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要死了，榻下跪著一眾啼哭的宮女太監，不知摻了幾分真心。我聽得心煩，
臨死了耳根子還不能清凈。太醫說我這是心病久積，拖垮了身子。我嗤之以鼻，
他們成日里拿錢不辦事，知道病了還不趕緊給我配藥醫治。皇上大發雷霆，
將太醫院里的人殺的殺，罰的罰。我也沒給他好臉色，這病有他一半的功勞。
他卻好意思求我不要走。我本該是恨他的?？蓮浟糁H，我瞧著他聲淚俱下的模樣，
那句「我恨你」終究是沒能說出口。1我叫薛婉儀，是大靖的皇后，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稱呼。我生于將軍府，父親、祖父都是赫赫有名的大將軍，
家里只出了我一個女兒，他們把我捧在心尖上，從小衣食無憂，樂得自在。直到蕭何的出現。
那一年我好像是五歲，太小了記不清，也可能是我現在生病糊涂了，那么小一個，
還沒有父親的一把刀沉。我像往常一樣去找祖父，院子里站了好多人，我一向不怕人，
也沒規矩，扯著嗓門喊他的名號。良久，那扇門開了，出來的不是祖父，是蕭何。
此時他比我年長四五歲，小小年紀便有了帝王之相，拉著個臉，丑死了?！缸娓福 ?/p>
我瞥他一眼，往他身后看，見不到祖父，我就繼續喊。他皺眉，
幾乎是呵斥的語氣：「吵死了。」我一怔，連父親都不曾這樣嚴厲過，這人是誰啊，
在我們府上還這樣對我。我一定要告訴祖父，狠狠打他的屁股！說干就干，
我提起裙擺就要進屋找祖父，他竟還敢攔我，我瞪他，甚至要撲上去咬他。
可我一扭頭看清屋里的景象：祖父竟跪在地上。他應該只跪皇上的。
那一日我跟隨蕭何進了宮，我不知道原因，甚至不知道皇宮到底是怎樣的。我哭著掙扎，
祖父也流淚，卻無動于衷。我甚至沒來得及見祖母和母親一面，
就這樣急匆匆的被塞進蕭何的馬車。我不認識他，但第一面就讓我討厭的人，他算是第一個。
我掙扎，試圖從狹小的窗口跳下馬車。馬車里只有我們兩個人，他竟一把抓住我的腳踝，
生生將我拖了回去，我沒他力氣大，扒在窗戶邊上的手一松，整個人摔在馬車坐臺上，
下巴磕得好疼，嘴里滿是血腥的味道，疼得我直打顫。他是要殺了我嗎？我實在害怕，
嚎啕大哭。馬車突然停下，下一刻有人在門外謹慎出聲：「太子殿下？」有人在，
我哭得更加賣力，但也是因為真的很疼。蕭何厭惡的聲音響起，
瞬間就把我的哭聲嚇了回去：「讓她滾下去！」我真的好討厭他。寧姑姑進來，將我抱起，
我趴在她肩頭，淚眼婆娑的看蕭何，他真的太壞了。這里沒有人幫我，我改成委屈地哭，
從來沒這么憋屈過，眼淚大顆大顆地掉。我死咬著唇不再發出聲音。
我才不要讓他看我的笑話。姑姑將我抱到她的馬車里，她看著比母親還要年輕，像姐姐，
她卻讓我叫她姑姑，寧姑姑。她用茶水叫我漱口，舌尖碰了水，可真疼。
我從來沒流過那么多的血，把茶杯里都吐成了淺紅色，我不是要死了吧。我又哭，我想回家。
馬車晃晃悠悠一路進宮，我還是被寧姑姑抱下車的，睡得迷糊，腳掌落地都站不穩，
只能抱著她的大腿，看著陌生的一切。蕭何也從前面的馬車下來，單手提起袍角，
踩著太監的背穩穩落地。他突然看過來，我嚇了一跳，急忙往姑姑身后躲。他哼了一聲，
真是丑人多作怪！他走在最前面，身后跟著貼身太監。寧姑姑牽著我的手，我既害怕又好奇，
轉著眼睛四處張望，這里的墻好高好高，高到陽光快要照不進來，天空被擠成一個細長條，
抬頭望去，我好像落在棺材里。壓抑的氛圍讓我更害怕，害怕這直聳入云的高墻。
我們走了好遠的路，我實在走不動，想要姑姑抱。蕭何這時候轉過來，
黑著張臉：「讓她自己走?！刮易彀鸵话T，又要哭。人人都怕他，我更怕他。
寧姑姑帶著我七拐八拐地走，把我繞得暈，好在蕭何不跟我們一起，我稍稍放松下來。
姑姑告訴我以后這就是我的住處：昭和殿。但住在這里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公主，
蕭何的親妹妹，蕭陶陽。她比我年長一歲，但性子比我還要嬌，她竟坐著轎子入了殿內，
