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母親的呼喚清晨六點半，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刺破了五一假期的寧靜。
陳昊猛地從睡夢中驚醒，眼睛還沒完全睜開，手已經條件反射地摸向手機。他皺著眉頭，
喉嚨里醞釀著一句"誰這么早打電話"，卻在看到來電顯示的瞬間，所有不滿都煙消云散。
"媽？"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么困，"這么早打電話，有事嗎？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刻意掩飾的失落："兒子，五一也不回來嗎？
以前沒車的時候休息都回來，現在有車了反而不回來了啊。"陳昊揉了揉眼睛，
瞥了眼窗外剛蒙蒙亮的天色。他原本計劃這個五一假期好好休息，把堆積的汽車雜志看完，
再去店里整理一下工具。但母親話里藏不住的期待像一根細針，輕輕戳破了他所有的借口。
"回，馬上回。"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想象中要干脆。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母親掩不住的欣喜："真的？那媽給你做紅燒排骨！"掛斷電話，
陳昊坐在床邊發了會兒呆。二十八歲的汽車修理工，在這個城市里獨自打拼了六年，
從學徒做到現在有了自己的小店。按理說，他該是讓父母驕傲的兒子，可每次回家，
母親那欲言又止的眼神總讓他心里發虛。三個小時后，
陳昊的二手SUV停在了縣城老家門前。剛下車，就被母親拉住了手。"回來得正好，
好久沒去你伯母家了，今天陪我一起去坐坐。"母親邊說邊拽著他往外走。
陳昊一臉不情愿："不用了吧，我不想去。""必須去，有事情。"母親難得語氣堅決。
陳昊嘆了口氣，知道拗不過。他隨手抓了件格子襯衫套在T恤外面，跟著母親出了門。
伯母家的小院收拾得干干凈凈，幾盆月季開得正艷。剛進門，
陳昊的目光就被一個陌生身影吸引住了。窗邊的椅子上坐著個女孩，長發披肩，
白色T恤配牛仔裙，簡單干凈。她正低頭看書，陽光透過窗戶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柔和的輪廓。
陳昊不自覺地放輕了腳步，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母親："媽，那位是誰？
""你伯母的外甥女，林曉雪。"母親小聲回答，
眼里閃著陳昊熟悉的光芒——那是她每次打算給他介紹對象時的眼神。
陳昊頓時覺得渾身不自在。又來這套。他剛想找借口溜走，那女孩卻抬起了頭。"阿姨好。
"她站起身，聲音清亮。目光轉向陳昊時，她微微點頭，"你好。"近距離看，
她的眼睛很特別，不是純粹的黑色，而是帶著點琥珀色，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澈。"你好，
我是陳昊。"他聽見自己說，聲音比平時高了半個調。伯母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
女孩——林曉雪——去廚房端茶。陳昊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她的背影。
"曉雪在城里當小學老師，教語文的。"伯母笑瞇瞇地說，"這次五一回來看看她媽媽，
她媽媽身體不太好。"陳昊點點頭，不知道該接什么話。這時曉雪端著茶盤回來了，
動作輕巧地將茶杯放在每個人面前。"小心燙。"林曉雪輕聲提醒，
將茶杯輕輕放在陳昊面前。陳昊道謝時，無意間瞥見她放在藤椅旁的書——《平凡的世界》，
書脊已經有些磨損，顯然被翻閱過很多次。"你也喜歡路遙？"他脫口而出，
隨即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曉雪眼睛一亮，手指無意識地撫過書頁邊緣："你讀過？""嗯，
讀過三遍。"陳昊撓了撓后腦勺，"第一遍是高中躲在被窩里用手電筒看的，
第二天考試差點睡著。"曉雪噗嗤笑出聲，眼角彎成月牙："我也干過這種事！
不過我看的是《紅樓夢》，結果把書頁邊都哭皺了。""那你肯定更喜歡文藝類的書？
"陳昊往前傾了傾身子。"也不全是。"曉雪將一縷碎發別到耳后，
"其實我最喜歡《平凡的世界》里孫少平在煤礦那段。明明環境那么艱苦，
他卻能在礦井下就著礦燈讀書...那種生命力特別打動我。
"陳昊眼睛一亮："我正好帶了本《煤礦工人》的攝影集！"他掏出手機翻找相冊，
