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棲園的梨花又開了。俞晚站在回廊下,望著庭院中央那株老梨樹。四月的風掠過枝頭,
帶起一片雪白的花雨,有幾瓣沾在了她的肩頭。她伸手拂去,指尖殘留著淡淡的清香。
"俞老師,東廂房的墻面取樣結果出來了。"助手小林從廊柱后轉出來,
手里拿著一份檢測報告,"和主樓一樣,都是清末民初的建筑材料。"俞晚接過報告,
快速瀏覽著上面的數據。作為省文物局的資深修復師,
她被派來主持這座百年古宅的修復工作已有半月。棲園是典型的江南園林式建筑,
雖歷經滄桑,但雕梁畫棟間仍能窺見當年的氣派。"奇怪的是,"小林壓低聲音,
"西邊那間書房墻體材料檢測顯示,有一處暗格是后來改造的,時間大約在七十年前。
"俞晚抬起頭:"帶我去看看。"書房位于西廂房最里間,推開門,
一股陳舊的墨香撲面而來。陽光透過雕花木窗欞斜射進來,在青磚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小林指著靠北的一面墻:"就在這里。"俞晚戴上手套,輕輕敲擊墻面。果然,
有一塊區域發出空洞的回響。她沿著磚縫仔細摸索,
終于在接近地面的位置發現了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需要拆開嗎?"小林問。
俞晚猶豫了一下:"先拍照記錄,然后小心取出一塊磚看看。"當磚塊被輕輕抽出時,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飄散出來。俞晚將手電筒照進暗格,隱約可見一個布包。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這是文物工作者最期待又最緊張的瞬間——未知的發現。布包取出后,
露出一個皮質封面的本子,邊緣已經有些霉變。俞晚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
"民國三十六年春,棲園。沈暮。"字跡清雋有力,墨色雖已褪淡,
卻仍能感受到書寫者的筆力。俞晚輕輕翻動紙頁,生怕這些脆弱的紙張會在指尖碎成齏粉。
"今天父親又提起與周家的聯姻,我直言拒絕。棲園的梨花開了,讓我想起阿寧曾說,
梨花是最寂寞的花,盛開時如雪,卻無人賞其芳華..."俞晚不由自主地讀出聲來,
那些文字仿佛有生命般鉆入她的心底。她繼續往后翻,
每一頁都記錄著這位叫沈暮的男子的思緒,有對家事的煩憂,對時局的感慨,
更多的是對某個叫"阿寧"的人的思念。"俞老師,快六點了,要不下班吧?
"小林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俞晚這才發現窗外天色已暗,自己竟站在這里讀了近兩小時。
"你先回去吧,我再整理一下今天的發現。"當書房只剩下她一人時,俞晚再次翻開日記本。
不知為何,這些文字對她有種奇特的吸引力,
仿佛透過它們能看到那個站在梨樹下憂郁的青年。回到臨時租住的院子,
俞晚在燈下繼續研讀日記。沈暮的文字時而激昂,時而憂郁,
字里行間透露著他與阿寧青梅竹馬卻被迫分離的故事,以及他對這座宅院的深厚感情。
"棲園是我的牢籠,也是我的歸宿。每當夜深人靜,我仿佛能聽到老宅的呼吸聲,
它記得這里發生的一切..."俞晚的眼皮越來越沉,最終伏在桌上睡著了。夢中,
她站在棲園的梨樹下,花瓣如雪般飄落。遠處回廊下,一個修長的身影靜靜佇立,
看不清面容,卻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哀傷。她想走近,卻怎么也邁不開步子。"你是誰?
