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極冷的氣息從命圖深處涌出,仿佛封存的舊命在被強行喚醒。
命圖再次震蕩,中央那“空位”中,竟浮現一道“重影”,是另一道命軌,卻和姜扶臨的生命線疊合不到三成。
也就是說——他不是“顧存寂”,但卻被迫代行了顧存寂命軌的“空殼”。
“這是——錯命移寫。”風璣臉色終于徹底凝重。
“有人將顧存寂的命頁挖空,卻不寫新命,而是直接把你推了進去。”
蘇芷瑤眼神凜冽:“活著的人,被安放進一個已注定死亡的位置。”
“這不是篡命,而是……‘犧牲式篡命’?!?/p>
一陣符息震蕩,命圖緩緩閉合,那段殘頁飛回姜扶臨命冊,空白依舊,卻仿佛更重了一分。
姜扶臨低頭望著它,聲音極低,卻清晰:“我現在的位置,是顧存寂留下的空位?”
“也許?!憋L璣輕輕開口,“但也可能是你自己,踩著顧存寂命的尸骨,走上來的?!?/p>
他頓了頓,語氣低緩:
“或者,你根本就從未擁有‘原本的命’?!?/p>
命圖封閉的最后一道光刃,在空中劃出一道鋒銳冷弧,消散無聲。
殿堂內再度沉寂,仿佛剛才那一場命圖反噬只是幻覺。可姜扶臨知道,不是幻覺。因為他的心跳從未如此劇烈,從胸腔到耳膜,震得整個人都仿佛脫離了時間的軸線。
他緩緩低頭,望著命冊中那頁空白——
不再是空白。
有一道極細、極淡的筆痕,如流水淌過,繞成一個古老卻熟悉的命符結構,居然與他曾在魂燈案中看到的“殘頁印痕”如出一轍。
那是顧存寂命軌的殘漬,正以某種極緩慢的方式,從他命冊中浮現、重寫。
“我不是顧存寂?!苯雠R咬牙低語,仿佛是對自己說。
可命冊沒有回應,只有那筆痕緩緩游走,如蛇蛻般緩慢替換,仿佛在否定他的自我。
風璣輕聲道:“你并不是他,但他曾在你之前站過這個位置?,F在你來了,舊命未散,新命難寫,于是你們的軌跡……重疊了?!?/p>
“這是命魂纏合的前兆?!?/p>
蘇芷瑤忽然走近,一掌扣住姜扶臨的肩,掌心靈力灌注,逼退命息共鳴,“你必須穩住識?!獎e讓自己被舊命侵入。”
姜扶臨閉上眼,卻在剎那間看見了一道光影。
不是來自命圖,而是一間他從未到過的書室。
那書室之中,一道背影正在命桌前奮筆疾書,落筆極快,卻極安靜。每一筆都像刺穿命骨,落在空白的命頁上,卻滴落鮮血。
他試圖走近,可那背影忽然側頭,露出一張蒼白瘦削的面孔。
——不是顧存寂。
那張臉,與他一模一樣。
姜扶臨猛地睜眼,大口喘息,掌心已沁出冷汗。
“看到什么了?”蘇芷瑤問。
他抬頭望向她,聲音沙啞:“我……看到我自己,在寫命?!?/p>
風璣緩緩道:“這不是你第一次落筆,而是你——正在被誘導去回憶曾經寫過的命?!?/p>
“你正在走入顧存寂留下的命識回響?!?/p>
“就像一座空房子,你剛打開門,房里的回音還在——但你分不清,是它在說話,還是你自己在回憶。”
姜扶臨沉默半晌,低聲道:“我記不得?!?/p>
“但它記得我。”
風璣點頭,“所以你必須在它徹底‘回寫’你之前,找到它是誰。”
“顧存寂……不是被你替代那么簡單?!?/p>
“他可能是你曾經的第一筆?!?/p>
蘇芷瑤眼神微動,低聲問道:“你懷疑,顧存寂是姜扶臨自己,曾經寫下、又擦去的命?”
風璣沒有否認,只是望向命冊的那頁筆痕。
“你以為你是無命者,結果是你自己刪掉了命?”
“你以為你被卷入命局,結果是你自己落了第一筆?”
他目光落回姜扶臨身上,語氣極輕,卻像錐子釘入識海深處:
“那你還記不記得——你,究竟是從哪里開始遺忘的?”
