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來的更晚一些,也比以往更大一些。
臨近春節,寒風凜冽。
已經六十七歲的何雨柱,此時正躲在天橋底下瑟瑟發抖。
鵝毛般的大雪飄在何雨柱的身上。
天氣很冷,但是何雨柱的心比天氣更加的冷。
何雨柱之所以不回家,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家了。
就在剛剛,他被棒梗從四合院里趕出來。
何雨柱蜷縮在天橋下,摸了摸額角的淤青,這是剛才棒梗用皮鞋尖踹的。
他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幕,就感覺一陣陣的發涼。
剛才他還躺在自己在四合院的小屋里休息。
因為懷念過去的人,所以這里的房子格局一直沒有怎么動過。
只是后期裝修了一下。
自從棒梗結婚之后,他就跟秦淮茹分居睡了。
原因是秦淮茹嫌棄他呼嚕聲打的響。
然后傻柱就挪到了何雨水最開始住的那個小屋里。
棒梗呢,則是睡著之前傻柱住的那個房子,秦淮茹睡在他們家的老房子里。
想想,可能就是秦淮茹隨便找的理由吧。
畢竟傻柱也不是在那天晚上才開始打呼嚕的。
這段時間,他可沒少跟棒梗吵架。
有時候只是自己吃飯的時候咳嗽了兩聲,就會遭到棒梗的謾罵。
這一切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好像是從自己把這四合院房子的產權過戶給棒梗之后,棒梗就變了。
............
“老東西還不死心?”
“要我說直接打斷他腿把他趕出去!”
槐花的尖嗓子像錐子扎進雪夜。
“上次他趴我車蓋上哭,我客戶都嚇跑了!”
傻柱躺在床鋪上,他懷里抱著褪色的藍布包裹。
這里面裝著秦淮茹當年給他縫的棉襖,針腳似乎還殘留著體溫。
“傻柱,滾出我家!”
院門突然被踹開,棒梗的金鏈子在燈光下晃出冷光。
不知怎的,棒梗忽然就發怒了。
棒梗沖進屋子,揪住傻柱的衣領往雪地里拖。
他金絲眼鏡后的眼睛瞇成毒蛇信子。
“現在給我從我家里滾出去,要是還賴著不走,我讓你橫著出去!”
“棒梗?”
傻柱的哀求被北風撕成碎片。
“我就想看看……”
“看什么?看我們住你的房子開你的車?”
槐花踩著閃亮亮的小皮鞋從門洞里探出身子,身上香水味撲面而來。
“你算什么東西?不過是我媽養的一條狗!”
何雨柱的喉嚨突然被什么堵住了。
“別跟他廢話!”
小當裹著針織圍巾從自己的小轎車里鉆出來=。
“報警說他騷擾,正好讓他死在派出所!”
“夠了!”秦淮茹的聲音突然從門里傳來。
秦淮茹也穿著傻柱之前花重金給她買的貂皮大衣倚在門框上。
那保養得當的臉在月光下泛著青瓷般的冷光。
“柱子,你鬧夠了沒有?”
傻柱的眼淚突然砸在雪地上。
“我......”他掏出胃癌診斷書。
因為被棒梗推搡了一下,手上的紙張也從傻柱手里掉了下來。
棒梗撿起從傻柱身上掉下來的紙張。
被攥的有些皺皺巴巴的紙張上面清晰可見的診斷書三個大字。
上面還寫著目前傻柱的病情。
“胃癌晚期!”
棒梗先是皺了皺眉頭,然后又迅速的展開。
竟然是癌癥,而且還是晚期。
這其中代表了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傻柱要死了!
現在的人對癌癥的固有印象,那就是無藥可醫。
要花很多的錢,而且根本沒辦法治療。
“傻柱,你現在拿出來這個是什么意思?想讓我們同情你嗎?”
棒梗嘲諷般的笑了笑。
“我沒有......”
