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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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一共五張,就是二兩銀子,我要買些紙張書本?!?/p>

陳硯估摸著價格不錯,也沒費什么勁,干脆直接賣了。

既要考高氏族學,必要買些書。

三百千他可以自己默寫出來,四書五經卻是不行的。

分家時他有心在族長面前顯擺,把周榮平時掛在嘴邊的幾句全給抖了出來,實際四書五經他并沒有學。

他本想一口氣全買下來,等問完價格,就只買了本《論語》、一塊墨錠、一刀竹紙外加一只毫筆。

鄒氏給他的那支筆本就禿了,最近他又一直在青石板上練字,毛已經不剩多少,還是買支便宜的毫筆回家正經抄書。

只買這么些東西就花了一兩一錢銀子,而他賣畫一共也就掙了二兩銀子。

陳硯有些肉疼。

讀書忒費錢。

結算后,書香齋的掌柜找了九錢銀子遞給陳硯,待回過神,又轉遞給盧氏。

一開始他確是與盧氏相談,可這之后便是陳硯主導。

掌柜直到遞錢方才意識到陳硯還是個不足他鋪子里的柜臺高的孩子,而那跟來的婦人竟也由著他做主,真是奇也。

“令尊若是還有新作,可再送來?!?/p>

掌柜不放心地又叮囑。

陳硯趁機問了,果然掌柜還是要這等美女圖。

祖孫倆出門后,盧氏便心疼道:“你花錢買書作什么,青闈那兒就有,你拿來抄一本,能省不少錢?!?/p>

陳硯道:“這書的字跡極好,我可臨摹?!?/p>

以陳得福最近的臉色,想要從大房借出書來,不知要付出多少代價。

陳得壽倒是有過不少書,那些年為了供陳青闈讀書都給賣了。

不過陳硯這話也不算全然推辭,他確是相中了這本書的字,是端方的館閣體。

想要考科舉,這館閣體必要練到一定火候。

他準備一步到位,不準備再練出什么形神兼備的其他字體。

“你們怎么從書香齋出來?”

一個略帶熟悉的聲音從身側傳來,陳硯順著看過去,就見一身月白長衫,腰間罩著湛藍玉帶的胖子正如石墩般站在門口。

不等陳硯回話,他目光逐漸變得不可置信:“你有了畫竟不賣給我,反倒賣給這書香齋?!”

陳硯仿若被抓奸了一般,莫名有些心虛。

不過轉瞬他又理直氣壯起來:“你們鋪子不愿刻印新書,我自是不會給你們增加負擔?!?/p>

“誰說的,我們鋪子如今的生意紅火得很!”

胖子被氣得跳腳:“走走走,你與我一同去鋪子瞧瞧。”

他一只胖手拽住陳硯就往墨竹軒拽,陳硯毫無還手之力。

進了墨竹軒一看,原本只有一個伙計的書肆,如今竟有十多個人或坐或站在書架旁翻閱書籍。

一個二十出頭的書生沖向柜臺,急切道:“來一本插畫版的《三國演義》?!?/p>

伙計一改此前的閑散,手腳麻利地將《三國演義》包裝好,遞給那名書生。

那書生正掏銀錢,又有一名三十多的書生過來也要《三國演義》。

不到半個月,書肆生意竟如此之好了。

那胖子憤憤不平道:“你瞧瞧我這生意,還能買不起你幾幅畫嗎?”

陳硯思忖片刻,方才問道:“我們可有約定往后的畫都賣給你?”

胖子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間蔫兒了下來:“未曾?!?/p>

緊接著便是兩人之間無言的沉默。

自那日得到畫后,墨竹軒的幾位雕版的師父日夜趕工,終于在四天后能批量印圖。

本就是黑白的,印起來也簡單,待到墨干,重新裝訂好書后,墨竹軒就將三幅畫掛在鋪子外。

精美的插畫很快吸引了客人前來買書。

《三國演義》大家都爛熟于心,可書柜里就差一本精美的藏書。

你有我沒有,心中就不服。

不就是一本《三國演義》嗎,誰買不起似的。

這攀比之風興起,墨竹軒的《三國演義》就被瘋搶,竟將此前賣不出去的存貨全清空了,后院正趕著印新的。

原本散發霉味的書肆如今四處飄蕩著墨香,

胖子很快就恢復了心緒,問道;“兄臺如何稱呼?”

“陳硯。”

“我姓孟名永長,既已相識便是朋友,往后若再有畫都賣給我,我定不會讓你吃虧。”

陳硯撩起眼皮看笑得跟哈士奇一樣的孟永長,頓了下方才道:“剛剛書香齋是以四錢一張畫收的?!?/p>

孟永長肥手將胸口拍得“砰砰”響:“我給的價只高不低,你別看我這書肆不如書香齋,我家很有錢?!?/p>

想了下,又補充一句:“也頗有勢力,在這平興縣沒什么擺不平的事,你若有什么困難,盡管跟哥哥說?!?/p>

陳硯三張畫就讓他的墨竹軒起死回生,若是能拉攏,往后他必會將墨竹軒做大做強,便可順勢接下族中生意,到時也就不用再日日背圣賢言,讀圣賢文章。

陳硯瞬間來了興致:“我想去高氏族學讀書?!?/p>

孟永長臉上的驕傲僵住,立刻看向四周,見沒人注意到他們,湊近陳硯低聲道:“兄弟你別為難哥哥,高氏族學每年只招收十名學生,太難進了?!?/p>

頓了下,他又道:“我拿你當兄弟才告訴你,高侍郎丁憂,圣人并未奪情?!?/p>

陳硯一怔。

所謂丁憂,即大梁的臣子長輩去世,臣子回鄉守孝三年。

而奪情,就是天子不允臣子的丁憂折子,留臣子繼續在朝為官。

大梁文風鼎盛,極重名節。

凡是臣子上奏丁憂,天子不允,臣子再奏,天子依照臣子的地位功績等,酌情考慮不允幾次,以全君臣之誼。

不允的折子越多,則表明越被天子看重。

高侍郎貴為三品大員,天子竟不奪情,這是全然不顧高侍郎的顏面。

可見這位高侍郎在天子面前是徹底失勢,三年丁憂后,怕是不會起用。

這位高侍郎的政治生涯到頭了。

凡是進入高氏族學的學生,身上會打下“高氏”的烙印,從踏入官場那一刻,就只能算高侍郎派系的人。

一旦高侍郎徹底倒臺,高侍郎那些政敵必會對這些人進行清算。

這等消息在京城肯定早就傳遍了,可他作為一個小縣城的農家子,根本沒聽說過。

若是無心卷入朝堂派系爭斗,他這等小人物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更新時間:2025-04-18 20:2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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