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化肥廠最近出了一件大事。
曹廠長被人舉報,街道辦帶人過來查,恰巧碰到洪慧娟的親哥哥堵在廠門口大喊自己的妹妹是被曹廠長害死。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張秋宛跟個沒事人一樣去供銷社上班。
與她一起搭班胡真湊到她身邊,突然問起曹廠長的事情。
張秋宛:“胡姐,你怎么問起我這件事?”
“還不是小許說你大姐跟你說親,還說對方是曹廠長?!焙嬲f完,眼神十分八卦。
“只是相看,我也不認識曹廠長。胡姐怎么會問我曹廠長的事情?!彼唤獾貑枴?/p>
胡真與她一起在供銷社上班,為人除了八卦,對她也還好。
張秋宛也知道這件事一定是許翠花說出去,但她裝著不知情。
胡真咽了咽口水,環顧四周,確認她真不知道,才小心翼翼地俯耳說:“聽說曹廠長今天被人舉報了,下午還有人在他家門口貼大字報,被那群戴紅袖章的人帶走了。”
胡真見她真不知,也就失去過問的心思,反而說起:“我本來之前想跟你說親,我家隔壁大院有個年輕人帶一男娃,人也老實本分,長得也跟你配,可惜……”
她聽到許翠花說曹廠長看上她,也就放棄這份念頭。
如今曹廠長出事,是不是可以給兩人牽線。
但轉眼一想,又擔心有意外, 胡真也沒有說下去。
張秋宛沒有在意胡真說的話,下班后沒有回去,反而先是去化肥廠。
化肥廠正好有一群人在鬧騰著,張秋宛過去時,卻見一個男人跪在地上旁邊還有個女人,穿著藍色工服的工人正拉著他們。
張秋宛隔著人群,看不清真切,卻隱約能聽到的男人大哭大鬧,“我可憐的阿娟都是被你們廠長害死的!你們不讓我見他,我就不走了!”
“我的妹妹,死的時候肚子里還有個孩子,可曹廠長明知道,還是害死她。”
旁邊攔著他的工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一個勁說廠長不在,有事明天來。
可男人依舊不肯走。
周遭的人看熱鬧,嘀嘀咕咕說這人是洪娟慧的大哥。
張秋宛聽到這句話,環顧一周,悄無聲息地離去。
她知道舉報不會立馬拉他下馬,畢竟曹廠長背后人。
張秋宛打聽了跟曹廠長不對付的幾個人。
便將舉報信秘密交了跟曹廠長不對付的幾人,又在信上暗示洪慧娟的死。
不出所料,今天這一幕,令她松了口氣。
這件事過后,曹廠長肯定不能在原先的崗位上待著。
最近也不敢來找她相親。
張秋宛的眉頭舒展,心里暫時放松下來。
她沒有回家,先去了一趟街道辦去打探下鄉的知青有沒有叫吳秀敏的人。
“我是她同學的姐姐,妹妹一直很惦記她,聽說她下鄉去了紅旗大隊,但是具體在哪不知道,所以我來幫她問問?!睆埱锿鹦佬廊坏匦χ?/p>
她長得高挑一米七,人又貌美,個高苗條,絲毫看不出結過婚。
街道辦的男同志有點臉紅,熱情地幫她查了查吳秀敏的事情。
張秋宛在知道吳秀敏的具體位置,又無意打聽她還有家里的情況。
她便向街道辦的男同志道謝就走了。
吳秀敏母親早亡,家里有三個兄弟一個姐妹。
她是家里最小,才十六歲,卻被家里報名送去下鄉,甚至下鄉的那日,她家里人也沒有人來送她。
足以可見吳秀敏在家里多么不受寵。
不過她跟自己的交集不多,倘若貿然去鄉下找她,惹人生疑。
張秋宛思索著吳秀敏應該還會再次進城。
因為王蓉蘭不在家,張秋宛做飯難吃,大中午便去國營飯店吃了一頓,回去的路上,天邊已經泛紅,樹影晃動。
也許是危險暫時解決,張秋宛心情松快許多,騎著自行車慢了不少。
途經一條巷子時,她卻聽到里面傳來女人急切的聲音。
“宋老師,我知道你妻子去世得早,身邊還有一個兒子,所以我想與你共同發展革命,共同進步。”
在這個年代還有女人這么主動,也不怕被人發現被當流氓抓起來嗎?
