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滿清重臣傳 老祖是路癡 177532 字 2025-04-21 16: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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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節 界藩城疑云

臘月二十三的朔風裹挾著冰碴,將界藩城的殘垣斷壁刮出嗚咽般的嗚咽。鑲黃旗前鋒的鐵蹄碾過焦黑的凍土,額亦都的戰馬突然人立而起,鐵掌在冰面上劃出刺耳的尖嘯。老將翻身躍下馬背,單膝跪在雪地上,指節深深摳進混著碎冰的泥土。

"阿瑪當心!"少年將軍遏必隆的驚呼被北風撕碎。額亦都渾濁的右眼突然劇烈抽搐,掌心的凍土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青芒。他顫抖著拈起一粒冰晶,指甲縫里滲出的血珠在零下四十度的空氣里瞬間凝固——這是去年明軍火攻時,界藩城玉器作坊被焚毀的證明。

"報!"探馬的戰馬在百步外打滑,濺起的雪沫沾濕了額亦都的貂皮大氅。"杜松部明軍正在斡渾河架設紅衣大炮!"話音未落,對岸冰面突然炸開七朵血色蓮花。七盞孔明燈拖著猩紅的尾焰升上凍云,燈罩上凝結的冰殼折射出妖異的血光。

額亦都的左腿舊傷突然如刀絞般發作。二十年前格隆部覆滅那夜,葉赫巫師正是用這種血燈將三百騎兵引入伏擊圈。他猛地扯開銹跡斑斑的鎖子甲,潰爛的傷口上盤踞著暗紫色的毒瘡,那是當年被葉赫巫毒所傷的印記。

"阿瑪!"遏必隆的銀甲在風雪中泛著冷光,"讓兒臣帶火銃隊先發制人!"少年將軍的戰馬焦躁地刨著冰面,馬鞍上的鳥銃在寒風中泛著寒光。

老將突然奪過親兵的復合弓,弓弦繃緊的嗡鳴聲驚飛了枯樹上的寒鴉。雕翎箭破空而出的剎那,額亦都的右手小指被弓弦割出三寸血口。三盞血燈應聲墜落,摔碎的燈罩在冰面上彈跳,青玉質地的燈芯上,用朱砂刻著建州特有的狩獵符號——正是他當年教給格隆的暗記。

"傳令全軍后撤三里!"額亦都將染血的箭桿拋向空中,碎冰般的雪粒粘在箭羽上,"讓海西四部的薩滿準備虎神祭!"他撕開潰爛的傷口,將隨身攜帶的冰蠶粉撒向毒瘡,嘶啞的咒罵混著白氣消散在風雪中。

斡渾河的冰面在正午陽光下泛著幽藍,杜松部的工匠正在用火藥融化冰層固定炮架。明軍指揮使望著對岸的鑲黃旗營地,突然發現旌旗方位起了變化。他剛要下令點火,河面突然傳來冰層斷裂的悶響。

"是界藩城方向!"瞭望兵指著東南方騰起的黑煙驚呼。七盞血燈墜落后,原本焦黑的土地突然翻涌起暗紅色的霧氣,霧中隱約傳來狼嚎般的尖嘯。明軍陣中頓時騷動,幾個新兵的火藥桶險些被碰翻。

額亦都的坐騎突然人立而起,戰馬的嘶鳴中混著恐懼的顫抖。老將的右眼突然清晰起來,他看見霧氣中浮現出二十年前的幻影:格隆部的騎兵在血燈指引下沖進葉赫人的陷阱,馬蹄踏碎的冰面下埋著淬毒的鹿角。

"撤!"杜松揮動令旗的瞬間,河面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三百鑲黃旗輕騎如離弦之箭沖過冰河,馬鞍上的火箭在寒風中劃出火蛇。明軍的炮陣在混亂中傾斜,火藥桶的爆炸聲與薩滿的咒語同時響起。

界藩城廢墟的中央,海西四部的薩滿正在跳起虎神祭。七盞新制的青玉燈在祭壇上明滅,燈油里摻著額亦都提供的毒瘡滲出的膿血。老薩滿的骨笛聲中,額亦都解開染血的衣襟,將二十年前的巫毒印記暴露在寒風中。

