地看著莫小姐伸手撫摸鏡框,她的表情從好奇變成恍惚。
我知道那種感覺——鏡子會對你低語,用你無法抗拒的聲音。影像再次變化,
這次顯示的是我的臥室。那面鏡子依然立在墻角,但鏡框的顏色變得更鮮艷了,
像是被新鮮血液滋潤過。鏡中的「我」正在涂口紅,鮮紅的顏色襯得皮膚異常蒼白。
「她會把我怎么樣?」我輕聲問。蘇女士沒有回答,只是牽起我的手。在她的觸碰下,
我的皮膚開始變得和她一樣半透明,指尖甚至能微微穿透自己的手掌。「你會習慣的?!?/p>
她重復道,「我們都會。」我看向房間里的其他空心人,
突然意識到她們都在做同一件事——盯著不同位置的墻壁,仿佛那里有看不見的電視屏幕。
每個人的表情都出奇地相似:麻木中帶著一絲病態的期待。「她們在看什么?」我問。
「各自的替代者?!固K女士指向一面墻,那里漸漸浮現出影像——是我的臥室,另一個「我」
正躺在床上睡覺,「我們看著她們生活,代替我們活著...」影像中的「我」
突然睜開眼睛,直直地看向我們這邊。她的嘴角慢慢上揚,
露出一個我從未在自己臉上見過的詭異笑容。就在這時,一陣劇烈的疼痛貫穿我的太陽穴。
我抱住頭蹲下,感覺有什么東西正從我的記憶中被抽離。蘇女士的臉,老王的臉,
甚至我自己的臉...都開始變得模糊不清?!搁_始了?!固K女士的聲音忽遠忽近,
「第一次遺忘?!刮殷@恐地發現,我再也想不起自己原本的長相了。
當我看向自己半透明的手臂時,上面浮現出陌生的紋路——是那面紅木鏡子上的雕花紋樣。
4墻上的影像中,莫小姐正指揮搬運工把紅木鏡子搬進她的新家。她撫摸著鏡框的樣子,
就像一周前的我一樣充滿迷戀。老王站在她身后,臉上的皺紋似乎淺了一些。
他對著鏡子的方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像是在向里面的我們致意?!杆麜玫蕉嗌倌??」
我艱難地問。蘇女士伸出三根半透明的手指:「一個人的靈魂換三個月壽命。很公平,
不是嗎?」影像變換到夜間。莫小姐躺在床上熟睡,而那面鏡子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鏡面泛起漣漪,一個模糊的影子正慢慢從里面探出手...我看向自己的手,
它已經完全變成了蘇女士的樣子——半透明,泛著詭異的青光。最后的記憶正在迅速消退,
我甚至想不起自己姓什么了?!噶?..」我徒勞地抓著這個音節,
但它像沙子一樣從指縫間溜走?!笡]關系?!?/p>
蘇女士——現在我應該叫她蘇雯了——輕輕抱住我,「很快你就不會痛苦了。」
墻上的影像里,莫小姐的臥室和我們所在的鏡像空間正在慢慢重疊。
我能感覺到新的「空心人」即將加入我們,而最老的那個靈魂已經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記住,」蘇雯在我耳邊說,她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模糊,「當你完全忘記自己是誰的時候,
就不會再痛苦了?!刮铱聪蜃约喊胪该鞯牡褂?,驚訝地發現它比實體更清晰。倒影中的「我」
穿著白色睡裙,長發披肩,正對著我微笑——那是我見過的最恐怖的笑容。因為那笑容,
正在我自己的臉上綻放。憤怒,悔恨,不甘交織在心間?!覆?!」我怒吼:「我不能忘!
不能忘!迷失了自己,我還是我嗎?」黑暗像濃稠的瀝青包裹著我。
鏡中世界的空氣帶著金屬腥味,每一次呼吸都讓肺部刺痛。我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手臂,
上面的血管已經變成了暗紅色的細線,如同那面詛咒鏡子的木紋?!傅谌炝?。」
蘇雯飄到我身邊。她的臉比昨天更模糊了,像被水浸過的油畫,「你的記憶還剩多少?」
更新時間:2025-04-27 08:34: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