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羽的拇指在金色圖標上烙出血印,屋檐墜落的雨珠在何瑤鼻尖凝成剔透的琉璃。
他看見黑袍人獰笑的褶皺在月光里定格,連飄散的香灰都懸成細雪似的銀河。
"確認。"他咬碎舌尖擠出兩個字。
何瑤睫毛上那顆將墜的淚珠突然泛起金芒,腕間游走的蛇鱗紋路開始倒流。
系統界面如同摔碎的瓷器般迸裂,那些漂浮的代碼碎片卻化作星河流入盛羽經脈——這本該是凝元境才能承受的天地元氣,此刻正在他淬體境的軀體里奔涌。
"止血藤緞帶......"盛羽忽然明悟何瑤的暗示,扯下纏在腕間的素白綢帶。
淡青藥香滲入掌心傷口,竟與暴走的元氣產生微妙共鳴。
黑袍人凍結的身影突然詭異地抽搐起來,匕首尖端滲出腥臭黑霧。
盛羽嗅到腐肉般的氣息,終于想起三日前在亂葬崗見過的魔紋——原來對方脖頸處潰爛的皮膚不是胎記,而是修習邪功的反噬。
"你根本撐不過半炷香。"盛羽裹著金芒的手掌按在對方心口,指尖觸到某種蠕動的異物,"把噬心蠱種在膻中穴,當真是嫌命長?"
黑袍人凝固的眼珠震顫起來,匕首上的黑霧竟開始腐蝕凍結的時空。
盛羽趁機扣住何瑤的手腕,止血藤藥力順著銀鐲的鳶尾暗紋逆行,硬生生將雙生咒的融合進度從91%拽回67%。
屋檐突然傳來瓦片碎裂聲。
盛羽抱著何瑤旋身時,黑袍人的左臂已化作白骨,腐壞的皮肉如爛泥般滴落——這瘋子竟自毀經脈強行掙脫了時間禁錮!
"把圣女還來!"黑袍人七竅噴出紫火,匕首在虛空劃出獻祭陣圖。
但盛羽早已看穿他重心偏移的破綻,足尖勾起香爐踢向對方瘸腿的舊傷處。
當啷!
匕首墜地的瞬間,盛羽的掌風削去了黑袍人的青銅面具。
那張布滿蠱蟲噬痕的臉,竟與三年前劫殺盛家商隊的馬匪頭目有七分相似。
"原來是你。"盛羽踩住對方試圖結印的右手,靴底碾碎了三根指骨,"當年沒燒干凈的灰燼,如今倒成了氣候?"
黑袍人突然咧開滲血的嘴角,喉嚨里發出蛙鳴般的怪笑。
盛羽暗道不妙,拽著何瑤疾退三步——那具殘破身軀竟如充氣的皮囊般鼓脹起來,丹田處透出令人心悸的紫光。
"他要自爆氣海!"何瑤的銀鐲突然燙得驚人,雙生咒紋路瘋狂閃爍。
盛羽猛地將她推入身后佛龕,轉身時系統殘存的代碼在掌心凝成金色旋渦。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整面磚墻,月光里飄起血霧凝成的曼陀羅。
當煙塵散盡時,盛羽半跪在龜裂的青磚上,指尖還殘留著強行吞噬自爆能量的灼痛。
佛龕后的何瑤掀開染血的帷幔,卻看見少年背脊上浮現出淡金色的經絡——那是凝元境強者才有的護體罡氣。
"咳...系統代償功能還剩三十息。"盛羽抹去唇邊血沫,忽然聽到夜風送來細密的金戈碰撞聲。
破損的院墻外,十余道黑影正在月光下擺開某種陣法,他們胸前的狼頭徽記泛著不祥的幽藍。
何瑤突然抓緊他的衣襟,止血藤緞帶在皓腕上纏出獻祭紋路:"東南角槐樹第三根枝椏..."
月光下的槐樹枝椏突然簌簌作響,盛羽順著何瑤的指引望去,只見東南角的古樹在夜風里抖落一地銀霜。
他攬住何瑤腰肢的右手驟然收緊,淬體境后期的肌肉爆發出驚人彈跳力,靴底擦著地面飛濺的碎石躍起三丈。
"陣眼在震位!"何瑤的銀鐲磕在他鎖骨上,止血藤緞帶纏著的皓腕突然迸發青芒。
那些狼頭徽記的刺客剛結成的七星鎖魂陣,頓時被突如其來的藥香沖散了元氣軌跡。
盛羽瞳孔里流轉著淡金色代碼,系統殘存的洞察力讓他看清每個刺客肩胛骨下三寸的暗傷——那是常年修習陰寒功法留下的氣脈淤塞。
他足尖點在飄落的槐葉上,借著下墜之勢揮掌劈向最近的灰衣人,掌風裹挾著尚未消散的自爆能量,竟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虎爪。
"咔嚓!"
