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這個音節輕飄飄地落下,卻在車廂里激起無聲的波瀾。
"那我明天晚上來接你。"
許懷川將車停在老位置,引擎熄火后,車內頓時陷入一種舒適的靜謐。
"需要幫忙收拾嗎?"他問。
陶思洛搖搖頭:"東西不多。"
她解開安全帶,金屬扣發出清脆的咔嗒聲,"只是些書和衣服。"
兩人之間又陷入沉默。
這不是令人尷尬的沉默,而是一種奇異的安寧,仿佛所有的未盡之言都在夜色中靜靜流淌。
"我七點過來。"許懷川最終說道,聲音里帶著她從未聽過的柔軟,"來得及嗎?"
陶思洛推開車門,夜風裹挾著藍花楹的香氣撲面而來。
她站在車邊,月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來得及。"
許懷川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輕輕點頭:"晚安,陶老師。"
"晚安。"
回到宿舍,陶思洛坐在床邊,環顧這個小房間。
書架上擠滿了兒童心理學著作和孩子們送的簡陋手工,窗臺上擺著一排多肉植物——都是孩子們小心翼翼移植給她的。
墻上的照片記錄著每一次春游、每一次演出、每一個孩子的笑臉。
陶思洛開始收拾行李,動作很輕,生怕驚擾了熟睡的孩子們。
當她從衣柜深處取出一個舊餅干盒時,灰塵在月光下飛舞。
盒子里是她為數不多的私人物品——父母的結婚照、爺爺的老花鏡、還有一枚小小的銀鎖片。
指尖撫過鎖片上"平安喜樂"的刻字,陶思洛想起今天在許宅看到的那張泛黃照片。
兩個懵懂的孩子,怎么也不會想到二十年后會以這樣的方式再次相遇。
她將銀鎖片放進隨身的小包,又拿起床頭的相框——去年孩子們偷偷為她慶生時拍的,每個人臉上都抹著奶油。
相框背面用彩色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我們愛陶老師"。
月光漸漸西斜,陶思洛靠在窗前,望著福利院靜謐的輪廓。
她知道,即使搬離這里,她的心永遠會為這些孩子留著一個位置。而明天,將是一個新的開始——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距離。
遠處傳來夜班公交駛過的聲音,車燈在樹影間忽明忽暗,如同她此刻起伏的心緒。
明天這個時候,她將會在另一個屋檐下,看著同樣的月亮。
陶思洛拖著行李箱站在臺階上,箱輪在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轱轆聲。
她的發梢還帶著浴室里的水汽,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暈。
許懷川推門下車時,襯衫袖口已經挽到了小臂處,露出線條分明的手腕。
他接過行李箱的動作很自然,手指卻不經意擦過陶思洛的指尖,激起一陣微妙的觸電感。
"就這些?"他掂了掂分量,眉頭微挑。
陶思洛點點頭,最后看了眼福利院的輪廓。
二樓窗口,幾個孩子的小臉貼在玻璃上,向她用力揮手。
車子駛入暮色中的街道,陶思洛注意到后座放著幾個紙袋,隱約露出新鮮的蔬菜和水果的輪廓。
"先去超市買了點食材。"許懷川解釋道,目光專注地看著前方路況,"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就都買了些。"
陶思洛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安全帶邊緣。
她想起昨晚收拾行李時,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許懷川喜歡什么菜,不過日子還長。
公寓位于市中心一棟低調的灰白色建筑內,電梯平穩上行時,陶思洛從鏡面墻壁里看見許懷川站得筆直,行李箱立在身側,像個恪盡職守的衛兵。
更新時間:2025-04-22 16:2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