姜扶臨心神一震,腦海中浮現出一片支離破碎的片段。
魂燈初燃之前、命冊震動之前、命臺未察之前——還有一段被強行壓下的、如同火線般斷裂的記憶。
他站在宣教寺命圖之下,眼神微顫,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好像,在很久以前,確實寫過一頁命。”
“但那一筆……不是給我?!?/p>
姜扶臨那句低語——“我曾寫過命,但不是給我”——像一道鋒刃,劃破了空氣中殘存的寂靜。
蘇芷瑤眉心輕動,掌心靈力再度加重,生怕他的識海被記憶反噬;而風璣卻忽然抬頭,目光掠向命圖陣正中。
“——退!”
風聲未動,符光驟炸!
命圖陣中央,剛剛閉合的命軌再次崩裂,一道黑線從顧存寂命軌斷痕中筆直延伸,宛如撕裂天空的墨痕,在空氣中不斷震蕩。
與此同時,整個殿堂地面浮現八道微光,恰與宣教寺外那被破壞的八卦陣對應。
“陣眼喚醒?!憋L璣低聲,眼中精光一閃。
“不是人為,是命魂逆流?!?/p>
陣法光線瞬間狂涌,那斷裂的命軌中,一道虛影驟然凝聚——
是顧存寂。
但不是之前的命影,是活著的他——穿著青紋命袍、背脊挺拔、五指執筆的模樣,像是從那一頁被擦掉的命中硬生生走出,踏入現實。
他沒有面孔,五官模糊,但氣息清晰無比,幾乎與姜扶臨無異,只是那眼神中,藏著某種冰冷的、排斥一切情感的“靜”。
“識影重構?!憋L璣語氣凝重,“姜扶臨,你的‘自我’不穩,它要回來?!?/p>
顧存寂命影緩緩轉頭,望向姜扶臨。
兩人目光交匯的剎那,姜扶臨的命冊驟然飛起,空白頁化作符文光鏈,想將命影纏住。但命影反手一揮,光鏈寸寸崩斷,化為無數碎裂命符灑落在殿中。
風璣展開扇骨,連點四處八卦節點:“八門崩一,死門已啟,再不壓制陣心,整個宣教寺都會被拉入‘命境’!”
蘇芷瑤驟然拔符,以血為引,喚出一枚極古老的鎮命金符,驟然插入陣眼中央。
“定魂!”她厲喝。
命影身體一震,身形頓時劇烈扭曲,但嘴角卻緩緩揚起,露出一個幾乎無法形容的笑意。
“你能定魂,卻定不了他?!?/p>
聲音虛幻,卻如從姜扶臨體內傳出。
命影身軀倏然炸裂,化作千萬片命紋碎屑,撲向姜扶臨——每一枚都帶著未完成的記憶殘片:
童年、墨硯、命臺、謄寫、焚頁……一幅幅未曾經歷的景象,在他腦海中驟然浮現,如潮水般沖擊識海。
姜扶臨猛地跪地,眼中光芒一陣劇烈顫動。
就在這時,殿外符光震蕩,一道金芒自空而降,命臺之印,轟然墜落于陣心——
整座宣教寺隨之一震。
命圖瞬間凍結,所有命軌歸位,虛影消散。
姜扶臨渾身濕透,跪倒在地,命冊掉落一旁,那一頁空白上,多出一道血跡字痕:
——“第二筆。”
風璣緩緩走近,撿起命冊,眼神沉靜如湖。
“你還記得第一筆嗎?”
“那第二筆,又是什么?”
