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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信使那帶著異樣聲調的稟報,如同一道驚雷,在剛剛經歷了酷烈清洗的垂拱殿內炸響!

金營遣使?白旗?給太上皇的“私信”?!

剛剛被皇帝雷霆手段震懾得噤若寒蟬的群臣,瞬間嘩然!

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龍椅上的趙桓,這一次,除了驚懼,更添了幾分復雜難明的意味。

金人這是什么意思?

無視城頭浴血奮戰的將士,無視剛剛被斬首示眾的“奸商”和杖斃的內奸,甚至無視端坐在龍椅上的當朝天子,直接派使者送信給已經退位的太上皇?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對趙桓權威最直接的挑戰!

更是往剛剛才稍微凝聚起來的軍心民意上,狠狠捅了一刀!

李邦彥原本癱軟在地,面如死灰,聽到這話,眼中竟猛地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彩!他掙扎著抬起頭,看向趙桓,眼神深處,似乎又燃起了某種希望。金人……金人還沒放棄太上皇!

吳敏、許翰等主戰派官員則是臉色鐵青,拳頭緊握。他們知道,金人這一手,陰險歹毒到了極點!這分明是想利用太上皇,再次從內部瓦解大宋的抵抗意志!

“陛下!”吳敏第一個出列,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金賊狼子野心,詭計多端!此舉分明是離間君臣,欲使我朝內亂!萬萬不可受其蠱惑!區區一封偽信,一個小小使者,豈能動搖我大宋軍心?!”

“吳尚書此言差矣!”李邦彥仿佛瞬間活了過來,強撐著從地上爬起,雖然狼狽,聲音卻恢復了幾分底氣,“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此乃古禮!金人既遣使送信,或有轉圜之意也未可知。況且,此信乃是呈給太上皇,于情于理,都當……”

“住口!”趙桓冰冷的聲音打斷了他,目光如同兩道冰錐,直刺李邦彥,“李相公,你是忘了剛才那三顆人頭是怎么落地的,還是覺得朕的刀不夠快?!”

李邦彥被趙桓眼中的殺氣一逼,剛提起來的氣焰瞬間被打散,渾身一顫,吶吶道:“臣……臣不敢……臣只是……只是就事論事……”

“就事論事?”趙桓嘴角勾起一抹極度嘲諷的弧度,“好!那朕就跟你‘就事論事’!”

他站起身,緩緩走下御階,目光掃過殿下百官,聲音清晰地傳遍大殿每一個角落:

“金賊數十萬大軍圍城,炮火連天,殺我軍民,毀我家園!此等國仇家恨,不共戴天!”

“朕,身為大宋天子,已昭告天下,誓與汴京共存亡!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捐軀報國!城中百姓,毀家紓難,同心御敵!”

“值此之時,金賊不思退兵,反遣一小小使者,打著白旗,送一封語焉不詳的所謂‘私信’!送給誰?送給已經禪位的太上皇!”

趙桓猛地停住腳步,聲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鐘大呂:

“諸位愛卿,你們來告訴朕!這算什么?!是議和的誠意,還是離間的毒計?!是尊重我大宋,還是視我大宋君臣如無物?!”

一番話,擲地有聲,問得不少官員面紅耳赤,羞愧低頭。

是啊!金人都打到家門口了,還搞這種小動作,哪里有半分議和的誠意?分明是把大宋君臣當猴耍!

“陛下圣明!”吳敏再次跪倒,“金賊此舉,辱我太甚!臣請陛下,將那金狗使者,斬首示眾!以儆效尤!揚我國威!”

“不可!”李邦彥急忙道,“陛下!斬殺來使,恐失信于天下,更予金賊口實……”

“哦?”趙桓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依李相公之見,該當如何?將那使者奉為上賓,再將那封‘私信’,恭恭敬敬送到福寧宮,請太上皇定奪軍國大事嗎?”

李邦彥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漲紅了臉。

趙桓不再理他,目光轉向殿門方向,沉聲道:“傳朕旨意,宣金國使者——覲見!”

宣?!

群臣再次愣住了!

陛下竟然要見這個送“私信”的金使?

李邦彥眼中閃過一絲竊喜,以為皇帝終究還是有所顧忌。

吳敏等人則面露憂色,不知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片刻之后,一名身著皮裘、頭戴氈帽,身材高大,滿臉倨傲之色的金國使者,在一隊宋軍士卒“護送”下,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垂拱殿。他身后還跟著兩名同樣裝束的隨從,手中捧著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

那金使昂首挺胸,目光掃過殿內噤若寒蟬的宋朝官員,嘴角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仿佛不是身處敵國朝堂,而是在自家后花園散步。

他走到殿中,只是象征性地拱了拱手,連腰都沒彎,便操著一口生硬的漢話說道:“大金國皇帝陛下,遣小使完顏……呃,小使,問候宋國太上皇帝陛下安好!特奉上國書一封!”