"她喊道。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梨樹后方的主樓。一陣風吹過,
他的身影如煙般消散在花雨中...俞晚猛然驚醒,發現窗外已經大亮。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突然發現日記本上多了一片干枯的梨花花瓣——而她的院子里,
根本沒有梨樹。早餐時,俞晚向房東老太太打聽棲園的往事。"沈家啊,"老太太瞇起眼睛,
"那可是我們這兒曾經的大戶,據說祖上出過狀元,后來做絲綢生意發了家。
不過到民國末年就沒落了。""您知道沈家有個叫沈暮的人嗎?"老太太的手突然一抖,
茶水灑在桌上。"沈...沈暮?"她的表情變得古怪,"那是沈家獨子,聽說很有才華,
但死得早,才二十出頭。""怎么死的?""這就不清楚了,有人說是病死的,
也有人說是自殺。"老太太壓低聲音,"沈家老宅后來一直不太平,
有人說看見過穿舊式西裝的年輕人在梨樹下站著..."俞晚背脊一涼,想起昨夜的夢。
"對了,"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村東頭的李阿婆年輕時在沈家做過丫鬟,
今年都快九十了,興許知道些舊事。"告別房東,俞晚走向棲園,手中緊握著那本日記。
陽光下的古宅靜謐安詳,絲毫看不出傳聞中的詭異。但當她推開書房門時,
分明感到一陣微風拂過面頰——而那扇窗,昨晚她明明記得關得嚴嚴實實。
第二章晨光透過薄霧灑在棲園的瓦檐上,俞晚早早來到書房,繼續研讀那本日記。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過一頁。"民國三十五年冬,阿寧離開已三月有余。
周家來人提親,父親頗為意動,我卻無法想象與一個素未謀面之人共度余生。昨夜夢回兒時,
與阿寧在梨樹下埋下她最愛的琉璃珠,約定來年花開時挖出。醒來方知大夢一場,
那棵樹早已被雷劈去半邊..."俞晚的手指輕輕撫過這段文字,墨跡在紙上微微凹陷,
仿佛能感受到書寫者落筆時的力度。這個叫阿寧的女孩是誰?與沈暮是什么關系?為何離開?
她繼續往后翻閱,日記中的時間跳躍不定,有時連續幾日都有記錄,有時隔上數月。
大多是關于家族生意、時局動蕩的感慨,但每隔幾頁就會出現關于阿寧的只言片語。
"今日整理舊物,發現阿寧留下的手帕,上面繡著歪歪扭扭的梨花。
記得她初學刺繡時扎得滿手是傷,卻執意要繡我最愛的花..."俞晚不自覺地微笑起來,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倔強少女的形象。她合上日記,環顧書房,
突然萌生一個念頭——阿寧是否也曾站在這個房間里?
沈暮又是在怎樣的心情下寫下這些文字?一陣涼風突然從頸后掠過,俞晚猛地回頭,
卻只看到輕輕晃動的窗簾。奇怪的是,窗戶明明關得很緊。"俞老師?
"小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顏料樣本送到了,您要看看嗎?"接下來的幾天,
俞晚白天指揮修復工作,晚上研讀日記。隨著閱讀深入,
沈暮的形象在她腦海中越發清晰:一個受過新式教育卻困于舊式家族的憂郁青年,
癡心于青梅竹馬的戀人,卻因家道中落被迫分離。周四上午,俞晚正在修復一幅古畫,
突然發現調色盤不見了。"小林,看到我的調色盤了嗎?
"小林從隔壁房間探出頭:"沒有啊,您不是一直放在這里嗎?
"俞晚明明記得十分鐘前還用過,就放在畫架旁。她四處尋找,
最后在書房的窗臺上發現了它——那個她今天根本沒進去過的房間。
"奇怪..."她拿起調色盤,顏料已經半干,顯然放置有一段時間了。當天下午,
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她專用的修復刀不翼而飛,兩小時后出現在梨樹下的石桌上,
刀刃上還沾著新鮮的梨樹汁液。"俞老師,您是不是太累了?"小林擔憂地問,
"這兩天您總忘東西。"俞晚搖搖頭,沒有解釋。她開始留意這些異?,F象,
甚至做了個小實驗:下班前將一支鉛筆放在固定位置,第二天早上它總會出現在別處。
周五晚上,俞晚決定留在棲園過夜。她告訴房東要加班,帶了睡袋和簡易床墊到書房。
夜幕降臨后,古宅變得完全不同——木結構的吱呀聲、風吹過走廊的嗚咽,
還有那些無法解釋的輕微響動。她打開日記,
翻到做了標記的一頁:"民國三十六年四月初八,雨。阿寧來信,言已隨叔父遷往上海。
字里行間皆是勉強,想必處境艱難。我欲前往尋她,父親卻命人將我鎖在房中。
