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希思羅機場的冷氣開得很足。
江萊推著行李走出來時,睫毛上還沾著未散的倦意。長途飛行讓原本好了的腰傷隱隱作痛,手指無意識地按在后腰處,輕輕揉了揉。
“江萊?!?/p>
熟悉的聲音讓她猛地抬頭。
陳硯秋站在接機口,修長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穿著簡單的深灰色大衣,金絲眼鏡后的眸子帶著溫和的笑意,手里還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紙杯。
“學長?”江萊愣住,這還是第一次見陳硯秋穿休閑衣服,平時他都穿白大褂,一臉嚴謹認真,現在這副打扮差點讓她認不出來。
陳硯秋接過江萊的行李箱,將熱飲遞給她,“姜茶,對緩解飛行疲勞有幫助?!?/p>
杯壁傳來的溫度讓江萊指尖微微發麻。她低頭抿了一口,甜中帶辣,味道不錯。
“謝謝?!彼p聲說,呼出的白氣在倫敦陰冷的空氣里短暫停留,又很快消散。
車駛過泰晤士河時,江萊望著窗外閃過的街景,突然開口:"學長知道哪里有公寓出租嗎?我想換個地方住。"
“不想住原來的地方?”陳硯秋了然地看著她。
"突然想換個地方。"她飛快地打斷。
其實是,她害怕。
害怕住在充滿回憶的環境里,更害怕某天開門會看見沈嘉木站在門外,用那種執拗的眼神看著她,說“我們還沒完”。
“累了?”陳硯秋注意到她的走神。
“有點?!彼銖娦α诵?,“可能是時差?!?/p>
他沒有追問,只是調高了車內的暖氣。
江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手機邊緣——鎖屏上是她登機前最后的操作:將沈嘉木的微信再次拉黑。
陳硯秋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片刻,“其實……我在肯辛頓有套公寓,明天可以帶你看看?!?/p>
“真的嗎?那真的太好了?!苯R興奮的看向陳硯秋,使他不自然的轉頭。
汽車到了公寓樓下,陳硯秋目送江萊進入小區才離開。
當晚,江萊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的光影發呆。
離開倫敦不到一個月,沒想到現在又回來了。
手機屏幕亮起,是母親發來的消息:
【到了嗎?嘉木今天來家里了】
江萊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最終只回了一句:
【到了,一切安好】
她點開通訊錄,沈嘉木的名字已經被移到了黑名單。那個曾經置頂了十年的聊天窗口,如今只剩下冰冷的“已屏蔽”三個字。
窗外,倫敦的夜雨悄然而至。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音,像極了那年沈嘉木在暴雨中拍打她家門板的聲響。
“阿萊,開門?!?/p>
江萊猛地閉上眼,將臉埋進枕頭里。
【為什么看見什么都能想到他,江萊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
翌日清晨,江萊拖著全部行李站在小區門口,陳硯秋的黑色轎車早已停在路旁。
他下車幫她放行李,把早餐遞到江萊手里。
“英式早餐可能不合你口味?!彼麑⒓埓f給她,“所以買了中式粥點?!?/p>
蒸騰的熱氣中,江萊看見小籠包和皮蛋瘦肉粥——她最喜歡的搭配。
“謝謝?!?/p>
江萊看著前面那挺拔的背影慌了慌神。
很好奇,誰會那么幸運嫁給陳學長呢?那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
陳硯秋啟動車子,"公寓離你學院步行十分鐘,附近有華人超市,很方便。"
江萊很是感激:“學長,這次真的太感謝了,等有空我請你吃一頓飯?!?/p>
“我明天有空,要不就明天?”
“???好,那明天見?!?/p>
江萊有點意外,一向寡言少語的學長,竟會主動找她吃飯。
肯辛頓的公寓離舞蹈學院很近,帶著典型的維多利亞風格。
“就是這間?!标惓幥锾统鲨€匙打開門。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滿整個客廳,原木地板上光影斑駁。江萊站在門口,突然有種奇怪的熟悉感。
公寓比想象中溫馨。
米白色的沙發,原木色的餐桌,陽臺上甚至擺著幾盆綠植。江萊的手指撫過書架,上面已經整齊地擺放著幾本舞蹈理論著作——全是英文原版。
“這些……”
“提前準備的?!标惓幥锇阉男欣钕淇繅Ψ藕?,“想著你可能用得上?!?/p>
江萊的喉嚨突然有些發緊。這種被妥帖照顧的感覺,讓她想起很久以前,沈嘉木也會在她比賽前準備好一切,只是那種照顧總是帶著不容拒絕的強勢,而陳硯秋的體貼卻像溫水,無聲無息地浸潤每一處縫隙。
“喜歡嗎?”他問。
江萊點點頭,“就這里吧?!?/p>
她毫不猶豫在合同上簽下名字,而一旁的陳硯秋眼神閃爍了一下。
當江萊收拾好隨身物品準備告別時,卻看見陳硯秋站在隔壁門前,鑰匙已經插進了鎖孔。
“你……”她睜大眼睛。
“我住隔壁?!彼谷坏?,“這層只有兩戶?!?/p>
江萊的行李箱輪子卡在了門檻上。
陳硯秋推開門,露出里面同樣風格的裝潢,“如果你介意……”
“不,挺好的?!苯R迅速調整表情,“正好我英語不好,有醫生鄰居安全?!?/p>
她試圖用玩笑緩解尷尬,卻看見陳硯秋鏡片后的眼睛微微彎起。
“嗯,頭疼腦熱隨時敲門?!彼瘟嘶问种械蔫€匙,“24小時急診服務?!?/p>
夜幕降臨時,江萊在新家的浴缸里泡了很久。
熱水舒緩了腰間的舊傷,也沖淡了連日的疲憊。她裹著浴袍走出來,發現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母親。
回撥過去,母親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
“萊萊,嘉木他……”
“媽?!苯R打斷她,“我和沈嘉木已經結束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他今天在你房間坐了一下午?!蹦赣H最終說道,“走的時候,把你小時候送他的那個護腰帶留下了?!?/p>
江萊的手指猛地收緊。那是她十二歲用全部零花錢買的,沈嘉木一直戴到現在,邊緣都磨出了毛邊。
“哦?!彼犚娮约簷C械地回應,“扔了吧?!?/p>
掛斷電話,江萊站在窗前,望著倫敦的夜色。對面公寓的燈光漸次亮起,像散落的星子。
江萊慢慢滑坐在地板上,將臉埋進膝蓋。
更新時間:2025-04-26 19:33: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