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弟子提著兩個食盒走進來:“澤蕪君,沈姑娘。”
藍曦臣示意他放到書案上:“你先出去吧。”
那名弟子并沒有第一時間退下,而是拿出一本家規遞到兩人面前。
沈清姝眨眨眼睛,總覺得沒什么好事,果不其然!
“二公子說,云深不知處不可疾行、不可夜游、不可喧嘩、不可強詞奪理、過食時禁食,還有不得賄賂他人、不得栽贓他人,家規再加七百遍,這是新的家規。”
沈清姝一臉麻木的翻到家規的最后一頁,看著上面多出來的幾行字,心都碎了。
云深不知處不可賄賂他人。
云深不知處不可栽贓他人。
怎么說她也是為藍氏的家規更加完整出了一把力,怎么不說獎勵她一下,一千三百遍家規啊,她這輩子都抄不完。
藍曦臣讓那弟子退了出去,將食盒里的飯菜拿出來擺放好,瞧著小姑娘呆呆傻傻的樣子,笑著搖頭。
他這弟弟自小便是清冷的性子,后來又負責掌罰,是嚴厲了一些,想起昨晚那張委屈巴巴的眼睛,看來需要跟忘機說一聲,別太管束于她。
“先用膳吧,我與你一塊抄。”
沈清姝眼睛亮了起來,“當真?”
“當真。”
接下來的幾日,還是同樣的一人處理宗務一人學習,下午一起在藏書閣里抄寫家規,不得不說兩個人加起來的速度快了不止一點。
不同的是,沈清姝是抄寫家規,藍曦臣是默寫家規,速度是她的兩倍不止,就這樣,大半個月的功夫,抄寫的懲罰進入了尾聲。
晚間,藍曦臣送沈清姝回住處。
皓月當空,清風微涼,朦朧的清輝灑落在山中,滿地的斑駁銀輝。
沈清姝走在路上,面上表現得云淡風輕,腦子里卻思緒亂飛,她自以為望向身邊人的視線隱藏得很好,可是不知道的是,早就被發現了。
藍曦臣看她幾次欲言又止的模樣:“沈姑娘可是有話要對曦臣說?”
沈清姝捏著袖口的手緊了緊:“澤蕪君應當知道我提前來此是為什么,清姝不知澤蕪君對此婚事是何看法?”
藍曦臣低頭望著面前的姑娘,神色溫柔:“沈姑娘,很好。”
“澤蕪君,也很好,但是......”
沈清姝有些猶豫,還是說了出來:“澤蕪君乃仙門世家公子模范,端方雅正、溫潤無雙,但云深不知處規矩眾多,我自小自由散漫慣了,不喜拘束,實在算不得澤蕪君佳配?!?/p>
“沈姑娘這算不算是過河拆橋?”
聽著藍曦臣一如往常的聲音,沈清姝一頓,好像還真像,今日人家剛幫著自己抄完家規,晚上就說解除婚約的事了。
只不過眼看著聽學之日即將到來,她也實在不好再拖延下去。
“這段時間多謝澤蕪君的照顧,拖到今日是清姝的不是,抄寫家規之恩,清姝一定會還,澤蕪君可以盡管吩咐。”
藍曦臣笑了一下:“所以曦臣這是,被沈姑娘拒絕了?!?/p>
沈清姝腦子有點蒙,藍曦臣這是什么意思,跟拒絕有什么關系,他們現在不是在商量嗎?
“沒有沒有,婚約之事原是清姝的過錯,給澤蕪君帶來了麻煩,還望見諒。”
“沈姑娘只是沒看中曦臣,是曦臣做得不夠,與沈姑娘無關。”
藍曦臣這話怎么越說越不對勁了,沈清姝撓撓頭,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這略帶委屈的話里好像是她在始亂終棄一樣。
“不是沒看中,而是澤蕪君應當有更好的選擇,清姝才疏學淺,性情無拘,并非藍氏宗婦的合適人選。”
這話應該沒說錯了吧,是自己配不上,跟他沒關系,沈清姝正想松口氣。
“既然不是沒看中,那沈姑娘執意解除婚約,想來是因為云深不知處的規矩吧。”
藍曦臣自顧自的說著想說的,完全不跟她一個思路走:“家規方面沈姑娘不必擔憂,從今以后只當這是清隱山,我已經跟忘機說明,日后他不會再苛罰于你。”
“這下,沈姑娘可還有問題?”
沈清姝沒聽見后面這句,注意力全在不會再苛罰,怪不得這幾日她偶爾遇上藍二公子,除了禮貌的問禮,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與家規相關的,原是因為如此。
一路交談,才發現早就回到了竹室門外。
沈清姝望著藍曦臣,越想越覺得奇怪,她本意不是解除婚約嗎,怎么說著說著被帶到另一個山里去了呢?
這下還有什么理由,不能說沒看中,會自打嘴巴還容易傷及藍曦臣自尊,家規也不是問題了,若說吃食問題......好像也不太行。
她初到云深不知處時,吃不慣這里的飯菜,藍曦臣不僅特意吩咐廚子學習臨安吃食的做法,擔心自己會餓,還總是讓弟子下山買她喜歡吃的東西,這樣一看,好像又挺好的。
沈清姝絞盡腦汁,最后居然越想越覺得不錯。
藍曦臣笑著看她變來變去的表情,轉移話題:“再過兩日,各世家子弟都會到達云深不知處,難得的休沐,聽門中弟子說,明晚山下會有燈會,阿姝可想去看?”
“阿姝?”
沈清姝心尖一顫,好端端的,他怎么突然就這么喚她了,這兩個月以來,藍曦臣對自己的稱呼都是禮貌的沈姑娘,除了游歷路上不便暴露身份,稱呼過一段時間的“清姝”,還有就是那日膳堂回去的路上,她情緒不佳寬慰時,喚過一聲清姝。
“可是不想去?”
“想去?!?/p>
藍曦臣無聲的笑了一下:“那阿姝,明天見。”
“明天見。”
更新時間:2025-04-20 08:54: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