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洪家是緊邊鄰居距黃家也不遠，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仨先后離母體落地，
剛能學步就相互拉扯鬧哄。穿上開襠褲時，即會挖洞滾彈子，玩空窩窩泥巴甩響地炮！
上了學堂就成幫，打架吵嘴一齊上。自從黜了私塾館；他仨同進了學堂。
黃三長他倆二歲先在羅家塾館‘之乎者也’的課文讀了許多，新學堂學生不多乃多復式，
幾個年級合一教室。黃三有羅家學識墊底，顯有‘鶴立雞群’之態。發下的書本先生尚未教，
幾本他已通讀，課堂上他提出的問題，先生有時也答不出，他能粗淺讀釋，
學識領先自有向心率，二齉子爛紅眼擁著黃三糾撮一起成三人伴伙。不安心讀書任性調皮，
仗人多勢眾欺負同學逼‘貢獻’敲竹杠。
別出心裁創造什么；三岔口、四杰村、鎖五龍之名胡亂打鬧一通以顯示其強勢。
新來的老師個兒小，學識根底淺，教學藝術干澀、力單孺弱，
更沒有私塾羅家利害的沉重戒尺條，由于他仨放任不可藥救；學校校長多次點名批評，
收斂后不久又恢復如常，同學們都惱恨他仨獐雞野鴨一把連，打架鬧事一齊上，恨之沏骨，
意欲團結起來醞釀著，如何懲治這可惡的三人幫！機會來了，又是禮拜六，
禮拜六最后一堂課自由活動多是講故事，侍弄好后大家推薦一位同學開講，
這同學個兒不高恰斯斯文文有根底，他口詞清晰話語層次分明，儼然象臺上講課的老師，
坐位同學靜耳了，他仨也聽迷了，說的是；三吃貨，整日街頭或東或西地逛悠，
想吃白食兜外塊，行至中午沒找到被宰吃的下家，空腹肚子鳴起冤，饑餓得直不起腰，
于是選一餐館落腳吃飯，他仨是‘白相’人；白吃白喝慣了。
找沒著人來墊底只得‘耗子扛槍窩內橫’，意在挑剔對方身上瑕疵逼其‘匯東’。
當然須找出理由當抓手拿證；使其心愿臣服無可辯駁地掏包買單。
遂訂立約法幾章；表現一種勢態；誰若不能忍耐而掉了鏈子，就他買單請客。于是甲瞧瞧乙，
乙瞅瞅丙，丙緊盯了甲。
各懷鬼胎尋找對方不能容忍而易露餡的短板；他仨彼此顏值；一個瘌痢頭，一個爛紅眼，
另一鼻涕虎。由是規定出；要求有淚不能拭，頭癢不能撓，掛出鼻涕不能擤的約法。
平時總會拿手電照別人，不依鏡子照自己，專戮別人軟肋，不知自己尾巴已被人抓著，
都懷著莫高地自信。春去夏來的時節，太陽旺旺氣候冒忒，飯菜熱氣騰騰，
幾杯貓尿張口下肚加揮動胳膊劃拳吶喊狂叫，酒勁上來了，
熱能一齊烘上身；忙解懷脫衣衫不抵事，各人的憂患弱點具一一展現；彼此映照，你的眼，
他的鼻，我的頭都不自在，首先雞屎瘌痢頭上窸窣作癢，且咬牙堅持，實在俟不能忍耐，
就刮腸搜肚講出故事說：“昨去公園見梅花鹿特別漂亮，與眾不同長出角特別多，這長一角，
這兒再長一角，那長一角，那兒又長一角”。
連連戳了十幾下就繞過約法規定解決了頭上奇癢難耐。爛紅眼一見急了見其先下了手，
身上更加燥熱，桌上熱氣漫洇，眼淚模糊簌簌欲滴，就看不清桌上碗里哪葷？哪素？
我筷子往哪?？自忖思；‘瘌瓜兒解決了頭頂之災，我得跟上。
