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天空變成了詭異的紫黑色。
我們趕到操場時，眼前的景象讓我血液凝固——整個操場被一個巨大的五芒星陣法覆蓋，李教授站在中央，身后懸浮著那座在時間裂隙中見過的青銅巨鼎。數十名黑衣人跪在陣法邊緣，口中念念有詞。最恐怖的是，鼎口不斷噴出黑霧，那些霧氣在空中扭曲變形，化作一個個痛苦的人臉。
"歷史陰影的源頭..."林小雨聲音發抖，"他們居然把'那個存在'具現化了！"
王大胖腿軟得幾乎站不?。?各、各位大佬...我這個凡人是不是該撤了？"
"晚了。"黃巢的殘魂前所未有的凝重，"陣法已經啟動，整個學校都被封鎖了。"
果然，我回頭看去，校門方向已經被黑霧完全籠罩。更糟的是，右手掌心的金菊印開始劇烈疼痛，像是被烙鐵灼燒。
李教授——或者說那個占據李教授身體的怪物——發現了我們。他轉過頭，嘴角裂開到人類不可能達到的寬度，露出滿口尖牙："啊...鑰匙終于來了。"
他的聲音變成了多重混音，像是無數人同時在說話。隨著他的話語，青銅鼎上的銘文一個個亮起，我認出其中幾個符號竟然與金菊印的形狀極為相似！
"唐小滿..."林小雨抓緊我的手臂，"鼎上的符文..."
"我看到了。"我咽了口唾沫，"為什么和我的一樣？"
黃巢突然擋在我們面前："因為你是修正會創始人的血脈后裔。唐氏一族...本就是時序守護者的后裔。"
這個信息如同一記重拳擊中我的胃部。我是...敵人的后代？
"別那副表情。"黃巢苦笑，"林家還是當年鎮壓我起義的幫兇呢。血脈不代表立場。"
李教授——不，現在應該稱他為"歷史清道夫"了——發出刺耳的大笑："黃巢啊黃巢，千年過去，你還是如此天真！"他一揮手，青銅鼎中射出一道黑光，直沖我們而來！
"閃開！"黃巢實體化擋在前方，雙手結印形成一道金色屏障。黑光與金光相撞，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黃巢被震退數步，靈體變得更加透明。
"老師！"我沖上去扶住他。
"沒事..."黃巢咬牙道，"但那個鼎里...有我剩下的靈魂碎片！我能感覺到！"
林小雨已經行動起來，她從包里撒出一把銅錢，在地上布置起一個小型反制陣法："唐小滿，我需要時間準備封印術！你們拖住他！"
歷史清道夫不屑地冷笑："螳臂當車！"他雙手一揮，青銅鼎中涌出更多黑霧，化作無數手持兵器的黑影士兵，向我們沖來！
"來吧，小子。"黃巢握緊我的肩膀，"最后一課——如何真正使用沖天之力！"
他化作一道金光融入我體內。與之前的附身不同，這次我感覺每一個細胞都在燃燒！金菊印的光芒順著我的手臂蔓延至全身，在皮膚表面形成復雜的金色紋路。
"記住，力量源于意志！"黃巢的聲音在我腦海中回響，"想著你要守護的東西！"
我要守護的...我看向正在緊急布陣的林小雨，看向瑟瑟發抖但依然堅守在原地的王大胖，看向這個雖然不完美但值得為之戰斗的世界...
古劍上的金光暴漲，延伸出三米長的光刃！我沖向黑影軍團，每一劍都帶起一片金色光幕。黑影士兵在金光中慘叫消散，但數量實在太多，我逐漸被逼退。
"滿哥！左邊！"王大胖突然大喊。
我本能地翻滾避開，一道黑光擦著耳邊飛過。歷史清道夫親自下場了！他的身體懸浮在半空，四肢不自然地拉長，像個人形蜘蛛。
"可憐的小鑰匙..."他嘲笑道，"被自己的祖先玩弄于股掌之間！"
"閉嘴！"我揮劍斬去，但他輕松閃避，反手一擊將我打飛數米。
重重摔在地上，我感覺肋骨可能斷了幾根。金菊印的光芒暗淡了一些，黃巢的殘魂也被迫分離出來，狀態虛弱。
"就這點能耐？"歷史清道夫慢慢逼近，"當年黃巢犧牲了整個親衛隊才勉強封印我，如今你們三個毛孩子能做什么？"
犧牲親衛隊？我看向黃巢，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憶。
"我...我當年..."黃巢的聲音充滿內疚。
歷史清道夫大笑："啊哈！殘魂果然記憶不全！讓我幫你回憶一下——當年你為了阻止我，用親衛隊的生命為祭品，施展了'魂飛魄散'大法！多么高尚的起義領袖??！"
我震驚地看著黃巢。這是真的嗎？
黃巢的殘魂顫抖著："我...我不記得...但如果真的..."