"去年修車店隔壁就是家舊書店，老板常拿書抵維修費。你看這張——"曉雪湊近看屏幕，
洗發水的清香若有若無地飄來。
她指著照片里一個滿臉煤灰卻笑容燦爛的礦工："就像書里寫的'生活不能等待別人來安排，
要自己去爭取和奮斗'。""你記性真好！"陳昊驚訝地說，"我連昨天吃的什么都記不清。
""職業病啦。"曉雪笑著搖頭，"教小學生背課文，自己先得倒背如流。
上周剛帶他們學了《少年中國說》，現在全班走路都昂首挺胸的。""那我可得小心說話，
"陳昊故作嚴肅，"萬一你讓我背《出師表》怎么辦？""放心，我專治各種不愛背書。
"曉雪眨了眨眼，"上次有個調皮鬼不肯背詩，我就讓他在操場邊跳皮筋邊背《春曉》，
現在他都能當領讀了。"兩人笑作一團，伯母端著果盤過來："聊什么呢這么開心？
""在說教育孩子的心得。"陳昊一本正經地回答，換來曉雪一個忍笑的表情。等伯母走開，
曉雪壓低聲音："你挺會糊弄長輩??？""生存技能。"陳昊假裝擦汗，
"上次我媽問我相親對象怎么樣，我說'衣服挺好看的'，
結果她追問我人家穿了什么顏色衣服..."曉雪笑得肩膀直抖，
突然想起什么："說到顏色，你覺不覺得《平凡的世界》里對黃土高原的描寫特別有畫面感？
就像...就像...""像老照片褪色又上色的感覺？"陳昊接話。"對！
就是那種泛黃底色上又透著鮮活的色彩！"曉雪興奮地拍了下膝蓋，
"你修車的時候會不會也有這種感覺？各種零件明明冷冰冰的，
組合起來卻能跑能跳..."陳昊怔住了，從來沒人這樣理解過他的工作："你說得對，
尤其是老車...每輛車的引擎聲都像在講故事。"他們從汽車聊到旅行，
曉雪說起帶學生春游的趣事："三十個孩子圍著我問'老師這是什么花'，
我硬是把手機識圖軟件給問死機了。""下次可以帶這個。
"陳昊從錢包夾層掏出一張泛黃的植物標本，"我自己做的圖譜，常見的二十種野花，
背面還有維修工具對照圖——蒲公英像十字螺絲刀，
薺菜種子像扳手..."曉雪小心翼翼地捧著標本，指尖輕觸過塑封邊緣："你真有意思，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把野花和扳手聯系在一起的。""職業病嘛。"陳昊摸摸鼻子，
"上周看見彩虹還跟徒弟說'這顏色排序跟電線色譜一模一樣'。"“很高興認識你。
"曉雪送他們到門口，手指無意識地卷著書頁角。陳昊突然想起什么："對了，你教幾年級？
""三年級二班。"曉雪眼睛亮亮的，"教室窗外有棵歪脖子松樹，
學生們都叫它'守門員'。""我會記得的。"陳昊點點頭，
心里已經盤算著下周回縣城的借口。兩人不知不覺快到晌午。陳昊發現，
這個看似文靜的女孩談起文學來眼睛會發光，觀點也犀利獨到。
"曉雪可是師范學院的優秀畢業生呢。"伯母適時插話，"本來有機會留在市重點小學的。
"曉雪的笑容淡了些："我申請調回縣里了，媽媽一個人...不太方便。
"陳昊注意到她說這話時，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但還沒來得及細想，
母親就提議該回家了。告別時，曉雪禮貌地說："很高興認識你。"陳昊點點頭："我也是。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我經?；乜h里，有機會再聊？"曉雪微微一愣，
隨即淺笑："好啊。"走出伯母家，母親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樣？
"陳昊假裝沒聽懂："什么怎么樣？""別裝了，"母親拍了他一下，
"我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陳昊沒否認，只是回頭看了眼那個種滿月季的小院。不知為何，
他忽然想起《平凡的世界》里的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
不是所有合理的和美好的都能按照自己的愿望存在或實現。"陳昊回到家已是傍晚，
母親在廚房里忙活，紅燒排骨的香氣彌漫整個屋子。他靠在門框上，
看著母親佝僂的背影在灶臺前忙碌。"媽，我來幫你。"他接過母親手中的鍋鏟。
2 意外的邂逅母親側頭看他一眼，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今天和曉雪聊得不錯？
"鍋里的湯汁咕嘟咕嘟冒著泡，陳昊翻炒的動作頓了一下："就是隨便聊聊。
""那姑娘命苦。"母親突然壓低聲音，"她爸走得早，她媽一個人把她拉扯大，
現在身體又不好。曉雪本來在市里重點小學教書，為了照顧她媽，非要調回來。
"陳昊想起曉雪說到母親時絞緊的手指，心里突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他把排骨盛進盤子，