’于是他接口說：“小花鹿快逃?。『笥欣且阅?，我拿獵槍瞄上了，看我手扣扳機，乒乒！
乓乓！打中了”。他手擬托槍，猛拉了幾來回衣袖就拭去汪汪的眼淚，一切從容解了難，
過了關。鼻涕虎見之急了心里罵；‘娘的，你倆巧言飾非，尋隙解難，弄巧不買單，
難道讓我掏腰包？’他趕忙叫屈起來：“哎！哎！打打死的不是狼，是我眤寵物狗，你賠！
你賠！你得雙陪賠！
淚水一把全甩到槍手爛紅眼臉上——這三人滑稽表演結果都繞過約定；解決了各自燃眉之急。
酒喝了飯吃了落下桌上空碗空盤空盅兒，這些殘湯剩碴攤在桌上卻犯了難，誰來買單？誰買？
難道是飯店老板請客？飯店老板早洞悉這碴仨吃貨人，白吃白拿了一條街，
另桌些的飯客還有飯店門外站閑朋友已里三層外三層圍起看熱鬧，看熱鬧人不怕事兒大，
起哄逗他仨成氣浪，有層有節地消譴他仨，有人說：“四腳白，家家熟賴吃賴喝慣了，
看他們赤腳穿套褲沒穿靴？”又有的說：“狗崽吃食不付賬，白吃白拿的人身上會長狗毛，
沒長人牙齒！”還有人抒已見：“想白吃走錯了門，去翻他們衣袋倒出錢來！
”這仨真倒頭現眼；一人衣袋里只翻出個銅仔兒。另一人袋里剩幾枚草屑屑。
還有個人袋內是已撕破而揉縐的還債日期的承諾；真的光棍身上不帶鈔？帶鈔怕人靠？
他仨身上均沒錢，飯店老板內心犯難而嘀咕；有人為之想出點子，
為懲處白吃白拿的渣仨吃貨之惡習；提出在他仨臉上畫符號作標記，讓仨記牢自己其丑行，
不敢再在鄉里街道上肆意妄為。有人問；“畫什么？”“畫烏黽！
”即有好事人馬上跑去那邊畫店請畫匠來現場展示技藝懲罰丑陋。畫師不在，
當看到來了個提畫筆的徒弟興致勃勃……他仨慌了神；真的要畫？在眾目睽睽下即哀哀求情，
頭叩得象雞啄米，連連承諾隔日定來償還飯資酒賬?？墒谴蠹也淮饝?，
說：“別聽他們假話鬼話，屢屢吃白食，這條街他們?；ㄕ谐兄Z多少次？
”他仨忸怩騰挪不肯就范，仍軟抵硬抗地纏磨，
這就較了真地僵持；有人折衷退而求其次；不畫烏黽，也不畫臉上，給留點面子。
飯店老板根據大家的意見就畫背脊上；究竟畫啥？且讓提筆的畫匠小師傅去應景發揮吧！
人多勢眾圍著，他仨知此關難過，想逃也逃不脫。
情真意切的小畫匠天天在依葫蘆畫瓢地臨摹，沒寫過生，沒畫過真人像，可他人小鬼大，
裝模作樣地繞他仨一圈地揣摩；象優雅的劊子手行刑前審視犯人從哪開刀哪下手而呻吟一番，
他仨臉色通紅俟挨宰的份兒，馴服得垂頭喪氣弓起光光的背；彼此低聲叨叨‘這丑出大了。
’小畫匠根據三人的形像和特點略加思索不畫畫而改寫字了，
欲在淚水流流的紅眼背上寫出‘赤’，赤之意紅，
又一轉念；他筆走龍蛇竟改寫成個‘拆’字。接著屬意在瘌子背上寫出‘剝’字。
將頭上雞屎瘌見之令人嘔心的‘剝’去多好。大家聽了齊叫好。再看鼻涕虎可憐樣，
兩條黃龍鼻涕汀濘濘垂下快到嘴邊，大煞風景，就在他背上先寫了‘口’字，
此刻鼻涕虎故意大聲咳嗽，身抖也使人手抖，小畫匠筆頭顫滑，寫出不方不園的口，
異樣可笑。后面有湊熱鬧人接過毛筆，此人亦有美術靈氣，
就在口字頭上畫了老鼠頭下邊續了條鼠尾巴，仨人成一排，
歷歷在目的；‘拆剝戶’三字展現人眾面前，標誌在他仨身上最確當最合適，
