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面具在沙暴中呼吸。

程予隔著防毒面具的濾網，看見三星堆祭祀坑的青銅人像正在融化。那些三千年前的金屬像高溫蠟燭般垂墜，露出內層蜂巢狀的生物合金結構，每個六邊形孔洞里都蜷縮著胎兒狀的發光體。沙粒擊打在裸露的皮膚上，竟發出金屬相撞的錚鳴——這場突如其來的沙塵暴里，每粒沙子都是微縮的青銅齒輪。

"血祭坑到了。"向導突然摘掉防風鏡，程予驚恐地發現對方眼球是純粹的青銅色，瞳孔里旋轉著星云狀紋路，"把神農尺插進東南角的龜甲碑，你會看到真正的月亮。"

程予握緊從醫療艙帶出的金屬尺。當尺端沒入龜甲裂紋的瞬間，地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整片祭祀坑開始垂直下陷。沙暴在頭頂收攏成青銅穹頂，他墜入的地底宮殿里，十二盞魚形銅燈正吐出幽藍的冷焰。

冷凍艙的玻璃在冷光中浮現。程予的機械義眼自動調節焦距，看到艙內漂浮的女子與鄧硯深珍藏的照片一模一樣——麻花辮末梢綴著青銅鈴鐺，被液壓義肢取代的右手保持著彈鋼琴的姿勢。更駭人的是連接她脊椎的軟管，那些半透明的管道里流淌著熒藍色液體，正是深藍科技用來喂養機械心臟的"星髓"。

"歡迎回家，播種者。"

空靈的電子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程予轉身時撞倒青銅神樹，那些本應脆弱的枝杈突然活化，斷裂處伸出神經束般的金屬絲纏住他的手腕。被割破的掌心滴血滲入樹紋，整座地宮突然響起三千年前的祭祀樂，編鐘無人自鳴。

神樹基座裂開菱形缺口。程予被藤蔓拽入樹心，發現中空的樹干里布滿血管狀管路，浸泡在液態金屬中的赫然是上百具自己的克隆體。他們脖頸都烙著不同的甲骨文編號，最新那具的烙印還冒著青煙——"九千七百零一"。

"你吃掉的每粒米都是文明的火種。"

女子的克隆體突然睜開眼，她的聲帶振動激起冷凍液量子糾纏，"我們在良渚的水稻里刻入基因鎖，在二里頭的青銅酒器注入納米蟲群，直到深藍科技挖出星艦反應堆——該收割文明果實了。"

程予的太陽穴突突跳動。鎖骨處的青銅紋路正在灼燒，他看見自己的血液在神樹導管里逆向解碼：紅細胞拆解成青銅微粒，白細胞重組為三星堆金箔紋樣，血小板則匯聚成獵戶座星圖。當地宮的青銅神樹與他的基因共振時，穹頂突然變得透明，月球背面的環形山亮起七十二盞藍燈，組成與程予心臟紋路一致的金杖圖騰。

克隆女子的冷凍艙突然爆裂。她濕漉漉的麻花辮甩出納米蟲群，那些振翅的機械昆蟲在程予眼前拼出全息星圖——每條航路盡頭都有個被青銅紋路吞噬的星球。

"你以為是鄧硯深在利用你？"女子殘破的聲帶發出電子嗤笑，"從周武王斬白魚開始，所有伐紂戰役都是播種者的收割儀式......"

地宮突然地動山搖。程予透過量子化的墻壁，看見深藍科技的鉆探機正在鑿穿地殼。董事會成員的防護服上，三星堆神樹標志正與他鎖骨紋身共鳴發光。在青銅神樹徹底蘇醒的轟鳴中，程予聽到宇宙深處傳來的饑渴嘶吼——那是被播種者血脈喚醒的星際收割艦隊。

更新時間：2025-04-18 16:07:55