姜扶臨抬頭,聲音極輕,卻透出一種未有的冷意:
“第一筆是我落的?!?/p>
“那第二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落的?!?/p>
蘇芷瑤輕聲道:“我們必須查清楚?!?/p>
風璣緩緩轉身,看向命圖深處,那被“顧存寂”替換的位置仍有一絲波動未平。
“而要查清楚第二筆,”他說,“我們必須找到那一位——曾經從命冊中消失的抹筆人。”
“抹筆的人,不是篡命?!?/p>
“他們,是寫過后,再決定擦去的人。”
命圖歸位,殿堂重歸寂靜。
姜扶臨跪坐良久,直到掌心命冊的溫度終于冷卻,那頁留下“第二筆”血痕的命頁,才緩緩合攏。
他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將命冊輕輕收回,仿佛害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再被那碎裂的記憶所吞沒。
風璣沒有勸,也沒有問。
蘇芷瑤只是靜靜地站在他身后,目光望向大殿上方那枚懸浮未散的金色命印。那是命臺的落印,不代表保護,而是警告。
“這枚印,不該這么快出現?!彼吐暤?。
風璣輕笑了一聲:“是啊,按規矩,命圖失控必須持續三刻以上,才能由命臺封印?!?/p>
“可它只失控了一瞬,命臺卻像早已等在天上?!?/p>
“說明什么?”她問。
“說明命臺,在盯著這里?!彼Z調低冷,“甚至……盯著我們。”
蘇芷瑤沉默片刻,忽道:“你不是來破案的,你是命臺派來的?!?/p>
風璣轉頭看她,扇骨輕搖,笑容依舊慵懶。
“我不是命臺派來的,我是命臺‘遣’來的?!?/p>
“我從未被賦任務,只是被允許在命亂之時,自由落筆?!?/p>
說罷,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青銅小印——命筆私印,命司監察中人專屬的“追筆工具”。
“你見過‘追筆術’嗎?”他問姜扶臨。
姜扶臨一怔,緩緩搖頭。
風璣在命圖前席地而坐,將那枚私印輕輕扣在命冊殘頁之上,低語一句咒訣——
“追筆·焚痕?!?/p>
咔。
命冊發出一聲極輕的脆響,仿佛某種封印被解開。
接著,一道微光自命冊邊緣緩緩浮現,那是紙頁與墨線之間的“筆痕軌跡”。
可下一瞬,他眉頭驟皺。
“……被處理過?!彼吐?。
蘇芷瑤眸光一寒:“誰能動得了你的冊?”
“不是我的冊,是他的?!憋L璣望著姜扶臨,“他的命冊,不知被誰動過一次手——追筆術竟追不出原筆路徑?!?/p>
“也就是說,落筆者清除了痕跡。”
姜扶臨握緊拳:“為什么要這么做?”
“怕我們追上來。”風璣道,“而且,這種清痕法,是命臺特批用印才有的手法。”
蘇芷瑤一語中的:“內部人。”
風璣點頭:“而且是高階命位。至少是司印級以上?!?/p>
他從扇骨中拔出一條細銀絲,置于命冊與命印之間,再度低語:“既然追不到落筆者,那就換個法子?!?/p>
“我們追——‘抹筆者’?!?/p>
銀絲閃動,命冊中竟浮現一道極淡的墨灰痕跡,那是被擦掉命文留下的“回紋殘息”。
風璣面色終于有了些許凝重:“這個人,我知道?!?/p>
他抬頭望向蘇芷瑤,緩緩道出一個名字——
“禹問亭?!?/p>
空氣一瞬凝固。
蘇芷瑤眼神驟冷:“他不是……已死七年?”
風璣看著她,語氣緩慢而低沉:
“他死了,但命冊上——沒有火紋,沒有灰燼,也沒有他自己的命筆銷印。”
“他,是自己抹掉了自己?!?/p>
“而這第二筆命頁,就是他擦掉后留給姜扶臨的位置?!?/p>
姜扶臨身形一震,命冊封頁不受控制地再次震動。
“也許你不是替代顧存寂,”風璣緩緩起身,眼神幽冷如月,“你是——繼承了禹問亭的未盡命局。”
“一個抹筆者留下的‘空命’,一個無意識的書者,一起組成了……這場真正的‘八卦迷局’?!?/p>
“一個抹筆者留下的空命?!?/p>
“一個無意識的書者?!?/p>
“再加上命臺的沉默與高位的刪痕?!?/p>
風璣收起那根銀絲,語調未變,但目光已鋒利如刀,“你還想繼續當被動者嗎,姜扶臨?”
蘇芷瑤低聲道:“你別引他?!?/p>
“不是引?!憋L璣語氣低沉,“他若不自己落筆,就永遠是別人筆下的一頁。”
姜扶臨沉默許久,終于緩緩伸手,取出命筆。
那筆已有些鈍,因命冊動蕩而數次受損。但他將之緩緩舉起,如握劍入鞘般鄭重。
“我想試一次。”他說。
“你想寫誰?”蘇芷瑤問。
姜扶臨的手指微微顫抖,卻還是堅定地吐出一個名字:
“顧存寂?!?/p>
風璣眸中精光微現,似早有預料。
“不是為了回溯,而是為了驗證,”姜扶臨望著命冊空頁,“如果那一頁是我繼承的,而不是篡改來的,那么我落筆時,它不會排斥我?!?/p>
“如果我是替命——它會吞我?!?/p>
他手起,命筆觸紙——
剎那間,一道黑影從命冊中躍出,仿佛封存的墨火,在空中劃出一道尖利的命軌曲線,筆走龍蛇,字未成形,紙張卻自行泛光!