若此生再難相見,這棲園于我不過是華麗墳墓..."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俞晚連忙起身關窗,雨水還是打濕了窗臺。就在這時,她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鋼琴聲。
琴聲很輕,卻清晰可辨,是《月光奏鳴曲》的旋律。
俞晚屏住呼吸——棲園確實有一間音樂室,但里面的老鋼琴早已走音,根本不可能演奏。
她拿起手電筒,循著琴聲穿過黑暗的走廊。音樂室在二樓盡頭,門虛掩著,
一縷微光從門縫透出。琴聲在她接近時戛然而止。俞晚推開門,
手電筒的光束掃過塵封的鋼琴。琴蓋是開著的,琴鍵上積了厚厚一層灰,
卻有一處明顯的痕跡——仿佛有人剛剛在上面彈奏過。她的心跳加速,手電筒的光微微顫抖。
就在這時,一陣穿堂風猛地吹開窗戶,雨點斜射進來。俞晚趕緊去關窗,
轉身時手電筒的光掃過鋼琴凳——積灰上似乎有人坐過的痕跡。"有人嗎?"她輕聲問道,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格外突兀。沒有回應,只有雨點敲打窗欞的聲音。俞晚深吸一口氣,
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就在她準備離開時,眼角余光瞥見琴譜架上似乎有什么東西。
走近一看,是一片干枯的梨花花瓣,新鮮得像是剛落下不久?;氐綍?,
俞晚檢查手機里的照片。前幾張都很正常,
最后一張卻讓她渾身發冷——在照片右下角的陰影里,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男子身影,
穿著舊式西裝,站在鋼琴旁。她放大圖片,細節更加清晰:修長的身形,微微低頭的姿態,
一只手似乎正搭在鋼琴上。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種憂郁的氣質與日記中的沈暮如出一轍。
"沈暮?"俞晚輕聲呼喚,聲音在寂靜的書房里顯得格外清晰。窗外一道閃電劃過,
瞬間照亮整個房間。在那一秒的光亮中,俞晚分明看到書桌前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但眨眼間又消失了。她一夜未眠,天蒙蒙亮時才迷迷糊糊睡去。夢中,
她又見到了那個站在梨樹下的身影,這次離得更近了些。他穿著筆挺的舊式西裝,
面容依然模糊,卻給人一種深深的哀傷感覺。"你是誰?"俞晚在夢中問道,"是沈暮嗎?
"那人沒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向主樓的方向。俞晚順著望去,
只見二樓一扇窗戶后站著個穿旗袍的少女,正朝這邊揮手。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書房里陽光明媚,仿佛昨夜的詭異經歷只是一場夢。
但俞晚手機里的照片確鑿無疑——那個模糊的身影真實存在。
她決定去拜訪房東提到的李阿婆。村東頭的小院里,九十多歲的李阿婆坐在藤椅上曬太陽,
眼睛已經渾濁,但記憶卻出奇地清晰。"沈家少爺啊,"李阿婆的聲音沙啞,"長得可俊了,
學問也好,就是命薄。"她摸索著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我在沈家做了十年工,
少爺待下人極好,這是當年他賞的。"布包里是一枚精致的銅紐扣,
上面刻著細小的梨花圖案。"阿寧小姐呢?您記得嗎?"俞晚急切地問。
李阿婆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你...你怎么知道阿寧小姐?"她左右張望,壓低聲音,
"那可是忌諱,老爺不許人提的。""我在沈暮日記里看到的,他們是什么關系?
""青梅竹馬喲,"李阿婆眼中浮現出懷念的神色,"阿寧小姐家原是做藥材生意的,
與沈家是世交。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好得很。后來寧家生意失敗,搬去了外地,
老爺便不許少爺再提她。""阿寧后來怎么樣了?"李阿婆搖搖頭:"不清楚了。
只聽說少爺去世前不久,收到過她的信,之后就..."老人突然停住,
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沈暮是怎么死的?"俞晚追問道。
李阿婆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病死的...官家是這么說的。
但那天夜里..."她突然抓住俞晚的手,"姑娘,別在棲園過夜,尤其別去西廂房!
