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沉的摩托車在郊區廢棄工廠前甩出一個漂亮的漂移，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我死死摟著他的腰，胃里翻江倒海，差點把午飯吐在他昂貴的皮衣上。

"到了。"他摘下頭盔，指了指面前銹跡斑斑的鐵門，"修正會第七儲藏基地，廢棄三年了，但核心設備還在運轉。"

我踉蹌著下車，雙腿發軟。夜色如墨，只有半輪月亮提供微弱照明。工廠周圍雜草叢生，鐵門上的鎖鏈已經銹蝕斷裂，在風中發出吱呀聲響，像某種不祥的預告。

"你確定這里有黃巢老師的靈魂碎片？"我小聲問，右手下意識摸向背包里的古劍。自從黃巢消失后，劍上的"沖天"二字再未亮起，但握著它總能給我一絲安全感。

周沉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手電筒，按下開關后射出的不是普通光束，而是一種淡藍色光霧："三年前我親自參與過一次轉移任務。按規定所有靈能物品都要運往總部，但我偷偷留下了一點...紀念品。"

他推開鐵門，生銹的鉸鏈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門內漆黑一片，藍光照亮的范圍內漂浮著細小的塵埃，空氣中彌漫著金屬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氣味。

"跟緊我。"周沉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雖然廢棄了，但安保系統可能還有殘余。"

我緊跟在他身后，心跳如擂。工廠內部比想象中寬敞，高聳的天花板上垂下的鐵鏈像某種巨型生物的觸須。藍光掃過墻壁，映出密密麻麻的符咒痕跡，有些已經褪色，但依然讓人不寒而栗。

"修正會在這里做過什么？"我忍不住問。

"靈魂實驗。"周沉簡短地回答，在一個看似普通的配電箱前停下，"試圖將歷史人物的靈魂碎片植入現代人體內，創造超級士兵。"他熟練地輸入一串密碼，配電箱發出"滴"的一聲，旁邊墻壁突然滑開，露出一個電梯門。

我瞪大眼睛："這..."

"別大驚小怪。"周沉拽著我進入電梯，"每個修正會基地都有這種機關。這還算普通的，總部電梯直接建在虛空里。"

電梯沒有按鈕，啟動后以令人不適的速度下降。約莫半分鐘后，門開了，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排列著數十個透明圓柱形容器，每個容器內都漂浮著某種發光物體。

"靈魂儲藏室。"周沉大步走向最近的一個容器，"B級以下靈能物品存放區，我們要找的東西在S區。"

我好奇地湊近一個容器，里面漂浮著一塊玉佩，散發著微弱的綠光。標簽上寫著"楊玉環貼身玉佩，公元756年"。

"這...這是真品？"我震驚地問。

周沉頭也不回："大部分是贗品，但贗品接觸過真品，會沾染相似的氣息。修正會用來訓練新人的感知能力。"

穿過B區，我們來到一扇金屬門前。門上沒有把手，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凹槽。周沉將右手按上去，門內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但門紋絲不動。

"嘖，權限被注銷了。"他皺眉，"看來我叛逃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那怎么辦？"我緊張地環顧四周，生怕觸發什么警報。

周沉突然掏出手槍，我嚇得后退兩步，他卻笑了："別緊張，特殊子彈。"他對著門鎖開了兩槍，子彈擊中金屬后爆開成一團銀色黏液，迅速腐蝕著門板。

"納米分解彈，專門對付這種靈能合金。"他得意地解釋，一邊踹開已經脆化的門，"科技與玄學的完美結合。"

S區比B區小得多，只有七個密封的展示柜，其中五個是空的。剩下兩個中，一個放著把斷裂的青銅戈，另一個則是...

"就是它！"周沉快步走向最里面的展示柜。

柜中靜靜躺著一個巴掌大的青銅匣子，表面刻滿了復雜符文，其中幾個與我手上的金菊印形狀驚人地相似。匣子縫隙中滲出絲絲金光，仿佛有生命在其中跳動。

"黃巢靈魂碎片，公元884年收集于泰山虎狼谷。"周沉念著標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修正會最喜歡吹噓的戰利品之一。"

我盯著那個匣子，突然感到右手掌心一陣刺痛。金菊印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散發出與匣子相同的金色光芒！

"怎么回事？"周沉警覺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我咬牙忍住疼痛，"它在...共鳴！"