說完,他示意隨從將檀木盒子高高舉起,那姿態,仿佛是天朝上國在賞賜藩屬。

國書?不是私信嗎?而且是問候太上皇安好?

殿內氣氛更加詭異。

李邦彥等人精神一振。

趙桓端坐在龍椅上,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個囂張的金使,心中殺意翻騰,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放肆!”趙桓身旁的張望忍不住厲聲呵斥,“區區使者,見了吾皇陛下,安敢不跪?!”

那金使斜睨了張望一眼,嗤笑道:“吾乃大金使者,只跪大金皇帝!宋國皇帝……呵呵,若肯納土稱臣,吾或可考慮行禮!”

“你找死!”殿前衛士勃然大怒,鋼刀出鞘!

“住手!”趙桓淡淡開口,制止了衛士。

他看著那金使,緩緩道:“你說,你奉的是大金國皇帝之命,送的是國書?”

“正是!”金使昂然道。

“既是國書,為何是送給太上皇,而非送給朕——大宋當今的皇帝?”趙桓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金使一愣,似乎沒料到趙桓會如此直接,隨即強笑道:“此乃我家皇帝陛下之意,或念及與太上皇陛下舊日情誼……”

“情誼?”趙桓打斷他,發出一聲冷笑,“兩國交兵,兵臨城下,何來情誼?莫非是割地賠款、搖尾乞憐的情誼嗎?”

“你!”金使臉色一變,被噎得說不出話。

“既是國書,按照兩國邦交禮儀,當由朕親自接收!”趙桓聲音陡然轉厲,“呈上來!”

金使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龍椅上威嚴的趙桓,又想到出發前主帥的交代,似乎并未禁止將信交給宋國當今皇帝。他咬了咬牙,示意隨從上前。

張望連忙走下御階,從那隨從手中接過檀木盒子,轉身呈給趙桓。

盒子入手微沉。趙桓打開盒蓋,里面果然是一卷用明黃錦緞包裹的書信,上面系著金絲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書信上。

李邦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趙桓拿起那卷“國書”,卻沒有立刻打開,而是掂量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名金使。

“你叫什么名字?”

“小使……小使阿骨打!”那金使似乎覺得報真名有些不妥,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

“阿骨打?”趙桓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好名字。你可知,你家太祖的名字,如今在我大宋,可是禁忌?”

那金使臉色再變。

“朕問你,”趙桓收斂笑容,聲音變得冰冷,“你既為使者,可知‘國書’二字,代表什么?”

“代表……代表兩國邦交……”金使有些底氣不足地回答。

“代表兩國君主之間的正式文書!”趙桓猛地提高聲音,“代表著國家尊嚴!豈容爾等如此兒戲?!”

他猛地站起身,手持那卷所謂的“國書”,一步步走下御階,來到那金使面前。

“睜開你的狗眼看看!”趙桓將那“國書”幾乎杵到金使的臉上,“這上面寫的是給誰的?!”

金使被趙桓的氣勢所懾,下意識地看去,只見錦緞封皮上,用漢字清晰地寫著幾個字:“呈大宋太上皇帝陛下”。

“看清楚了?”趙桓聲音如同寒冰,“既是送給太上皇,便不是國書!而是試圖分裂我大宋君臣的奸計!既不是國書,朕——何須看?!”

話音未落,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趙桓雙手猛地用力!

“嘶啦——!”

那卷用料考究、制作精美的所謂“國書”,竟被他當場撕成了兩半!

然后,他隨手將撕碎的“國書”扔在地上,如同丟棄一件垃圾!

“噗通!”

那金使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年輕的宋國皇帝,竟然如此剛烈,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竟敢當著他的面,撕毀大金……不,撕毀這封信!

整個垂拱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趙桓這石破天驚的舉動震懾住了!

撕了!

就這么撕了?!

李邦彥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完了!徹底完了!這下再無半點轉圜余地!

吳敏等人則是心潮澎湃,激動得難以自持!陛下威武!這才是天子氣概!

趙桓低頭,俯視著癱軟在地的金使,一字一句道:

“回去告訴完顏宗望、完顏宗翰!想要國書,可以!讓完顏吳乞買(金太宗)親自寫!抬頭的名字,是朕——大宋皇帝趙桓!”

“想要議和,也可以!退兵百里,獻上降表,朕,或可考慮!”

“至于這等跳梁小丑的離間伎倆……”趙桓抬腳,狠狠踩在那破碎的“國書”之上,“收起來吧!在我大宋,不好使!”

“滾!”

最后一個字,如同炸雷般響起!

那金使連滾帶爬地被衛士拖了出去,臉上再無半分倨傲,只剩下無盡的恐懼。

趙桓緩緩走回龍椅,重新坐下,目光威嚴地掃過殿下噤若寒蟬的群臣。

更新時間:2025-04-23 20: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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