"回棲園的路上,俞晚思緒萬千。
、那些莫名移動的物品...一切都指向一個不可思議的可能性:沈暮的靈魂仍在棲園徘徊。
她決定做一個大膽的嘗試。傍晚時分,當其他工作人員都離開后,俞晚站在梨樹下,
輕聲說:"沈暮,如果你能聽見,請給我一個信號。"一陣微風吹過,梨樹沙沙作響,
幾片花瓣飄落在她腳邊。這或許只是巧合,但俞晚的心卻狂跳起來。她拿出手機,
打開錄音功能:"如果你有話想說,可以試著用這個。"錄音持續了十分鐘,
回放時前九分鐘只有細微的電流聲,最后卻突然出現一個低沉的男聲,
輕輕呼喚著:"阿寧..."那聲音帶著無盡的思念與哀傷,
讓俞晚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濕潤了。她再次播放那段錄音,
這次注意到背景中還有一個幾不可聞的詞語:"小心..."當晚,俞晚在書房留到很晚,
將日記中關于阿寧的片段都做了標記。她越來越確信,沈暮的靈魂之所以徘徊不去,
與這個叫阿寧的女孩有莫大關系。午夜時分,一陣困意襲來,她伏在桌上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動作溫柔又克制。她努力想睜開眼睛,
卻像被夢魘困住一般動彈不得。"阿寧..."耳邊響起一聲輕嘆,
與錄音中的聲音一模一樣。俞晚猛地驚醒,書房里空無一人,
但桌上的日記本卻翻到了她尚未讀過的一頁:"民國三十六年五月初七。
今日得知周家與叔叔密謀之事,我命不久矣。若我遭遇不測,望阿寧勿悲。生死有命,
唯情難斷..."這一頁的墨跡比別處更深,筆畫凌厲,仿佛書寫者當時情緒極為激動。
更奇怪的是,頁邊有幾處暗褐色的痕跡,像是...血跡?俞晚的心沉了下去。沈暮的死,
恐怕并非自然。第三章錄音中的聲音在俞晚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個低沉而哀傷的"阿寧"二字,仿佛帶著穿越時空的思念,讓她胸口發悶。
清晨的棲園籠罩在薄霧中,俞晚站在梨樹下,回放那段錄音。陽光穿透花瓣,
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沈暮,"她輕聲呼喚,不確定自己在期待什么,
"如果你想告訴我什么,請再給我一個信號。"一陣微風拂過,幾片梨花飄落在她肩頭。
俞晚苦笑,這算什么信號?一陣風,幾片花,完全可以解釋為自然現象。
她需要更確鑿的證據?;氐焦ぷ魇?,俞晚開始修復一面從棲園出土的銅鏡。
鏡面已經氧化得模糊不清,邊緣雕刻著精細的纏枝花紋。據小林考證,
這面鏡子應該是民國時期的閨閣用品。"奇怪的是,"小林指著鏡背的銘文,
"這上面刻的日期是民國三十六年六月,但棲園在那年秋天就被封了,
這么新的鏡子怎么會埋在花園里?"俞晚用軟布輕輕擦拭鏡面,
忽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指尖蔓延到手臂。她本能地想縮回手,
卻發現手指像是粘在了鏡子上。鏡面逐漸變得清晰,
反射出的卻不是她的臉——一個穿著舊式西裝的年輕男子出現在鏡中,輪廓分明,
眉目如畫卻帶著化不開的憂郁。他的眼睛直視著她,嘴唇微動,似乎在說什么。
俞晚的血液瞬間凝固。那是與照片中模糊身影完全對應的面容——沈暮,毫無疑問就是他。
"??!"她驚叫一聲,猛地抽回手,銅鏡從桌上跌落,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小林聞聲趕來:"俞老師,怎么了?""沒、沒什么,"俞晚強自鎮定,彎腰收拾碎片,
"手滑了。"她的指尖顫抖得厲害,幾乎捏不住鏡子的碎片。當撿起最大的一塊時,
她忍不住再次看向鏡面——只有她自己蒼白的倒影。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俞晚心不在焉,
眼前不斷浮現那張英俊而哀傷的面孔。
那雙眼睛里有太多東西:思念、痛苦、孤獨...還有某種她無法解讀的復雜情緒。下班后,
俞晚故意磨蹭到所有人都離開。天色已暗,棲園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幽深。她拿著手電筒,
再次來到音樂室。"沈暮,"她鼓起勇氣對著空氣說道,"如果你在這里,請現身吧。
我想幫你。"寂靜。只有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俞晚嘆了口氣,正準備離開,
突然感到一陣刺骨的寒意從背后襲來。她緩緩轉身,手電筒的光束中,
無數細小的塵埃在空氣中飛舞,逐漸凝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你真的...能看見我?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房間里響起,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俞晚的呼吸幾乎停滯。
那個輪廓越來越清晰,最終呈現出她今早在鏡中看到的面容——沈暮,
就站在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半透明的身體散發著微弱的藍光。"我...我能看見你。
"她的聲音細如蚊吶。沈暮的嘴角微微上揚,卻算不上一個笑容:"七十年來,你是第一個。
"近距離看,他比她想象的還要年輕,不會超過二十五歲。剪裁考究的西裝,
一絲不茍的領結,梳得整齊的頭發,都彰顯著他生前的身份與品味。
如果不是那半透明的身體和微微發光的輪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活生生的民國青年。
"你...你是怎么死的?"話一出口,俞晚就后悔了自己的冒昧。
沈暮的表情變得陰郁:"我不記得了。最后的記憶是喝了叔叔端來的茶,
然后...就是漫長的黑暗。等我再次有意識時,已經成了這個樣子,被困在棲園,
沒有人能看見或聽見我。""除了我。""除了你。"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帶著探究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情緒,"為什么是你?"俞晚搖搖頭:"我不知道。
也許...因為我找到了你的日記?""日記?"沈暮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你還留著它?