張秋宛被吸引過去,騎行的速度變慢了不少。
斑駁的灰白墻上還掛著革命的一些字,她望過去,正好瞧見那道熟悉的清瘦身影。
“齊同志,你也知道我家中成分不好,我目前沒有娶妻的打算,以后也不會有。”
“我不想耽誤任何人。”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哪怕面對如此膽大的話,都沒有任何情緒,反而心平氣和地勸慰對方死心。
張秋宛瞧了幾眼,這人還挺受歡迎的,但是她不小心按到鈴鐺。
一下子驚醒巷子里的兩個人。
張秋宛迅速垂頭,快速騎自行車溜走了。
宋之景恰好瞄見張秋宛清一閃而過的烏黑短發。
他頓感眼熟,還未細想,齊紅梅卻湊近地說:“我不在乎你的成分?!?/p>
她緊張地凝望著眼前的男人。
他面容清雋,戴著眼鏡是書中的大佬。
齊紅梅胸腔里的心都快跳出來。
她只要在宋之景落魄的時候嫁給他,自己未來就不用愁。
可宋之景一而再三地拒絕她,齊紅梅心里有些焦急。
原主爸爸是紡織廠的主任,一直看不上宋之景,所以不允許齊紅梅嫁給宋之景。
這幾日一直給她安排相親。
齊紅梅抗議,并且說宋之景將來一定大有作為。
原主的爸媽一點都不理解,甚至懷疑她是不是被宋之景引誘了。畢竟好好的閨女,怎么會看上教小學的窮老師,而且宋之景成分不好,家里祖輩都是資本家。
但是齊紅梅不可能跟他們說幾年后,政策會有變化,他們瞧不上的宋之景會在親舅舅的安排下進入政圈,一步步往上升,甚至成為所有人高攀不起的人物。
齊紅梅知道說出去不會有人信。
于是她一直鍥而不舍地追著宋之景。
宋之景溫和地注視她,“齊同志,我們之間注定不可以,我也不想對不起自己死去的妻子,還望你諒解?!?/p>
可是你根本沒有妻子,所謂的亡妻是你杜撰出來的,而你的兒子也是你的侄子!
齊紅梅明知道一切,卻不能說出口。
她心有不甘,又擔心惹他厭惡,只能傷心地垂眸說:“對不起宋老師,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p>
“時間不早了,萬一有人看到我們就不好,齊同志我先回去照顧兒子?!彼沃翱涂蜌鈿獾卣f。
齊紅梅咬著唇,要是有人看到豈不是更好。
但她不能將目的暴露太明顯。
“我知道了宋老師,這是我想送給你兒子的禮物。”她也不管宋之景同不同意,直接將隨身帶的一包桃酥塞給他。
宋之景沒有收,溫和地說:“他不喜歡吃甜食,我先走了。”
他干脆利落地轉身就走,留下齊紅梅在身后紅了一雙眼。
宋之景離開巷子,笑容忽然收斂了一下,轉而揉了揉眉骨,連帶眼鏡挪動了一下。
眨眼間的工夫,笑容又浮現他的面容上。
宋之景視線落在西邊。
那邊正是張秋宛騎著自行車離去的地方。
太陽此時正落山,張秋宛回到家中,先去放了自行車,然后在小廚房的柜子里拿出一顆雞蛋,打算晚一點煮雞蛋羹吃。
外頭院子突然有動靜。
張秋宛走出廚房,映入眼簾的便是戴著幾個紅袖章的幾個年輕人站在院子里。
領頭的是個年輕男人,趾高氣揚地盯著她的面容,轉而嚴肅說。
“你叫張秋宛?你姐舉報你跟曹廠長作風有問題!”
更新時間:2025-04-25 01:1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