“退!”風璣一聲斷喝,扇骨連點三重符壁!
蘇芷瑤手起劍符,護在姜扶臨身側——
下一瞬,命冊中忽然升起一道沖天血氣,如同命魂燃燒般,將姜扶臨的身影整個包裹!
他站在命焰之中,筆未移,紙未毀,但他的意識卻已不在此處。
——他“看”見了。
命境之內,一段段模糊畫面如潮水涌來:
一座廢棄祭壇,一名命官伏案疾寫,筆下墨血交融。
一道殘魂飄落在命紙上,自燃成灰,名字——禹問亭。
而祭壇之上,還有一頁被覆蓋的命書,筆跡未干,竟與他現在的命筆一模一樣。
“我寫過。”姜扶臨喃喃。
“我在很久以前……落過一筆‘顧存寂’?!?/p>
忽然,那命影筆鋒一轉,不寫顧存寂,而是——將顧存寂三字劃去!
畫面猛然一震。
他的識海仿佛被重錘一擊,整個命境劇烈顫動,四周八卦紋路浮現,命光化作實影,如蛇蛻飛舞,狂亂纏繞他全身!
“他要被反吞!”風璣厲聲,“命冊殘痕反咬——他不是寫者,是‘剔命者’!”
蘇芷瑤不再猶豫,手中引符飛出,猛然貼在姜扶臨后心。
轟!
識海中一聲巨響,命筆斷裂,紙上落下一行焦痕:
——“第三頁,未成。”
姜扶臨身軀一震,跌坐在地,臉色蒼白如雪,命冊跌落在腳邊,封頁緩緩關閉。
蘇芷瑤急步扶起他,掌心灌入清靈訣,壓住命識震蕩。
“你試圖寫第三頁?”她低聲問。
“不是我寫的?!苯雠R喃喃。
“是我手在動,但那筆……像不是我握著?!?/p>
風璣眼神沉冷如冰:“你體內藏著‘別人的命意’,它正在利用你落筆?!?/p>
“顧存寂、禹問亭……可能只是起始?!?/p>
“你,是那個替所有人執筆的人?!?/p>
蘇芷瑤掌心符力未散,護住姜扶臨的識海。而命冊落地之聲,卻如鐘鼓回響,轟鳴在每個人的心頭。
地磚微裂,命冊封面之上浮現一道金紅火痕。
那是命臺鎖印。
風璣瞇起眼,低聲道:“他們動手了?!?/p>
蘇芷瑤冷聲:“鎖得太快,說明他們早在盯著?!?/p>
“盯的不是我們,是他?!憋L璣目光沉靜如水,指了指姜扶臨,又指向那本命冊,“他們怕這一頁落筆,也怕這一頁被讀懂?!?/p>
姜扶臨緩緩站起,面色仍蒼白,但眼神清明。
“我剛才……”他聲音有些嘶啞,“看到了一頁空白的命書?!?/p>
“它沒有落名,沒有時間,只有一行字?!?/p>
他看向蘇芷瑤與風璣,語氣凝重到極致:
“那行字寫著——‘命外之書,不在天司’?!?/p>
殿內霎時寂靜。
風璣目光驟凝,緩緩吐出四個字:“命外之書?!?/p>
這是命司歷來最忌諱的詞。
命臺之上,有記,有書,有冊,有印。
唯獨不容許“命外之書”的存在。
“你知道你看見了什么嗎?”風璣盯著他,“那不是未來,也不是過去——那是從命軌中‘被剔除的存在’?!?/p>
“不是被抹去,是……根本沒被承認?!?/p>
“你看到的那本命外之書,記錄的是未被允許存在之人?!?/p>
姜扶臨語氣發顫:“我……是那書里的人?”
“不一定?!憋L璣語氣依舊平穩,“但你可能是第一位與那書產生共鳴的人?!?/p>
“而命臺鎖你,不是怕你被寫入,而是怕你——寫出來?!?/p>
蘇芷瑤猛然一轉身,看向大殿高墻,那道由命臺金符形成的封鎖結界已然成型,如巨大天鐘倒懸,將他們全部罩入其中。
“他們不準備讓我們離開。”
風璣輕笑,毫無驚慌:“這也不是第一次?!?/p>
他指了指頭頂命臺虛?。骸澳闳粝牖钕氯?,就得落一筆‘騙他們的命’?!?/p>
“命臺不會封一頁空白,它要看你寫下自己是誰?!?/p>
姜扶臨咬緊牙關,撿起命冊,翻到那頁“第三頁未成”。
紙上仍有一道撕裂符紋未合,血痕未干,落筆未定。
“我要寫誰?”