""在書房里。我每天都會讀。"沈暮的身影突然閃爍了一下,
像是信號不穩的電視畫面:"帶我看看。"書房里,俞晚小心地翻開日記本。
沈暮站在她身后,俯身看著那些熟悉的字跡,表情復雜。"我寫這些時,
從沒想過會有別人讀到。"他輕聲說,聲音里帶著難掩的尷尬和懷念。
俞晚指著一處關于阿寧的段落:"她是你的戀人,對嗎?"沈暮的輪廓又閃爍了一下,
這次更加劇烈:"青梅竹馬。我們約定等我留學回來就結婚,但她家道中落,被迫遷往上海。
后來..."他的聲音低下去,"我收到她的信,說已經嫁人了。
"俞晚的心莫名揪了一下:"所以你是因為放不下她,才一直留在人間?""部分是。
"沈暮直起身,"但更重要的是,我感覺自己的死并非意外。
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必須弄清楚。
""你的日記最后一頁提到周家和你的叔叔密謀..."沈暮猛地轉向她:"你看到了?
那頁還在?""不,那一頁被撕掉了,只能看到一點痕跡。"俞晚猶豫了一下,
"還有...像是血跡的東西。"沈暮的身影突然變得不穩定,
時隱時現:"果然...果然如此。"他的聲音里充滿憤怒和痛苦,"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俞小姐。""你...你知道我的名字?""我聽到別人這么叫你。"沈暮的表情柔和了些,
"我需要知道阿寧后來的下落,還有...我死亡的真相。作為回報,
我會告訴你棲園所有的秘密,幫你更好地修復它。"俞晚的心跳加速。與一個幽靈做交易?
這太瘋狂了。但看著沈暮懇切的眼神,她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好,我答應你。
"沈暮露出第一個真心的笑容,那一瞬間,他看起來幾乎像個活人:"謝謝你,俞晚。
"他叫她名字的方式讓她的耳根發熱。"我該怎么開始調查?""先從阿寧開始吧。
"沈暮的身影開始變淡,"我堅持不了太久...顯形很耗費精力...""等等!
"俞晚急忙問道,"我怎么再見到你?
""鏡子...或者音樂..."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我會盡量...來找你..."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經消散在空氣中,
只留下一縷涼意和淡淡的檀香味。俞晚呆立原地,過了許久才回過神。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面。當晚,俞晚輾轉難眠。每次閉上眼睛,
就會看到沈暮憂郁的面容。凌晨時分,她終于迷迷糊糊睡去,卻夢見自己站在棲園的梨樹下,
沈暮從背后輕輕抱住她,在她耳邊低語:"找到阿寧...找到真相..."醒來時,
枕邊赫然放著一片新鮮的梨花花瓣。接下來的幾天,俞晚開始了她的"調查"。
她查閱地方志,尋找關于寧家的記錄;她再次拜訪李阿婆,
詢問更多關于阿寧的細節;她甚至聯系了上海的地方史研究機構,
查詢民國時期遷往上海的寧姓藥材商。與此同時,棲園里的超自然現象越來越頻繁。
有時是突然響起的鋼琴聲,有時是自動翻動的書頁,更多時候是那種被注視的強烈感覺。
俞晚逐漸習慣了這些,甚至開始期待這些小小的"互動"。周五下午,
俞晚在圖書館找到一條重要線索——民國三十七年的一份舊報紙上,
刊登了一則寧家小姐病逝的簡訊。"寧氏女公子靜寧,原籍蘇州,年二十二歲,
于四月十八日病逝于上海廣慈醫院..."俞晚的心沉了下去。阿寧全名寧靜寧,
在沈暮死后不到一年就離開了人世,年僅二十二歲。當晚,她帶著這份復印件回到棲園。
天色已晚,園中寂靜無聲。她站在音樂室里,輕聲呼喚:"沈暮,我有阿寧的消息。
"沒有回應。俞晚拿出隨身攜帶的小化妝鏡,對著空氣說:"如果你能聽見,請現身吧。
"鏡面漸漸蒙上一層霧氣,隨后,沈暮的面容浮現在鏡中,比上次看起來更加疲憊。
"你找到她了?"他的聲音直接從俞晚腦海中響起,而不是通過耳朵。俞晚深吸一口氣,
拿出那份復印件:"我很抱歉...她在你走后不到一年就病逝了。"沈暮的表情凝固了。
鏡面開始劇烈波動,仿佛水面的漣漪。"她...痛苦嗎?"良久,他才艱難地開口。
"報道很簡單,沒有細節。"俞晚輕聲回答,"但提到是在醫院去世的,應該接受了治療。
"沈暮閉上眼睛:"她終究還是...先我一步而去。
"俞晚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心碎的幽靈,
只能笨拙地說:"至少...你們現在都在另一個世界了,也許...""不,
"沈暮打斷她,"我不認為她還停留在人間。能成為游魂的,都是有心愿未了的。
阿寧...她走得很安詳,對嗎?"俞晚看著報道:"上面說她'病逝',
沒有用'暴卒'之類的詞,應該是自然死亡。
"沈暮似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鏡中的影像開始變淡。"等等!
