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一回生、二回熟。
這話放在旁人身上,或許是用在人際交往或者某些技藝的學習上,但對于蘇禾而言,說的就是她又成為他了。
上輩子,她穿越到了一個中年老男人身上。
蘇禾每天對著那鏡子里的模樣,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還好養老生活夠逍遙自在,才勉強給了她點心理安慰。
滿心以為換個世界了,性別會給她換回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輩子的她又又穿成了一個年輕英俊的小后生。
蘇禾咂咂嘴,安慰著自己,好歹有上輩子的經歷,這輩子自己也算是個熟練工了。
想想兩個世界的對比,這個世界的原主年輕貌美的,還是自己賺呢!
賺了個鬼?。?/p>
蘇禾眼角抽抽的拒絕了丫鬟給自己更衣的請求,熟練的自己解決了起來。
這熟練的動作,這目不斜視地功力,蘇禾都想多心疼自己一秒。
等他將自己收拾妥當后,自然有下人進入更衣室收拾殘局。
作為主子的他只需要安然坐著便好。
也是神奇,上次穿越古代世界的時候,他一開始是伺候人的小通房。
沒想到,這個世界居然成為了地主家的小少爺。
蘇禾仔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這書房寬敞明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幾扇雕花楠木窗,陽光透過窗欞,灑下斑駁的光影,將整個書房映照得溫暖而明亮。
窗下,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書桌,桌面由一整塊光滑的紫檀木制成,紋理清晰,觸手生溫。
桌上整齊地碼放著各類書籍,線裝古籍散發著淡淡的墨香,旁邊還擺放著一方精致的端硯,硯臺上墨汁未干,顯然原主方才還在此處讀書寫字。
書桌一側,是一個多層的書架,從詩詞歌賦到百家雜學,應有盡有。
書架旁,立著一個高大的青花瓷瓶,瓶中插著幾支孔雀羽毛,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書房的另一側,擺放著一張雕花羅漢床,床上鋪著柔軟的錦被,顯然,作為臨時休憩的地方。
床前還放置著一張矮幾,幾上擺著一套茶具,茶具是宜興紫砂所制,造型古樸典雅。
單憑這些來看,就知道原主所在的家族實力不弱,必然不是普普通通的地主人家。
也是,畢竟京城里有當三品侍郎的原主大伯,府城里又有著作為四品知府夫人的姑母。
他們即便蝸居在小小的縣城,實力也能傲視大部分人的。
從原主那混亂如麻的記憶中,蘇禾知曉自己如今是縣城地主家的獨子。
因為自家兄姐過于內卷,分別給自己卷出了能力范圍內最好的出路。
作為自小活在自家兄姐陰影下的原主的父親,想的很開。
既然自己卷不動,那就躺平嘛!
任由原主的祖父又打又罵的,原主的父親,也就是蘇地主鐵了心的不求上進。
只考了個秀才,得了個免稅、免丁、免賦的福利后便打死不往上靠了。
牛不喝水也沒法強按頭。
自家孩子只是對比自家人不求上進了些,總不能將人真的打死了是吧!
所以,也就隨原主的父親去了。
而原主的父親也在哥哥姐姐的幫助下,成功的坐穩了景寧縣頭號地主的位置。
考慮到蘇地主在府城以及京城的關系,就連景寧縣的縣令面對蘇地主的時候,腰桿都會不由自主的彎上三分。
而蘇地主也憑借著在府城以及京城精心經營多年的人脈關系網,在景寧縣可謂是威風八面。
但蘇地主有著自家兄姐的陰影在,日常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躺平。
賞花賞鳥賞風景、聽風聽雨聽禪音,其他的再也不想干了。
而作為蘇地主的獨子,原主自然深得自己父親的精髓,甚至青出于藍!