風璣語氣如夜風:
“你隨便寫一個。”
“但這一次,不要寫命臺認得的人?!?/p>
“寫一個……你記不清,但從來都在你夢里的人?!?/p>
姜扶臨緩緩落筆,命冊紙張如潮般浮動,一道命軌緩緩成型。
可就在筆尖即將觸紙的一剎那——
整個封印陣劇烈震蕩!
外界傳來轟然一聲——
“放下命冊,退出命臺律域!否則以‘潛命者’論罪!”
聲音如天威震下,宣教寺上空浮現出一道威嚴身影,衣袍金銘,面目模糊,背后命光三重,乃是命臺三司中一位“律判”。
風璣卻笑了:“來得倒快?!?/p>
他向姜扶臨點點頭:“繼續寫?!?/p>
姜扶臨低語:
“我寫的,不是命?!?/p>
“是我見過的人?!?/p>
“是那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卻永遠不抬頭的……另一個我?!?/p>
筆落——
命冊瞬間炸裂!
命軌逆流,識海震蕩!
虛空中浮現一行墨字:
——“晝者長,夜者深,命之所系,不在天上?!?/p>
那行字浮現的剎那,命臺之印劇烈震顫,天幕上的金符仿佛被利刃撕裂,化作千萬光屑紛飛。
虛空一聲轟鳴,三司律判的身影模糊不清,似乎試圖壓下那股命軌逆涌之力,卻被姜扶臨筆尖溢出的命息反噬,生生震退三步!
“晝者長,夜者深……”
“命之所系,不在天上?!?/p>
這是命外之書的第一句落文,自命道開卷以來,從未有人敢寫下這種逆命之句。
但姜扶臨寫了,而且筆跡清晰,命息穩定。
這不再是一個“瘋言妄語者”,而是一個“成功寫下命外頁的人”。
蘇芷瑤一掌按住他后心,為他穩住震蕩的識海,聲音冷靜卻壓不住震驚:“你知道你剛才落的是什么筆嗎?”
風璣緩緩開口:“不是‘執命筆’,是‘起命筆’?!?/p>
“你落的不是軌,是道?!?/p>
“命道之外的道。”
命臺虛空一陣劇烈扭動,那位律判強行壓下身后命海涌動,怒聲喝道:“擅開天律、私落命書、再犯逆文——姜扶臨,當誅!”
然而話音未落,整個命冊驟然飛起,自動合攏,其封面正中浮現一道從未出現的灰金印痕。
那不是命臺印,也非執筆者印。
而是——命臺舊章·“夜司”封?。?/p>
蘇芷瑤目光驟變:“夜司……怎么會在他冊上?”
風璣瞳孔微縮,低聲一字一頓:
“他不是寫了命外之書?!?/p>
“他是,從命外回來的‘執夜者’?!?/p>
“夜司舊卷,從未斷過,只是……沒人敢承認它還活著?!?/p>
命臺律判的身影消散前最后一瞥,已不再威嚴,而是猶疑。
一枚命印,悄然碎裂。
姜扶臨的氣息回歸體內,命冊歸鞘。
他立在廢墟之中,像是剛被命冊生生吞噬又吐出,全身都透著某種說不出的“隔層感”——
仿佛現實與他,有一頁未翻開的紙。
風璣走近他身旁,忽然笑了一聲,語氣輕松而低沉:
“你知道嗎,七年前的那個夜司廢局,也是從‘魂燈自燃’開始的?!?/p>
蘇芷瑤眼中一震:“你早查過?”
風璣淡淡道:“查不了全局,但我知道一點?!?/p>
他望向姜扶臨:
“你書里寫了人,而真正關鍵的不是‘誰’,而是——你寫下的那個人,竟然會看你?!?/p>
姜扶臨微微抬頭,喃喃道:“他是我?!?/p>
風璣糾正:“不,他在看你?!?/p>
“說明……他知道你會來?!?/p>
遠空風雪再起,宣教寺陣心碎裂的命石地脈中,隱隱泛起另一行筆痕,如早已預留。
更新時間:2025-04-21 08:28: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