真是一步路也不肯自己走。我臉上帶著淚痕，哭得像小花貓，她一眼就瞧見了我，
太監宮女向她行禮問安。我只會躲在姑姑身后，她走過來，盯著我哭腫的眼睛看，
神色十分嫌棄：「你就是我兄長的太子妃？」我聽不懂她說什么，但感覺跟蕭何一樣討厭，
一身的傲氣，高高在上的模樣。我們的第一面并不痛快，她越是催我開口，我越是一語不發，
將她惹得急了，她竟讓宮女掌我的嘴，不過被姑姑制止了。寧姑姑好厲害。
我要抱緊寧姑姑的大腿。也是那日，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公主的伴讀宮女，
也是未來的太子妃，更是薛家送進皇宮的人質。我應當沒有再出去的機會了。2短短幾日，
我舌頭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御膳房送來的甜品，盡數進了我的肚子里，蕭陶陽不吃，
說是太甜，應當少食。我不理解她的話，她不吃我吃。說來也奇怪，
我和蕭陶陽竟然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她還是一向跋扈任性，但莫名的就是很可愛，
比她哥哥有趣得多。進宮一月有余，我再未見過其他任何生人，就連蕭何，
也要把他忘到腦后了。而我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寧姑姑帶著一眾人進來，我正趴在案上，
在紙上亂涂亂畫。我驚了一跳，以為是來抓我有沒有好好讀書的?！秆媚铩梗?/p>
她們還是都叫我薛姑娘，這樣好聽，我還是將軍府的人。我只覺這些人來者不善，
我給寧姑姑使眼色，她卻不理睬我。「往后姑娘的皇家禮儀，就由我們嬤嬤幾個教導?！?/p>
板子落在手掌上，我沒出息地哭出聲。老巫婆說我太差勁了，沒教養。討厭死了，
肯定是蕭何那個壞蛋安排的，我恨恨地盯著幾個嬤嬤，
發誓做了太子妃后一定也要命人打她們的板子。我被突如其來的想法驚了一跳，
羞得臉色通紅，心里暗罵自己一通。不解氣，又把蕭何罵一遍。寧姑姑替我上藥，
我疼得直掉眼淚，我想家了。快到新年的時候，
我才得到嬤嬤的一句獎賞：「薛姑娘終于有點大家閨秀的模樣了?！?/p>
我討厭這種規矩多的日子，不能跑不能跳，說話要輕聲細語，吃東西要細嚼慢咽，煩死了。
蕭陶陽跟我一樣，在外面裝得人模狗樣，回了昭和殿就雞飛狗跳，
帶著一眾太監宮女玩捉迷藏。又輪到我當貓了，我真是笨死了，怎么每次都抓不到人。算了，
這里都是蕭陶陽的人，合著他們合伙玩我呢。他們開心就好。我胡亂地跑，管他什么東西，
抱緊就行了?！缸サ搅俗サ搅耍 刮铱商吲d了，死死抱著懷里的人，生怕他跑了。真奇怪，
他怎么不掙扎啊，還有大家怎么不說話，怎么都不替我高興。我疑惑地解開布條，
入眼是紅色，一片紅，刺得我眼睛疼。我緩緩仰頭，對上蕭何不悅的眉眼，咯噔一聲，
心都嚇碎了。我慌忙撒開手，往后一退，被自己的裙擺絆倒，摔了個結實的屁股蹲。
身后的人齊齊跪拜行禮。我好像被教化的有了慣性，大腦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跪在地上，
面額貼地，向他行禮。我離他太近了，抬眼就能看見他的鞋面，上面的刺繡分外精美，
我竟然還有閑心欣賞。蕭陶陽也怕他，哆嗦著開口：「皇兄……」「成日里這樣喧鬧，
旁的殿里聽得一清二楚，看來是最近功課太少了?！顾浔穆曇粼谖翌^頂響起，
嚇退我一身的熱汗。蕭陶陽不敢頂嘴：「皇兄懲罰便是?！?/p>
后續就是我和公主兩人每日多加半個時辰讀書，院里的太監宮女都挨了板子，
還調走一半的人。我和蕭陶陽像喪家犬一樣消停了幾天，新年終于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思慮成疾，我竟病倒了。我還是想家。只有寧姑姑陪我，我睡得不踏實，
她便抱著我，給我唱搖籃曲哄我入睡，像母親那樣。我默默流淚，這宮里的日子真難熬。
一定是老天聽到了我的愿望，寧姑姑來給我穿衣打扮，說是要宮宴了，我能見到父母了。
