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珠從我的額角滾落,滴在冰冷的青磚地上,碎成一片深色的印記。
昏暗的刑訊室里,彌漫著血腥味和汗臭味,令人作嘔。
坐在我對面的,是禮部尚書張大人,一個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家伙,此刻卻像只困獸,眼神閃爍,衣袖微微顫抖。
他就是樂伎失蹤案唯一的嫌疑人。
“張大人,人證物證俱在,您還有什么話要說?”我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顯得平靜,但手心里的汗卻怎么也止不住。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陳百戶,下官冤枉啊!這…這都是栽贓陷害!”
我冷笑一聲。
栽贓?
他衣袖里藏著的機關袖箭,可不是栽贓能解釋的。
我瞇起眼睛,死死盯著他那不安分的袖口,那里似乎藏著什么秘密。
該死!我需要更多證據!
一瞬間,我的大腦像被針扎了一下,一陣劇痛襲來,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扭曲,然后…回到了三分鐘前。
同樣的刑訊室,同樣的張大人,同樣的緊張氣氛。
我看見他假意咳嗽,用袖子遮掩,偷偷將一個小小的玉佩塞進了證物盒里——那是失蹤樂伎的貼身之物!
“??!”我猛地從劇痛中驚醒,眼前一片模糊,耳邊嗡嗡作響。
三分鐘回溯,果然好用,但也真他娘的疼!
“陳百戶?陳百戶你怎么了?”
張大人驚疑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我努力想睜開眼,卻發現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眼前的一切都像蒙上了一層紗。
不好!
是副作用!
每次使用回溯之后,我都會陷入短暫的昏迷。
我聽到了袖箭發射的“嗖”的一聲,接著是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音。
他娘的,這老狐貍竟然想殺人滅口!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巨響震徹刑訊室,頭頂的房梁轟然倒塌,碎石和木屑像雨點般落下。
是周同!
我的啞巴副手!
他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緊接著,我聽到一聲清脆的琵琶聲,像一根細細的鋼針,刺破了這混亂的場面。
再然后,是一聲悶哼。
我終于睜開了眼,眼前的景象讓我心頭一震。
張大人被釘在了墻上,一支細長的銀針,不偏不倚地扎在他的咽喉上。
銀針的另一端,連接著一根纖細的琵琶弦。
而彈琵琶的,正是教坊司的林婉兒!
她一身素雅的衣裙,臉上卻帶著一絲冷峻,與平日里溫婉的形象判若兩人。
我的視線與她交匯,她眼中的殺意一閃而過,隨即換上了一副擔憂的神情。
她纖細的手指撥動琴弦,一串奇特的音符從琵琶中流淌而出。
我愣住了,這…這不是普通的曲子!
“建文…十六年…冬…”我喃喃自語,將這幾個音符翻譯成對應的文字。
林婉兒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琵琶聲戛然而止,她看著我,眼神復雜,欲言又止。
汗珠順著我的鬢角滑落,在下巴上懸著,搖搖欲墜。
我努力眨巴著眼睛,眼前的世界像是蒙著一層霧,該死的回溯后遺癥!
視線逐漸聚焦,張尚書被釘在墻上,琵琶弦還顫巍巍地晃動,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林婉兒,這女人…深藏不露?。?/p>
我心里暗嘆,這教坊司,怕不是藏龍臥虎之地。
“怎么回事?!”
一聲暴喝,把我從混沌中徹底拉了回來。
高指揮使,我的頂頭上司,像一陣風似的卷了進來,身后跟著一隊殺氣騰騰的錦衣衛。
他一眼掃過現場,臉色鐵青,那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一樣。
“陳昭!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詔獄私自用刑!”他掏出那塊象征著權力的錦衣衛腰牌,在我眼前晃了晃,幾乎要戳到我的鼻子上。
那腰牌上的“飛魚”紋飾,在昏暗的刑訊室里,顯得格外猙獰。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發現喉嚨干澀,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樣,震得耳膜嗡嗡作響。
娘的,這高指揮使是東廠的走狗,出了名的陰險狡詐,落在他手里,不死也得脫層皮!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我大跌眼鏡。
高指揮使走到林婉兒面前,竟然深深地行了一禮,語氣恭敬:“林姑娘,您受驚了?!?/p>
林姑娘?
受驚?
我腦子嗡的一下,像炸開了一樣。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婉兒和高指揮使之間,究竟有什么秘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我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張尚書的袖箭上。
那袖箭做工精細,箭身上刻著一個字——“靖”。
這個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思緒。
“靖”…靖難之役…建文舊臣…
我猛地抬頭看向散落一地的碎石,那些被周同砸下來的房梁碎片,斷裂的紋路…竟然也像一個“靖”字!
難道…周同和張尚書…都是建文舊臣?
我的大腦像被重錘擊中,嗡嗡作響。
我感覺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旋渦,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向下沉淪…
就在這時,我看到刑訊室的墻壁上,出現了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那是…密道!
“快走!”林婉兒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拉著我向密道跑去。
就在我們跳進密道的一瞬間,身后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周同!
他引爆了火藥桶!
我回頭看了一眼,只見火光沖天,濃煙滾滾。
高指揮使站在火光前,臉上帶著一絲陰冷的笑容。
他手中拿著一封信,火光映照下,我隱約看到信封上寫著幾個字——“致東廠提督”。
密道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林婉兒的手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她的手很冷,卻讓我感到一絲莫名的安心。
“你…究竟是誰?”我艱難地開口,聲音嘶啞。
林婉兒沒有回答,只是拉著我,在黑暗中摸索著前進……
更新時間:2025-04-22 22:4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