骨頭碎裂的聲響混在夜梟啼鳴里,灰衣人捂著塌陷的肩膀跪倒在地。
盛羽靴底碾過對方后頸時,忽然聞到熟悉的腐草氣息——與三日前在城郊截獲的走私藥材如出一轍。
"你們把蝕骨粉摻在療傷藥里?"盛羽旋身避開兩道劍光,手指勾住何瑤拋來的緞帶,在指節纏出玄奧的結印,"難怪青陽衛隊最近總有武者經脈潰爛。"
七名刺客的合圍突然出現剎那凝滯,盛羽抓住這電光火石的破綻,扯著緞帶劃過整圈。
浸染藥汁的絲帛擦過劍刃,竟將淬毒的玄鐵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
何瑤趁機將銀鐲貼在唇邊吹響,清越的顫音讓刺客們丹田處的元氣突然紊亂。
盛羽的視野里,那些代表弱點的金色光斑正在瘋狂閃爍。
他如游龍般穿梭在劍陣中,每記手刀都精準劈在刺客們肋下三寸。
當第七具軀體轟然倒地時,槐樹虬結的根部突然滲出粘稠黑血,陣眼處的石板轟然炸裂。
煙塵中緩緩走出的玄袍人令何瑤倒吸冷氣——那人左眼鑲嵌的琉璃珠,分明是西域魔宗煉制的窺天鏡。
"少宗主讓我問候盛教頭。"玄袍人摩挲著腰間玉牌,上面"滄溟"二字泛著血光,"三年前黑水渡口,令尊的穿云箭..."
盛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系統強制開啟的痛覺屏蔽正在失效。
他清晰記得父親咽喉插著半截斷箭的模樣,而那箭尾的云紋,與此刻玄袍人玉牌上的紋路完美重合。
"你的心跳加快了。"玄袍人突然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笑容,琉璃珠里浮現出盛羽經脈中亂竄的金芒,"強行突破到凝元境的感覺如何?
像不像萬蟻噬心?"
何瑤的緞帶突然勒緊盛羽手腕,止血藤藥力混著她的體溫滲入經脈。
盛羽感受著少女指尖細微的顫抖,忽然讀懂她眼中未竟之言——城主府的援軍正在西南街角與結界纏斗,他們需要再撐半盞茶時間。
"比不得少宗主的蝕骨銷魂散舒坦。"盛羽故意踩碎腳邊的狼頭徽記,靴底與石板摩擦出刺耳聲響。
系統殘存的代碼在他掌心凝聚成金色箭矢,箭簇卻指向自己心口,"聽說魔宗的窺天鏡最愛純凈元氣?"
玄袍人臉色驟變,琉璃珠中的盛羽影像突然扭曲。
那支金箭已穿透少年自己的左肩,帶著血珠釘入古槐樹干。
整棵百年老樹瞬間迸發出熾烈金芒,將窺天鏡照得如同正午的太陽。
"你瘋了!"玄袍人捂住迸裂的琉璃珠后退,玉牌上的血光忽明忽暗。
盛羽咳著血沫笑起來,他賭對了——系統代償功能最后的五秒鐘,足夠引發天地元氣的劇烈震蕩。
何瑤的銀鐲在此刻脫手飛出,旋轉著套住玉牌上的云紋。
當城主府的破陣箭終于撕開結界時,眾人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畫面:月光與金芒交織的庭院里,少年武者以身為餌將敵人禁錮在槐樹陣中,少女跪坐在血泊里維持著封印手印,而那個不可一世的魔宗使者,正在逐漸晶化的玉牌里發出非人慘叫。
青石板路上的晨露還未散盡,凱旋的隊伍已抵達城門。
賣炊餅的老漢突然瞪大眼睛,他的竹簸箕里落滿了帶著藥香的槐花——那分明是東南角古樹三年來首次開花。
茶樓說書人啪地收起折扇,指著隊伍前列并肩而行的少年少女喊道:"快看!
盛教頭肩頭落著鳳凰翎羽!"
人群的歡呼聲浪中,盛羽低頭看向何瑤替他包扎的緞帶。
浸透血跡的素帛上,不知何時浮現出淡金色的并蒂蓮紋。
少女耳尖泛紅想要抽回手,卻被少年武者用纏著繃帶的指尖輕輕勾住。
城主府的青銅門緩緩開啟時,盛羽忽然駐足。
他望著鎏金匾額上新漆的"武德昭彰"四個大字,昨夜在槐樹陣中吞噬的那縷魔宗元氣突然在丹田顫動。 何瑤腕間的銀鐲發出細微嗡鳴,她疑惑地抬頭,卻只看見少年被陽光拉長的影子微微扭曲了一瞬。
慶功宴的絲竹聲從高墻內飄來,混著槐花香纏上他染血的衣襟。
更新時間:2025-04-25 12:23: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