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生就指著這塊寶玉為自己掙點榮光,好等百年以后對老國公有個交代的賈母。
驟然聽到自己這個“銜玉而誕”日后有“大出息”心頭肉才是將來賈家的滅門之根,一時間血氣沖頭、難以為繼。
連哽兩聲,踉蹌著就要朝身后倒去。
好在跟前人手眾多,賈赦又是練過的,一把將其攙住。
“老太太!”
“母親!”
“娘!”
......
“別愣著了,快去前門大街,將張老太醫請到家來!”
一時間榮慶堂內人頭攢動,兩房人馬亂作一團,誰都不敢真個讓賈母出了事情。
二房是今后榮華富貴都系在老太太一人身上,否則今天賈母去了,明天自己一大家子就能被大老爺做主分出府去。
賈赦自己也不敢擔著逼死親母的名聲入仕,更何況父母去,他還得依照禮制守孝三年,那不全完犢子了嗎?
好在醫武不分家,按著老太太的脈搏細細感應了一番,賈赦就探明了緣由——脈象端直以長,如按琴弦。
當是肝風內動,肝陽上亢,導致的氣血上逆,脈絡拘急。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腦出血、中風了。
情況緊急,大半夜派人在榮寧街縱馬,請老太醫入府診治顯然是不趕趟了。
只是自己的內力偏生煞氣十足,恐母親年事已高,承受不住。
當下朝人群外頭望去,接著招手:
“琮哥兒,你來!”
自家老子點名,原本在人群最外圍看熱鬧的賈琮想了想,還是將手中的瓜子殼塞到旁邊都快急哭了的琥珀懷里。
擠開人群,湊了過去,只一眼便瞧出問題所在,“喲,這是卒中癥狀??!”
見他那吊兒郎當的樣子,賈政當時便要發火,被他親大哥一個瞪眼制住了。
轉過頭又是一臉和悅的樣子:
“老三,當下你祖母真不能出事。
府里的情況也不方便為外人知曉,為父知曉你的本事。
若是可以,便請你出手,治上一治吧!”
從進屋到現在,或者說這一大家子一個屋子底下生活,少說也有十來年了。
賈政、王夫人包括賈璉、王熙鳳、李紈以及三春這些小輩,還從沒見過自家大老爺用這般商量的語氣跟人說話呢。
更何況還是自己的親兒子,區區一個庶子。
不過這些人也都不是傻子,自是知曉這其中怕是還有些自己不知道的隱秘,于是全都用期盼的目光看向賈琮。
在他們看來,老太太可是自己全家日后富貴、榮華的保證啊。
有些不太適應成為全場焦點的賈琮頓時感覺頭皮發癢,忍不住有些無辜地撓了撓后腦勺。
最終還是向來溫柔可親的迎春看不下去了,拽著他的袖口,搖了搖催他應話。
“倒也不是啥難事,就是......”
“缺什么盡管開口,府中庫房盡皆為你敞開!”
這會兒賈政夫婦也顧不得什么管家不管家了,連家底兒都朝他敞開。
“您倒是不心疼!”
賈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好像這府里的幾座庫房是他二老爺的囊中之物似的。
其實他顧慮的,乃是自己體內的靈力質量太高,已經漸漸有朝仙靈之氣轉化的趨勢。
旺財能受得住,是它原本就生有神異,或是血脈不凡也說不定,經過自己幾次強化,都快化妖了。
賈母肉體凡胎,自己要是一個不小心把她撐爆了,或者搞出返老還童、憑添壽數的事情來。
那自己回頭還不得被各家各府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給煩死,更有甚者,龍首宮那位今年好像也快七十了吧?
干預人間至尊的壽數,哪怕是已經退位的人間帝王,這樣的因果也不是他一個還沒真正退去凡軀的“半仙”所能承受的。
想了想,終究還是不忍心,不確定道:“那我試試?”
“可要金針、老參或者其他什么珍貴藥材輔助?”
“那倒也不必!”
賈琮利落的抖了下寬袖,伸出兩根手指搭在賈母頸間的動脈上,小心翼翼探出一縷氣機順著血管直達腦干。
找到上面還在微微滲血的破漏之處,以靈力彌合傷口,再將腦中原本需要身體慢慢吸收的血液牽引出來,順著老太太的鼻腔緩緩流出。
“呼!”
“干這活,比我上手砍兩個深山大妖還費勁!下回可別找我了!”
賈琮嘴上嘀咕著,卻沒人聽見。
一個個全圍在賈母身邊,驚喜道:“醒了醒了,老太太眼皮動了!”
“行了,都別圍著了,明日找大夫抓兩劑鎮肝熄風湯,配合清淡飲食,三兩日便可恢復過來了。”
說完給自家老子使了個眼色,就要先行出去。
許是他的內息確有妙用,這老太太恢復的還挺快,見老大一房轉身欲走。
連忙伸手,顫巍巍抓住賈赦蟒袍袖口,渾然不顧金線繡的獅鬃扎得掌心發紅:
"赦、赦兒...元丫頭進宮原是我的主意!