別提我有多高興，嘴角一整天都沒落下。這一天我也見到了皇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
他和蕭何不一樣，皇上是笑著的，蕭何總是冷冰冰的，我都懷疑那家伙會不會笑。
皇后真的很漂亮，是那種溫柔的美，光是坐在那兒就讓人移不開眼，我好像有點喜歡皇后了。
視線一轉，落在蕭何的臭臉上，真是煞風景，我沖他無聲做個鬼臉。他可真敏銳，像鷹，
目光猛地牢牢鎖住我，我嚇得茶盞都掉在地上，慌忙扭頭，心里騙自己，隔著這么遠，
他肯定看不清楚是我。宴席上有好多人，我都要看花了眼，我竟然還看到了小月哥哥，
我最喜歡的小月哥哥。我沖他招手，他就笑，小月哥哥笑起來真好看。我也笑，開心地笑，
眼睛一轉又對上蕭何陰沉的臉。他怎么陰魂不散啊。我只好低頭吃東西，一塊接著一塊，
只要不抬頭，就看不到蕭何。寧姑姑來接我，我高興得差點連規矩都忘了。
但我只見到了爹爹，祖父身體抱恙，而母親，懷有身孕了。臨走的時候，我扯著爹的大手，
給他看我手上還未消的板子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爹，我想回家……」爹什么也沒說，
沒有承諾，也沒有動作，就那樣沉默的看著我，紅了眼睛。我更加確定，我回不去了。
3十歲那年，昭和殿新來了一位朋友，大家都叫他小潘子，跟我們年紀相仿，愛笑，
一笑就露兩個虎牙，很可愛。我和蕭陶陽還是老樣子，整日里想著怎么偷懶，
怎么惹得先生跳腳，遇到不喜歡的妃子、娘娘，也照捉弄不誤?？伤枪?，我只是個宮女，
她可以任性有靠山，我有些得意忘形過了頭，我什么都沒有。他們闖進我的房間，亂翻一通，
說是找到了贓物，將我捆綁拖出昭和殿，像條狗一樣。小潘子也沒能幸免。
我狼狽地被摔在地上，大概是和蕭陶陽久居的緣故，我也有了傲氣。我可是公主伴讀，
未來的太子妃，除了皇上皇后，沒人能拿我怎么樣。我仰起頭，
絲毫不示弱：「虞婕妤這是何意？」可惜我還是個小孩子，話一出口，惹得她嗤笑一聲，
像是看了個笑話。她撐著額角，懶懶地發話：「小小年紀就偷東西，念你是公主的人，
教訓教訓得了，別弄死，不好交差?！刮液孟窀径疾涣私饣蕦m。十指連心，
從來沒這么疼過，真不如給我來個痛快，干脆讓我死好了。她們用針扎我的手指，
這么惡毒的刑法我只在說書人那里聽過。我疼暈過去，再醒來時，已經回到昭和殿。
我就那么躺著，一動不動，眼淚嘩啦啦地流。有人進來，寧姑姑的聲音響起，很輕，
但很近：「太子殿下?！故捄嗡麃碜鍪裁矗次业男υ捗?。「她還沒醒？」他又安得什么心，
難不成是想讓我永遠別醒過來。我不敢動，眼淚都不流了，豎起耳朵聽外面的聲音，
他很忙的，沒那么多空閑時間在這逗留，他可是未來的儲君。也不知過了多久，
寧姑姑悄聲掀開床簾進來看我，見我已經醒了，臉上一喜：「太子殿下來過兩回了，
見你沒醒就走了，還沒走遠，要不要去叫回來？」我趕緊出聲：「不要！」誰要他的假好心。
寧姑姑被我小孩子的心境逗笑：「想吃什么，今日隨便。」往常我肯定會很開心的，
但今天沒有，我心里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我看她，眼淚又止不住地流：「姑姑，
他們為什么不讓我回家？」她慢慢緩了笑，眼里的光都跟著消散而去。她俯身摸我的頭，
神色模糊，卻不答。我不甘心地反問：「你呢，姑姑，你也回不了家么？」
她低落的情緒轉瞬即逝：「皇宮就是我的家?！刮抑溃@不是一句真話。
蕭陶陽風風火火的闖進來，小潘子跟他身后，走路一瘸一拐，明明自己也是一身的傷，
擔憂的看著我。寧姑姑起身給公主行禮，給我們幾個小家伙留了些空間。我鮮少見蕭陶陽哭，
她一身傲氣，除了害怕蕭何之外，沒有什么能挫敗她身份自帶的氣場。
她不敢碰我纏得腫大的手，只管嚎啕大哭。我也哭，我們兩個抱頭痛哭，
小潘子不知何時也加了進來，昭和殿內哭聲一片。我哭得實在太累了，嗓子干疼，眼睛更疼。
蕭陶陽哭夠了，告訴我：「你放心吧，那個婕妤已經被剝去封號，送去冷宮了！」