傻柱患了重病,這對棒梗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能把傻柱徹底趕出去的好消息。
本來傻柱在家里也沒什么太大的花銷,只是平常吃飯。
也就是棒??瓷抵K眼,所以才想把他趕出去。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傻柱重病待在家里。
不管要不要給他看病,都要有人來照顧他。
畢竟要是任由他不管不顧,死在家里臭了怎么辦?
所以現在必須要把傻柱趕出去,死在哪里都行。
反正那都跟他沒有關系了。
小當和槐花在一旁聽到這個消息,也都有些愣住了。
傻柱竟然得了癌癥,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
她們互相看了看,也都搖了搖頭,她們都不知道。
然后她們就把目光投向了在西廂房窗戶邊的秦淮茹。
自從賈張氏去世之后。
秦淮茹就繼承了賈張氏的位置,坐在了西廂房的窗戶邊上。
平常做點什么事兒,都要在窗戶邊上忙活。
這樣光線好一點。
她們不知道里面的秦淮茹聽沒聽到這件事兒。
但是秦淮茹并沒有從屋里走出來。
不過這也代表了秦淮茹的態度。
院里發生這么大的動靜,秦淮茹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沒有任何態度,那恰恰正是一種態度。
“我們家可沒有閑錢給你看病,你還是自己乖乖的走吧?!?/p>
“我也沒說要你出錢治病???而且這里是我家,我要上哪去?”
傻柱有些憤怒的看著棒梗。
棒梗譏諷的看著傻柱:“這是你家?這房子上寫你名字了?”
傻柱想起來,自己前段時間剛把房子過戶給棒梗。
這房本上還真沒有自己的名字。
一時間,他也有些無話可說。
“行了,你也別讓我太難看?!?/p>
“棒梗,做人不要太沒良心??!”
傻柱憤怒的指著棒梗的鼻子,他自己氣的鼻子都歪了。
傻柱的話音剛落,棒梗的拳頭突然就砸在他鼻梁上。
鮮血混著雪水涌進何雨柱嘴里,咸得發苦。
“只有我爹才能管教我,你有什么資格說教我?你配嗎?”
棒梗又補上一腳,踢在他心窩上。
“滾!再讓我看見你,打斷你的狗腿!”
何雨柱在雪地上翻滾,藍布包裹散開,露出里面泛黃的全家福。
照片里年輕的秦淮茹倚在他肩頭,棒梗和小當在旁笑得天真。
“老不死的!”槐花突然抓起照片撕得粉碎,碎片像紙錢般飄進雪堆。
“我們的爹一直都姓賈,叫賈東旭,你還不明白嗎?”
“我媽早就說了,你就是個供我們吸血的傻子!”
“叫你傻爸,那也只是跟你虛與委蛇而已!”
“要不是這樣,你怎么可能全心全意的為我們一家人付出呢?”
“真以為喊你一聲傻爸,你就能當我們爹了???”
“現在你也得了癌癥,老老實實在外面等死就行了,不要再來找我們了?!?/p>
棒梗厭惡的看了看地上狼狽的傻柱,又嫌棄的吐了口唾沫,這才轉身回到屋里。
“趕緊離開我們家,聽到沒有,要是再讓我看到你,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p>
傻柱躺在雪地里,看著曾經所謂的家人轉身離去。
西廂房的門 “砰” 地關上,切斷了最后一絲暖光。
傻柱默默從地上爬起來,無處可去的他,只能四處游蕩。
然后來到了這個橋洞底下,試圖躲避寒冷。
............