金紅色的醬汁裹著肉塊，看起來誘人極了。"她媽什么病？"他裝作漫不經心地問。
"心臟病，還有風濕?？h醫院的藥總斷貨，聽說有種進口藥效果好，
但得到市里大醫院才能開。"母親嘆了口氣，"上周我去看她，疼得下不了床。"晚飯后，
陳昊借口散步出了門。五月的晚風帶著槐花香，他不知不覺走到了縣醫院門口。
藥房窗口還亮著燈，他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請問，
治療心臟病的進口藥......"值班的藥劑師頭也不抬："沒有。這種藥全縣都缺貨，
得去市里。"陳昊站在醫院門口，
掏出手機翻到一個很久沒聯系的號碼——他在汽修學校時的同學王明，
現在在市醫院設備科工作。電話接通后，兩人寒暄了幾句。陳昊直奔主題："老同學，
能幫忙開點藥嗎？心臟病的。""喲，你小子什么時候轉行當藥販子了？
"王明在電話那頭笑。"幫親戚問的。"陳昊含糊其辭。掛掉電話，他長舒一口氣。抬頭時，
發現對面路燈下站著個熟悉的身影——林曉雪拎著保溫桶，正往住院部方向走。她走得很慢，
時不時停下來揉一揉肩膀，看起來疲憊不堪。陳昊下意識想喊她，又忍住了。他躲在樹影里，
看著那個單薄的背影消失在住院部大門后。第二天一早，陳昊就開車回了市里。
王明在門診樓等他，遞過來一個塑料袋："這是三個月的量，下次要提前說。""謝了，
改天請你吃飯。"陳昊接過藥，發現手心全是汗。回縣城的路上，
他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媽，我認識個朋友能開到趙阿姨要的那種藥，今天就能送過去。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兒子，你......""就是順手幫忙。"陳昊急忙打斷母親，
"你別多想。""我沒多想。"母親的聲音帶著笑意，"不過曉雪今天在學校，
她媽一個人在家。"陳昊把車停在曉雪家樓下時，心跳得厲害。這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
樓道里貼滿了小廣告。他站在302門前，深吸一口氣，按響了門鈴。等了很久，
門才開了一條縫。一個面色蒼白的女人警惕地看著他："你找誰？""阿姨好，我是陳昊，
昨天在伯母家......""哦，是昊昊??！"女人的表情立刻柔和下來，"曉雪提過你，
快進來。"屋子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凈。茶幾上攤著幾本教材和紅筆，
旁邊是一杯已經涼了的茶。趙阿姨走路有些蹣跚，卻堅持要給他倒水。"阿姨您別忙，
我就是來......"陳昊從口袋里掏出藥，"聽說您需要這個？"趙阿姨接過藥，
手微微發抖："這......這藥很難買的。""我朋友在醫院工作。
"陳昊輕描淡寫地說，"以后需要什么藥就跟我說，我每周都回縣城。
"趙阿姨的眼圈紅了："曉雪為了這藥，每個周末都往市里跑......"正說著，
門鎖轉動的聲音傳來。曉雪拎著菜站在門口，
看到陳昊時明顯愣住了："你怎么......""昊昊給我送藥來了。"趙阿姨舉起藥盒，
"就是你一直買不到的那種。"曉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放下菜，
快步走過來接過藥盒仔細查看，然后抬頭看向陳昊："你......""舉手之勞。
"陳昊站起來，"我該走了。""等等！"曉雪追到樓道，"這藥很貴的，我給你錢。
"陳昊擺擺手："朋友幫忙，沒花錢。""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飯。"曉雪堅持道，
陽光從樓梯間的窗戶斜射進來，照得她睫毛在臉上投下細小的陰影。"下周吧。
"陳昊聽見自己說，"我每周六都會回來看我媽。"曉雪點點頭，突然想起什么："對了，
下周三我們學校開放日，你要是......""我有空。"陳昊脫口而出，
然后才反應過來，"我是說，如果方便的話。""三年級二班，記得嗎？
'守門員'松樹下面。"曉雪笑了，那個笑容讓陳昊覺得胸口有什么東西輕輕炸開。
回市里的路上，陳昊的手機響了。是母親："藥送到了？""嗯。""見到曉雪了？""嗯。
""她說什么了？"陳昊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她邀請我去學校開放日。
"電話那頭傳來母親壓抑的驚呼，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她在跟誰小聲說話。
"媽？你跟誰說話呢？""沒誰！"母親的聲音突然提高，
