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這個女人走路的姿勢很特別，左腳比右腳輕三成力道，是長期使用袖劍留下的習慣。他在惡魔島的資料室里讀到過這種特征。

“今天的第一課?！蹦耘牧伺氖?，兩名壯漢拖著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走上臺階，“處決叛徒?！?/p>

男人被鐵鏈鎖在浮雕中央。莫言從袖中滑出一把細長的刺劍，劍尖在月光下泛著藍光。

“注意看咽喉位置?！彼膭Υ坛?，像毒蛇吐信，“軟骨下方半寸，可以避開頸動脈直接刺穿聲帶——這樣目標連慘叫都發不出?！?/p>

葉楓看著那個男人像離水的魚一樣張合著嘴，暗紅的血沫從嘴角溢出。他數著自己的心跳，十七下后，男人的瞳孔完全擴散。

“現在練習?！蹦匀映隽涯局曝笆祝懊咳巳螜C會，我要看到標準動作?！?/p>

葉楓接過匕首時，發現木質紋理中浸著某種暗紅色液體。他站到訓練人偶前，回憶著剛才莫言出手的角度。第一擊偏了兩分，第二擊準確命中聲帶位置，第三擊他故意慢了半拍——在惡魔島，表現太好和太差都會招致“特別關注”。

“203?！蹦猿霈F在他身后，冰冷的手指捏住他的手腕，“為什么收力？”

葉楓感到頸后的汗毛豎起。這個女人走路連衣袂摩擦聲都沒有?！皥蟾娼坦伲以谡{整呼吸節奏?！?/p>

莫言灰藍色的眼睛盯著他看了三秒，轉向其他學員：“記住！猶豫是殺手的第一大忌！”

第一天的課程在午夜結束。葉楓被分配到北塔頂層的六邊形房間，石墻上刻滿了前住客的計數標記。他找到最新的一組，用指甲在旁邊劃下“1”。

次日清晨，尖銳的哨聲刺破黑暗。

“三分鐘內到訓練場！”陳九幽的吼聲在走廊回蕩，“遲到者喂狼！”

葉楓早已穿戴整齊。他數著心跳完成洗漱，在第二分鐘時沖出房門。走廊里，編號188的少年正手忙腳亂地系著鞋帶。

訓練場是城堡地下的圓形大廳，地面鋪著吸血的黑色砂石。十二盞煤氣燈將場地照得如同白晝，墻上掛滿各式冷兵器。

“今天開始格斗基礎訓練?！蹦該Q上了貼身的黑色訓練服，腰間別著三把不同形狀的匕首，“血月采用的是改良版以色列格斗術，我們稱之為'影殺術'?！?/p>

她沖向最近的木樁，右手成刀劈向咽喉，左膝同時頂向襠部。木樁在“咔嚓“聲中斷裂。

“記住三要素。“莫言豎起三根手指，“速度、弱點、致命。任何戰斗超過三秒就是失敗?！?/p>

葉楓在小本子上快速記錄。在惡魔島時，他偷偷讀過一本殘缺的《Krav Maga基礎》，但眼前演示的技巧明顯更加狠辣。

“現在兩人一組練習?！澳灾赶蛭淦骷?，“每人選一件訓練武器?！?/p>

葉楓選了最普通的短棍。他的搭檔是188號，那個早上差點遲到的圓臉少年。

“我、我叫阿飛?！鄙倌杲Y結巴巴地說，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葉楓沒有回應。他擺出防御姿勢，注意到阿飛握匕首的手在發抖——這是個左撇子，但教官要求統一右手持械。

“開始！”莫言的皮鞭抽在地上。

阿飛笨拙地刺來。葉楓側身閃過，短棍精準敲在對方手腕麻筋處。匕首“當啷”落地，阿飛抱著手腕蹲了下去。

“廢物！”陳九幽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一腳踹在阿飛背上，“敵人會給你揉手腕嗎？”

葉楓看著阿飛痛苦扭曲的臉，突然想起小七中箭時的表情。這個走神讓他挨了莫言一記手刀。

“203！”女教官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戰場上一秒分神就是死！”

接下來的訓練堪稱殘酷。葉楓記不清自己摔倒了多少次，只記得黑色砂石漸漸變成暗紅色。中午休息時，他躲在兵器架后面檢查傷勢，發現左肋有一片可怕的淤青——那是莫言演示“腎部打擊”時留下的。