原來真的會有人把真心喂狗,而狗還嫌肉腥。
刺骨的寒風瘋狂的從傻柱衣服的縫隙中鉆進去。
他現在無比的懊悔,自己怎么就這么傻,一直也沒有看明白這一家子的狼心狗肺。
傻柱回想起自己的這一輩子,真是一部酣暢淋漓的被吸血的歷史。
一個親人沒有,一個連容納自己的地方也沒有。
哦不對,他還有一個兒子何曉。
只不過何曉早就跟他斷了親,不認他這個爹了。
之前棒梗說要創業,但是呢,他們家又拿不出來那么多錢。
于是秦淮茹提議,把當年婁曉娥給傻柱開的飯店抵了,給棒梗湊點錢。
在耳旁風的鼓吹下,傻柱腦袋一熱,都沒跟婁曉娥商量,直接就把飯店給賣了。
同時賣出去的,還有自己家傳的菜譜。
婁曉娥在得知這件事兒之后,也深知,傻柱這家伙已經徹底沒救了。
于是讓何曉登報跟傻柱斷了父子關系,坐上飛機就回到了香江。
結果,自己砸鍋賣鐵也要托舉出來的棒梗,在自己最虛弱的時候對自己拳腳相向。
他們甚至不愿意留自己到最后一刻,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從家里趕出來。
死都不讓自己有個好死法。
臨了臨了,棒梗他們把傻柱給趕出四合院了。
甚至,秦淮茹都沒出來看自己一眼。
她肯定聽到自己患病的事情了,可是......
這時候,何雨柱才終于意識到自己這輩子一直在犯蠢。
刺骨的寒風吹過。
傻柱感覺,自己快要被凍死在這破舊的橋洞下面了。
如果有來生的話,他一定......一定不會再掉入秦淮茹的陷阱。
來生?
自己還會有來生嗎?
為什么一定要等來生呢?
現在自己也有報仇的能力??!
何雨柱腦海里忽然閃現出一個念頭。
棒梗不給自己養老,秦淮茹也不管自己。
自己沒辦法善終,那就都給爺死!
傻柱本來就是一個莽撞的性格。
雖然這些年下來,有一些收斂,但是骨子里的性格還是沒變。
何雨柱在橋洞里凍得渾身打顫,上下牙磕碰個不停。
他那滿是褶皺的手死死揪著身上破舊的棉襖,仿佛這樣便能留住一絲溫暖。
因為沒吃晚飯,再加上胃里本身就有毛病。
此時傻柱胃里泛起一陣劇痛,像有把尖銳的刀在反復攪動。
冷汗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滑落,混著雪水淌下。
可此刻,身體的疼痛遠比不上心里的刺痛。
傻柱強撐著發軟的雙腿,搖搖晃晃地從橋洞走出。
寒風呼嘯著,如刀子般割在他臉上,卻割不斷他滿心的仇恨。
一路上,他身形踉蹌,好幾次險些摔倒。
看得出來,這四合院曾經的戰神早就沒有了之前的強壯身軀。
路人都行色匆匆,只是偶爾投來冷漠的一瞥,便又快步離去,無人在意這個落魄的老人。
不知走了多久,何雨柱終于瞧見街邊一家農藥店。
他推門進去。
店主是個中年男人,正坐在柜臺后百無聊賴地翻著報紙。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瞧見何雨柱那副狼狽模樣。
頭發蓬亂,衣衫襤褸,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滄桑,眉頭不禁微微一皺。
“老板,給我拿瓶百草枯。” 何雨柱聲音沙啞道。
店主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上下打量著何雨柱,開口問道:“大爺,這大冬天的,您買這藥做啥呀?這外頭冰天雪地的,哪有草需要打藥呢?!?/p>
何雨柱眼神閃躲了一下,旋即扯謊道:“嗐,老板,我家院子里前段時間剛填了土,里邊有不少草籽,得用這藥打一遍,要不然來年院子里又得長滿草?!?/p>
店主雖心有疑慮,可看著何雨柱堅持的模樣,還是從貨架上拿下一瓶百草枯遞給了他。
畢竟有錢不賺,那可是王八蛋。
何雨柱雙手接過藥瓶,隨后付了錢,轉身匆匆走出店門。
夜幕籠罩,城市的路燈閃爍,卻照不亮何雨柱心中的黑暗。
他在街頭四處游蕩,最后尋到一處廢棄的屋子。
屋內滿是灰塵,雜物散落一地,角落里還有幾張破舊的紙板。
何雨柱疲憊不堪地走過去,撿起紙板,鋪在地上,便躺了上去。
他將裝著百草枯的袋子放在身旁,蜷縮成一團,試圖入睡。
可滿心的仇恨與悲憤讓他難以入眠。
..................
更新時間:2025-04-18 17:5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