"別被他蠱惑！"林小雨的聲音傳來，"陣法準備好了！唐小滿，我需要你把他引到陣眼！"
歷史清道夫猛地轉頭，一道黑光射向林小雨！我拼命沖過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千鈞一發之際，王大胖不知哪來的勇氣，一把推開林小雨！黑光擊中他的胸口，他像破布娃娃一樣飛了出去！
"大胖！"我肝膽俱裂。
王大胖躺在地上，胸口一片焦黑，但還有呼吸。歷史清道夫不屑地撇嘴："螻蟻。"
怒火如同火山在我胸中爆發！金菊印再次熾熱起來，但這次沒有疼痛，只有無窮的力量！黃巢的殘魂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與我再次合二為一。
"為了王大胖！"我怒吼著沖了上去。
這次的攻勢完全不同了。每一劍都精準無比，光刃所到之處，黑影士兵灰飛煙滅。歷史清道夫終于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得不認真應對。
"有趣！鑰匙自己會反抗！"他雙手結印，青銅鼎中噴出更多黑霧，"那就讓你見識下'歷史清道夫'的真正力量！"
黑霧凝聚成一個巨大的黑色人影，足有五米高，一拳砸向地面！整個操場都在震動，裂縫四處蔓延。我被沖擊波掀飛，重重撞在籃球架上，眼前一陣發黑。
"唐小滿！"林小雨的呼喊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模糊的視線中，我看到歷史清道夫走向林小雨。她站在陣法中央，桃木劍指向天空，正在念誦某種古老咒語。
"林家的小丫頭..."歷史清道夫獰笑，"你祖父當年也是這么不自量力！"
他伸手一指，一道黑光直射林小雨心口！我想要起身，但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動彈不得...
就在這生死瞬間，一道金光從天而降，擋在林小雨面前！是黃巢！他用靈體硬接了這一擊，殘魂幾乎被打散！
"老師！"我掙扎著爬起來。
黃巢的殘魂已經變得近乎透明，但他依然擋在林小雨前面："繼續...念咒...別停..."
歷史清道夫暴怒，青銅鼎中射出更多黑光！黃巢的殘魂在連續攻擊下越來越淡，眼看就要徹底消散...
突然，青銅鼎劇烈震動起來，一道金光從鼎內射出，直沖黃巢而來！
"這是...我的靈魂碎片！"黃巢驚呼。
金光融入他殘破的靈體，瞬間，黃巢的形態開始變化！不再是半透明的幽靈，而是一個凝實的、穿著完整鎧甲的將軍形象！更驚人的是，他的額頭、雙手都浮現出與我相似的金菊印！
"記憶...全都回來了..."完整版的黃巢聲音低沉，"是的，我當年確實犧牲了親衛隊...那是我永遠的痛...但今天，我要用這條撿回來的命，糾正這個錯誤！"
歷史清道夫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表情："不...不可能！你怎么能取回靈魂碎片？！"
黃巢沒有回答，而是轉向我："唐小滿，林小雨，聽好了！要封印歷史清道夫，必須同時攻擊三個點——青銅鼎、宿主身體、以及它在時間裂隙中的本體！"
"可是我們怎么攻擊時間裂隙里的東西？"我焦急地問。
黃巢露出決絕的笑容："這就是我的任務了。"他看向林小雨，"丫頭，你的陣法能堅持多久？"
林小雨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最多三分鐘！"
"足夠了。"黃巢點頭，然后對我伸出手，"小子，最后的沖天之力，接好了！"
他握住我的手，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入體內！我全身的金色紋路大亮，甚至雙眼都射出金光！與此同時，黃巢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
"老師！你在干什么？"我驚恐地發現他在將全部力量傳給我！
"靈魂完整的我...才能打開通往時間裂隙的路..."黃巢的聲音越來越輕，"記住，唐小滿，血脈不定義你是誰...選擇才定義..."