“吃吧?！币粔K硬面包突然遞到眼前。是阿飛，他的鼻梁歪了，但眼神比早上堅定了許多。

葉楓接過面包，掰成兩半。兩人沉默地咀嚼著，聽著訓練場另一端的慘叫——那是編號175在接受“糾正式訓練”。

下午的課程更加專業。莫言展示了七種用日常物品殺人的方法：鋼筆、腰帶、甚至是一張折疊的報紙。

“最完美的謀殺要讓死亡看起來像意外。”她說著，用報紙邊緣劃過假人的頸動脈。填充物噴涌而出的瞬間，葉楓記下了手腕翻轉的角度——三十度，力度控制在剛好割破動脈但不傷及氣管。

傍晚的理論課上，葉楓知道了血月徽章的分級制度。他們現在的灰章是最低等，往上還有紅章、黑章和傳說中的銀月章。

“徽章顏色取決于任務難度和完成度?！蹦杂媒瘫拗钢鴪D表，“但最重要的是——忠誠。背叛者的下場你們已經見過了?！?/p>

第七天夜里，葉楓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緊急集合！”陳九幽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緊張。

訓練場上，五具蓋著白布的尸體排成一列。葉楓認出其中一具手腕上的蛇形紋身——是175號。

“叛逃者?！蹦韵崎_白布，露出尸體胸前的傷口，“每人檢查傷口，寫下致命原因和所用武器?！?/p>

葉楓蹲在175號尸體前。傷口在左胸第四肋間，邊緣整齊，深度一致。但奇怪的是，創口周圍沒有淤血——說明是死后補刀。他悄悄掀起尸體右臂，果然在腋下發現了真正的致命傷：一個細小的針孔，周圍皮膚呈青灰色。

“毒針?！比~楓在小本子上寫道，“腋下注射，死后偽裝成心臟刺殺?！?/p>

莫言看到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203，你確定？”

“確定?！叭~楓平靜地回答，“而且執行者是個左撇子?！?/p>

莫言灰藍色的眼睛瞇了起來。葉楓知道她注意到了同樣的問題——陳九幽是個右撇子，但傷口角度顯示兇手用的是左手。

“明天開始實戰考核?！蹦孕迹盎钕聛淼娜藭x升紅章?！?/p>

回到房間后，葉楓在墻上刻下第七道劃痕。窗外的血月被烏云遮住了一半，就像175號永遠無法閉上的右眼。他摸了摸鎖骨上的灰章，金屬已經和皮肉長在一起，但此刻卻隱隱發燙。

考核在黎明時分開始。六名幸存者被帶到城堡最深處的“影之殿”，那是一個完全黑暗的六邊形空間。

“規則很簡單。”莫言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用你們學到的技巧殺死目標。每人一個，隨機分配?！?/p>

葉楓感到后頸汗毛倒豎。黑暗中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接著是人體倒地的悶響。他保持著防御姿勢，聞到一股熟悉的汗味——是阿飛。

“203...是我...”阿飛的聲音在顫抖，“他們給了我毒針...說只要...”

葉楓的肌肉繃緊了。組織在測試什么？忠誠？還是冷血？他想起莫言說的“三秒法則”，手指摸到了腰間的訓練短棍。

“我下不了手...”阿飛啜泣著，“但我妹妹在他們手里...”

三秒。葉楓完成了側踢、肘擊和鎖喉三個動作。阿飛的身體軟綿綿地倒下時，他摸到了對方藏在袖中的毒針——針尖已經抵在了自己腰側。

燈光突然大亮。莫言鼓掌從陰影中走出：“精彩的判斷，203?！?/p>

葉楓看著地上昏迷的阿飛，發現少年腰間別著一把真匕首——剛才如果是用武器攻擊，現在地上就是一具尸體了。

“記住這個教訓?！标惥庞奶吡颂甙w，“殺手永遠不能相信眼淚?！?/p>

在晉升儀式上，葉楓獲得了紅章。莫言親自為他更換徽章時，低聲說：“你本可以殺了他?！?/p>

“死人學不會教訓。”葉楓回答，聲音剛好能讓陳九幽聽到。

莫言嘴角浮現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在更換徽章的儀式中，葉楓注意到她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和陳九幽右手缺失的食指形成有趣的對稱。

那晚，葉楓在墻上刻下第八道劃痕。城堡外傳來狼嚎聲，他摸著新換的紅章，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徽章背面的尖刺更深了，仿佛要一直扎進心臟。

更新時間：2025-04-27 01:2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