"俞晚急忙說,"你不是還想查清自己的死因嗎?
""太危險了..."沈暮的聲音越來越弱,
"有些秘密...被刻意掩埋是有原因的...""但我答應過幫你!
"俞晚不假思索地將手按在鏡面上。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流遍全身,
她的視野突然變了——不再是音樂室的景象,而是一個陌生的書房,
一個酷似沈暮但年長得多的男人正將一包粉末倒入茶杯...幻象突然中斷,俞晚踉蹌后退,
鏡子跌落在地。她大口喘氣,手指因寒冷而失去知覺。"你看到了什么?
"沈暮的聲音突然從她身后傳來。俞晚猛地轉身,發現他就站在那里,
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清晰,眼中閃爍著急切的光芒。
"一個...一個像你但年紀更大的男人,在往茶杯里下藥...""我叔叔。
"沈暮的聲音冰冷,"果然是他。""但為什么?""家產。
他一直不滿父親將大部分產業留給我。"沈暮的身影又開始變淡,"俞晚,到此為止吧。
知道阿寧安息,我已經...""不!"俞晚不知哪來的勇氣,伸手想抓住他,
卻只抓住一把冰涼的空氣,"你不能就這樣放棄!如果他是兇手,應該得到懲罰!
"沈暮苦笑:"七十年過去了,他早就不在人世。況且..."他的目光突然變得警覺,
"有人在監視棲園。""什么?""最近幾天,
我感覺到有陌生人在園外徘徊...他們對你的調查很感興趣。
"沈暮的身影閃爍得更加劇烈,"小心周家...""周家?日記里提到的那個周家?
他們現在還在?"沈暮沒有回答。他的影像如風中燭火般搖曳,最終消散無蹤,
留下最后一句話回蕩在空氣中:"明天...鏡子..."俞晚獨自站在空蕩蕩的音樂室里,
心跳如雷。她彎腰撿起地上的鏡子,發現背面刻著一行小字:"贈靜寧,愿如月之恒——暮,
民國三十五年秋"這面鏡子,原來是沈暮送給阿寧的禮物。
第四章晨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俞晚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床頭柜上的小鏡子。
鏡面平靜如常,沒有昨夜那種詭異的霧氣。她伸手輕觸冰涼的鏡面,不知為何有些失落。
棲園在朝陽中顯得靜謐美好,絲毫看不出夜晚的詭秘。俞晚徑直走向音樂室,
那面刻有贈言的銅鏡碎片已被她小心收在一個絲絨盒子里。"沈暮?"她輕聲呼喚,
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回蕩。沒有回應。俞晚拿出小化妝鏡,
對著陽光照了照:"你說過今天通過鏡子..."鏡面突然蒙上一層霧氣,
速度快得讓她差點失手掉落。霧氣中漸漸浮現沈暮的面容,比昨夜清晰許多,
但眉宇間的憂郁也更濃了。"你不該再插手這件事。"他一開口就說,"周家不是好惹的,
即使現在也一樣。"俞晚在鋼琴凳上坐下,將鏡子放在譜架上:"但這是你的心愿,不是嗎?
知道是誰害了你,才能安息。"沈暮沉默片刻:"七十年了,復仇還有什么意義?
兇手早就不在人世。""那為什么你還留在這里?"俞晚反問,
"如果只是想知道阿寧的下落,現在你已經知道了。"鏡中的影像微微晃動,
仿佛水面的倒影被攪亂:"我...我不知道。也許習慣了等待,
也許..."他的聲音低下去,"害怕真正的死亡。"俞晚心頭一顫。這個回答如此人性化,
讓她再次意識到面前的不是一個可怕的幽靈,而是一個迷失的靈魂。
"告訴我關于阿寧的事吧,"她柔聲說,"你們是怎么認識的?
