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滿大喜，將許氏癥狀描述了一番。

老大夫聽了，沉吟片刻，才道：“照你的說法，你娘像是感染了風寒，沒有及時救治，痰塞淤堵，怕是已經轉換成肺病。我先開三劑藥，你回去熬了給她喝，看看效果。要是不行，就得帶她本人過來診治?！?/p>

程滿聽了，連連感謝。

老大夫給他抓了藥，又細細的告訴他熬藥的方法。

一副藥十二文錢，剛到手的四十二文，一下花出去三十六文。

程滿提著藥，手里捏著剩下的六個銅板，肉痛得不行。

不過，日子再難也要過，他拿著那幾文錢，到糧鋪買了一斤粗糧，剩兩文。

又到雜貨鋪，買了兩文錢的糖，正好花了個精光。

不過，看著手里的東西，他心里還是挺開心的。

要知道，今天早上家里還一貧如洗呢，現在已經有一斤糧食，三劑藥，兩粒糖了。

他喜滋滋的正要往家趕，忽然一眼瞥見籃子的角落里，有一個葉子包起來的小包。

“哎呀，我怎么給忘了?！背虧M一拍腦袋，又返回醫館。

老大夫見著他，問道：“可是落下了什么？”

程滿笑道：“大夫，我剛才忘了問您，您這里收不收蛇膽??？”

“你有蛇膽？”老大夫眼里帶了點興趣。

“有，”程滿將葉子包住的蛇膽遞過去，道：“這是菜花蛇的蛇膽，您看看能不能用?！?/p>

老大夫接過，細細的檢查了一遍，道：“用倒是能用，不過價錢便宜些，比不得毒蛇的膽?！?/p>

程滿一聽能用，頓時高興起來，道：“能用就行，便宜也沒關系?！?/p>

反正是無本買賣，多少錢都是賺。

“這個蛇膽，我只能給你三文。”

“行，”程滿很干脆的應下，三文就三文。

老大夫數了三文錢給他，道：“往后你要是還有，最好連蛇也一起拿來?！?/p>

“蛇肉也能治??？”程滿很詫異。

“怎么不能，”老大夫擺擺手，不想與他多說，“行了，你快回去吧?！?/p>

程滿知道他要保密，笑了笑走了。

緊趕慢趕，終于在下午兩點多時回到家。

遠遠的，他就看到家門口圍著一群人，還隱約聽到小葫蘆的哭聲。

程滿心頭一慌，連忙跑過去，擠開人群。

就見許氏抱著小葫蘆，癱坐在地上。

她們面前站著一個高瘦婦人，正指著她的鼻子罵，“如果不是你兒子攛掇，我家金貴不會去抓蛇，也不會被咬。你不要以為裝出這副死樣子，就可以不用賠錢。”

程滿黑著臉，沖過去把許氏和小葫蘆扶起，把東西遞給她，道：“娘，你和小葫蘆到里面去?！?/p>

許氏拉著他的手，問：“小滿，你告訴娘，有沒有讓金貴去抓蛇？”

程滿道：“沒有的事，你別擔心，她這是要來訛我們呢?！?/p>

那婦人正是張金貴的娘，徐好妹。

聞言怒道：“小兔崽子說什么呢？誰訛你了？”

程滿不看她，讓許氏帶著小葫蘆回屋后，才轉身看著徐好芬，“我什么時候攛掇你兒子去抓蛇了？”

徐好妹大聲道：“什么時候？就是今天早上，你這黑了心肝的小雜種，一輩子沒吃過肉的餓死鬼破落戶，好不容易聞著點肉腥，便四處去張揚，攛掇旁人去抓蛇?！?/p>

她唾沫橫飛，轉身對著圍觀的村民，嚎著嗓子哭嚷道：“可憐我家金貴啊，他還這么小，現在躺在床上動彈不得。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我怎么活。”

村民們見狀，紛紛道：“小滿，這確實是你的不對，怎么能讓金貴去抓蛇呢？”

“是啊，幸好金貴命大，咬他的蛇沒有劇毒，要不然，你就得償命了?！?/p>

“小滿，這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就認個錯，賠點湯藥費給金貴得了。”

“這沒爹的孩子，就是缺教，惹出這等人命關天的大事來?！?/p>

程滿聽到這些話，氣得面色鐵青，對著眾人道：“各位叔伯四鄰，請問你們有什么證據，證明是我攛掇張金貴去抓蛇？”

有一黑瘦的中年男子道：“這還要什么證據？金貴娘都說是你了?！?/p>

徐好妹聽了眾人言語，面上得意，道：“我也不要多，診金連同湯藥錢，你一共給三兩銀子就成?！?/p>

程滿聞言，反倒冷靜下來，他先是盯著那黑瘦男子道：“張七叔，照你這么說，金貴他娘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張七是張金貴的本家叔叔，必定會向著他們說話。

張七笑道：“你們兩家無冤無仇，她冤枉你做什么？最多就是看到兒子中了蛇毒，心里著急，說話難聽了一點。要說壞心，她是沒有的?！?/p>

“原來空口白牙說幾句話，就能將一個人定罪?！背虧M冷笑，心中有了計較。

他一手指著徐好妹，道：“如此說來，我倒是忽然想起，金貴娘，你以前借我家的五兩銀子，什么時候還？”

“什么？”徐好妹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暴怒道：“我什么時候借你家銀子？”

程滿小小一個人站在那里，絲毫不怵她，道：“幾年前，你說家里窮，吃不上飯，孩子餓的嗷嗷叫，求我娘借錢給你買糧食。我娘心軟，你哭著求她，她就借了?！?/p>

“放你娘的狗屁，我什么時候找你娘借過錢？”

“就是前幾年借的，”程滿一抹雙眼，哭道：“我娘臉皮薄，拉不下臉讓你還錢。現在我們被趕出來，粒米沒有，每日吃野菜充饑，娘還生著病，也沒叫你還?？山裉煸捳f到這份上，金貴娘，你就把錢還了我們吧。再這么下去，我們一家就要餓死了?！?/p>

徐好妹又驚又怒，斥道：“小雜種，訛人訛到我頭上來了是吧？”

程滿哭得更大聲了，道：“金貴娘，我知道我爹死了，沒人替我們撐腰，你就想賴賬?？墒?，金貴娘，做人不能這么沒良心啊。你就當是可憐我，把錢還了吧?！?/p>

許氏在屋里聽了個圈，她不知道兒子為什么要說金貴娘借了她的銀子。

但她知道，兒子這么說，有他的道理。

當即抱著小葫蘆沖出來，和程滿站在一起。

小葫蘆看到程滿哭了，哇的一聲也跟著哭起來。

許氏還未張嘴，淚已經落下。

程滿本是裝的，見狀心里酸澀難當，也流下真情實感的眼淚來。小院里頓時哭聲震天，好不凄慘。村民們看了，心中不忍，又紛紛說：“金貴娘是真借了程滿家的銀子吧？”

“不能吧？五兩銀子，不是五文五十文，他家哪來這么多銀子借出去？”

“是啊，你們別忘了，程家是程老娘當家，就算有這錢，估計也到不了程滿娘手里。”

更新時間：2025-04-24 08:2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