"你伯母剛好來借醬油......"陳昊無奈地搖頭?？磥聿挥玫酵砩?，
整個家屬院都會知道他要去曉雪學校的事了。周三早上，陳昊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半小時。
實驗小學的操場很熱鬧，家長們三三兩兩地站著。他站在那棵歪脖子松樹下，
看著三年級二班的孩子們在曉雪的帶領下排隊入場。曉雪今天穿了件淺藍色的連衣裙，
頭發扎成馬尾，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她正蹲著幫一個小女孩系鞋帶，
陽光透過樹葉斑駁地灑在她身上。"你是陳昊？"一個女聲突然在背后響起。陳昊轉身，
看到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正上下打量他。"我是張婷，曉雪的閨蜜。"女子直言不諱，
"聽說你是個修車的？"陳昊點點頭，
不明白為什么這女人的眼神讓他想起汽修店門口那些野貓——警惕而充滿評估。
"曉雪從小就是學霸，追她的人能從校門口排到火車站。"張婷繼續說，
"她前男友是市醫院的醫生。"陳昊握緊了手中的礦泉水瓶，塑料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我沒有惡意。"張婷的語氣緩和了些，"只是曉雪這些年太不容易了。
她為了照顧媽媽放棄了很多機會，現在好不容易工作穩定了......""陳昊！
"曉雪的聲音打斷了她。陳昊抬頭，看見曉雪正向他們走來，臉上帶著驚喜的笑容，
"你真的來了。"張婷意味深長地看了陳昊一眼，轉身走了。
曉雪疑惑地看著閨蜜的背影："她跟你說什么了？""沒什么。"陳昊遞給她一瓶水，
"就是閨蜜例行盤問。"開放日活動很精彩。曉雪的語文課上得生動有趣，
孩子們爭先恐后地舉手發言。陳昊坐在教室最后，看著曉雪在黑板上寫下"夢想"兩個大字，
筆鋒有力而優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曉雪對孩子們說，
"就像種子會長成不同的大樹。重要的是用心澆灌它。"三年級二班的教室里，
四十多張小板凳整整齊齊地擺成半圓形。陳昊坐在最后一排，膝蓋幾乎頂到前排的椅背。
教室里飄著粉筆灰和彩色卡紙的味道，黑板上用彩色粉筆畫著一棵大樹，
樹干上貼滿了寫著孩子們名字的樹葉。"今天我們請到了一位特別的客人。
"曉雪站在講臺前，陽光透過她身后的窗戶，給她的發梢鍍上一層金邊，
"陳昊叔叔是一位汽車修理師，他今天要給我們講講汽車的故事。
"三十多雙眼睛齊刷刷轉向陳昊，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姑娘突然舉手："老師，
他衣服上有油漬！"教室里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聲。
陳昊低頭看了看自己特意換上的干凈T恤——右袖口確實有一塊沒洗掉的機油痕跡。
他的耳根瞬間燒了起來。"小美觀察得很仔細。"曉雪的聲音溫柔卻有力，
"這說明陳叔叔工作非常認真。你們知道嗎？汽車修理師就像汽車的醫生，
他們能讓生病的汽車重新跑起來。"孩子們發出"哇"的驚嘆聲。陳昊驚訝地發現，
曉雪三言兩語就把他的尷尬變成了教學素材。"現在，讓我們用掌聲歡迎陳叔叔！
"曉雪帶頭鼓掌，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陳昊走到講臺前，
從工具包里掏出幾個汽車零件放在講臺上——一個火花塞、一根剎車線和一個小齒輪。
"同學們猜猜這是什么？"他舉起火花塞。"螺絲釘！""鋼筆尖！""火箭！
"一個胖乎乎的男孩大喊，全班又笑起來。曉雪站在教室側面，捂著嘴笑彎了眼睛。
她今天穿了件淺藍色連衣裙，襯得皮膚格外白皙。當陳昊不小心把齒輪掉在地上時，
她快步走過來蹲下幫他撿，發絲擦過他的手臂，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謝謝。"他小聲說，
注意到她后頸有一顆小小的痣，藏在碎發下面若隱若現?；迎h節，孩子們爭先恐后地提問。
一個小男孩舉手："叔叔，汽車會放屁嗎？"全班哄堂大笑。陳昊看到曉雪肩膀直抖，
強忍著不笑出聲。"這個問題很有水平。"他一本正經地回答，"汽車確實會'放屁'，
我們叫它尾氣。不過現在的新車都裝了凈化器，就像給汽車戴了口罩。
"曉雪突然插話："就像我們咳嗽要捂嘴巴對不對？"她做了個示范動作，
孩子們立刻跟著學起來。課間休息時，孩子們圍著陳昊看他帶來的汽車模型。
曉雪悄悄遞給他一杯水："你講得真好。""現學現賣。"陳昊喝了一大口水，
喉結上下滾動，"昨晚看了半宿兒童汽車百科。"曉雪撲哧笑出聲，水珠濺到她睫毛上，