"沈暮的表情柔和了些:"寧家與沈家是世交。她六歲那年隨父親來拜訪,
我們在梨樹下第一次見面。"他眼中浮現懷念的神色,"她把泥巴抹在我新做的長衫上,
還說這樣更好看。"俞晚不自覺地微笑起來:"聽起來是個活潑的姑娘。""太活潑了,
總惹麻煩。"沈暮的聲音帶著寵溺,"她討厭刺繡,卻為了繡一條梨花手帕給我,
扎得滿手是傷;她害怕雷聲,卻在暴雨夜翻墻來陪我,因為我發燒說胡話..."隨著敘述,
鏡面逐漸顯現出模糊的畫面:兩個孩子在梨樹下追逐,少年少女在回廊下共讀一本書,
青年在碼頭與穿學生裝的女孩依依惜別..."你愛她。"俞晚輕聲說,胸口莫名發悶。
"我辜負了她。"沈暮的聲音突然變得苦澀,"答應過會保護她,卻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俞晚不知該如何回應。陽光移到了鏡面上,沈暮的影像開始變淡。"等等!"她急忙說,
"我該怎么幫你?""幫我找到..."他的聲音斷斷續續,
"...日記最后一頁...西廂房..."話音未落,影像已完全消失。俞晚嘆了口氣,
收起鏡子。西廂房?那不是李阿婆特別警告過不要靠近的地方嗎?接下來的幾天,
俞晚和沈暮發展出一種奇妙的相處模式。白天,她在棲園各處工作,
時常能感覺到他的存在——有時是一陣突如其來的涼風,有時是莫名移動的小物件。晚上,
她通過鏡子與他交談,聽他講述民國年間的往事,也向他描述現代世界的種種。周五下午,
俞晚正在修復一幅古畫,突然感到有人站在身后。她轉頭,
看到沈暮半透明的身影就飄在她斜后方,專注地看著她的工作。"你來了。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神出鬼沒,"這幅畫是你家的嗎?"沈暮點點頭:"父親五十大壽時,
一位友人送的。畫的是棲園春景。"他指著畫上一處,"這里原本有棵梅樹,后來被雷劈了。
"俞晚驚訝地發現,通過沈暮的描述,她能更準確地還原畫作原本的色彩和細節。漸漸地,
他們形成默契——俞晚修復文物,沈暮提供只有親歷者才知道的細節。
"你生前一定很愛這座園子。"一天傍晚,俞晚看著滿園暮色說道。
沈暮的身影浮現在梨樹下,手指輕撫樹干:"我在這里出生,在這里長大,
每一磚每一瓦都刻著回憶。"他苦笑,"沒想到死后還要困在這里。
""你...不能離開棲園?""最遠到大門外十步,再遠就像有無形的墻。
"他抬頭看向遠處,"七十年了,
我多想看看現在的蘇州城..."俞晚心頭一動:"也許我可以帶你去。
"沈暮疑惑地看向她。"我是說,帶著你的鏡子,或者...你有什么特別依附的物品嗎?
""那面銅鏡原本可以,但現在碎了。"他思索道,"還有我的懷表,應該還在書房暗格里。
"第二天,俞晚在沈暮的指引下,從書房地板下找到一個暗格,里面是一塊精致的銀懷表,
表蓋上刻著梨花圖案。當她觸碰表蓋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尖蔓延。
"這是父親送我的二十歲生日禮物。"沈暮的聲音突然從很近的地方傳來,俞晚抬頭,
發現他就站在她肩側,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帶著它,我就能跟著你走更遠。
"當天傍晚,俞晚將懷表掛在脖子上,走出棲園大門。
她能感覺到一種奇特的涼意從懷表散發出來,滲透到她的皮膚里。"沈暮?"她小聲問。
"我在。"耳邊響起他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繼續走。"俞晚沿著石板路走向城區,
不時低聲描述沿途的變化。沈暮很少回應,
但她能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看到童年常去的茶館變成咖啡館時的失落,
見到古老的石橋依然屹立時的欣喜。他們在平江路的一家茶館坐下,
俞晚特意選了臨窗的角落位置。"這里以前是家綢緞莊,"沈暮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
"我常來給阿寧買衣料。她最喜歡湖藍色的綢子..."俞晚要了兩杯茶,
將其中一杯推到對面。旁人看來她只是獨自一人,但她能感覺到沈暮就坐在那里,
手指輕撫茶杯邊緣,雖然無法真正端起它。"謝謝你,"他的聲音溫柔而真誠,
"七十年來第一次'出門'。"回棲園的路上,突然下起雨來。俞晚撐開傘,