四書五經、詩詞歌賦,一概不會。
吃喝玩樂、尋花問柳,樣樣俱全。
年紀輕輕就在景寧縣闖出了 “惡霸” 的名聲,所到之處,百姓們皆是敢怒不敢言。
就說沒有純粹的好事吧!
想到這的蘇禾恨恨的捶了下桌子,讓本來安靜如雞的下人們都不由自主的抖了兩下。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瞬間打破了屋內原本的寂靜,那些正在忙碌或是站崗的下人們,如同驚弓之鳥一般,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兩下。
當他們察覺到蘇禾的視線掃向自己這邊時,不論是忙著端茶倒水的,還是在一旁筆直站崗的,瞬間如臨大敵,“撲通” 一聲,齊刷刷地跪了一地,大氣都不敢出。
好嘛!
看樣子還是個惡主,想來平日里也沒少作威作福。
蘇禾心中暗自感嘆,揮了揮手示意這些下人們退下,自己繼續扒拉這個世界的劇情。
那些跪著的下人們彼此偷偷對視了一眼,眼中都閃過一絲心有余悸,接著便安靜且迅速地退了下去,生怕再惹得這位主子不高興。
平日里的原主,整日游手好閑、不學無術。
每日不是與一幫狐朋狗友在街頭巷尾招搖過市,便是在煙花柳巷肆意揮霍錢財,是遠近聞名的紈绔子弟。
最近,原主偶然間見到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村姑。
那靈動嬌俏的模樣瞬間就撥動了這個情場老手的心弦,讓他起了心思。
這幾天,原主一門心思都在琢磨著怎么才能將這個小村姑擄進自己的府中,想著先把生米煮成熟飯,然后再順理成章地將對方納為妾室。
雖然強搶民女這種行為在道德層面上不太光彩,法律層面要細究的話也是要受罰的。
但對于在景寧縣只手遮天的蘇家來說,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問題。
更何況他本意也是要將人家納為妾室的,只不過是把正常的流程顛倒了一下。
在原主的心里,覺得這樣并沒有什么不妥。
原主心里這么盤算著,也確實毫不猶豫地開始實施自己的計劃。
但萬萬沒想到。
在原主眼里普普通通、只是長得有些出挑的小村姑,居然有個文曲星下凡的弟弟。
更沒想到人家就是這么厲害,在科舉之路上一路過關斬將,連中三元,一時間聲名大噪,徹底在皇帝面前掛上了號。
那位衣錦還鄉的文曲星,滿心歡喜地打算先給家人報喜,可還沒等他邁進家門,就先收到了自己姐姐的喪音。
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這位剛中了大三元、還沉浸在喜悅與驕傲之中的男主心上。
讓他瞬間從飄飄然的云端跌落下來,不再覺得他眼中的都說人愚昧無知的古人。
而是徹底地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虛幻的夢境,而是一個實打實、充滿殘酷現實的世界。
從那以后,男主徹底端正了自己的心態。
他告誡自己,在這個世界里,再也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對手,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影響自己命運的關鍵因素。
也正是憑借著自己腦海中領先這個世界上千年的文化積淀,男主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進,步步高升,最終官居一品,名垂青史。
當然,作為給男主敲響警鐘的原主等人,下場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蘇地主一家,因為原主的荒唐行徑,被男主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最終落得個身敗名裂、五馬分尸的悲慘下場。
而那些與蘇家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人,也未能幸免。
知府夫人的姑母,因為蘇家的牽連,被夫家無情地休了;侍郎大伯更是因為被牽扯進泄露考題的案件之中,最終被滿門抄斬。
不管蘇侍郎是真的泄題還是被迫泄題,總歸蘇家人除了蘇姑母之外,一家子老小整整齊齊的在地下報到了。
而茍活于世的蘇姑母晚年混跡于乞丐堆里,活著倒不如死了。
慘,實在是太慘了!