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陳昊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擦，又在半路縮了回來。操場上，
曉雪組織孩子們玩"紅綠燈"游戲。她跑動時裙擺飛揚，像一片藍色的海浪。
有個小女孩摔倒了，曉雪立刻蹲下來檢查她的膝蓋，輕聲安慰的樣子讓陳昊心頭一軟。
"你女朋友真漂亮。"旁邊一個家長突然說。陳昊正要否認，卻看見曉雪朝這邊招手。
陽光下，她的笑容比身后那棵歪脖子松樹的新葉還要鮮亮。他突然不想解釋了，
只是舉起手用力揮了揮，心里有什么東西悄悄發了芽。活動結束后，
曉雪送他到校門口："謝謝你今天來。""課上得真好。"陳昊由衷地說，
"我要是小時候遇到你這樣的老師，說不定就愛上學習了。"曉雪笑了："現在愛上也不晚。
"她頓了頓，"對了，我媽讓我問你，這周六有空來家里吃飯嗎？她想親自謝謝你。
""有空。"陳昊答應得太快，自己都有點不好意思，"需要我帶什么嗎？""帶張嘴就行。
"曉雪眨眨眼，"我媽做飯可好吃了。"回修車店的路上，陳昊的嘴角一直上揚。
店里的小徒弟阿亮湊過來："老板，中彩票啦？""比中彩票還好。"陳昊拍拍阿亮的肩膀，
"這周六我不來店里，你看著點。"“知道啦！"阿亮拖長聲調，
"又要回縣城看'朋友'是吧？"陳昊在修車店的日歷上畫了個紅圈，距離周六還有三天。
自從周三的開放日活動后，
他的手機相冊里多了十幾張照片——大多是孩子們圍著汽車模型的樣子，
但其中有一張是趁人不注意時偷拍的：曉雪蹲在操場邊幫小女孩系鞋帶，陽光透過她的發絲，
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斑。"老板，這輛車的變速箱修好了。"學徒阿亮從車底滑出來，
臉上沾著機油，"您要不要檢查一下？"陳昊這才回過神，把手機塞回口袋。他鉆進車底，
手指熟練地檢查著各個部件，卻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緒又飄回了那間充滿童聲的教室。"亮子，
"他突然開口，"你說送女孩子什么禮物比較好？
"阿亮手里的扳手"咣當"掉在地上："老板，你終于開竅了？"3 心動的瞬間"少廢話。
"陳昊耳根發熱，"就是...去朋友家吃飯，總不能空手去。""林老師喜歡什么？
"阿亮壞笑著問。陳昊愣住了。他這才意識到，雖然和曉雪聊了那么多，
卻從沒問過她的喜好。他只記得她看書時微蹙的眉頭，喝茶時小拇指會不自覺地翹起，
還有說到學生時眼里閃爍的光芒。"我哪知道..."他嘟囔著，扳手擰緊了最后一個螺絲。
周五晚上，陳昊在超市貨架前徘徊。水果籃太普通，巧克力太俗氣，保健品又顯得太過刻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套精致的茶具上——白瓷上點綴著幾片青葉，
讓他想起曉雪常穿的那條青綠色圍裙。"這個包裝一下，謝謝。"他對售貨員說。周六清晨，
陳昊比約定時間提前兩小時就醒了。他換了三套衣服，
最終選了一件深藍色襯衫——既不會太正式，又能遮住袖口洗不掉的油漬。
茶具盒子被他用安全帶固定在副駕駛座上，仿佛是什么易碎珍寶。
曉雪家住在縣城老舊的教師家屬院里。陳昊停好車，發現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他深吸一口氣，
拎著禮物走上三樓。門開得很快，仿佛有人一直等在門口。曉雪今天把頭發挽了起來，
露出白皙的脖頸，身上是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褲，
腰間系著那條熟悉的青綠色圍裙。"你來了。"她眼睛一亮，"我媽從早上就開始忙活了。
"屋里飄著紅燒肉的香氣，趙阿姨從廚房探出頭："昊昊來啦！快坐，菜馬上好。
"陳昊遞上禮物："一點小心意。"曉雪接過盒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兩人同時像觸電般縮了一下。"這是..."她拆開包裝，眼睛頓時睜大了，
"景德鎮的青瓷？這太貴重了！""不貴不貴，"陳昊連忙擺手，
"我有個客戶是做陶瓷批發的，給了友情價。"這是個善意的謊言。實際上，
這套茶具花了他半個月的工資。
曉雪的手指輕輕撫過瓷面上的葉片紋路："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茶？""猜的。"陳昊笑了，
"上次在伯母家，你泡茶的手法很專業。"曉雪的臉突然紅了。她轉身去廚房幫忙，