感覺一股涼意貼近身側。"可以...和你共撐一把傘嗎?"沈暮問,
語氣中帶著少見的靦腆。俞晚心跳漏了一拍:"當然。
"雖然實際上雨水仍會穿過他半透明的身體,但這種并肩而行的感覺讓兩人都莫名心動。
走到棲園門口時,俞晚鬼使神差地說:"下次帶你去金雞湖看看吧,
那里現在是蘇州的新地標,你一定喜歡。"沈暮沒有立即回答。俞晚擔心自己冒犯了他,
正要道歉,卻聽他說:"好,我很期待。"那一刻,雨似乎停了,月光穿透云層,
照亮了兩人——一個實體,一個虛影——之間的空間,短暫地模糊了生與死的界限。周末,
俞晚的同事林妍來棲園找她。一進門,林妍就皺起眉頭。"這地方陰氣真重。"她環顧四周,
"你一個人在這兒不害怕?"俞晚正在整理文獻,聞言手指微微一頓:"習慣了。再說,
這里很美,不是嗎?"林妍湊近她,壓低聲音:"局里都在傳,說棲園鬧鬼。
上周值夜的老王說聽到音樂室有鋼琴聲,可那架老鋼琴根本彈不響。"俞晚心跳加速,
強裝鎮定:"老房子嘛,難免有怪聲。""不只是聲音。"林妍的目光變得銳利,"俞晚,
你最近很不對勁??偸且粋€人自言自語,做事心不在焉..."她突然抓住俞晚的手,
"你臉色很差,是不是被什么...東西纏上了?"俞晚抽回手:"胡說什么呢!
我只是工作太累。"林妍不信,從包里掏出一個小紅布包:"拿著,
我媽從廟里求來的護身符。寧可信其有..."她的話戛然而止,眼睛瞪大看向俞晚身后。
俞晚轉頭,只見鋼琴室的窗簾無風自動,形成一個人形的輪廓,又迅速恢復原狀。
"這...這地方真的有問題!"林妍臉色煞白,"俞晚,跟我走,現在就走!
""別大驚小怪的。"俞晚強作鎮定,"只是穿堂風。"送走驚魂未定的林妍,
俞晚立刻奔向音樂室。沈暮的身影浮現在鋼琴旁,面色陰沉。"她發現了。"俞晚咬住嘴唇,
"會不會有麻煩?"沈暮搖頭:"大多數人會選擇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你要小心,
別再在別人面前和我說話。"那天晚上,俞晚在鏡前與沈暮長談。
她彈奏了《月光奏鳴曲》——沈暮生前最愛的曲子,雖然技巧生疏,但感情真摯。
沈暮靜靜聆聽,眼中閃爍著俞晚從未見過的光彩。"你彈得...很像阿寧。"曲終時,
他輕聲說,"她也總是彈錯那幾個音符。"俞晚心頭涌起一絲莫名的酸澀:"我很想見見她。
""你們...確實有些相似。"沈暮凝視著她,"不是長相,是那種...神韻。
"俞晚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好轉移話題:"明天我去西廂房看看,找你說的那頁日記。
"沈暮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一定要在正午去,陽氣最盛的時候。如果感覺不對,
立刻離開。""那里有什么?""我不確定。"他的影像開始變淡,
"但那里是我...死去的地方。"第五章正午的陽光直射在西廂房的窗欞上,
俞晚站在門外,手中的鑰匙微微發顫。這間屋子自修復工程開始就被鎖著,
據說是因結構不安全需要最后處理。"你確定要進去?"小林擔憂地問,
"檢測報告說這間房的梁柱腐蝕最嚴重。"俞晚勉強笑了笑:"只是初步查看,不會待太久。
你去忙東廂房的測繪吧,有事我叫你。"等小林的腳步聲遠去,俞晚深吸一口氣,
將鑰匙插入鎖孔。鎖芯轉動的聲音像是開啟了另一個時空的門扉。門開的一瞬,
一股陳舊的霉味夾雜著某種說不清的寒意撲面而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西廂房比想象中寬敞,但采光極差。即使正午時分,室內依然昏暗如黃昏。俞晚打開手電筒,
光束照亮了積滿灰塵的家具——一張紅木書桌,幾把東倒西歪的椅子,
還有角落里一張掛著紗帳的雕花床榻。"沈暮?"她低聲呼喚,
脖子上掛著的懷表突然變得冰涼刺骨。沒有回應,但空氣中的寒意明顯加重了。
俞晚小心地向前走,每步都揚起細小的塵埃。手電筒的光掃過書桌,
她猛地停住——桌面上有幾道深深的抓痕,還有一片已經發黑的不規則痕跡,
像是...干涸的血跡?胃部一陣絞痛,俞晚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根據沈暮的描述,
更新時間:2025-04-26 18:2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