不過話說回來,原主也是活該。
誰讓他先不做人,做出那等傷天害理的事情呢。
也怪不得有著龍傲天版本的男主會對他痛下殺手了。
雖然蘇禾現在是原主,但本身靈魂是現代人的她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原主還是個孩子。
即便原主的年齡未滿十八,按后世的算法來說確實是個未成年人。
但他做的惡是真的,毀了古代女子最為珍貴的清白,讓人家一氣之下撞墻而死的事情也是真的。
只是可憐了蘇姑母和蘇大伯,滿以為只是給自家侄兒出氣。
沒想到卻是挨個送人頭。
當然,這只是屁股決定腦袋的說法。
無論如何,以勢壓人者,最終被被人的勢力所壓倒,只能說是風水輪流轉了。
蘇禾算了算日子,還好還好。
蘇地主因為友人爽約,打算過兩天才出府踏青。
原主有些怕這位父親,打算等對方出府后再強搶民女。
至于常年待在內宅的原主母親,依著對方對原主的疼愛勁兒,原主卻是從來都不會考慮對方的心情。
......
嘖,原主的一生,就是平平無奇的紈绔子弟的一生。
前半輩子,仗著蘇家在景寧縣的權勢,過得肆意舒坦;
后半輩子,也因肆意妄為,招惹上了不該惹的人,落得個凄慘悲涼的下場。
如此看來,倒也算是罪有應得,得到了他應有的報應。
那自己要怎么做?
繼續游手好閑、浪蕩度日?
也不是不行。
在蘇家,他如今作為蘇地主的獨子,當下地位尊崇。
憑借蘇地主在景寧縣的權勢以及與府城、京城的人脈,蘇禾只要不像原主那樣盡干些超越律法底線,重點是不去招惹男主一家。
他也可以像原主那般,平日里盡享優渥生活,身邊一眾仆人伺候,行事肆意,旁人同樣不敢招惹。
但問題是,這都是蘇地主在的前提下。
蘇地主雖然信道,但又不能真的長生不老。
對方年事漸高,身體狀況每況愈下,一旦有朝一日蘇地主撒手人寰,蘇家的局勢可就難說了。
自蘇大伯發達后就將蘇家祖父祖母給接到了京城,儼然要在京城長居的架勢。
當初,蘇大伯在仕途上飛黃騰達之后,便將蘇家祖父祖母風風光光地接到了京城,看那架勢,顯然是打算在京城長久定居了。
而他們這留在景寧的三房,對外宣稱是看守老宅,維系蘇家耕讀傳家的風骨。
可說白了,不過是為了博個好聽的名頭罷了。
畢竟逢年過節的,除了節禮之外,也沒見他們回來過。
再者說,如果蘇地主去了,他們家可都是白丁了。
既然是白丁,這賦稅、徭役什么的可都得上??!
即便可以用錢抵扣,但也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倒是可以尋求蘇姑母家或者蘇大伯家的幫助,但求人辦事,這彎下去的腰可就直不了了。
再說,自己不努力,也不能指望別人無原則、無次數的幫你不是。
而且,情分這種東西,可是越用越少的。
蘇禾越想越覺得麻煩,果然還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狀態最好了。
在古代當個沒房沒地的流氓也挺不錯的。
就在蘇禾陷入沉思,幾近抓狂之際,書房外的回廊傳來一陣急促卻又極力克制的腳步聲。
很快,一個身著灰布衣衫、模樣清秀的小廝,畢恭畢敬地在門口站定。
先是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而后微微彎腰,輕聲稟報道:“少爺,老爺叫您去前廳見客呢?!?/p>
蘇禾聞聲,微微一怔。
倒是忘了蘇地主一旦有好友上門,都會讓原主待客的。
雖然對方不學無術,招貓逗狗的,但臉好看?。?/p>
而且原主的面子功夫不錯,待人接物也落落大方,是個勉強能炫耀的擺件。
至于原主平日里名聲差了那么一丟丟,但還沒搞出人命,在這些大人眼里,就是小兒玩鬧罷了。
總有一天會長大的,至于哪一天?