留下陳昊站在客廳里。墻上掛著的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年輕的趙阿姨抱著年幼的曉雪，
身后是某個大學的校門。照片一角有張泛黃的獎狀：林曉雪，全市作文比賽一等獎。
"開飯啦！"趙阿姨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擺滿了家常菜：紅燒排骨、清蒸魚、蒜蓉空心菜...最中間是一碗冒著熱氣的西紅柿蛋湯，
上面撒著蔥花。"聽曉雪說你愛吃排骨。"趙阿姨給他夾了一大塊，"嘗嘗阿姨的手藝。
"陳昊咬了一口，肉質酥爛，醬汁濃郁："太好吃了！比飯店的還香。
""我媽以前可是學校食堂的大廚。"曉雪驕傲地說，給母親倒了杯溫水，
"醫生說你不能吃太咸的。"趙阿姨笑著搖頭："這丫頭，管我比管她學生還嚴。"飯桌上，
趙阿姨問起陳昊的修車店，他講了幾件有趣的客戶故事，逗得母女倆直笑。
曉雪則分享了班上孩子們的趣事，說到一個調皮男生把青蛙帶進教室時，陳昊笑得差點嗆到。
"慢點。"曉雪輕輕拍他的背，手掌的溫度透過襯衫傳來。飯后，趙阿姨堅持要自己洗碗，
把兩人"趕"到了陽臺上。五月的晚風帶著槐花香，曉雪靠在欄桿上，望著遠處的夕陽。
"謝謝你那天的課，孩子們都很開心。"她輕聲說，
"小胖——就是問汽車會不會放屁的那個——回家跟他媽媽說長大了要當修車工。
"陳昊笑了："那你豈不是少了一個未來文學家？""每個夢想都值得尊重。
"曉雪轉頭看他，夕陽把她的側臉染成金色，"就像你，能把愛好變成職業，很了不起。
"陳昊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從未想過自己的工作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在大多數人眼里，
汽修工只是個臟兮兮的體力活。"其實..."他猶豫了一下，
"我最初學修車只是因為買不起新車，老得修自己的破車。"曉雪笑了："那現在呢？
""現在..."陳昊看著遠處逐漸亮起的路燈，"現在我喜歡聽每輛車的故事。
二手車販子的面包車，老爺爺保養了二十年的鳳凰自行車，
新婚夫婦的第一輛小車...它們都有自己的聲音。
"他說完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么矯情的話，正想打個哈哈糊弄過去，
卻看見曉雪的眼睛在暮色中閃閃發亮。"就像孩子們寫作文，"她輕聲說，
"每輛車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你...是幫它們繼續寫故事的人。"陽臺上突然安靜下來，
只有遠處傳來幾聲犬吠。陳昊能聞到曉雪發間淡淡的洗發水香氣，
能看見她睫毛在臉上投下的陰影。他的手指動了動，幾乎要碰到她的手——"孩子們！
吃水果啦！"趙阿姨的聲音從客廳傳來。兩人如夢初醒，同時后退了一步。
曉雪匆忙攏了攏頭發："我、我們去吃西瓜吧。"回程的路上，陳昊的車開得很慢。
儀表盤上的時鐘顯示晚上十點，他卻不急著回去。路過縣醫院時，他看見藥房還亮著燈，
突然想起什么，調轉車頭開了過去。值班的還是上次那個藥劑師，
這次認出了他："又來幫林老師家買藥？"陳昊點點頭："趙阿姨的藥還缺什么嗎？
""最近新到了一批進口藥，但需要市醫院的處方..."藥劑師翻著記錄本。
"我明天就去辦。"陳昊不假思索地說。回到家已是深夜，母親還坐在客廳等他。"怎么樣？
"母親眼睛亮晶晶的。"什么怎么樣？"陳昊假裝沒聽懂，卻控制不住上揚的嘴角。
"裝吧你就。"母親笑著拍了他一下，"趙阿姨剛給我打電話，
說曉雪把那套茶具供在書柜最顯眼的地方，擦了三次都不讓人碰。"陳昊的耳朵燒了起來。
他逃也似地鉆進浴室，打開水龍頭，讓冷水沖走臉上的燥熱。鏡子里的男人笑得像個傻子，
眼里閃爍著他自己都沒見過的光芒。這一晚，陳昊夢見自己站在三年級二班的教室里，
黑板上寫的不再是"夢想"，而是"林曉雪"三個大字。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
把那個名字鍍成了金色。周日清晨，陳昊比平時醒得早。窗外剛泛起魚肚白，
他就已經洗漱完畢，站在衣柜前挑選衣服。今天他要去市醫院幫趙阿姨開處方藥，
順便約了老同學王明吃午飯。手機震動了一下，是曉雪發來的消息：「早上好，
我媽讓我謝謝你今天的幫忙。處方我發你手機上了?！刮淖趾竺娓粋€可愛的貓咪表情。
陳昊盯著那個表情看了好幾秒，才回復：「不客氣，應該的。中午我可能要去醫院附近，
要不要給你帶點市里的小吃？」消息發出去后，他立刻后悔了——這會不會顯得太殷勤？
曉雪回復得很快：「真的嗎？那能不能帶一份老劉記的綠豆糕？我媽特別愛吃，縣里買不到。