仿佛回應我的話，匣子突然劇烈震動起來，里面的金光大盛，幾乎要透過青銅壁迸射而出。與此同時，我背包里的古劍也開始嗡鳴，劍鞘無法阻擋"沖天"二字的光芒。

周沉當機立斷，一拳打碎展示柜的防彈玻璃（他的手居然毫發無傷），取出青銅匣子："拿著！快走！動靜太大了！"

我剛接過匣子，整個地下空間突然警鈴大作，刺眼的紅光從天花板灑下。一個冰冷的機械女聲響起："入侵警報。S區檢測到未授權靈能波動。啟動封鎖程序。"

"糟了！"周沉拽著我就往出口跑，"電梯不能用了，走緊急通道！"

我們剛沖進一條狹窄的走廊，身后就傳來金屬閘門落下的巨響。走廊盡頭是一段向上的樓梯，但樓梯口也正在緩緩降下一道閘門。

"來不及了！"周沉抬手就是兩槍，納米黏液延緩了閘門下降的速度，"鉆過去！"

我們連滾帶爬地從即將閉合的縫隙中擠過，我的背包被刮掉了一塊布料。爬上樓梯后，我們發現自己來到了工廠的另一側，月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灑進來，在地面上畫出詭異的圖案。

"還沒完。"周沉神色凝重，"修正會的特勤組肯定已經在路上了。我們得..."

他的話戛然而止。工廠中央的空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五個黑衣人，呈扇形向我們逼近。為首的是個高挑女子，短發利落，手中把玩著一把銀色匕首。

"莫云。"周沉低聲咒罵，"總部直屬特勤組，最頂尖的獵手。"

名叫莫云的女子冷笑一聲："周組長，好久不見。或者說...前組長？"她的聲音像冰刀劃過玻璃，"偷竊組織財產可是重罪。"

周沉的手悄悄移向槍套："我只是來取回自己的東西。三年前的任務報告上可沒提到這個靈魂匣。"

"因為它根本不該存在。"莫云的眼神變得危險，"時序守護者當年就應該徹底消滅黃巢的靈魂，而不是分割保存?，F在，把匣子和那個男孩交出來，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點。"

我握緊青銅匣子和古劍，金菊印的疼痛已經變成了一種灼熱感，仿佛有火焰在皮膚下燃燒。匣子里的光芒越來越強，與劍身上的"沖天"二字呼應著，像是在進行某種無聲的交流。

"唐小滿，"周沉不動聲色地低聲說，"我數到三，你往右跑，我掩護你。"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

"一。"

莫云舉起手，四名特勤組員同時掏出了武器——不是普通的槍，而是各種奇形怪狀的靈能裝置。

"二。"

青銅匣子突然燙得我幾乎拿不住，一股熟悉的力量波動從中傳來。是黃巢的氣息！雖然微弱，但千真萬確！

"三！"

周沉猛地推開我，同時從風衣內袋掏出一個金屬球扔向特勤組。金屬球在半空爆開，釋放出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噪音。我趁機向右邊的廢料堆沖去，聽到身后傳來莫云的怒吼和雜亂的槍聲。

"唐小滿！匣子！"周沉在混戰中大喊，"試著打開它！"

我躲在一臺生銹的機器后面，顫抖著雙手試圖打開青銅匣子。但無論我怎么用力，匣蓋紋絲不動，仿佛焊死了一般。

"用你的血！"周沉一個翻滾躲到我身邊，左臂多了道傷口，正在流血，"黃巢認主！"

我毫不猶豫地咬破手指，將血滴在匣子的符文上。血液接觸青銅的瞬間，所有符文同時亮起，匣蓋"咔"地一聲彈開！

一道耀眼的金光沖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個人形輪廓。雖然模糊不清，但那狂傲的姿態，那披散的長發...

"黃巢老師！"我激動地喊道。

金光人形轉向我，似乎點了點頭，然后突然俯沖而下，直接沒入我手中的古劍！劍身上的"沖天"二字瞬間大放光明，一股久違的力量感涌遍全身！

"有趣。"莫云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殘魂融合？不過沒關系，一起回收就是了。"

她從陰影中走出，手中匕首變成了詭異的紫色。四名特勤組員也圍了上來，各種武器對準了我們。

周沉喘著粗氣站起來："唐小滿，還記得林小雨教你的符咒嗎？"

我點點頭，左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事先畫好的雷符。

"很好。"周沉露出瘋狂的笑容，"把符貼在我的子彈上。"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他的意圖。當他把一顆特制子彈遞過來時，我迅速將雷符裹在上面。周沉熟練地裝彈上膛，瞄準莫云："嘗嘗這個改良版！"

子彈離膛的瞬間，我調動體內剛剛恢復的沖天之力，注入那道雷符。驚人的一幕發生了——子彈拖著一道金色尾焰飛出，擊中莫云前一秒突然分裂成五道金光，分別襲向每個特勤組員！

爆炸聲震耳欲聾，整個工廠都在顫抖。當煙塵散去，莫云單膝跪地，嘴角流血，其他組員已經倒地不起。她的眼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這不可能...沖天之力與道家符咒的結合..."

