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骨科治療室
傅霜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
身側的黎映雪邊吃零食邊吱吱喳喳,
“霜霜你怎么不讓你哥陪你來拆石膏?!?/p>
她眨巴眨巴眼睛,回了兩個字,
“不想?!?/p>
“哦?!?/p>
黎映雪的反應慢半拍,等她拆完石膏了,才問理由。
“為啥?”
傅霜低頭看了看自己略微腫脹的腳,淡定自若
“我長大了,不用什么事都麻煩他的?!?/p>
黎映雪啊了一聲,憋了半天,對她做出四字評價。
“你真奇怪。”
明明前段時間還唉聲嘆氣地說想慢些長大,這樣京漾就會一直慣著她之類的話呢。
嘖。
善變的女人。
出了醫院,視線之內,天邊烏云沉沉,空氣中裹挾著濕潤的水汽。
上車時,瓢潑大雨落了下來,如細密織網,漫天搖墜。
回了宿舍,傅霜四下翻找,始終沒找到那本日記本。
她蹲坐在地上,似泄了氣,不愿再動彈。
窗外大雨綿密,不停地捶打著玻璃窗,發出陣陣響聲。
她靜靜望著,屈膝低頭,沒了回青霆府的心思。
晚上七點,剛吃過外賣,京漾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沉冷低磁的聲音一字一頓在耳邊響起。
“去醫院了?”
“嗯。”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軟軟的。
他心里泛起的戾意漸漸消退。
“怎么不讓我陪你。”
偌大的客廳內空蕩,寂靜,冰冷無聲蔓延。
京漾神色靠在沙發上,眸光落在窗外。
青霆府位于市中心,又是最高層,這兒能將整個中心區域俯瞰于眼下。
霓虹璀璨,雨霧不過是增加了幾分朦朧和潮濕。
室內香爐白霧裊裊,漸漸蓋過空氣中蔓延的冷氣。
檀香太濃,他已經聞不到她留下的那抹甜梨香氣。
說起香氣,京漾想起昨晚,在她身上聞到那股似有若無的甜香,極淡的一縷,但總能叫人輕易分了神去。
他擱了手機,盯著一旁專心致志畫畫的人看了許久,抿直了唇角問她用的什么香水。
她只回答了四個字。
“你個變態。”
變態嗎。
問一下她的常用香水而已,哪里變態了。
“我長大了呀,我自己一個人可以的?!?/p>
這句話落入男人耳邊,有些刺耳。
長大了,意味著有能力了。
像從掌心指縫溜走的沙礫,脫離牢籠飛走的鳥雀,掌控不住了。
他垂眸,眼底一片暗沉,心思好似沉入了萬千深淵,半晌,才冷聲回應。
“嗯,知道了?!?/p>
沒什么感情的四個字。
傅霜握著手機,一時間不知所措。
和他才和好兩日呢。
又要吵么。
她睫羽輕扇,軟了聲調
“下大雨呀,我明天再回去?!?/p>
京漾眉眼偏冷,語氣多了抹自己都未曾發現的冷硬。
“我現在可以去接你?!?/p>
“……”
傅霜咬了咬唇,眸子里泛起薄薄一層水光,心里不大愿意。
她回來就是想找她的日記本的,找不到,怎么可能愿意走。
長久的沉默,是拒絕。
京漾聽出來了。
他雙瞳冷澈,嘴角劃開沒什么溫度的淡笑。
“不用就算了?!?/p>
掛了電話,傅霜重新翻了翻書柜。
黎映雪回來時,她已經將整間宿舍都翻了一遍,累得趴在沙發上不愿意動。
“還沒找到嗎?”
她搖搖頭,伸手拂了拂額間的汗。
“找不到?!?/p>
“那到底去哪兒了?”
黎映雪也覺得納悶。
怎么會有東西憑空消失不見呢。
小偷也不會偷日記本呀。
傅霜坐了起來,低垂著眉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過了許久,她似想到了什么,緊繃著的神經微微松懈了下來,軟嫩的下巴抵在膝蓋上,眉眼間漾開淺淺的擔憂。
還有一個地方沒找呢。
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十月,秋雨綿綿。
一連下了兩日的雨,第三日,天空依舊陰沉,烏云翻滾,紛紛揚揚的雨絲從天而墜,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下了課,傅霜背著包從教學樓下來,準備去門口打車回青霆府。
京漾又不理人了。
他一不高興就這樣,喜歡玩消失。
雨天不好叫車。
又是周末,等車的人只多不少。
她舉著傘在雨中等了半個小時,腳上那雙鑲嵌著珍珠的平底鞋面都沾上水漬,濕的一塌糊涂。
她咬了咬唇,看著手機上一遍又一遍打不到車彈出來的提示,有些無措。
“傅霜?!?/p>
就在這時,有輛轎跑停在她面前。
是周錚。
黎映雪口中那個校草甲乙丙,她體育班的班長。
對方搖下了車窗,俊秀的長相,精致的眉眼籠罩在淡淡陰影里,聲音溫和,
“去哪里,我送你?!?/p>
傅霜猶豫了兩三秒,拉開車門上了車。
“謝謝?!?/p>
—
青霆府 路邊
阿斯頓馬丁內,淅淅瀝瀝的雨絲落在車窗前,京漾身子往后靠,整個人懶懶散散的,像沒有骨頭。
溫亓在電話那頭說著些什么,他沒心思聽,嗯了兩聲掛了電話。
不多時,狹隘的空間內白煙裊裊。
車窗開了一小道縫隙,濕氣溢了進來。
他側頭,視線落在副駕駛上,微微一頓。
那兒放了件胡姬舞裙。
剛剛陪溫亓逛街的時候,恰好逛到了傅霜平日最喜歡的服裝店。
她跳舞,總在那買些漂亮的裙子。
京漾幾乎是一眼就看見了這件舞裙,他站在櫥窗前看了一會兒,愈發覺得這裙子很適合她。
溫亓瞅了眼,覺得莫名其妙。
“這不是跟清歌舞會上那些人穿的一樣嗎?!?/p>
“不是?!?/p>
人不一樣。
哪哪都不一樣。
溫亓理解不了他的腦回路。
“你是不病了?!?/p>
京漾垂眸,聲音冷淡。
“有可能?!?/p>
一根煙燃到了盡頭,他沒反應,修長冷白的指尖虛扶著額角,狹長眼尾勾出一道極窄的褶皺,漆黑的眸色里攢著揮散不去的桀驁。
雨水擊打玻璃的聲響聽的人沉心靜氣。
他忽然想起溫亓說的話。
支持或者拆散。
他抿唇,眼尾戾意加深。
支持?
想都不要想。
他掐了煙,指尖在扶手箱里翻了翻,摸出那本磨砂質地的日記本。
那天,在看見第一頁的四個字后,他鬼使神差地將她的日記本留了下來。
不看,倒不是因為不想。
一是怕侵犯她的隱私。
二是怕看了控制不住自己。
他還沒做好自己精心養大的白菜被豬拱的準備。
京漾垂眸,濃密的睫羽在眼下落了一片陰影。
他的指尖落在日記本的封面上點了幾下,卻沒翻開,微微抿直的唇角好似預兆著男人內心的糾結。
幾分鐘后,大門處停下一輛車。
他抬眼看去,卻瞧見個熟悉的身影。
傅霜從轎跑上下來,彎腰禮貌地同周錚道謝
“謝謝你啊周錚?!?/p>
“不客氣?!?/p>
周錚下了車,舉著傘朝她走來。
“一起上課那么久了,還沒你聯系方式呢,要不加個微信?”
更新時間:2025-04-25 15:3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