隨著最后一絲力量傳遞完畢，黃巢的靈體化作無數光點，在空中形成一條通往未知維度的金光大道！
"就是現在！"林小雨大喊，"我控制陣法，你攻擊鼎和宿主！"
我強忍悲痛，將全部力量注入古劍。劍身上的"沖天"二字亮如烈日，金光延伸出十米長的巨刃！
歷史清道夫終于慌了，他試圖召回黑影士兵，但林小雨的陣法已經啟動，一層銀色光幕將所有黑影隔絕在外！
"為了王大胖！為了黃巢！為了所有被你們扭曲的歷史！"我躍起，全力斬向青銅鼎！
與此同時，金光大道深處傳來黃巢最后的戰吼，以及歷史清道夫不似人聲的慘叫！
我的劍同時命中青銅鼎和李教授的身體。巨大的爆炸聲中，鼎身出現無數裂痕，李教授的身體則像瓷器一樣碎裂，一團黑霧從中逃逸，卻被金光大道吸了進去！
"封！"林小雨雙手合十，銀月印大亮，一道銀光射入鼎中！
金菊銀月之力在鼎內交織，伴隨著一聲震天動地的爆炸，青銅鼎徹底粉碎！沖擊波將我們全部掀飛，我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幕，是漫天金光中浮現的黃巢微笑的臉...
......
陽光。溫暖得不像話的陽光。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病床上。窗外是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陰霾。
"醒了？"林小雨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她坐在床邊，臉色蒼白但帶著微笑，手上還打著石膏。
"大胖...黃巢...歷史清道夫..."我嘶啞地問。
"王大胖沒事，就在隔壁病房，吵著要吃燒烤呢。"林小雨幫我倒了杯水，"歷史清道夫被重新封印了。至于黃巢老師..."
她沒說完，但我已經明白了。病房的電視正在播放新聞："...昨日我市高中發生的罕見球形閃電現象，專家稱可能與近期太陽活動異常有關..."
我苦笑。世人永遠不會知道，他們躲過了怎樣一場災難。
抬起右手，掌心的金菊印已經消失無蹤。林小雨注意到我的動作，撩起長發給我看——她后頸的銀月印也不見了。
"契約完成了。"她輕聲說，"黃巢老師用自己為代價，解除了我們身上的印記。"
我鼻子一酸，趕緊轉頭看向窗外。那個狂傲不羈的起義領袖，那個嘴硬心軟的導師，真的永遠離開了...
"對了。"林小雨突然想起什么，從床頭柜拿出一個盒子，"清理現場時發現的。"
盒子里是那把古劍，但"沖天"二字已經暗淡無光，變成了一把普通的古董劍。
"留作紀念吧。"林小雨輕聲說。
我撫摸著劍身，仿佛還能感受到黃巢的存在。突然，劍柄處閃過一絲金光，轉瞬即逝。我和林小雨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也許...不是完全的告別？
一個月后，學?；謴土苏！＠罱淌?因家庭原因"離職了，圖書館重新開放，同學們似乎完全不記得那天的異常。只有我們幾個知道真相。
畢業典禮那天傍晚，我和林小雨坐在操場邊的長椅上，看著夕陽將天空染成金紅色。
"接下來什么打算？"我問她。高考結束了，我們都被心儀的大學錄取。
"繼承家業啊。"林小雨晃了晃打著驅魔協會標志的錄取通知書，"現代驅魔也需要大學文憑的。"
我笑著握住她的手。沒有金菊銀月印的共鳴，但某種更深的東西在我們之間流動。
"唐小滿。"林小雨突然認真地看著我，"如果...我是說如果...再有歷史陰影出現..."
"那我們就像黃巢老師教的那樣。"我握緊她的手，"金菊銀月，同進同退。"
夕陽將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延伸向無限的未來。而在我們看不見的維度里，一縷微弱的金光悄然閃過，如同一聲滿意的輕笑。
[全文完]
更新時間：2025-04-24 08:0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