"當年葉赫巫師用的,是冰蠶與雪貂的毒。"薩滿的白發在風雪中飄散,"而今這毒,混著建州的血。"他突然抓住額亦都潰爛的手腕,"有人在模仿格隆的暗記,卻在燈芯里摻了海西的毒粉。"

夜幕降臨時,斡渾河冰面突然傳來密集的馬蹄聲。三千鑲黃旗主力在月光下結成龜甲陣,陣中隱約可見數十名薩滿手持的虎頭銅鈴。額亦都的戰馬前蹄踩著去年的焦土,馬鞍上的箭壺插著七支血箭,箭羽上凝結的冰晶閃著幽藍的光。

"傳令各部,"老將的聲音在風雪中格外清晰,"明日寅時,隨虎神祭的鼓聲,直取斡渾河冰層薄弱處。"他撫摸著戰馬鬃毛,"格隆兄弟的魂靈,或許正在冰層下等待我們。"

寅時的月光像淬了毒的銀針,穿透界藩城殘破的城墻。額亦都的披風在寒風中獵獵作響,他望著祭壇上燃燒的七盞青玉燈,燈芯里滲出的血珠正順著燈罩紋路蜿蜒。海西四部的薩滿們圍成圓陣,骨笛聲與虎頭銅鈴的撞擊聲在雪原上交織成詭異的節奏。

"大汗的圣旨!"斥候的呼喊撕破夜幕。額亦都的戰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刨出的冰碴在月光下閃著寒光。他接過羊皮卷時,指尖觸到卷軸邊緣的冰晶——那是用界藩城玉器作坊特有的青玉粉末壓制的封印。

"讓兒臣去取回格隆部的遺物!"遏必隆的銀甲在雪地上泛著冷光,"斡渾河底的冰層下,定有當年的..."話音未落,老將突然按住他的肩膀,掌心傳來的劇痛讓少年將軍渾身戰栗。

"聽!"額亦都的右眼突然泛起血絲,耳畔傳來冰層深處的異響。斡渾河方向,三百鑲黃旗輕騎的馬蹄聲中混著狼群般的嚎叫。河面突然騰起七道血色光柱,明軍的紅衣大炮在冰面上鑿出的炮眼,正與血燈指引的方位完全重合。

"薩滿!"老將的吼聲震得枯樹上的冰凌簌簌墜落,"虎神祭提前!"他撕下染血的衣襟,將冰蠶粉撒向祭壇中央的虎形玉雕。玉雕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裂縫中滲出的黑血順著冰面流向斡渾河。

第一縷晨光刺破云層時,斡渾河冰面突然傳來雷鳴般的破裂聲。額亦都的戰馬在冰裂紋間騰躍,馬鞍上的火箭在冰面上擦出火星。三百輕騎的箭雨如暴雨般傾瀉,明軍的炮陣在混亂中傾斜,火藥桶的爆炸聲與薩滿的咒語同時炸響。

"阿瑪當心!"遏必隆的鳥銃在寒風中噴出青煙,"七盞血燈的方位..."話音未落,對岸突然升起第二輪孔明燈。這次的燈罩是用建州特有的白玉雕成,燈芯燃燒的氣味讓額亦都的毒瘡劇痛欲裂——這是用冰蠶與雪貂肝混合的巫毒,二十年前格隆部覆滅時他親手見證過。

河心冰層突然塌陷,暗紅色的河水噴涌而出。額亦都的戰馬前蹄陷入冰窟,馬鞍上的箭壺隨著慣性甩向空中。七支血箭在朝陽下劃出弧線,正插在明軍指揮使的披風上。老將翻身躍下馬背的瞬間,看見冰層下浮起數十具穿著建州鎧甲的骷髏,他們的手中緊握著刻有格隆暗記的箭矢。

"“撤回祭壇!”額亦都的吼聲在空曠的雪地上回蕩,但很快就被北風無情地撕成了碎片。他的聲音仿佛被這寒冷的北風吹得支離破碎,無法傳遞到遠方。

然而,就在他的吼聲漸漸消散的時候,額亦都突然注意到了河岸的雪地上,有一些異常的情況正在發生。他定睛一看,驚訝地發現自己剛剛留下的血腳印竟然正在被某種黑色液體所覆蓋。

那黑色液體從冰層的裂縫中緩緩滲出,如同墨汁一般,迅速蔓延開來。額亦都心頭一緊,他立刻意識到這黑色液體絕非尋常之物。他蹲下身子,仔細觀察著這神秘的液體,越看越覺得眼熟。

突然,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這黑色液體,竟然與二十年前葉赫巫師用來標記陷阱的毒液一模一樣!

