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夜很深了,窗外月光柔和的灑了一地,還是要感謝阿木給我這樣一個可以欣賞到它們的機會。人就是這樣,只有不經意的時候才能觸摸到生命里的驚喜,不然,怎么會有幸福像玲瓏的紙鶴這樣一個說辭!他說,你需要的是陪伴,可能我需要的不是吧!這么冒昧叨擾了一個擁有美夢的夜!
讀書的那些年,那個站在路口等我的孩子,他還好嗎?
荼郁的確是不知道的,阿木提到的那個他,我也很久沒有想起了。
他在我的世界里,已經不應該再有名有姓了,也不是我不愿再想起他,是真得我已經不記得他了,如果不是阿木醉酒時提起,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他了。
“我們只是小時候的玩伴而已!”我趴在陽臺上,看著又來啄玉米粒的小鳥們,低聲喃喃。
人為什么會糾結于原來的傷疤而不能自拔呢!況且那也不是傷疤??!
阿木記得的那個他,還停留在那些年,停留在我早已翻篇了的時間里。為什么突然又提起他呢?這些年,他早已結婚生子,在自己的事業里風生水起,我們幾乎已互相遺忘在彼此的世界里。他的妻子溫婉可人,愛他愛的有模有樣,家庭美滿,子女乖巧。我在辭花洛的那些日子里,看到過他捎來的信箋。滿篇的幸福洋洋灑灑地落在淺黃色的信紙上,他找到了屬于他的愛情,也是他值得的。
“在辭花洛的時候,我收到過他的信箋。”我跟荼郁竊竊私語。
“一大早的,你們不能幫我打掃一下衛生嗎?扭捏在一起干什么???”辰甩著抹布搖搖晃晃的從我們身邊掠過。
“我們現在就去!嘮叨精”荼郁吐了吐舌頭。
“你放哪里了?被他看見?!?/p>
“就從辭花洛回來的包袱里??!曾一也知道這件事??!”我手里洗洗涮涮的動作沒有停,“我也沒有要隱瞞??!就放在那里,也沒怕被阿木看到??!”
“再說了,他肯定早就看見了,為什么過去這么久了,才問起呢?為了說這件事,還特意把自己灌醉,沒必要吧?”
“北蕊姐,就是很奇怪,說不上來的那種奇怪,好像要發生什么一樣!”荼郁神叨叨地說著。
這些天,我也是提不起勁頭的樣子。阿木看到他的信箋了,所以提到了他。阿木在意的是他寫給我的信,還是在意的是他現在熱氣騰騰擁有愛情的樣子。
每個人的生活節奏是不同步的,或早或晚。發達不是一起的,所以窮困也是。別人的愛情自然是別人的,我也沒有扎進去要羨慕一番,我只需要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哪怕我在谷底,也會種出屬于自己的山花爛漫。
“荼郁,你最近和北蕊姐鬼鬼祟祟的在干嘛?”辰終于也是繃不住好奇心了。
“北蕊姐,你和那個他有點什么吧?阿木那么在意,肯定不簡單!對吧?”辰還想要繼續的時候,被阿木打斷了是非之心。
“辰,你的北蕊姐呢?”
“阿木,你酒醒了?你這醒酒的周期有些長啊?”辰討打似的站在荼郁身邊,一副馬上要逃離的架勢。
“荼郁,那晚讓你和辰見笑了!”阿木又回到了原來的謙和。
“沒有??!那晚我們醉得都挺好笑的,還哪有空笑話你??!”荼郁最近成長了好多呢,說話都開始委婉了。
“北蕊呢?她那晚很清醒吧!”阿木看向荼郁,好像要看穿我們這些天的八卦橋段一樣。
“我的確挺清醒的,不然也看不到你的另一面呢!”我站在阿木身后,挑釁的語氣響徹整個珊瑚軒。
“我的哪一面你沒看到過!”阿木的回答鏗鏘有力地跌在我的左心房。
“這是珊瑚軒的房契,今天剛好大家都在。辰和荼郁做個見證吧!”阿木提起筆,“從今天起,珊瑚軒歸北蕊所有,跟阿木再無半點關系?!?/p>
阿木說著,拉起我的手,在房契更名上按上了我的食指印。
我錯愕的站在阿木身旁,忘了抽回我的手,鮮紅的食指印不僅印在阿木的房契上,也印在了阿木的袖口上。荼郁和辰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一瞬間,風都好像靜止了,我們四個面無表情,沉吟不語。
“你干什么?”我有種說不清楚的害怕。
“北蕊,珊瑚軒現在是你的了。”阿木側過來,緊緊地抱著我。
我聽到了阿木哭泣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地撞擊在波濤洶涌的海面上。我們仿佛要生離死別了,我的臉貼在阿木的右肩膀上,他的身上還是好聞的香樟樹的味道,我挑選的只屬于他的味道。
荼郁和辰去招呼大廳里的客人了,留我和阿木在水池邊。
“北蕊,跟我來?!卑⒛纠业氖稚狭藰?。
“房契就放在這個盒子里,你看好它!這是我現在可以給你的,也是我自己唯一可以做主的東西?!卑⒛咀屑毜陌逊科醴藕茫暮仙仙w子。
“你又要走了嗎?”我的臉和阿木貼的很近,幾乎可以看見阿木豎起的好看的眼睫毛。
“北蕊,對不起!”阿木輕輕地吻了一下我的額頭,“是我的錯!”
“我不該一意孤行地帶你來這里的!”
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很清晰地感受到阿木的無助,他的眼淚落在我的臉上,打濕了我們一起走過的每一個角落。
荒原上凹凸不平的沒有路徑的畫面不停地出現在我的腦海里,我一步一步堅韌地往前走,一步一步掙扎著想逃離,吶喊沒有回應,就只有我,在這個陌生又粗糙的荒原里如同雜草在空氣里飄搖。
更新時間:2025-04-18 21:03: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