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宛從未見過這么黑的小孩,也忘記跟他計較這件事。
“你叫什么名字?”
黑蛋不好意思說:“我叫黑蛋?!?/p>
張秋宛嘴角抽抽,還真是人如其名,長得真黑,不過細看一下,五官其實長得不錯,牙也白。
“你家住這附近嗎?”張秋宛問他。
“對,漂亮姐姐,我家就住附近,我剛剛是在跟小伙伴玩,我在當兵要抓他們,結果不小心闖到你面前。”
黑蛋傻乎乎地笑著。
張秋宛一心關注在他的牙齒上,都沒注意到別的。
“行,你也不是故意的,我先走了?!睆埱锿鹫f完想蹬著自行車繼續往前。
黑蛋卻扯著她的衣角,眼睛亮晶晶:“姐姐,你有兒子嗎?”
“……”
“我長得很壯實,也很好看?!焙诘按蹬踔约?。
張秋宛無奈一笑:“你確實長得很好看。”
黑蛋聞言,更加開心了。
張秋宛覺得這孩子很奇怪,不過平心而論,他一點都不討人厭。
因此她的耐心也足,從口袋里掏出本來要給寶珠的大白兔糖,遞給他。
但黑蛋將小黑手躲在身后,搖頭說:“不要?!?/p>
“為什么?”
黑蛋不解釋,只是咧嘴一笑。
張秋宛更加覺得這孩子莫不是有問題,可他看起來也不像是有智力問題。
思索再三,她淡笑說:“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漂亮姐姐,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知道黑蛋沒有壞心思,張秋宛心一暖,撫摸他柔軟的頭發說:“姐姐叫張秋宛。”
她說完就趕著去李子巷。
黑蛋眨巴眨巴眼睛望著她離開的背影,一轉身發現宋之景來找他。
“去哪里了?”宋之景沒有責備他亂跑,牽著他的小黑手往家屬院走。
“我剛遇到漂亮姐姐?!焙诘罢Z氣激動地說。
“你才幾歲,還知道漂亮?”宋之景無奈地笑。
黑蛋眼睛亮閃閃,“爸爸,她真的很漂亮。”
“嗯?!?/p>
“她跟媽媽一樣漂亮?!?/p>
宋之景忽然停下腳步,俯身望著陷入激動的黑蛋,難言的辛酸涌入他的心底,一雙手溫柔地撫摸黑蛋柔軟的短發。
黑蛋沒有注意到這點,興高采烈地說對方叫:“張秋宛?!?/p>
他微微一怔,沒想到是她。
不過張秋宛確實很漂亮,黑蛋沒有說錯。
可他這么一說。
宋之景的心情復雜許多。
其實黑蛋的媽媽并不漂亮。
可在黑蛋的心底,媽媽是漂亮的。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好幾年。
哪怕家里沒有他媽媽的照片。
但在黑蛋的印象里,媽媽是漂亮、鮮活的。
黑蛋不知道他的思緒,興高采烈地問他:“爸爸,她很漂亮,也很溫柔,像媽媽一樣?!?/p>
他不諳世事,仿佛不知媽媽已經離開,也不知道當年自己哭得多么撕心裂肺。
宋之景輕輕地撫摸他的小腦袋,輕聲說:“你的媽媽是全天下最溫柔、最漂亮?!?/p>
黑蛋被逗笑,大白牙在陽光下格外燦爛。
張秋宛來到李子巷,從嬸子那邊打聽到曹同的二兒家住在哪家后,心里有了主意。
然后她不經意間對這個嬸子說了幾句話,人就走了。
當晚曹同家的二兒子一家,電源不知道被哪個糟心玩意剪斷了,排水管又被堵住,正好又下雨。
兩夫妻眼見院子要被淹,心想今晚肯定不能睡著。
于是兩人打定主意去曹同家借住一晚上。
正巧,大兒媳婦一家的水管還有電線也被切斷了,他們也想去曹同家借住。
兩家一并到曹家,不相信有這么巧的事情,互相罵起來。
“你們家電被剪斷,我們家也被剪斷,哪里有這么巧的事情,你們就是想趁機住進家里不搬走,然后霸占房子?!?/p>
“胡說八道,家里沒電,排水管被堵住,我們怎么住??!”