界藩城廢墟的祭壇上,海西薩滿的骨笛聲突然中斷。額亦都的披風沾滿冰河中的黑血,他望著祭壇中央的虎形玉雕,玉雕的眼眶里正滲出與冰層同源的黑色液體。七盞青玉燈的燈芯同時熄滅,燈罩上浮現出建州文字組成的陣圖——這是用巫毒繪制的,能操控冰層的古老禁術。

"當年格隆之死,另有隱情。"老薩滿的白發在風雪中飄散,"葉赫巫師只是執行者,真正的陣眼..."話音未落,祭壇邊緣的積雪突然翻涌,數十具身披建州鎧甲的骷髏從地底爬出,他們的頭骨中燃著與血燈相同的紅光。

額亦都的毒瘡突然迸發劇痛,他看見幻影中格隆部的騎兵正在冰層下奔騰,馬鞍上的箭矢全部指向斡渾河正中央。二十年前的巫毒陣,竟是一道跨越時空的殺局——今日的戰場,正是當年的覆滅之地。

"阿瑪!"遏必隆的驚呼從河對岸傳來,"杜松部的火炮轉向了祭壇!"老將突然明白過來,明軍的炮擊不過是誘餌,真正的殺招是喚醒冰層下的巫陣。他扯下染血的披風,將虎形玉雕裹在懷中:"傳令各部,隨我的馬蹄聲突圍!"

戰馬的嘶鳴撕破晨霧,額亦都的銀槍指向冰層最薄弱處。三百輕騎在冰面上踏出與二十年前相同的軌跡,馬蹄聲與骷髏的碰撞聲在河谷間回蕩。第一輪炮火落下時,他看見冰層深處浮現出一個巨大的建州巫文——那是格隆的族徽,卻被葉赫的毒陣扭曲成猙獰的形狀。

"虎神祭,起!"老將的吼聲震得冰層震顫,懷中的虎形玉雕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共鳴。黑血涌動的冰河中,數百具骷髏突然調轉方向,沖向明軍的炮陣。額亦都的毒瘡在巫文共鳴中開始愈合,他終于看清巫陣的真相:二十年前格隆部的覆滅,竟是為了封印這道能操控生死的巫術。而今,有人想借鑲黃旗之手,重啟這禁忌的殺局。

第二十四節 薩爾滸鏖戰

萬歷四十七年二月二十八日夜,渾河上游的冰面在月光下泛著青灰色。鑲黃旗佐領額亦都匍匐在蘇子河畔的柞樹林中,羊皮大氅上結滿霜花。河對岸的火光映出明軍架設佛朗機炮的剪影,鑄鐵炮管在零下二十度的嚴寒中蒸騰著白霧——這是劉綎率領的東路明軍先鋒,裹挾著朝鮮盟軍正穿越阿布達里崗。

"稟額真!劉大刀親率五千浙兵已過三岔口!"斥候格隆的皮甲上凝著冰碴,他掏出懷中被體溫焐熱的《神器譜》殘頁:"李永芳的密報不假,明軍新式火器射程可達二里。"額亦都摩挲著書頁間夾帶的薩滿巫符,耳畔響起三日前努爾哈赤的軍令:"劉綎驍勇,當以智取。"

子時梆響,河谷間忽起濃霧。額亦都解下腰間樺木鹿哨,對著凍僵的雙手哈氣:"傳令!鑲黃旗巴牙喇(護軍)換白甲。"三十名死士應聲披上綴滿冰凌的白色棉甲,額亦都從親兵手中接過特制箭矢——這是撫順鐵匠仿制的"鳴鏑",箭桿中空填入硫磺,破空時會發出凄厲尖嘯。

當第一支鳴鏑射入明軍輜重隊時,劉綎正跨坐在黃驃馬上啃食凍硬的炊餅。這位身經百戰的猛將突然勒韁:"中軍聽令!速將火器移至高處!"卻已遲了半步——鑲黃旗騎兵借著大霧突襲,馬蹄裹著毛氈踏冰無聲,專挑裝載火藥的騾車下手。受潮的火繩槍炸膛聲與戰馬嘶鳴混作一團,額亦都望見那桿"劉"字大旗在硝煙中搖晃,轉頭對格隆喝道:"放狼煙!給四貝勒(皇太極)傳訊!"