可能是到成親的那一天,也可能到老死的那一天。
蘇禾一邊想,一邊手整了整自己略顯凌亂的衣衫,神色鎮定地應道:“知道了,這就過去?!?/p>
躲也躲不過,就去唄!
他邁著大步流星的步伐,沿著曲折的回廊向前廳走去。
一路上,日光透過廊間雕花窗欞,灑下斑駁光影,他卻無暇顧及。
雖然腦子里有原主見客的各種記憶,但記憶這種東西不等于復制粘貼,還是得注意下不是。
腦海中各種念頭如走馬燈般閃過,思索著即將見到的客人會是何等身份,又該如何應對。
不過嘛!
嘿嘿......
待蘇禾來到前廳,跨過高高門檻的瞬間,毫無預兆地,蘇禾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倒下前喉嚨間還好似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凄厲大喊,聲音嘹亮的所有人都震了震。
彼時,前廳內蘇地主正與一位身著錦袍、氣質儒雅的客人相談甚歡。
桌上茶香裊裊,氣氛相當融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破了原本的和諧。
蘇地主嚇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雙眼圓睜,滿是驚恐與擔憂的看著突然倒下的獨子。
他手中的茶杯也因為心神巨震, “哐當” 一聲掉落在地,被摔得粉碎。
蘇地主猛地站起身來,動作太過急促,連身后的椅子都被帶倒,在地板上劃出一道刺耳聲響。
“來人吶!快,快去看看少爺怎么了!” 蘇地主聲音顫抖得厲害,近乎嘶吼般大喊著,臉上的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腳步踉蹌地就要往蘇禾倒下的地方奔去。
他對面的友人也被這變故給驚到了,趕緊扶住了差點摔倒的蘇地主。
周圍的仆人們見狀,頓時亂作一團,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廝趕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將蘇禾扶起,輕輕放在一旁的雕花檀木椅上。
蘇地主心急如焚,幾步便趕到蘇禾身邊,半蹲下來,雙手緊緊握住蘇禾的手,不停地呼喚著他的名字:“禾兒,禾兒,你醒醒?。 ?/p>
聲音中帶著哭腔,眼神滿是焦灼與關切。
畢竟就這一個兒子,怎么可能不關心呢?
過了好一會兒,蘇禾眼皮微微顫動,緩緩轉醒。
經過了幾個世界的磨煉,演技他還是有的。
蘇禾的眼神中還殘留著暈倒前的一絲迷茫,先是眨了眨眼睛,適應了一下周圍的光線。
下意識的摸了摸腦后,才看清眼前焦急的蘇地主和一屋子神色慌張、不知所措的人。
有點后悔,早知道不磕那么嚴實了,后腦勺有點疼。
蘇禾輕咳兩聲,試圖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一些。
蘇地主見兒子醒來,原本高懸的心總算落回原地,眼眶微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問道:“禾兒,你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蘇禾一臉鄭重其事,目光堅定地看著父親,緩緩說道:“父親,兒子方才暈倒,是因為做了一個極為奇特的夢?!?/p>
他語氣飄忽,又帶著說實話的篤定。
“在夢中,兒子仿若置身于多年之前,看到了您同姑母并大伯小時候一起讀書的場景。
那時,你們都還年少,在一間名為‘育德齋’的學堂里讀書習字的學習。
大伯每日天還未亮,便借著微弱晨光背誦文章,兒子看了大伯那股認真讀書的勁兒,深感動容。”
看著蘇地主茫然的樣子,蘇禾繼續瞎扯:“兒子還看到大伯督促父親您讀書習字的樣子,”
蘇禾裝模作樣的看了眼蘇地主,似乎是怕他生氣的樣子,然后繼續補充:“還有......還有姑母拿著桃木板打您手心的樣子?!?/p>
更新時間:2025-04-27 08:03: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