"時代在進步，莫組長。"周沉吹了吹槍口的煙，"老古董也該更新一下知識庫了。"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林小雨。

"唐小滿！"她的聲音充滿焦急，"玄音預測到你們有危險！我們已經在..."

電話那頭突然插入玄音清冷的聲音："左閃！"

我本能地向左撲倒，一道紫光擦著右肩飛過，在墻上腐蝕出一個大洞。莫云不知何時又站了起來，匕首上的紫光更盛。

"臭小子！"她咬牙切齒，"我要親手..."

一陣急促的笛聲突然從工廠外傳來，音調古怪卻莫名悅耳。莫云聽到后臉色大變："天機算音？！不可能！司天臺的人早就..."

她的話沒能說完。笛聲越來越近，莫云和剩下的特勤組員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痛苦地跪倒在地。幾秒鐘后，他們全部昏迷不醒。

林小雨和玄音從大門跑進來，前者手持桃木劍，后者唇邊橫著那支玉算籌——原來它還能當笛子吹！

"你們沒事吧？"林小雨緊張地檢查我有沒有受傷。

玄音則盯著我手中的古劍："殘魂已歸？"

我點點頭，激動地說："黃巢老師的部分靈魂回來了！雖然還很微弱，但他在劍里！"

周沉捂著傷口走過來："先離開這里。修正會的增援隨時會到。"

我們迅速撤離工廠。玄音帶路，七拐八繞后竟然來到一家名為"醉仙居"的小酒館。推門進去，里面空蕩蕩的，只有柜臺后坐著個白發老頭，正自斟自飲。

"老酒鬼，"周沉熟稔地打招呼，"來兩壺'忘憂'，再弄點止血藥。"

老頭抬眼看了看我們，目光在玄音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轉向我手中的古劍，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黃巢的劍？有意思。"

他慢悠悠地起身，從柜臺下拿出一個小瓷瓶丟給周沉："自己抹。酒在桌上。"然后竟然直接走向我，"小子，劍給我看看。"

不知為何，我鬼使神差地遞出了古劍。老頭接過劍，枯瘦的手指撫過"沖天"二字，突然低聲吟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后百花殺..."

劍身上的金光應聲大盛，一個模糊的人形虛影浮現在劍身上方——是黃巢！雖然只有上半身，而且比之前更加透明，但那確實是黃巢的殘魂！

"老朋友..."老頭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還記得泰山之約嗎？"

黃巢的虛影震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便消散了。

老頭將劍還給我，又變回那副醉醺醺的樣子："酒在桌上，自己倒。我去后面拿點下酒菜。"

他蹣跚著走向后廚，留下我們面面相覷。

"那老頭是誰？"我小聲問周沉。

周沉聳聳肩："沒人知道真名，都叫他老酒鬼。但他是整個黑市最靈通的消息販子，也是少數幾個敢跟修正會作對的人之一。"

玄音若有所思："此人身上...有時間的氣息。"

林小雨則盯著后廚方向："我覺得他認識黃巢。不是聽說過的那種認識，而是真正見過面。"

老酒鬼很快回來，端著一盤花生米和一碟醬牛肉。他給我們每人倒了杯酒，然后突然說："你們要找剩下的靈魂碎片，對吧？"

我差點被酒嗆到："你怎么知道？"

"黃巢的靈魂被分成三份。"老酒鬼自顧自地說，"一份在劍里，一份在匣子里，還有一份..."他意味深長地看著玄音，"在司天臺的舊址。"

玄音猛地站起來："不可能！司天臺早已..."

"早已被毀？"老酒鬼冷笑，"建筑可以毀，地基卻永遠在。而且有些東西，是連時間都磨滅不了的。"

周沉放下酒杯："您是說，最后一份靈魂碎片在長安？現在的西安？"

老酒鬼點點頭："七星連珠前，你們還有兩天時間。不過..."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修正會肯定也想到了這點。"

就在這時，我的手機震動起來。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只有六個字：

「不要相信周沉」

[新章待續]

更新時間：2025-04-23 22:4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