后又變成‘鬼’字。小畫家筆下超生。拆剝戶是指混吃混喝的二流子，
加偷雞摸狗成蟊賊鼠輩無賴的綜合詞，這次劣跡行為亮相他仨變‘鬼’字尤為深刻，
再次昭告鄰里鄉親。不讓丑陋的蟊鼠輩再繼續橫行。這或是民間傳說成自己口頭故事，
許是杜撰的或臨場發揮新編的，借殼下蛋，雖似有生硬穿鑿的痕跡，
但加了油添了醋就多了幾層味兒即有新鮮感，特別是口饞知味鮮的聽眾。學生年紀小，
少社會閱歷，然而已極盡知識容量而巧妙構思，
用鮮靈的故事情節；生動的語言表達出大家想要傾吐的事。借文斗之厲器，
譴責世風日下之丑行，譏諷得入骨三分，
借題發揮唅沙射影一吐往日他仨厄逆同學的種種攻略而不貸！同學們全體立起鼓掌，
只有黃寶憲、丁二寶，洪建凡惶愧地紅了臉，知其在指桑罵槐，
劍指他仨；是他們平時惡作劇欺侮同學太多，太腌臜。特別是小個子受盡他仨的啰皀，
任性欺負。礙著全班同學激烈的氛圍不敢造次，他仨只得將帽子壓壓低，頭蹴到學桌肚下。
教室后排有聽課老師和教導主任，隔壁教室同學也來了；站教室門邊或結集在窗口，
室內外同學不約而同唱起團結就是力量的歌，以聲壯威。猶不在乎秀才面前揮拳頭的兵。
斯文可以制約狂野，這故事借來我用，雖牽強，介有口誅筆伐之效能，秤鉈雖小可頂千斤。
老師應題講話：“自編自講故事好，很生動有魅力，寫出好故事多出墻報，望大家互相學習，
開闊知識面，開發集體智慧！”接著又說：“同學之間應互相幫助相互友愛，
象星星與星星之間相互照耀相互進步而不是相互擠壓針對而欺侮?！焙檬虏怀鲩T糗聞滿街盈，
羅二先生早聽知他仨的劣行，叫來劈頭蓋臉數落一頓，指出以強凌弱是陰暗的孑孓作為。
并課以仁愛孝悌，尊師善友，溫良恭謙讓引經據典現身說法教育。
他仨方知是混蛋行為而羞恥，同學們撻伐是一面鏡子從故事中找到自己。
青少年的性格多可雕塑，怎樣學會怎樣做人須從頭開始。此后組建農業社田畝入社，
丁家洪家都缺乏勞動力他倆被趕下田栽秧薅草學耕田下河罱泥掙工分了，
學校讀書是可望不及的事。此刻方曉；字到用時方恨少，只怪當日不用心。
嗣后黃家也出現不幸的變故，祖父，父親先后逝去，
黃三成孤兒傍居在羅二先生左右；羅二先生一直關心他的成長，學校教語文算術，
羅二先生給開小灶；傳孔孟之道，斯文領先，外加珠算，
珠算實用；民間商品交易結賬均嘀嗒打算盤，加減乘除，加減乘仨算法易學，
唯除法就難住了許多人，口訣不熟算不準。羅二先生教其除法刻意加教‘飛歸’；飛歸難學，
學成則加快除法算式。
每年秋末村內墻上報告寫出‘錢糧串（田產稅）’家家戶戶名字上榜均多出自他手筆，
黃三年紀雖小，他算盤好毛筆字也好，欲提拔其當大隊會計，即被史躍禮一親戚頂替了，
至今仍是小隊記工員。羅家和黃家是幾代集鄰居朋友尤加師生之誼，源遠流長。
黃三得益羅二先生教誨是承他爺爺的托附，
黃三爺爺名黃九成少年時曾就讀于羅家塾館又與二先生同窗，長他幾歲有時叫他九哥，
幾年來同讀三字經，千字文，百家姓，
后因黃家添置了田畝缺少種田人且丟下手中大學、中庸、論語。去抓泥罱子罱泥罱渣，