」陳昊松了口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沒問題，我記得他家還有桂花味的?！?/p>
「你記性真好！」曉雪發來一個笑臉，「路上小心?！购唵伟藗€字，
卻讓陳昊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小心翼翼地把手機放進口袋，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
市醫院永遠人滿為患。王明在門診大廳等他，白大褂口袋里插著幾支筆。"喲，這么正式？
"王明打量著陳昊的襯衫，"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來相親。"陳昊捶了他一拳："少廢話，
處方開好了嗎？""急什么。"王明帶他穿過擁擠的走廊，"先說說，這個林曉雪到底是誰？
能讓我們汽修小王子這么上心？""就一個朋友。"陳昊盯著自己的鞋尖，
"她媽媽身體不好...""得了吧。"王明在醫生值班室門口停下，
"你什么時候見你為'普通朋友'跑前跑后過？高中那會兒?；ㄗ屇銕兔π拮孕熊?，
你都收人家五十塊錢。"陳昊耳根發熱："那能一樣嗎？"王明大笑著推開值班室的門，
從抽屜里取出早已準備好的處方："給，三個月的量。不過..."他突然正色道，
"這藥不便宜，醫保報銷比例很低。"陳昊接過處方："多少錢？""全自費的話，
一個月要兩千多。"陳昊在心里快速計算著——這相當于他修十臺發動機的利潤。
但他只是點點頭："沒問題。"取藥窗口排著長隊。陳昊站在隊伍里，手機又震動起來。
是母親發來的消息：「兒子，趙阿姨說曉雪今天去市里參加教研活動了，
你們要不要一起吃個午飯？」陳昊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他和王明約好了午飯，
但...「她應該在忙，下次吧?！顾貜偷?，卻又忍不住補充，「她在哪個學?；顒?？」
母親秒回：「實驗二小，好像下午三點結束?！龟愱挥浵碌刂罚门诺剿∷?。
沉甸甸的三大盒藥花了他六千多，幾乎掏空了手機里的余額。但他只是小心地把藥裝進背包，
頭也不回地走向停車場。老劉記糕點鋪前同樣排著長隊。陳昊買了綠豆糕和桂花糕，
又加了兩盒曉雪可能喜歡的芝麻酥。拎著香氣撲鼻的紙袋，他突然想起什么，
拐進隔壁花店買了一小盆多肉植物——翠綠的葉片像一朵盛開的花，
讓他想起曉雪陽光下微笑的樣子。"送女朋友的？"花店老板娘笑著問。陳昊沒有否認，
只是小心地把多肉放在副駕駛座上，和糕點并排。和王明的午飯吃得心不在焉。
陳昊不斷看表，惹得老同學直翻白眼。"行了行了，趕緊找你那個'普通朋友'去吧。
"王明最后受不了了，"記得請我喝喜酒就行。"陳昊趕到實驗二小時，教研活動還沒結束。
他把車停在路邊，透過欄桿能看到操場上聚集著不少老師。
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曉雪——她穿著淡紫色的襯衫，正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
時而抬頭認真聽講，時而微微蹙眉思考。三點十分，老師們陸續走出校門。陳昊深吸一口氣，
拿起糕點袋和多肉植物下了車。曉雪正和幾個老師邊走邊聊，突然看見站在路邊的陳昊，
驚訝得停下了腳步。"你怎么..."她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只受驚的小鹿。
"來市里辦事，正好..."陳昊舉起手中的袋子，"答應你的綠豆糕。
"旁邊的女老師們發出善意的起哄聲。曉雪的臉瞬間紅了，她匆匆和同事道別，
小跑到陳昊面前。"你等很久了嗎？"她小聲問，目光落在那盆多肉上。"剛到。
"陳昊把多肉遞給她，"路過花店看到的，覺得...覺得你會喜歡。"曉雪接過小盆栽，
指尖輕輕觸碰葉片："它真可愛...像個小星星。""叫星美人。"陳昊脫口而出，
隨即有些尷尬，"花店老板說的。"曉雪突然笑了："你連多肉植物都懂？""臨時補課。
"陳昊老實承認，"等你的半小時里查了不少資料。"這句話讓曉雪的眼眶微微發紅。
她低頭聞了聞綠豆糕的香氣，突然提議："要不要去附近的公園坐坐？
我帶了茶...正好配糕點。"人民公園的長椅上，
曉雪從包里取出一個小茶葉罐和兩個折疊杯。陳昊驚訝地看著她熟練地泡茶，熱氣裊裊上升，
帶著茉莉的清香。"隨身帶茶具？"他忍不住問。"習慣了。"曉雪遞給他一杯，
"教研會上的茶總是太難喝。"他們安靜地吃著綠豆糕，喝著茶，看湖面上的游船來來往往。
曉雪把多肉放在兩人中間，時不時用手指碰碰它的葉片。"其實..."曉雪突然開口，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個植物學家。