那年宮里選秀,是我老糊涂了想著給家里添份體面...
要怪就怪我這耳聾眼瞎的老婆子!"
說著竟掙扎著要起身,命人將自己壓箱底的誥命霞冠取來,親自前往宮里向皇家謝罪。
不怪她如此急切,而是錯過今日,再想拿捏重回榮禧堂、掌握了府中大權的老大一家,就不是她這個多年不理外事的老婆子能做到的事情了。
說到底,但凡賈赦心狠一點,派兩個健壯仆人守著她這榮慶堂的門口,便是他把自己這個親娘餓死在府里,然后報個疾病而亡,也不是什么難事。
更別提二房一脈了,這會兒她又開始反悔,想著是不是該造作謀劃,將二房早些分出府去,省的日后鬧出什么人倫慘劇出來,將來等她百年不好下去跟老國公交代。
賈赦反手托住母親臂彎,給她拿了個靠枕墊在腰后。
眼底也泛起幾分哀嘆色:“都是一母所出,您竟然為了老二,當真肯做到如此地步?”
心下悲涼的同時,到底不忍賈母一把年紀還要受此驚嚇:
"母親且放寬心吧,既然哥兒都長到十多歲了,宮里豈會不知他的名聲?
原本我榮府勢弱,就老二一個小小的工部主事,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來,故而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只是孩兒到底不能放任家族就此衰敗下去,這才謀劃著出山掌權。
既如此,這孽胎禍根就不能留了,否則但凡被那個御史清流參上一本,皇家就是想視而不見也不能夠了。"
緊接著猶豫再三,但還是咬了咬牙忍不住道:"今兒府中上下都到齊了,您跟兒子交個實底兒。
當年此物真是隨著我那侄兒從胎里來的?還是王氏生產時——"
言外之意,若只是王氏為了后宅爭寵做的手腳,了不起將王氏圈到佛堂,對上對下都能有個交代。
話中深意在場眾人全都聽出來了,就連賈母都開始暗自糾結,是不是應該按照大兒子話里的意思去做,保全全族。
卻不想裝了半輩子的賈政突然暴起:
"大哥慎言!"
官袍下擺掃翻茶盞,"賤內雖愚,到底是我賈某人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來的正房夫人。
斷不敢欺天!"
"二弟倒是伉儷情深。"
見他如此這般,賈赦也不想管了,反正自己該說的該做的都沒有屏退旁人,皇帝自有分斷。
于是冷笑一聲,指了指賈琮手里的那塊玉:
"明日我便帶著此物進宮,就說賈家敬獻,請陛下、娘娘笑納。
至于往后,圣上會如何定奪......"
大老爺猛然甩動袖袍,"誰也別把皇家當成傻子,雷霆雨露全憑君意吧!”
話音落下,便一馬當先走出這往日象征榮府權力中心的榮慶堂。
刑氏、璉二夫婦緊隨其后。
賈琮拍了拍阿姊的手背,讓她放寬心,又朝屏風處,兩個偷偷摸摸的小丫頭眨了眨眼睛。
見她倆慌忙躲避的樣子只覺有趣,也朝堂上拱了拱手退出去了。
大房這邊,賈赦打頭邊走邊交代:
“天色不早,先把你林家妹妹的房間收拾出來,就安排到你姑母做姑娘時候的繡樓里。
一應的丫鬟、婆子,都按著府里的規矩來,別怠慢了!”
總算見識了自家公爹“虎威”的王熙鳳哪敢不應,忙不迭交代身邊來旺家的跑腿去辦了,自己則隨著丈夫緊緊跟在后邊。
不等大老爺開口,她是無論如何不會自請離開的。
“二丫頭那邊,是不是......”
瞥了眼向來跟迎春交好的賈琮,見他依舊沒心沒肺不做言語,賈赦也就沒有多事。
“照舊吧,一個養在深閨里的丫頭,若單單漲了她的月例,倒顯得我們大房狹隘了。
往后你這個當嫂子的多關照著些,就是了!”
想了想,許是怕王熙鳳不上心,像是提點般的又囑咐了句,“有他三弟照應著,日后自會有她一份前程的?!?/p>
王熙鳳暗驚,“這東路院里頭到底還藏著多少事是她這個管家太太不知道的,而且從大老爺話里來看,眼前這個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琮老三,怕才是隱藏的最深的那個。
那璉二呢?他是不是也對自己保留了幾分?”
路過兩個堂號中間的的院子時,賈赦發話讓王熙鳳先行回去。
緊接著轉頭看向今晚因為變故太多,被嚇得宛如鵓鴣一般的璉二以及照舊如個“入定老僧”般的賈琮。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們兄弟兩個跟我來!”
更新時間:2025-04-26 20:3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