三月初四寅時,阿布達里崗北坡的凍土被鮮血浸成黑褐色。劉綎親率家丁死守山道,二十斤鑌鐵大刀已砍出三道豁口。額亦都褪去結冰的魚皮水靠,左臂箭瘡滲出的血水在皮甲上凍成冰殼。他抓起把雪塞進口中咀嚼,對正在捆綁火牛的遏必隆吼道:"牛尾火油可曾浸透?"

"額真請看!"青年將領掀開草簾,百頭黃牛角上捆著撫順地窖挖出的陶雷——這是李永芳降卒獻上的"萬人敵"改制品。額亦都抽出格隆臨終托付的玉煙嘴,將半支老山參咬得咯吱作響:"當年古勒寨之戰,老子帶十二人破八百明軍,今日便讓劉大刀見識真正的火器!"

山巔忽起鼓聲,劉綎的靛藍幡旗竟在潰軍中逆流而進。額亦都揮刀斬斷拴牛繩索,火把點燃的瞬間,皇太極的鑲白旗騎兵如雪崩般從側翼殺出?;鹋H罕粺t的鐵錐刺痛,頂著角間陶雷沖入明軍車陣,爆裂聲震得山崖積雪簌簌而落。

"明狗看箭!"額亦都張滿五力弓,三棱透甲箭穿透劉綎護心鏡。身中數創的老將軍仍拄刀而立,直到鑲黃旗護軍割斷帥旗金鈴索,綴滿冰珠的"劉"字纛旗轟然墜地。此戰明軍戰殪者兩萬七千,朝鮮軍盡降,史載"器械捆載,盡為敵軍所得"。

戰后清點戰場時,額亦都從劉綎尸身尋得《紀效新書》殘卷,扉頁血書"男兒到死心如鐵"。他將此書與《神器譜》同葬蘇子河畔,冰層下的金戈鐵馬聲,隨春汛化作了赫圖阿拉慶功宴上的馬頭琴曲。

萬歷四十七年三月初五,阿布達里崗的硝煙尚未散盡,李如柏的南路軍正深陷渾河支流的泥淖。遼東總兵李如柏裹著狐裘蜷縮在馬車中,炭盆里煨著參湯的銅壺滋滋作響,車外卻是零下十五度的刺骨寒風。這位李成梁次子望著輿圖上的行軍路線,掌心滲出冷汗——鑲藍旗斥候的狼牙箭已釘在轅門三日,箭桿上綁著的樺樹皮畫著八旗合圍的路線,與杜松部覆滅前收到的戰報如出一轍。

"稟大帥!虎攔崗發現鑲藍旗游騎!"游擊將軍賀世賢的鎖子甲上掛著冰棱,他掀開車簾時帶進的寒氣讓李如柏劇烈咳嗽。車外,兩萬明軍如長蛇般蜷縮在狹窄山道,半數士兵仍穿著單衣草鞋,凍傷的腳趾在雪地上留下暗紅印記。李如柏顫抖著展開楊鎬八百里加急的撤軍令,朱砂批注的"火速回防遼陽"被冰花洇得模糊不清。

"傳令!拋卻輜重,輕騎疾退!"李如柏的嘶吼混著參湯的熱氣噴出車外。親兵剛摘下中軍帳前的九斿白纛,后山忽然響起震天螺號——鑲藍旗阿敏部僅二十人的哨騎,竟將數百面旌旗綁在松樹上虛張聲勢。驟聞金鼓,明軍前隊戰馬受驚,將滿載佛朗機炮的騾車撞入冰河。兵部新鑄的萬歷二十三年式火銃在冰面上打滑,慌亂的銃手誤觸扳機,鉛彈將督戰隊參將的腦袋轟成碎塊。

"建奴主力至矣!"不知誰在人群中尖叫,整條山道頓時沸騰。饑寒交迫的浙兵開始搶奪糧車,薊鎮騎兵的馬刀砍向擋路的同袍,三眼銃的硝煙與滾落的巨石混作一團。李如柏的馬車被潰兵裹挾著倒退,車轅上插滿自己人射來的箭矢。鑲藍旗的二十騎趁機從山脊俯沖,箭雨精準射倒掌旗官,繡著"李"字的帥旗栽進血泥時,明軍最后的建制徹底崩潰。