我聽完后竟很平靜?！父富收f她沒有護愛孩童之心，實在殘忍至極，品行惡劣，
本來是要一杯毒酒賜死的，但母后提議還是送去冷宮吧，她總是這樣仁慈……」
我沒去過冷宮，但我聽寧姑姑說過，進去的人就別想活著出來?；蕦m可真是吃人的地方。
昭和殿難得安靜下來，我不出屋子，整日里悶悶不樂，蕭陶陽也沒精神，小潘子陪著她，
走路還是跛。我們三個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有了大人口中的沉穩模樣?？晌覀兌疾婚_心。
4十四歲，我已經不奢望在宮宴上再見到家人了。我現在的愿望是出宮。
可我連后宮的院子都不曾走出過幾回，皇宮很大，這里生存的空間很小，
準確來說是我的很小。我到底是不是太子妃，不得而知。好久沒見蕭何了，他還是很忙，
聽說他可以出宮，有時伴君王，有時自己也可以，真好。我發誓，想他完全是羨慕他能出宮，
沒別的意思。蕭陶陽和小潘子的關系愈發好，我總覺得他們倆有事瞞著我，我生悶氣，
他們怎么能這樣。三個人的情誼果然是擁擠的，書上說得沒錯。
偏偏神經大條的蕭陶陽沒發現我的別扭。我要離家出走。其實是想去花園散散心，
除了昭和殿，我只有這一個地方可去。一定是出門沒看黃歷，我竟然看到了蕭何，
還有其他幾個皇子。如今他已經出落得玉樹臨風，無論樣貌身段，學識眼界，
同齡人都可望不可及。我也不差，先生說了，我是女子里最好的。我知道，先生哄我的，
因為我是未來的太子妃，不出意外更會是皇后。但在我眼里，他還是那副臭臉，很嚇人。
我不能隨便見皇子的，現在跑也來不及了，我只好躲起來，祈禱他們趕緊回去。事與愿違，
蹲得我腿麻，都快要熱暈了。才聽到蕭何說天氣太熱，都回各自的寢殿歇息，
御膳房已經做好了涼食以備各位皇子食用。我也想吃。身后的涼亭漸漸沒了聲音，
我扶著假山站起來，緩了好一會兒，一扭頭，發現蕭何根本沒走，就站在那里，
靜靜看著我動作。他的眼睛很漂亮，但兇也是真的。我如臨大敵，
眼睛眨巴好一會兒才想起給他請安。他好高，居高臨下地看我：「偷聽皇子們議事，
可知道應當受什么懲罰？」我最害怕受罰了，腦袋一熱都沒聽出來他在逗我，
皇子哪里會在涼亭里議事。撲通一聲就跪下，連稱呼都忘記了：「我什么也沒聽到！」
他不耐煩的聲音又響起：「先起來。」我垂著腦袋起身，不敢抬頭看他。
彼時他站在陰涼的亭子下，而我暴露在烈陽中，倍感煎熬，好不公平。「過來」，
他的話語一向都是命令。我縮著肩膀往他前面挪了幾步。果然，
他還是不耐煩：「嬤嬤們平時就是這么教導你的？」我一愣，明白他說得什么意思，
豁出去了，挺直腰桿，收起下巴，重新規規矩矩給他行禮。他好像還算滿意，
我聽見一聲低笑，不知道什么意思。果真是陰晴不定，他讓我進去坐，我不敢，
他臉色瞬變：「還有你不敢的事情？」我自知口舌快了些，我應該回答：「這不合禮儀，
奴婢站著就是?！共恢烙帜木湓捈づ怂?，茶杯啪得一聲落在石桌上，
我的心都跟著往下沉。正當我思考自己哪里犯錯的時候，旁邊幾個宮女太監已經齊齊跪下，
只管磕頭認錯。我險些膝蓋一軟也跟著跪了，大概是曬得久了。我腦子糊涂，竟站得筆直，
拿眼睛偷偷瞪他，心里罵他個痛快。他丟了我一眼，起身就走，剛踏出去幾步又折了回來，
指著一個小太監，語氣好兇：「看著她，讓她吃完再走。」我悄悄打量他遠去的背影，
肩膀跟著一松，喘了口粗氣，罵他罵得更狠，身體倒是誠實，一屁股坐下來，
完全沒了剛才的規矩和拘謹。太子都發話了，我自然得吃完，都不用那小太監管著，
各種好吃的點心都往嘴巴里塞，越吃越開心。閑著也是閑著，我邀請小太監一起吃，
他擺手不敢：「太子妃……姑娘您吃！」我怕不是聽錯了，他好像說了個什么妃？算了算了，
趕緊吃完我還得回去，公主還等著我呢。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回到昭和殿，我照常去尋蕭陶陽。
更新時間：2025-04-22 15:3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