"陳昊驚訝地看著她："那為什么...""高考那年媽媽第一次心臟病發作。
"曉雪望著遠處的湖面，"師范學費低，補貼多，畢業還能分配回縣城...很現實的選擇。
"陳昊想起修車店墻上掛著的那些汽車設計圖——那是他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的設計師夢想。
"后悔嗎？"他輕聲問。曉雪轉頭看他，
陽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現在看著孩子們一天天長大，
聽他們用我教過的詞語寫作文...不后悔。只是偶爾會想，如果..."她沒有說完，
但陳昊懂。他突然有種沖動，想握住她的手，告訴她自己明白那種為家人放棄夢想的感受。
但最終，
他只是輕輕碰了碰多肉植物的花盆："這棵星美人...就當是彌補小時候的夢想吧。
"曉雪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小心地從包里取出一支筆，在花盆底部寫了些什么，
然后遞給陳昊看——「L&C's Star」。"L和C？"陳昊心跳加速。
4 暗涌的情愫"林和陳。"曉雪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可以...可以放在你店里嗎？
那里陽光好...我周末去看媽媽時，就能...""當然。"陳昊接過花盆，
手指不經意間擦過她的指尖，兩人同時像觸電般輕顫了一下?；乜h城的路上，
陳昊的車開得格外慢。副駕駛座上，星美人在夕陽中泛著淡淡的粉色，
花盆底部那行小字仿佛一個甜蜜的秘密。接下來的幾周，
陳昊和曉雪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的節奏：每周三晚上通電話，
聊各自的工作；周五曉雪會發來她想看的書或電影，
陳昊就在周末回縣城時帶上；周日陳昊去市醫院幫趙阿姨取藥，
偶爾"偶遇"在市里參加活動的曉雪。五月的最后一個周末，陳昊照例開車回縣城。
后備箱里放著新買的藥、曉雪想看的《小王子》精裝版，還有給趙阿姨的按摩儀。
星美人長勢良好，被他小心地固定在杯架上，隨著車輕輕搖晃。手機突然響起，是曉雪。
陳昊笑著按下接聽："我快到了，大概還有...""陳昊。"曉雪的聲音不對勁，
帶著明顯的哭腔，"我媽...我媽又住院了..."陳昊立刻踩下油門："哪家醫院？
我馬上到。""縣醫院...三樓心內科..."曉雪的聲音斷斷續續，
"醫生說...需要做支架手術...""十分鐘。"陳昊簡短地回答，
掛斷電話后打開了雙閃?？h醫院三樓走廊上，陳昊看到了蜷縮在長椅上的曉雪。
她抱著自己的肩膀，像個迷路的孩子。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眼睛紅腫得像桃子。
"陳昊..."她站起來，踉蹌了一下。陳昊下意識張開雙臂，曉雪就這樣跌進了他的懷里。
她身上有消毒水味和眼淚的咸澀，頭發散亂地貼在他脖子上，
溫熱的淚水很快浸透了他的襯衫。
"醫生說...說手術有風險..."曉雪的聲音悶在他胸前，
如果去市里...成功率會高一些...但是..."陳昊輕輕拍著她的背："那就去市里。
""可是費用..."曉雪抬起頭，淚水在臉上留下閃亮的痕跡，
"醫保報銷比例低...至少要準備八萬..."陳昊沒有絲毫猶豫："錢的事我來解決。
"曉雪震驚地看著他："這怎么行！我們非親非故...""誰說的？
"陳昊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們是朋友，不是嗎？"他讓曉雪坐下，
自己去找主治醫生。半小時后，他拿著轉院申請回到走廊，曉雪正在通電話。
"...我知道，張婷...可是..."她看到陳昊，匆忙掛斷電話，"怎么樣？
""都安排好了。"陳昊蹲下來與她平視，"市醫院心內科的王主任是我同學的表哥，
明天一早就能安排手術。"曉雪的嘴唇顫抖著："費用...""我已經預付了三萬定金。
"陳昊輕聲說，"剩下的慢慢來。
"曉雪突然抓住他的手："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幫我們？
"陳昊看著眼前這個哭紅了鼻子的女孩，想起教室里她教孩子們寫"夢想"時的神采，
想起陽臺上她喝茶時微翹的小指，
想起她抱著星美人說"像個小星星"時的笑容...千言萬語涌到嘴邊，
卻只化作一句："因為是你。"這三個字仿佛打開了某個閘門。曉雪的眼淚再次決堤，
更新時間：2025-04-20 02:02: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