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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道?!南薰門?!”

消息如同一塊巨石砸入殿中,剛剛因皇帝鐵腕而稍顯安定的氣氛瞬間被撕裂!比之城門告急,挖掘地道更讓人心頭發寒!那是看不見的威脅,如同毒蛇潛伏在地底,隨時可能鉆出來咬斷汴京的喉嚨!

“金賊……金賊竟如此歹毒!”

“快!快派人去堵!去挖!”

“怎么堵?挖到哪里了都不知道!”

群臣再次慌亂起來,不少人臉色煞白,腳步虛浮。

龍椅上的趙桓,臉色也瞬間沉了下來。南薰門……那里守軍相對薄弱!他看向剛剛領命,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許翰和吳敏,命令幾乎脫口而出。

但就在此時,他目光一凝,看到了殿角陰影里幾個瑟縮的身影,那是李邦彥一派的官員。他硬生生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不能事事親為,他需要信任他提拔起來的人,也需要給這些人獨當一面的空間和權威。

與此同時,宣化門附近,臨時搭建的守御使司行轅內。

燈火搖曳,將墻壁上巨大的汴京城防圖映照得明暗不定。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草藥味、汗水味以及皮革甲胄特有的腥膻氣。

李綱剛剛送走一批督促運送砲石滾木的軍官,正低頭審視著各地送來的簡報,眉頭緊鎖。宣化門的喊殺聲隱隱傳來,如同沉悶的雷鳴,提醒著他戰況的激烈。種師道老將軍還在死戰,援兵和器械正在路上,但能不能及時頂住,尚未可知。

“報——!”一名親兵跌跌撞撞地沖了進來,臉上滿是焦急,“李……李帥!南薰門急報!發現金狗在挖地道!”

“什么?!”李綱猛地抬頭,眼中厲色一閃,手中的毛筆啪嗒一聲掉在地圖上,洇開一團墨跡。

“具體位置?深度如何?何時發現的?”他沒有絲毫慌亂,語速極快地問道。

“就在……就在南薰門西側約三百步處城墻下!守軍用‘甕聽’之法,聽到地下有清晰的挖掘聲!聲音……聲音似乎離地表不遠了!”親兵喘著粗氣回答。

甕聽!用大水缸埋入地下,派聽力好的人伏在缸口監聽敵軍動靜。這是宋軍常用的反地道手段。

李綱幾步走到地圖前,目光迅速鎖定南薰門西側區域。那里地勢相對平緩,土質也較松軟,確實適合挖掘地道!

“狗韃子,好陰險的手段!”旁邊一名膀大腰圓的偏將忍不住罵道,臉上帶著憂色,“李帥,地道最是難防,一旦被他們挖通……”

“慌什么!”李綱冷冷打斷他,眼神銳利如鷹,“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賊會挖,難道我大宋健兒就不會掘嗎?”

他沉吟片刻,立刻下令:“傳令!命神衛軍指揮使張斌,即刻親率本部精銳五百人,攜鐵鍬、尖鎬、水桶、火油,火速趕往南薰門西段城墻!”

“是!”

“再傳令!命將作監丞劉衍,帶上所有經驗豐富的工匠和‘甕聽’手,立刻前往南薰門,精準確定敵軍地道方位和深度!”

“是!”

“告訴張斌,”李綱加重了語氣,“到達之后,立刻在監聽到的挖掘點附近,向下挖掘‘直井’!挖到與敵軍地道同等深度后,再橫向挖掘‘對坑’,務必截斷敵軍地道!若能直接挖通,即刻灌入火油、污水,或以濕柴點燃,用煙熏之!”

直井、對坑!這是宋軍反地道戰術中最常用的手段,以攻對攻!

“另外,”李綱補充道,“令張斌在城墻內側對應位置,深挖一道內壕,以防萬一敵軍地道穿透城墻!”

“遵命!”親兵飛奔而去。

那名偏將看著李綱有條不紊地發號施令,心中稍安,但仍有些擔心:“李帥,神衛軍張斌部,本是預備增援宣化門的……”

“宣化門自有種老將軍!第一批援兵和器械也已在路上!”李綱斬釘截鐵道,“南薰門地道之危,迫在眉睫,不容有失!若被金賊從地下鉆進來,腹背受敵,則滿盤皆輸!”

他頓了頓,看向那偏將:“王將軍,你立刻帶人,去武庫催要滾木礌石,特別是猛火油柜,優先送往宣化門和南薰門!”

“末將領命!”王將軍抱拳而去。

看著一道道命令發出,行轅內暫時恢復了平靜,只剩下燈火搖曳和遠處隱約的喊殺聲。

李綱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只覺得肩上擔子沉重如山。他臨危受命,手握城防大權,看似風光,實則如履薄冰。金軍勢大,城內人心浮動,太上皇那邊還不知會弄出什么幺蛾子。

陛下……李綱腦海中閃過趙桓那張年輕卻異常冷靜銳利的臉。若非陛下今日力排眾議,斬殺傳偽旨的內侍,強行將城防大權交給自己,恐怕此刻汴京城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這份信任,重逾千斤!

“報——!”又一名傳令兵匆匆趕來,“李帥!宣化門捷報!種老將軍率軍死戰,親手斬殺金軍爬上城頭的一名謀克!我軍援兵已至,砲石齊發,暫時遏制住了金賊攻勢!”

“好!”李綱精神一振,緊握的拳頭松開了些許,“告訴種老將軍,守?。毡厥刈。『罄m援兵和器械會源源不斷!”

總算有個好消息!

但李綱絲毫不敢放松。金軍的攻勢如同潮水,一波退去,下一波只會更猛。地道只是其中一種手段,誰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其他后手?

他走到窗邊,掀開厚重的氈簾,望向燈火管制下依舊能看出輪廓的龐大京城。坊市間一片寂靜,但李綱知道,在這寂靜之下,是無數顆惶恐不安的心。

許翰侍郎的動員令已經發出去了吧?那些尋常百姓,真的愿意拿起武器,保衛這座看似堅固,實則危機四伏的城池嗎?

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夜色。

“李帥,”一名負責文書的佐吏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剛剛收到城門司的報告,說……說最近幾日,城內有一些關于……關于太上皇與金人議和的流言,似乎有擴散的跡象……”

李綱的眉頭瞬間擰緊,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外患未除,內憂已起!

那些陰溝里的老鼠,終究還是忍不住要跳出來了嗎?

金軍的地道可以挖,可以堵,但這城里人心的地道,又該如何去防?

更新時間:2025-04-23 20:2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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