當夜亥時,萬籟俱寂,沈陽經略府內一片靜謐,唯有那銅壺滴漏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然而,這聲音卻并非清脆悅耳,而是伴隨著陣陣寒意,仿佛那銅壺中的水已經凝結成冰。

楊鎬坐在虎皮椅上,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手中緊緊攥著李如柏的求救血書,那猩紅的字跡在昏黃的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案頭之上,杜松的鑌鐵頭盔、馬林的斷刃以及朝鮮元帥姜弘立的降表堆積如山,這些都是他失敗的證明,也是他心中無法抹去的恥辱。

窗外,北風呼嘯著,如同一萬只惡鬼在哭泣嚎叫,那聲音震耳欲聾,讓人毛骨悚然。楊鎬的臉色在這寒風中變得愈發蒼白,他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猛地從虎皮椅上站起,手中的尚方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寒光,直直地劈向了面前的沙盤。

只聽“咔嚓”一聲脆響,那原本精致的遼東山川模型在寒鐵的猛力劈砍下瞬間四分五裂,木屑和塵土飛揚而起,仿佛整個遼東都在這一刻崩塌。楊鎬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口中喃喃道:“八日內連喪三路,九邊精銳盡喪矣!”

而在三月十二日陽光明媚的赫圖阿拉城中卻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這一天,努爾哈赤在慶功宴上,將劉綎的那把重達百斤的大刀高高懸掛在汗宮的正梁之上,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著他的赫赫戰功。

大殿內,眾人推杯換盞,歡聲笑語不斷。額亦都身著魚皮水靠,渾身濕漉漉的,水珠還在不停地滴落。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身上的水靠顯然是剛剛從河中撈出來的。盡管如此,他的臉上依然洋溢著勝利的喜悅。

當皇太極敬上一碗馬奶酒時,額亦都毫不猶豫地接過,一飲而盡。然而,就在他放下酒碗的瞬間,人們驚訝地發現,他左臂上潰爛的箭瘡竟然與鎏金酒碗緊緊地粘在了一起。

殿外,八百頭繳獲的遼東戰馬在冰河邊悠閑地刨食著草料。這些戰馬高大威猛,背上捆著明軍匠戶連夜改制的“天命重甲”。這種新型的札甲是用杜松部的鐵鱗甲熔鑄而成的,不僅堅固無比,而且在要害部位還鑲嵌著從佛朗機炮上拆下的精鋼護心鏡,使得防御能力更上一層樓。

在千里之外的北京城,晨曦微露,通政司急遞鋪的快馬如疾風般疾馳而來,馬蹄聲踏碎了東華門的晨霜,仿佛預示著一場風暴的來臨。

兵部尚書黃嘉善面色凝重,手捧著陣亡名錄,腳步踉蹌地跪在乾清宮前。那份名錄上,五萬七千個名字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在朝陽的映照下,泛著令人心悸的血光。

乾清宮內,萬歷帝的咳喘聲透過雕花窗欞,時斷時續地傳來。那聲音仿佛被一股無形的重壓所壓抑,透露出無盡的疲憊和哀傷。

終于,萬歷帝的旨意傳了出來:“傳旨!楊鎬檻送京師,李如柏賜自盡,九邊各鎮嚴防死守……”

這道旨意如同驚雷一般,在京城上空炸響。而在宮墻之外,宣武門市集上,糧價已經如脫韁野馬般飆升至每石五兩白銀。人們驚慌失措,賣兒鬻女的哭聲與說書人講述《劉大刀殉國》的唱詞交織在一起,如泣如訴,飄過結冰的護城河,在寒冷的空氣中回蕩。

四月春汛來臨前,渾河的冰層開始龜裂。鑲黃旗包衣在河灘打撈火器時,發現劉綎的《紀效新書》殘卷正卡在杜松部的破盾之間。額亦都默立河岸,將戚繼光手書的兵冊與李永芳的《神器譜》捆上石塊,看著它們沉入渾河最深處的漩渦。上游漂來的明軍浮尸撞碎薄冰,殘破的鴛鴦戰襖隨波起伏,恍若大明王朝最后的血色旌旗。

更新時間:2025-04-21 16: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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