“怎么不能住,你家排水管被堵住,晚上又沒下雨,暫時睡一晚又沒事,我瞧你們是故意趁此來家里住!”
二兒子一家被揭穿心思,也不裝了指著大兒子一家說:“你們也不是這么想的嗎?”
兩家人一下子撕破臉皮。
曹同沒想到明天自己要被調走,今晚還不能睡個安穩覺,氣得不行。
他怒吼一聲:“夠了?!?/p>
二兒子不服氣地說:“爸,你說說是不是老大家有問題?!?/p>
“爸,你可不能偏心老二?!?/p>
“你們都給我安靜下來,我知道你們一個個都惦記我的房子,我告訴你們,我的房子是我一個人的?!?/p>
曹老大可不信:“爸,你都被調走了,還要守著這房子?!?/p>
“這是我的房子,跟你們沒關系?!辈芡劬春荩恢罏槭裁此谷火B了這兩個白眼狼。
曹老二的媳婦冷笑一聲:“爸,我可是聽說你最近看上一個年輕貌美的同志,而且你走的時候都惦念人家,說不定你守著這房子是想送給那個女人?!?/p>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曹同聽聞此話,心虛了一下。
他是看上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同志,可不是還沒得手嗎?甚至前幾天還有個蠢貨找上他說要幫他,結果自己栽進去。
還好他一開始留了心眼,說要是事情敗露,就要她自己往自己身上攬,作為代價,他會幫她的弟弟在街道辦找一份臨時工的工作。
那個女人很蠢,一下子就答應了。
但事情一點都不順利。
不過還好事情沒牽連他身上。
可惜,曹同想到之前自己第一次在供銷社見到她的第一眼,皮膚皙白,年輕貌美。
如今只能遺憾地嘆氣。
但他兩個兒子見他沉默,還以為曹同是默認,頓時怒火中燒。
對于曹同勾三搭四,他們早已經有所耳聞,之前也當作不知情,誰知這次他會把房子給女人,這就不行了。
一旦牽扯到利益,兩兒子立馬統一戰線,怒罵曹同為老不尊,這個年紀還想女人。
他們吵著吵著,就說起洪慧娟當年死,不是因為奶奶的蹉跎,而是懷著孕見曹同勾搭女同志,一時氣急,從樓梯摔下來才死的。
好家伙,本來家屬院不隔音。
他們鬧起來不管不顧,鄰里鄰居本來都睡了,一聽有八卦聽,紛紛摸黑爬起來。
誰知道聽到驚天大瓜。
有幾個跟曹同家不對付的人,忽然開始盤算什么。
隔日,曹同頂著黑眼圈準備坐火車。
至于昨晚的風波,他還是被逼寫下房子分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半才堪堪結束這場鬧劇。
曹同心里嘆氣,這幾個兒子都是白眼狼,女兒也是,也不知道今天來送他一程。
他心里痛罵,誰知幾個公安同志出現在他面前,說有人舉報他涉嫌殺人。
曹同愣住,不敢置信。
公安同志可不管他,將人帶回公安。
此時此刻,曹同還在祈求舅舅會幫他。
但他的舅舅此刻正迎接來自上面的領導。
“繆同志,你的外甥涉嫌殺人?而且有人舉報你包庇,你怎么看?”幾個領導將舉報信甩在他桌子上。
繆剛臉上一僵,本該打算今年功成身退退休,不想被這件事打得措手不及。
“各位領導你們放心,我身為g委會的主任,一貫以身作則,要是我外甥真的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我絕對會大義滅親?!?/p>
曹同本來還以為舅舅會撈他。
然而,時局跟不上變化。
繆剛已經打算跟他徹底割席親情。
幾天后,曹同等到了送去東北勞動的消息。
他都已經快五十,去東北勞動,豈不是很快就會累死。
曹同眼前一黑,頓時暈倒。
張秋宛知道這件事后,正給寶珠扎了兩個辮子。
這件事只是開始,還沒有結束。
她露出平靜、溫柔的笑容。
更新時間:2025-04-25 01: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