去捧牛屁股耕地耙地。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黃土背朝天仍不忘唯有讀書高之理念，
說欲從書本中找出改良品種、改革種植方法、提高糧食產量以期增收力求廣大民眾圖個溫飽，
這是他意欲跋涉的高峰。黃家農田囿于村北隔河大片田畝之中，
北大河遛彎處有幾多轉水島墩垛地，為方便耕作在一大島墩上筑舍為居，島舍閑散自由，
他過起了泗舍瀠居亦耕亦讀的田園生活，有閑時還考研般若梵文孤燈黃卷頌經禮佛。
這風水寶地羅二先生曾踐足瀏覽過，是十幾年前一個值得懷念的日子；時過中秋又近重陽，
早茬進倉晚茬待割的閑隙間，心血來潮的黃九成踐行約定，
即著意邀來同學暨好友的羅秉乾先生來賞秋；羅二先生久浸瀚墨地，
書齋里的‘之乎者也’實在泡膩了，特想外覽廣濶天地去透透清新空氣，舒散郁悶，
又與摯友敘舊情乃一舉多得的美事，于是自我解了禁。翌日，羅二先生被引上舴艋鴨溜小舟，
見得黃九成拔篙點水出船瞄定方向，支腿傾身、力推雙槳，小船如輕燕尤在掠水上飛，
此身融于碧水藍天間。習習金風爽清撲面，粼粼秋水瀲滟 沿船潺潺而去，
他仿童孩擊流戲水，得意間掬一捧水清面頓覺神清氣爽，又宛一捧入喉甘飲，
是一股清流暢入腔腑，好個肺舒目明、胸爽心怡。金秋來了，莊稼煌煌輝映兩岸，
陣陣飄出稻花香風，又是一個豐收年。珣爛金色大地還點綴著青青的楊柳紅紅的楓，
好個五彩斑斕的秋！小船行轉了幾個彎，來到一島墩前，見得綠蔭抱墩，
碧水拍岸……登上岸來，呵！樹木連蔭，郁郁蔥蔥，好個青翠蔥蘢世界，聽得充耳蟬鳴鳥語，
香氣盈鼻。島墩不大，住六七戶人家，家家院落以灌木竹藝為籬，
戶戶柳編柴門……黃家較為寬敞，柴門大開迎客，聽得九成口念杜詩：“花徑未曾緣客掃，
蓬門今始未君開?！倍壬а塾[望庭院樹木連蔭，滿園花草葳蕤，
隔葉鸝語悅耳、陣陣清香撲鼻。見得；穿徑蝴蝶時時舞，點荷蜻蜓卻卻飛。
院中有一池塘架小橋一分為二分南北，穿過橋前一簍草房，
二先生跟腳被攙扶過愰悠悠的小橋，落坐主屋庭前。樹蔭如冠的古榆老槐前，
簌簌榆錢槐花落滿地，滿眼菊黃映階。二先生抬眼展望夏屋；一排四間磚墻石基，
屋面苫草平實整潔一絲不茍似倩女剛梳妝的靚發，又聽得后窗外似有龍吟鳳鳴聲，
乃竹影婆娑掩映，由不‘嘖嘖’感嘆！九成謙說：“前年去東海邊割來帶海咸味的茅草苫蓋，
耐雨蝕風化，伐得房后排排竹，請工匠巧編，物盡其能，冬暖夏涼。
”二先生進屋頓覺涼意；環屋內四壁似置身竹編世界，除房梁木柱木屋架外，滿眼竹編竹藝，
后窗前牖，排門隔扇，櫉柜臺桌包括坐凳竹椅都是精巧花色竹編，
在那木竹編排的隔棧墻上還掛兩立軸；一曰；‘澹泊明志?！?；‘寧靜致遠。
’二先生細撫了竹藝多梭說：“蘭園澤地多興雅，好個閑情逸致的陶公！
”九成指指小橋又說：“除屋上梁柱結構，還有小橋橋下樁，橋上梁棟均是院中樹干樹根。
主房櫞屋架及橋上鋪面兩傍扶手，就便毛篙竹枝鋸鋸刨刨勚勚編編，
滿眼樹野竹枝一派鄉土氣?！本懦捎种改衔菰撬ぷ魇?，
更新時間：2025-04-21 08:29: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